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黑化男二的白月光(快穿)》   作者:禾页青   本文文案:   陆莞禾穿成了小说里男二的白月光,也是与男主纠缠不清、与女主勾心斗角的工具人女配。   在原书里,男二疏冷清贵,是女主得不到的男人。   却一直默默爱慕着她,直到被她一次次伤害后,爱极生恨,黑化成最大的反派,而她被强制绑定系统,就是应男二粉的要求,给男二HE结局。   她本以为有了男二白月光的身份加持,一切都轻而易举,但万万没想到系统出错,她穿到了男二黑化后——   【第一个世界:世家嫡女x权倾朝野的温润竹马】(已完结)   在原书里,太子男主把她当为菀菀类卿的垫脚石,她一念痴心,听从他的话,骗竹马男二调任艰险之地。九死一生回来的男二看她与太子浓情蜜意,知晓之前的欺骗,就此黑化。   她穿来之时,正好是竹马男二快马加鞭回京却撞上了她和太子的婚事,清润的面上隐有戾色看着大红的喜服……   陆莞禾:等一等,我可以解释……   后来,“温润”男二将红绳束在她的手腕间,低声诱她:“阿莞,喜欢我好不好?”   陆·根本挣脱不开·莞禾:……   【第二个世界:骄纵富家千金x成熟稳重商业大佬】(已完结)   在原书里,她与男二协议联姻,她不喜欢这样冷清之人,在他们结婚第三年,她提出了离婚,而后一心扑向长相阳光的小明星男主,后来才发现这些不过是一场利用。   她穿来之时,正好是她朝她的丈夫男二递出了离婚协议书的第二日……   后来,“成熟稳重”男二用领带覆上她的双眼,声音微哑:“阿莞,能不能只看我?”   她:……说好的性子冷清呢?   【第三个世界:业务能力超强的钓系影后姐姐x年下狼狗歌手弟弟】(已完结)   在原书里,她和男二分手,和影帝在荧幕上甜蜜,结果影帝喜欢上小白花女主,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为了女主铺路。   她穿来之时,在酒吧误拉一个好看的弟弟假装男友,结果对方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前男友男二,对方还要参加她准备和原男主炒绯闻的恋综.....   【第四个世界:美人医女“细作“x杀伐果决的少年将军】(已完结)   【主世界:合欢宗女修x黑化双面仙尊】   #后面世界有待补充#   1.女主为同一个人,由于部分原因,剧情成为这样,男二的白月光一直是她   2.世界难度逐级递增   3.第一个世界稍稍慢热   4.作者割腿肉之作,不喜勿喷   内容标签:女配系统穿书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下本开《师姐是妖》┃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二觉醒后,我穿成了他的白月光   立意:热爱生活,遇到挫折不放弃 第1章 竹马丞相(1)   奏乐响鼓声阵阵,屋内香气氤氲,温暖舒和地拂向面庞,直叫人昏昏欲睡。   一方八仙大红桌旁,陆莞禾双颊嫣红,靠着自己的软臂,将要睡过去。   “小姐,小姐,醒醒,吉时要到了!”   一道稍带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听得清楚。   她想睁眼,身子却愈发软绵,连抬起手臂都显得吃力,似是有道劲半扯着她。意识迷糊时,她细眉轻蹙,浅浅的犹疑暂搁心头。   什么吉时?   外面喧闹声又是为何?   她又在何地?   不等多时,一个清脆的稚童声徐徐道来。   原来她被男二系统选中,书中男二结局悲惨让人意难平,而她要做的便是给男二一个HE结局,完成任务方能让她原本寿命不多的身体恢复康健。这个世界,是她的第一个任务。   这本书名叫《沉风错》,是一部男频权谋爽文。讲述的是天乘十一年四皇子江承如何从一个不受父皇宠爱的皇子一步步走向权力的中心,最终成为太子,后荣登皇位。   而书中也不减江承的感情描写,他的第一任妻子身子孱弱,新婚三年便撒手人寰。而他后来又遇到俏似他夫人容貌之人陆莞禾,以她为其夫人的替身,利用其家族底蕴,走到了朝堂之上。   可是好景不长,待江承登上帝位后,后宫嫔妃三千,情薄意转,早便忘了从前恩情。更因陆氏在朝堂直言不讳,触怒龙颜。江承不仅将陆莞禾打入冷宫,更是险些令陆氏几百族人倾颓,是谢丞相一力保下,才免受了灭族之灾。   而这谢丞相谢席玉便是书中的男二,为人正直谦和,温和有度,人间对君子的溢美之词都能放在他身上。   他从小与陆莞禾一块长大,后中状元,与之有青梅竹马之谊,或成一段佳话。可不知为何,在中了状元不久,谢席玉被调往琼州,历经五年艰险回来之后,与陆莞禾日渐疏远,行同陌路,直至陆家遭危时,才念在陆家旧情,帮了一把。   众人皆知,二人之间必有什么不快,加上陆莞禾也已入了皇宫,二人应再无重修旧好的可能。各大家族便趁此巴结谢席玉,将家中适龄貌美的女子引荐一番,可都被谢席玉无情地推了回来。   直至谢席玉长逝,都未娶一妻一妾,一生寂寥。   后人都好奇,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与当年荣宠一时后被打入冷宫的陆妃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惜究查到最后,也无人知晓。   而她却十分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所穿来的这副身子正是替身女配陆莞禾。谢席玉年幼时家中贫寒,是她偶然遇见街上卖画的小男孩,向爹娘求情,谢席玉才成了她的伴读。朝夕相处中,陆莞禾已悄然成为了谢席玉心中的不可说的白月光。   在他及冠那夜,谢席玉将自己贴身携带的玉佩及一封携着少年心事的书信,放入陆莞禾屋中。可是当夜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成王谋逆,手下皆已伏诛。   翌日上朝,当时还正是四皇子的江承便在朝堂上揭发在成王府内发现谢席玉的贴身玉佩。   彼时谢席玉为朝廷新人,因聪智过人,深受皇上喜爱。   四皇子揭发一事顿时掀起轩然大波,皇上爱才却多疑,不日便将谢席玉贬官,调至苦寒之地琼州,任期五年。   琼州地势崎岖,艰险不已,从前去的人都是不过一个月便一命呜呼,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必死无疑。   可谢席玉还是历经九死一生回来了,他回来之时,却正好遇到了陆莞禾与已为太子江承的婚事。   种种背叛,谢席玉黑化成全书最大的反派,与太子党再不对付,即便是江承登及帝位,也无法动摇他半分,有时还不得不在他手中吃瘪。   此等权臣,心中谋略定不输旁人。纵说他的脾性温和,且陆莞禾曾是他的白月光,她也没有半成把握能破解谢席玉的心结,给出一个he的结局。   倏然,耳畔处又传来一声:“小姐,快醒醒,四皇子快要来了!”   方才冗杂的信息她才刚刚缕清,耳边的催促再度响起,而系统的声音自然消去了。   肘上长睫轻颤,眼前的白雾总算散尽。一双美目带着些许迷茫打量着四周,想要知道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鸳鸯戏水的芙蓉被,金粉旁饰的双头烛,乘着桂圆核桃的喜盘……这些莫不昭示着她如今便在喜屋之中。   一股不详的预感浮在她的心头。   服侍的丫鬟见她还在走神,忍不住拿远了银樽里的清酒,自责道:“小姐沾了酒便易醉,稍待片刻就要同四皇子迎宾,要是客前失仪,那便不好了。”   闻言,陆莞禾侧目看向这个丫鬟,双丫髻下容貌青涩,手法还有些生疏,应是四皇子江承派来伺候她的。   想着她性子温和,便也疏忽了,随便安排了一个新来的丫鬟来看顾。   而这丫鬟的话却是唤醒了她一段记忆,书中江承原是答应陆氏予陆莞禾正妃之位,陆氏才愿倾尽所有以助他。   可陆氏族人多处金陵,进京不便,江承便利用了这一点,借着吉日早定为由,压下风声,私自提前婚事,而在成亲之日,却临时让陆莞禾的喜轿从侧门而入,仗着陆氏的人还未赶来,便将陆莞禾从堂堂正妃降为了侧妃。   这里的民风开放,这样先斩后奏的事在前朝各种权势结亲中也屡见不鲜。   反正损的也是女子的名声。   四皇子胜在花言巧语繁多,怕陆氏不满,先从陆莞禾起,他知陆莞禾耳根子软,说服其正妃的位置一定是留给她。   只是如今众子夺储,口舌诸多,才欲先搁置正妃之位。待她愿意与他一同迎宾,陆氏族人即便赶来,也不好多说什么。   想必陆莞禾身上醇香的酒味,也多半是因为此事哽于心头,愁难消解,才喝了不少。   而当下,按书中进度,在她出来与四皇子迎宾时,谢席玉连夜赶路而归,正好赶上喜宴,亲眼看到她与四皇子浓情蜜意,自此与她情意两断,行至陌路,也是他一生心结之所在。   可离着迎宾的时辰也不远了,门外已依稀传来宾客助礼之声,眼下她就是想强行逃出四皇子府也不大可能了。   适才这副身子又饮了酒,身子酥软,意识也有些许模糊,真是愈发不利。   陆莞禾用长袖掩着,狠狠掐了手臂一把,直至臂上都隐隐泛起了青色,眸中才勉强清亮了几分。面上虽是镇定些许,心头却是急得直跳。   她断不能等到谢席玉看到这一切,到时百口莫辩,任务更是难上加难。   瞧着面前饮了酒后,容色更艳的陆氏嫡女,虽同为女子,小丫鬟看久了却也脸红,不忍她在宾客前失了体面,踌躇片刻,道:“小姐喜服上沾了酒气,许会叫人闻见,府上还织绣了一套喜服,不若这身华贵,但也端庄。小姐若不嫌弃,可随喜儿去换上这身喜服。”   喜服?她想到了一个可以冒险一试的法子。   本以为陆姑娘不会听她小小丫鬟的一番话,未曾想陆莞禾思忖少许,轻轻颔首,眼尾稍带疏解的浅笑,似乎想通了什么,与那抹微醉的红晕相衬,更是绝艳过人。   小丫鬟看痴了一瞬,后才醒了醒神,道:“请小姐随我来。”   **   京郊,三十里外。   傍晚的雾光穿梭于细雨中,辗转几回,拢在了马背上年轻人的发鬓。   马鞍上的男子一身扁青方心曲领罗袍未换,单手扬鞭,想让马行得再快些。   临春的雨总是带着寒意,他身上的衣袍几近湿了大半,渐而变为浓厚的?色。玉冠高束的墨发也沾上了雨珠,几缕发丝顺着鬓边垂下。   细雨、冷风,从湿透的里衫渗进,凉进心扉,异常刺骨。   纵是应有几分狼狈之时,这位曾惊艳京城的状元郎仍旧腰身挺拔,臂膀持力,似山巅上的雪松,不曾屈折。   若是曾与之见过一面的人,当不会忘记,那日春日宴,谢席玉一介寒门子弟,于圣上面前不卑不亢,侃侃而谈。   当日的风姿,皆被宫中画师尽数绘下,但却无人能真真将其身的温和从容跃于薄纸上。   一别五年,历经艰险,他身上的气质也沉淀许多,愈发像口感醇厚的苦茶,回味悠长。   京中不少贵女都盼着他此次回京,她们都晓得,琼州水患乃几朝之难题,而谢席玉仅仅一人便解决了圣上之忧,皇上也早已查清当初成王一事,谢席玉与之毫无关系。   圣上愧意在前,谢席玉又才学过人,以后必是前途无量,各家都想攀附一二。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如鹤长立,光风霁月的郎君,如今清润如玉的面上却是隐有戾色,微勾的眼角隐隐泛红,额边的青筋微显。   那双似是山间清水般透亮柔和的凤目现已沉如墨色,他薄唇紧抿,修长的指骨狠狠攥紧一截短短的字条,似要生生将此碾碎。   泛黄的字条早已被他攥出折痕,雨水又打湿了纸面,上面的墨迹已慢慢变得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出几个飞扬的大字——“四皇子欲娶陆家嫡女”。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师姐是妖》《穿成甜文对照组(快穿)》欢迎收藏!   《师姐是妖》(狐妖x魔君)文案如下:   青云剑派乃仙门第一大剑宗,剑修如云,为民除妖邪。   而二弟子白箐箐却是修炼万年的狐妖,还有一劫便可飞升上仙,青云剑派道行最高之人都未发觉她的真身。   白箐箐悠哉悠哉地等待着她的最后一劫,却等来了剑派新收的小师弟。   师弟一身白衣,铁面无私,刚见到她便指腹一划,刀剑出鞘,喝道:“妖?”   妖行万年的白箐箐吓得飞快捂着他的嘴,把高她许多的师弟堵在墙边,小声怯怯道:“师弟,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了。”   白衣少年垂眸看着他本该万分憎恶的狐妖可怜的模样,喉间一滚,终是什么都没说。   白箐箐也是识时务,左献殷勤,右送瓜果,尽管师弟从未收下过。   直到,剑派来了个小师妹,乖巧可爱,师尊师兄都对她爱护有加。却在一日清早,将她是狐妖的证据一一呈上,在一边抹着泪啜泣道:“我怎么也没想过师姐是妖。”   师尊大怒,师兄失望,一时间剑派上下弟子全部出动,层层包围,万剑齐指,要将她除去。   她被逼得握着妖丹,要废尽一身修为时,白衣染血的师弟却挡在她面前,利刃护前,鲜血溅到了她的眉心。   后来,世间再无狐妖白箐箐,从前喊着要杀她除她的师父师兄追悔莫及,四处寻觅。   而她本尊却懒懒地窝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从不触人的狐尾放心地放在男子手中。   白衣少年慢慢给她顺着蓬松的尾巴,低声道:“箐箐可要见他们?”   “不见。”她舒服得眯起了眼,偷偷添了一句:“他们哪有师弟好。”   白衣少年耳尖微红,伸手一拂,外面吵杂的声音顿散,良久才低低应道:“好。”   **   世人皆知,魔君铁石心肠,阴险狠毒,此人生来便无情根,来去孑然一身。   却不知一次重伤,魔君失了记忆,回到少年模样,落往凡尘。   魔界因而大乱,四处寻找他的踪影,终于在一处金殿找到了他。   彼时他正穿着一席白衣,温柔又青涩地把怀里的女子哄着入睡,俨然一副纯情少年模样。   待女子入眠后,少年才慢慢转过身,他微眯着眼,魔气四溢。   “嘘!不许吵着她。”   《穿成甜文对照组(快穿)》文案如下:   沈棠穿进了甜文的对照组。   古早甜文里,女主手握甜宠剧本,无论剧情多么狗血,最后总是会和男主成为甜蜜夫妻。   而沈棠和她的丈夫则是甜文里的对照组,把原本美满的生活作得鸡飞狗跳,最后还被拿出来和男女主拉踩一番。   沈棠觉醒后,一甩手,她不干了!   【世界一:侯府长姐x太子】   【世界二:娱乐圈小花x影帝】   ……   (先婚后爱文)   20210524已截图留 第2章 竹马丞相(2)   暖阁墨色山水屏风隔在面前,外衣窸窸窣窣褪下,透着屏风都能隐约瞧见女子曼妙的身姿。   丫鬟喜儿双手叠于腹前,微微躬身,疑惑道:“小姐真不需要奴婢进去服侍吗?”   “不必了,我自幼便不喜更衣时有人伺候,你在外头候着便可以了。”   陆莞禾趁此打量了一番,这暖阁多半是江承专为她空出来的,里面不仅有丫鬟所说要换的喜服,还有寻常女子的衣物。   丫鬟看了一眼前头的情况,稍作催促:“小姐,时辰快要到了,得加快些。”   “好、好。”   她嘴上虽这么应着,手里却攥紧了新的喜服,用力一撕,裂帛之声便从屏风后面传出。   丫鬟一听,心底一震,声音也慌乱了些:“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内头便是陆莞禾柔柔怯怯的声音:“这个喜服尺寸似乎不大对,稍一用力,前边便破了个大口子。”   “这该如何是好啊?”丫鬟未曾想出现这般差错,一时间慌了神。   一件喜服满是酒气,另一件喜服又破了,时辰就快到了,哪能再找一件喜服,就算是修补也来不及啊。   丫鬟的脑子乱如麻之时,一方柔婉之声善解人意道:“不若先穿常衣将就着,皇子纳侧妃的礼数不如正妃严,想必四皇子不会怪罪。”   “好、好,那委屈小姐先将就着吧。”   听到此言,陆莞禾心中才松了一半。她赌对了,这个叫喜儿的丫鬟应该入府没多久,不知江承与陆家之间的事情,更不知若是她不穿喜服出面又意味着什么。   她如今换上常服,纵是待会要逃,也不会那么显眼。   陆莞禾想的是不错,她择了件颜色素净的衣裳换上,抹去些脸颊大红的脂粉,便随着喜儿匆匆赶到前厅。   **   外间细雨初歇,宾客嘻闹斗酒声不停。   于高台上方,一身着大红喜服,发以金冠相束的男子背手环视,瞧着来宴的宾客,眸色暗了些许。   今日来宴席的宾客分为两种,一种便是从前与陆家有交往的世家,愿派家族中的还算得上身份的次儿参席,另一种则是其余世家,竟是一丝薄面都不予,有些不来,而来的也是家里随意一个花天酒地的庶子。   席上吵嚷,如同猴戏,竟全然不将他皇子的身份放在心上。   江承指尖的玉佩几欲捏碎,忍耐的不忿化作几丝不耐,侧首问道:“侧妃怎还不出来?”   凭他对陆莞禾的了解,最多闹会儿性子,想通了自会出来。   “来了,来了。”   丫鬟略带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让多时,只见穿着一身浅桃飞蝶花裙的女子落后半步,缓缓走至台前。   一刹那,前厅内喧闹之声静默片刻,甚至暗角处有酒杯掷落地上的碎声。   从前陆家正值鼎盛时,于陆家门下拜师的门徒数以千计。陆莞禾出生之时,更是数日聚拢的乌云顿散,霞光漫天。   此等奇象,为当时奇谈,都谓此女有凰命。   可不久,陆家家主因帮友上书受牵连,皇上看在陆家辅佐多年,才网开一面。陆家为了避嫌,牵至金陵,才得以保全。那时的奇谈也昙花一现,很快便被众人遗忘。   可今日一见,方才知道当日奇谈,许是不假。   窗沿处透来的凉风轻拂,浅桃色的衣摆随风而飘,垂首时,颊边的青丝飞绕,仿若天边摘桃仙女下凡。   各方炙热的视线集于陆莞禾的身上,她内心却泛着悔意,本以为换上常服,便能稍减众人的注目,没想到这般反倒是不好离开了。   就在此时,脑海里传出系统的声音:【宿主,男二已在附近】   她心中一跳,尝试用余光寻找,但宾客众多,仅凭书中几句描写男二的话,一时也难以找出。   江承是第一个发现其中不妥的,他长眉微蹙,压低声音道:“为何不着喜服……”   陆莞禾却先他一步向他垂首行礼:“民女见过四皇子,在此贺四皇子喜结连理。”   此话一出,身旁的丫鬟面色惊慌,扯了扯她的袖子,暗道:“小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民女?众人面面相觑,前几日他们收到请函,参加的应是四皇子纳陆氏女的婚宴,难道有误?   四皇子脸色微变,不满险些暴露出来,咬牙缓缓后,脸上的笑意不改,伸手扶起陆莞禾,道:“莞禾,你这是说什么糊话呢?莫非是酒吃多了?”   在众人面前,江承仍是一副谦和君子的模样,双眸含情,倒像是多么怜惜她。而只有陆莞禾知道,看似虚扶在她肩膀上的手掌使了巧劲,带着几分威慑,欲将她揽入怀中。   她本就吃了酒,身子软绵,男子的力道又大,根本不受控制地将近撞入他怀中。   刹时,陆莞禾心沉了几分。   谢席玉就在附近,岂不是这一幕他也瞧见了?   可如今顾不得思虑良多,更重要的是如何逃脱了四皇子的禁锢。   她想起刚刚系统说的那句提醒,打算冒险一试,在江承耳边轻声说道:“谢席玉已回京了。”   “什么?”江承神色错愕,桎梏她的手也放松了一瞬,陆莞禾当即趁这个空档,退步再次屈膝,态度愈发恳切。   “四皇子自重,四皇子与家父当日所议,是月十五娶莞禾为正妃。四皇子今日违背当日许诺,从前的婚约自当作废!”   字字句句清晰,加之声音清脆,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她本以为自此说完,江承至少会念及从前,心生愧意放开她。谁料他的眉间蹙起,露出几分迷茫和疑惑:“你只是因为这个不满意?”   见他还不明白,陆莞禾面色也冷下来,手臂一挣,想离他远一些。   而江承却上前几步,紧紧锢着她的手不放,显然是已笃定她只是闹了小脾气,更觉得她在众人面前无理取闹,王妃之位怎么可能给陆氏,予她一个侧妃已是陆氏天大的福分了。   前来宴席的宾客都不由有些意味深长地对视,一些纨绔子弟更是挑眉,看来此次婚事背后有蹊跷,看样子是陆家被摆了一道。   “莞禾,别闹脾气了,你随我来京城,不就是为了……”   江承的耐心磨耗殆尽,手劲也愈发大了。   他万分不喜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   正当陆莞禾额前已泌出些细汗,但仍是挣脱无果时,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何时来的,又看了多久。   只见那如远隽细雾般温和的眉目融了象征着喜事的红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仅仅只是站在那,身上的压迫感便像有堵墙隔着他们,让他们无法靠近。   谢席玉的目光环视了四周,将个中不同的神情收入眼中,流转几轮,最后落在了陆莞禾脸上。   即便他什么都没说,但陆莞禾却能从他那双看似剔透沉定的眸里读出一个信息:他都知道了。   完了,他看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下期预告:竹马都看到了,他还会黑化吗?   感谢在2022-04-03 22:57:26~2022-04-05 15:4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ll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另一本预收文《重生后成了前夫的白月光》欢迎收藏哦!   王谢两家定了口头的娃娃亲,两个娃娃粉雕玉琢,想来也如寻常青梅竹马一般少年夫妻,扶持到老。最后两人成了婚,王嫣却就此进了终生牢笼。   谢羡之矜贵清冷,疏离淡漠,待她眼中再无半分情意。   王嫣明白,一切的始由都是那杯她送上来的情丝绕。   她也得了她的报应:父兄母族入狱,她跪在他的屋前足足三日,却见他与春华楼的花魁一同出来,最后她损了身子,如他愿写下了和离书,灯尽油枯。   少时的情谊,最终还是走到了两相厌弃。   重来一回,王嫣想通了。   她要劝爹娘莫要再想攀附高枝,老老实实回去当个小官。   谁料面前的男人已经喝下了那杯酒,平素清冷的双眸染上了艳色,灼灼地看着她……   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趁还没被谢家知道,王嫣忍着酸疼,急急收拾好东西,向谢夫人请退,带着爹娘回到小地方安安分分过一辈子。   正当她坐的出城马车快要过了关口时,却被快马拦了下来。   男人来时匆匆,衣襟些许凌乱,光晕浮上冷峻的眉目:“要去哪?”   **   她本以为这一回最后还是殊途同归,新婚当夜,她将备好和离书放在他面前,垂下眼,决绝道:“谢羡之,我们和离吧。”   男人正要握向她的手猛然一顿,眼眶竟有些红:“我不允。” 第3章 竹马丞相(3)   长眉,薄唇,鼻梁高挺,容貌清隽,即便是有零碎的额发从束起的玉冠中散出,垂向鬓边,但依旧未影响谢席玉的姿容,反倒多添了懒散之意。   陆莞禾呆呆地与他对视,那些关于谢席玉的记忆也如潮水般灌了进来。五年来,他的容貌未变,但眉目间却是蕴上了些许沉稳,也渐渐和书中所说的位及权臣的模样有些相似了。   只是他此刻面色有些许发白,许是连夜赶路,难掩倦色。   不仅是她,宴席上的各位宾客都不由看向谢席玉,看向这个传闻中才华卓越,容貌出众的郎君,一些女郎更是无可避免地脸颊浮上红晕,小力揪着手中的巾帕。   江承同是一怔,察觉到谢席玉视线的落处,转头便看到陆莞禾无声地与谢席玉对视,心中瞬间腾升出一股莫名的怒火,额上青筋暴出:“陆莞禾!”   耳边炸起的低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陆莞禾这才注意到如今江承还拽着她的手不放,眉间下意识蹙起。   原主一向小心温顺,鲜少惹得江承不快,大约江承也没想到她真敢这么做。   如今江承与她的姿势确实有些暧昧,千算万算,这个场景终究还是被谢席玉看到了。   发觉陆莞禾的心不在焉,江承心中的闷火更甚,但终是不愿在谢席玉面前失了风度,忍下几分,道:“莞禾,孤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你真心待孤,孤…”   而陆莞禾的目光全然没在江承身上,而是借着间隙,看向谢席玉。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似乎江承每说一句,谢席玉面上便暗下几分。   陆莞禾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岂不是更让谢席玉黑化了。她的余光悄悄瞥向谢席玉,正见他的黑眸沉如墨色,暗叫不好。   她轻轻咬唇,拼着豁出去的气势,甩开锢着她的手,没等江承不依不饶地伸出手,在那份隐隐的压迫感下,她还是果断迎上,向谢席玉小跑过去,躲在他背后,才探出个头,道:“四皇子自重,莞禾来京城并非为了四皇子,而是为了来看有少时竹马之谊的谢公子,对吧?”   她微仰着下颚,正好谢席玉也微微垂首,深沉的目光看得她一阵心虚,可她如今要寻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好好摆脱掉江承。   可她现在也摸不清谢席玉是如何想的,唯恐他拆穿她的谎言,她朝他轻轻眨了眨眼,露出细微的乞求之意。   浅浅的红光恰好落在女子扑闪的眼睫上,似薄薄的蝶翼,甚至连她清澈的眸底都能看个真切。   在她以为原书中男二或多或少会念及旧情时,谢席玉却似乎无甚反应,只轻抿了唇角,甚至很快移开了眸子。   席上的气氛一下子冷滞。   毕竟已经五年未见,还知晓了她的欺骗,是个人都该有怨吧。陆莞禾的眼睑缓缓垂下,攥着他衣角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江承是其中鲜少知道当初谢席玉去苦寒之地缘由之人,他不信谢席玉不会恨陆莞禾,唇角自然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上前几步,道:“莞禾,你胡说什么,你来京城自然是为了孤……”   他伸出手,企图绕过谢席玉,将躲在他身后的陆莞禾拉出来,谁知这时谢席玉微错一步,看似无意地挡在她面前,向前作揖,缓缓开口:“四皇子自重,莞禾自小与谢某一同长大,是谢某的义妹。莞禾此次来京便是陆氏予信于谢某,让谢某暂担义兄之责,操办婚事。既然舍妹不愿,谢某当自觉得婚事不应继续。四皇子以为呢?”   谢席玉声音清润温和,听之舒心,即便说着伪言,可含着让人不可置否的笃定。他虽为文臣,但身量颀长,挡去了不少好奇的目光,身子落下的阴影正好把陆莞禾牢牢罩住。   不知为何,她方才还忐忑失望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原书中,谢席玉的脾性是最温和的,即便他无情地拒了不少贵女,却仍有不少人争先恐后求他的青睐。   就像现在,他的一番话,便能让她放松下来。   “一派胡言,莞禾是孤今日要迎娶之人,你又是何来的义兄,岂能被你带走。”   一次次拂了面子,江承贵为四皇子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又一次伸出手几欲强夺。   而这次他的手还未伸出半分,便被谢席玉牢牢扣住,力道之大,直让他眉头皱起,痛呼一声。   可谢席玉面上仍是那份看似温和却难以亲近分毫的淡笑,字字清晰道:“依古礼,皇子应恪遵祖训,行事大端,为众臣表率,不该诋毁女子名声,做出失态之举。更何况莞禾并未身穿嫁衣,皇子的言辞未能得到佐证。”   “你!”   谢席玉短短几句话分明是借着古礼暗骂他心胸狭隘,偏偏他还无法反驳,愈是反驳愈坐实了谢席玉所说,到时闹到父皇面前便不好看了。   谢席玉豁然松开手,余下的力道不免让江承踉跄几步。他淡漠地垂下眼眸,拿出一方巾帕,细致地擦净手指,似是刚刚触及了什么污秽之物。   见此,江承更是黑了脸,脸色紧绷。   “程时,送陆姑娘上马车。”   谢席玉不再理会江承,转身低声吩咐他的心腹。   “是。”   程时悄悄在暗处向四皇子吐了吐舌头,护着陆莞禾上了马车。   谢席玉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还在看戏的人,分明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宴席上的人却都纷纷心中一紧,不敢再看过来。   在场谁敢惹谢席玉啊,他此次回来,解了沉坠在皇上心口的难题,必然成为殿前的红人,饶是江承为皇子都不得不给些薄面。   等陆莞禾的身子全然被车帘遮上,四皇子江承看着谢席玉也将要转身离开时,腾腾的闷火终于让他按捺不住,恨声道:“谢席玉,你就算带走陆莞禾又如何,她的心在孤这儿,你……”   没等他说完,谢席玉的脚步便顿了顿,只见从来都温润如玉的郎君稍稍侧首,眼皮垂下,一道阴冷的视线便落在了江承身上。   没有温度,也没有平日的温和,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这一刹那闪过的念头让江承心中大骇,还要说出口的话也哽在喉间。他甚至有一瞬的错觉,若是他敢再说,他的皇子之位,恐怕也将坐不稳了。   出于本能,他后退了几步,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那方挺拔的身影却越来越远,随同着马车,消失在他面前。   **   车辘声复又响起,马车内勾挂着银铃摇曳作响,陆莞禾端坐于车舆内,指尖无意识攥着下裳,心中的不安后知后觉地涌起。   与方才的忐忑不同,谢席玉如今就在马车前,只要她轻轻撩开车帘,便能见到他骑在高马上的身影,可她依旧不知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即便她想自欺欺人,但适才太子江承的话必然已经暗示了今日闹剧的缘由,况且这个场面仍是被撞见了。谢席玉本就聪慧,稍稍推演,便能明白事情的因果。想及此,陆莞禾不禁打了个寒战,忐忑地打开了任务面板,果然如她所料,她所要完成的进度只挪了一点点。   不管如何,她还是暂先离开了四皇子府,总归是一个好的开端。   马车行至漫漫,车内香炉浮着暖烟,细嗅似乎与谢席玉身上的浅香几分相似,片刻放松之际,先前的酒意忽而上头,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   “姑娘?陆姑娘?已经到了。”   程时轻叩马车车沿,试探着回头喊道。   内头无甚动静,程时心头划过几丝困惑,又喊了几回。   依旧没有应答。   恰好雨后略湿的微风拂开车帘的一角,女子半浮红霞的脸蛋若隐若现,仅仅一瞬,帘子的红苏便垂落而下。   凭着程时这些年陪在公子身边,一瞧便知道陆姑娘应该是醉了酒。   程时准备再叩车边的手顿了顿,微黑的脸上有些为难,他若是没猜错,适才公子闯入的应该是四皇子与陆姑娘的婚事,陆姑娘与四皇子的关系他一个旁人也瞧不明白,但陆姑娘毕竟是公子带来的。   程时回头刚想问过公子的意思,却未想公子并未下马离开,反倒是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后。   “喝醉了?”   一双黑眸不辨喜怒地从垂下的红苏移至程时的面上。   程时心里一个咯噔,公子从进京起,心情便不大好,想来或许是与陆姑娘有关。   现在府上也没什么婆子,他又是鲜少与男女之事接触,便提了个主意:“陆姑娘应是醉得不轻,公子若觉着不便,不若属下扶陆姑娘进府。”   在谢席玉手下,程时早就养成了速战速决的习惯,话音刚落,手已掀起车帘一角。   “慢。”一方不可挪移的力道阻在了程时腕处,未等程时抬头看清公子的神情,又听到上方的声音,“你下去寻几个可靠的丫鬟。”   公子的语调依旧是缓慢温润,可程时背后却顿时出了冷汗,连忙收手。   他手脚飞快,不等谢席玉再多言语,速速去办事。   ……   程时走远,月色轻洒在谢席玉青色的袍袖之上,将他孤寂微寒的身影拉长。他并未立即去掀开车帘,而是眸色深沉地看着暗黄浅纹帘子下的流苏,一言未发。   檐下的半片阴影盖没了他的大半张脸,人前浅淡温和的笑意消散得一干二净,余下的是几年在苦寒艰险之地历练而来的深不可测。   就算程时跟在谢席玉身边几年,此刻他也绝不敢揣摩公子的心思,更不知是喜是怒。   良久,待枝间残雨滴至车沿,马车内才传来一声细细的嘤咛。   作者有话说:   谢席玉:即便生气,也不能让别人碰!   下期预告:阿莞喝醉了~   基友预收《与皇兄》by蝉容,ID:5411567 欢迎收藏呀   身世大白那一日,池雨一夜之间跌为庶民。   混淆皇室血脉,罪责当诛。若还想要活着,便是去代替那位受尽宠爱的公主成亲。   “出路?你拿什么来换。”昔日皇兄似笑非笑问她。   前路是生死难测的和亲,身后是吃人无形的宫闱。   良久,她温顺垂眉,颤抖着伸手,去勾了他的掌心。   白日,他们扮演着兄妹情深;入夜,他们却拥有世间最隐秘的私情。   可无人知道,她从不稀罕当什么公主,早便想离开这高墙深宫。   更无人知道,她如今假意乖巧委身于此,不过是为了筹划逃出京城。   *   池南是从最卑贱位子上一步一步展露锋芒的皇子。   在他登基时,后宫却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以为新帝忙于政务,无心男女之情,世人说他光风霁月,温雅无双。   可这样一位新帝,当初他的府上,曾藏有过一位无人见过却受尽宠爱的侍妾。   “不是妹妹,是我的阿雨。”   幔帐烛火旖旎间,他嗓音沙哑,低眉吻她唇角。   无人知,他温润面具之下对她近乎疯狂的缱绻。   是他的皇妹,也是他的心上人。   *   在池南最落魄时候,她只不过是随手相救、从未记过,可他却一直放在心上,记了许多年。   当她抬起湿漉漉的眼向他伸手的时候,他便想要把世间所有负她的,都化作那一身凤冠霞帔,和皇后的位子,一起送给她。   感谢在2022-04-04 15:41:54~2022-04-05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ll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竹马丞相(4)   陆莞禾睡熟了,但睡得并不安稳。   马车内终究还是狭小,容不得她倚身睡下,只得支着胳膊,不大舒适地撑着脑袋,身子更是隐隐有一股燥热之感。   雨后的气息总是潮湿的,清风拂来的那一刻,她的意识才朦朦胧胧清醒了少许,稍一松动,却发觉手臂仍是酸软无比,先前为了清醒而拧疼了的那处还在隐隐作疼。   正是这份密密麻麻的酸疼,才让她失声低吟了一下。   本是无意之举,原本垂下的帘子却被豁然掀开,一阵凉风灌了进去,陆莞禾不由身子瑟缩了一下,迷迷糊糊地抬眸。   一抬眸,便撞入了一方如静潭一般的黑眸。   在那方波澜轻动的瞳眸里,她甚至能清晰地瞧见醉得满面通红的自己怔怔的模样。   陆莞禾有些失神,脑子更是被醉意涌上而变得沉沉的,各种也不太受理智的控制,身上的燥意使她顾不及其他,只凭自己的心意而动。   她缓缓地朝谢席玉伸出了手,声音细不可闻:“阿玉,背我。”   她的声音很低,还带了点吃了酒后的黏糊,稍不注意,便随风散去。可谢席玉仍是听到了,他似略有诧异地松了松一侧的眉尾,目光更多了几分审度的意味。   可陆莞禾此时还是晕晕乎乎的,根本察觉不到不对,反倒是一双明亮的桃花眼不知危险地瞪大瞧着他,等了他一会,也没能等到什么动作。   璀亮的眼眸不由失望地垂拉下来,手转而扶着车边,细声道:“那我自己来。”   她醉了酒,身子踉跄地往前,作势要自己从马车上下来。   还未能动几下,她的肩膀便被不轻不重地按了回去。很快,面前挺拔的身子低了下来,清朗的月色下,男子将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地展露给她。   等了片刻,还未等到她的回应,谢席玉低声提醒: “还不上来?”   陆莞禾这才钝钝地回了神,手臂勾着他的脖颈,趴了上去。   他的后背不似看上去那般清瘦,反而是宽厚有力,步履稳重,没有半分晃荡。熟悉的温香真真切切透过衣物传递过来,陆莞禾本就昏昏欲睡,才被背了不久,便在谢席玉身上睡熟了,桃粉脸颊轻轻靠在谢席玉的肩上。   谢席玉能感受到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夹杂着浓郁酒味的浅淡花香飘散过他的鼻尖,几分熟悉亦有几分陌生。   雨停后的海棠花被摧打得支离破碎,冷冷的月色铺洒于花间,微风一吹,飒飒落下不少至二人的身上。   海棠花瓣缓缓从肩上滑落,男人的长睫微敛,目光无意落至地面,步子却是一顿。   两人的身影交叠,极似……儿时的一次雨后。   那时他刚入陆家不久,尚还是一个瘦弱的孩子。陆家曾辅佐两代帝王,从不是只有陆莞禾一脉。他初来,因学识出众,便被陆家几个小孩所嫉恨,诬他偷盗。   借着陆家几位掌事的大人外出,他被关在一处破陋的屋子里。屋破风灌,正逢雨时,他蜷缩在角落,又冷又饿,心中甚至生出几丝怨怼。   在他快要晕过去之际,遥遥听到有布鞋踏雨而来。不多时,便有一把小红伞倾向了他。   伞下的小姑娘难掩愧疚,将手中攥着的食盒掀开,把几个自己未曾动过的小菜放在他面前。   那一夜的记忆,他都有几分模糊了。   但唯独清晰地记着,小姑娘坐在他身边,撑着一把红伞,陪他度过了整整一个雨夜。   只是次日,他便发觉了她浑身滚烫,烧得厉害。许是身子娇弱,这一晚受尽了风寒。他连忙背起她,在雨后满地的海棠里,跑了一路。   那日,她也是这般毫无防备地睡晕过去,今日也是如此,心境却不复当初了。   他的眸光暗了少许,复又提步往海棠尽头的小屋走去。   **   天色微霁,拂晓的晨光透过窗沿洒在半张芙蓉面上,连卷密的眼睫也渡上了浅浅的金光。没过多久,轻薄的长睫颤了颤。   陆莞禾缓缓睁开眼,见头上的竹纹淡青罗帐,神志仍有几分恍惚。   少顷,她适才还有几分混沌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利索地坐起身。过了一夜,到了现在,她仍有些不真切的感觉,额间虽有一阵钝痛,但她没想到谢席玉同意留下她了。   陆莞禾掀开被褥,足尖微触,小心又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木格放书,盆栽新绿,连她手中抱着的被褥也是崭新暖和的,妥帖顺心,这间屋子应该未曾住人,昨日专门派人收拾的。   外头的丫鬟听见屋内有动静,拿着洗漱的水盆而入,才终于见得贵人要她们小心服侍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只见陆莞禾一身海棠绣边的底衣,长发未着半分装饰而顺顺落至肩前,窗边透来的微光柔和地落至全身,温和静雅。   有一瞬,她们有一种错觉,面前的真是天边的神女。   “奴婢服侍小姐洗漱。”   两个丫鬟不愧是程时选来的,礼数上挑不出错落,手脚也麻利。   等一切收拾完,其中一个端着一碗汤药,推至她的面前,垂眉说道:“小姐,这是大人走前吩咐奴婢特意来给小姐熬的。”   汤药浓稠,淡淡的苦涩散至屋内,陆莞禾不禁轻轻蹙眉,问道:“这个汤药是?”   秋儿目中犹豫,待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昨日小姐醉酒,浑身乏力酸疼,深夜不得入眠。大人请了宫中太医来看,方才知晓酒中还掺了宫中妃嫔争宠时会使用的情迷。”   秋儿悄悄抬眸,观察了几分小姐的神色,见她并无太过伤心,才敢继续说道:“此物给女子用之,若、若不行男女之事,恐会身子大损。大人连夜进宫,求了宫中医术最高明的许太医,开了药方。小姐睡时,大人亲自喂了两回,最后一剂得等小姐醒来再服用。”   难怪,难怪……   昨日的婚宴江承只派了一个春喜照看她,原来早就给她的酒水中下了药。一旦过了昨夜,即便是陆家想要反悔,却已来不及。原书中似乎也是这般,婚宴之后,陆家的人迟了一步,陆莞禾最后只能为侧妃。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昨夜有无对谢席玉作出失态之举。   想及此,陆莞禾饮下汤药,按耐着些许焦急道:“昨日我是否做了些什么?”   她全然记不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只得从丫鬟处探听一些。   没想到秋儿的脸蛋红了半边,不敢瞧她,低声说道:“昨日、昨日奴婢到时,只看到大人背着小姐到屋中,过了近一个时辰,大人才从屋中出来,夜深了,奴婢看的不大清楚,只看到领口处似被撕扯过。”   陆莞禾略有失神,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怎、怎会做出这种事?   完了,才被谢席玉看见和江承纠缠不清,转头又借着醉意调戏对方,谢席玉不会一气之下把她赶出谢府吧?   **   太医再给她诊了两次脉,确保身子无虞后,才由程时送回宫中。   可陆莞禾仍旧是惴惴不安地揪着手中的帕子。   谢席玉上朝,并不在府中,他久久归来,想必向皇上禀明的事情并不少,也不知何时回府。   午食过后,府上却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午后的阳光才稍去一些,府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门刚一开,男子已是行色匆匆地大步跨进来,瞧见陆莞禾安然无恙,方才松下一口气。   男子眉目俊朗,气质却迥然不同,颇有不羁放纵之意。行程匆匆,连带着肩上都沾了几片落叶。   他走近了,细细打量面前与自己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见却无伤心自戕之意,近八尺男儿目中隐有泪意,默了许久,才斟酌开口:“妹妹。”   在男子开口的同时,系统也在陆莞禾脑海中输入了一段简短的文字。   原来面前的这位是陆莞禾的亲哥哥,陆莞禾的母亲原为陆家嫡母,只可惜身体欠佳,在陆莞禾六岁时便撒手人寰。   陆莞禾本可由哥哥陆晓庇佑,只是陆晓年岁大陆莞禾许多,且娶了王氏女,移居至洛阳,即便再心急,一些事情终究是鞭长莫及。   四皇子与陆氏的婚事之变,他一听闻,便立刻赶往京城,生怕陆莞禾受了委屈,更是特破了陆家男子不得踏入京城的禁令。   陆莞禾不过是书中配角,陆晓更是寥寥数笔,她原先还担心陆晓不好相与,现在一见,倒是放心不少。   陆晓看陆莞禾静静瞧着他不说话,神情愈发急切:“妹妹是不是被伤着哪儿了?若非谢郎仍是慢了一步?”   男子面容清秀,眼中关怀之意不减,一种自亲缘关系而生的熟悉感令陆莞禾心中暖上几分,她在现实中也有一个哥哥,只是不知道她在现实的哥哥如何了。   “哥哥我没事,没多大委屈,昨日谢公子赶到婚宴,趁礼数未完,将我接到府中。”   陆晓一砸手,眉头舒展道:“那便好,那便好。”   不过他又很快听出了不对劲,拧起眉道:“你和席玉怎唤得如此生分?”   从前,都是阿玉阿玉唤的,刚认识时都唤的是谢郎。   见陆晓真心不解,陆莞禾心中却是浮上疑惑。   难道陆晓并不知谢席玉调至琼州与她相干?   当初之事,仅凭书中寥寥数句,她仍是觉得蹊跷。一来,她能感受到她对江承的情意并未如此深厚。二来,以书中陆莞禾性情软懦退让,不至于做出这件事。   只是她原想从嫡亲兄长处了解些许,看样子,陆晓应是什么都不知情了。   正当她还在犹豫是否将当初调任真相和盘托出时,府门再度大开,谢席玉一身朱红织金冠服未换,身量高挑,腰封处以青玉为饰,远远看去,竟有高风峻节之风姿。   不过陆莞禾注意到他眼下有一点淡淡的青黑,一双狭长的凤眸沉静地看着自己,意味不明。   片刻后,才缓缓出声:“陆姑娘,昨夜可睡得习惯?”   陆莞禾顿时脖子一缩。   看吧,他什么都记得。   作者有话说:   谢席玉:谢邀,一夜未睡。 第5章 竹马丞相(5)   尽管谢席玉的神情温和,在陆晓看来,不过是寻常的一个问候,但在她眼中,那方温柔笑意的背后却藏着几丝戏谑。   陆莞禾眼皮一跳,尽量以看不出错处的姿势行了礼,垂眸道:“这里周备齐全,承蒙谢公子照顾,莞禾睡得很好。”   不知谢席玉听进去了没有,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而后掠开,朝着陆晓颔首道:“陆兄,好久不见了。”   陆晓心思粗犷,丝毫未察觉出这几分微妙的气氛,浓眉大展,拱手道:“舍妹这次,还是多谢了。”   若没有谢席玉在场,陆莞禾纵是再厉害也无母家撑腰,又哪能轻易离开四皇子府。   只是他有些疑惑未能问出口,从前妹妹执意要跟着四皇子,即便是四皇子一时反悔,只将妹妹纳为侧妃,以妹妹那般柔和的性子,又怎会有勇气要毁了婚约?   谢席玉应了应礼,淡笑道:“陆兄言过了,陆家有教诲谢某之恩,谢某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陆晓知道这不过是谢席玉谦虚之词,这婚事原先只是陆家与四皇子的事,谢席玉却被牵扯其中,淌了这次浑水,谢席玉更是从京外一路急赶才赶上了。   他也知道过意不去,便道:“此事还是小妹给谢兄添了麻烦,四皇子不好对付,我还是带小妹回去吧。”   说罢,他正想吩咐下人去收拾收拾东西,肩膀却意外地被按住了。   “陆兄不急,谢某既然掺了进来,在四皇子眼里,已和陆家一样了。况且陆家在京城的一切还需打点,不若等一切安排妥当,再将陆姑娘接回去。”   谢席玉的一番话倒是有理,陆家此行过于仓促,他还需等父亲前来,才能商定一切。如今小妹留在谢府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既然如此,陆晓也不强求了,朝谢席玉一再谢过,再叮咛嘱咐了陆莞禾一会儿,才又匆匆离开。   陆晓离开后,只剩下了陆莞禾和谢席玉,她才隐隐觉着哪里不自在。   昨日她饮了酒,神智不清,记不得和谢席玉后面发生了什么,更摸不清谢席玉的脾性,但她既然要完成任务,首先自然要获得谢席玉的信任,更要解释清楚她对江承已没有了情意。   她端起茶水,轻抿一口,给自己暗暗打气,才抬眸叫住了他:“昨日给谢公子添麻烦了,若昨日莞禾有做了什么让公子为难,还请公子谅解。”   她清醒时分说出口,声音早无昨夜般黏腻,谢席玉微微侧身,凤眸轻眯,神色中倒有几分玩味,轻声道:“谢公子?陆姑娘昨夜似乎不是这般叫谢某的,怎过了一夜,人却变了?”   他的凤眸眼尾上挑,在向来的温和沉稳里依稀还能见当年一朝状元的少年意气。   昨夜初雨微歇,直至背到屋中后,她身上的药效才全数发挥。先是勾着他的脖子,低低唤着,不让他离开,后又是燥热不耐,指尖解着自己的衣带……   荧荧烛光下,唯独一双桃花眼湿漉漉地看着他,身姿绰约。   几次制住她的手,才勉强没让雪白更甚,而他脖颈处留下几道女子的细细划痕,连那衣袍都不大能穿了。   待她饮了药歇下后,他近几次冷水浇洗后,天光已然拂晓,又只得着官服上朝。   不过,看这样子,她应该全数忘了。   做了这些的本尊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陪笑道:“公子说笑了,昨日四皇子临时变了婚事,莞禾因此对四皇子失望不已,已断情意。许是饮了酒,才会有此出格之举。”   一口一个公子,倒是疏离得很,自己做的倒是一点都不记得。   陆莞禾的心却是在猛颤,谢席玉这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已断情意?”   谢席玉缓缓念出这几个字,黑睫微垂,目光停在她脸颊上,似是审视又似是思量。   直至她被盯得都生出了些躲闪之意后,他才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书阁中。   ……   直至夜食过后,陆莞禾仍是兴致不高,抬手唤了秋儿扶她到庭院走走消食。   回想起今日谢席玉的神情,她还是有些捉摸不透,他这是相信了还是没有相信?   原书中对谢席玉的描写,多从他入官场后,所写的多是他性情温和有度,身边之人无一不赞许。   可她这次的接触,却发现有些古怪之处,谢席玉看似温和,实则心底的防线极深,并不是一个容易相信他人之人。   就像今日,她虽这么说了,但谢席玉似乎半分都不信,只是奇怪的是,他本可以让陆晓带她离开,可却偏偏又留下了她。   这倒是麻烦了,若她想要与谢席玉更近一步,定是要解开谢席玉的心结,但他现在并不信她。   那个不靠谱的系统更是一直没有上线过,上次见只告诉她【宿主要自己摸索真实剧情噢】。   这个破系统,光把她骗进来了。   夜间凉意初上,没有早晨的暖日,风一吹,直灌入衣袖。   陆莞禾想得入迷,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庭院偏角,此处正在荷塘边,初春时节,荷花未开,不过旁侧的梨花桃花枝繁叶茂,树影斑驳,若是有人藏在其中也难以发觉。   凉风拂过,月光倾轧下的水池波光粼粼,似洒尽清辉。陆莞禾不禁打了个喷嚏,搓搓手臂,夜晚漫步,倒是忘记多穿几件了。   秋儿见小姐冷着,鼻尖微红,忙不迭道:“夜里风凉,奴婢去取薄氅,免得小姐感染风寒。”   陆姑娘可是大人看重之人,万万不能有差错。   “不用,也离这不远,免得你跑一趟。”   “还是让奴婢去吧,小姐身子刚服过汤药,正是虚弱,不得再吹风了,奴婢去去就回。”   秋儿执意,她也不好再推脱,只好接过秋儿手上的巡夜灯,在原地等着秋儿回来。   夜风习习,树枝枝叶飒飒作响,袖面轻拂,站着着实有些累了,瞧了旁边正有一处石头暂能歇脚,便踱步且坐下。   别的不多说,单是满池春水,花树夹岸,便已是令人心旷神怡,连带着她心里的那点思虑也暂且搁在一边了。   谢席玉对庭院修葺的审美倒是极符合她的心意,陆莞禾轻倚着旁侧的木栏,有几分闲心来欣赏美色。   倏然,花枝摇曳,一只通体浅灰的鸟儿细声叫着,似乎探了几下没有人之后,才展开翅膀跃至她的肩头。   难得遇到这般不怕生人的小鸟,陆莞禾起了逗趣之心,侧过头,眼含笑意道:“你不怕我啊?”   小鸟像是能听得懂她说的一般,吱吱叫了几声,又似在害怕树丛间的什么东西,羽毛抖了抖,一跃从肩头跳到了她的掌心上。   陆莞禾顺着垂眸,笑意忽地一滞。   —这只小鸟的脚边有个小信筒。   显然,这只小鸟出现并不是随机的,而是有人要将信送到她手上。   如今她还有太多疑问没有解开,还是小心为好。陆莞禾环顾四周,确保无人之后,才解下上面的字条。   红绳才落,小鸟便扑腾而飞,仿佛有什么威胁在身边,迫使它快快离去。   陆莞禾小心地摊开字条,上面明显是一个男子的字迹,只有几个字“赏花宴,午时三刻假山见”。   什么信息都没有,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字条是谁写给她的。   她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字条,略微有些出神,这个字迹却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忽然,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指尖微微颤抖。   这个字迹她确实见过,就在刚刚穿来的时候,她与四皇子的新房牌匾上正是以这个字体写上了“清荷轩”。她还记得,书中曾写到,这几个字是四皇子江承亲手写的,以来展现对她的宠爱。   那这张字条……岂不是江承送来的?   “在想什么呢?”   乍然一声,惊得陆莞禾手一软,掌心的字条顺势滚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谢席玉:给我负起责!   女鹅:不好意思,全忘了…… 第6章 竹马丞相(6)   不知何时,谢席玉已经到了她的身侧,修长的手指执起薄氅的一边,神色平静地给她披上。   怀中的女子尚还惊魂未定,不敢抬眸看他,只结结巴巴道:“不是秋儿去拿了吗?怎、怎么是你来了?”   “秋儿遇到些事,我正好碰见了便来了。”   许是在为她披上大氅,两人近了几分,温热的气息拂向了她的耳畔,有些痒痒的。   他的眸光低垂,凤眸深邃,仿若深情至极。细细一闻,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竹香。但声音却是冷静沉稳。   可她的心跳声却仍是无可抑制地渐渐快了起来,脸颊也悄无声息浮上红晕。雪白的大氅裹上去后更显得小脸精致,那抹粉红也愈发显眼。   谢席玉是真如书中所写那般好看,眼中含情,不怪得那么多贵女会前仆后继。   他修长的手指正在她的颈前系着绳结,一勾一绕,状似无意般说道:“怎么,打扰你了吗?”   “没、没有。”   她的直觉让她没有将刚刚的事告诉谢席玉。   “可我好像看到有东西掉到地上了。”   他微微倾身,似乎正要帮她捡起地上掉落的那张字条。   她的心跳骤增,趁着他的指尖还未触及,自己赶忙捡起,藏进袖口里,说道:“不、不用了。”   女子指尖擦着他的手背而过,还残余着几丝花香,不难看出她的心虚。谢席玉眸色微暗,手指在空中停滞了半分,才缓缓收了回去。   他藏下眸中翻涌的情绪,似没看到陆莞禾的不对劲,淡声道:“我此来还有一事,宫中安平公主满月,皇上大喜,逢春花盛开,后日将在宫中举办赏花宴。群臣皆可带亲眷前去庆贺,你也在名册之中。”   这么巧?她才刚知道字条,谢席玉便来告诉她后日将会有赏花宴。   谢席云顿了顿,压下长睫,而后道:“若你不愿前去,我也可替你拒了这次赏花宴。”   “不,我想去一趟。”   在纸条出现的那一刻,任务的进度条就在小范围波动,这次赏花宴说不定就是突破口。   再说了,有这么多人在,江承也大抵不敢做些过分的举动。   女子抬起头,橘黄的灯光浅浅照在她的颊侧,一双桃花眼明亮又清澈,不掺任何杂质,像是能直直看穿他心底那些掩盖着的、见不得光的心思。   袖子下骨节修长的手已然深深攥紧,从皮肉处传来一阵生疼,他的神色却未见半分异常,移开眼眸道:“好。”   有他这句承诺,陆莞禾神色倒是轻松不少,有谢席玉在宴,她没那么害怕了。   “那我便先回屋了,祝谢公子今夜好梦。”   终于有了一些进展,她不禁眼尾微弯,打算回去睡个好觉。   她想,这也是最后一次和那个渣男说清楚。   还没走几步,突然,她的手臂却被牢牢锢住了。   只听见身后的声音不复清朗,而是携着几丝暗哑:“你……真的要去吗?”   她还是头一次见谢席玉如此反常,可她仍有些听不明白谢席玉话中的意思,桃花眼里满是困惑:“难道我不能去吗?”   还是说谢席玉已经瞧出了里头的不对?   方还锢着她的手却渐渐松开了,谢席玉的神色又似恢复如常,分毫看不出适才的失态,只是若细细瞧去,指节处早已攥得发红。   她手里的烛灯微弱,只能照亮脚下一方,将她照得明亮,而谢喜玉却似没入了沉沉夜色中,只有一层微乎其微的月光覆于其上。烛灯的光晕的边缘更像是一道分界线,将二人分得清楚。   “无事,是我失礼了。”   谢席玉的声音还是往常般温和,仿佛她刚才听到的那句只不过是她的错觉。不过她生怕自己再露馅,便草草点了点头,向着阁中走去。   等到女子海棠纹绣的衣摆渐渐消失于视线中,谢席玉才慢慢抬起头。   柔柔月色下,原本应该飞远了的灰色小鸟正停在远处的檐尖,小脑袋转啊转,仿佛在打探什么消息,直至与树下的男子对上了视线。   明明男子的容色温和可亲,这只小鸟却是浑身一抖,不大的脑袋瓜里回忆起了它刚刚被这人抓了又放出去的经历,叫都不敢叫,慌张地飞出去。   谢席玉漠然看着鸟儿飞出墙外,良久,才徐缓将袖口处沾上的一片浅灰鸟羽拂去。   **   连下了几日的细雨停歇,云雾疏散,淡阳从间隙中透出来。   初春的景色亦显露出来,粉樱花瓣遍地,柳叶垂岸,春意更甚。   赏花宴便设在了慕府,此乃皇后的母族,也是樱花开得最盛的地方。此处有一方小湖最为出名,湖岸皆是盛开的红樱与白樱,煞是好看。   当今帝后感情和睦,只是皇后命不大好,长子四岁时便得了天花,不治而亡。之后一直未能有孕,直至怀了安平公主。因此帝后都对公主极为看重,也特许皇后能在母家办满月宴。   当然,皇后膝下无子,个中有夺储位之争念头的皇子皆看重此次宴会,以期皇后欣赏。有了皇后的属意,自将大有不同,尤其是生母身份低微的皇子,而四皇子江承便在其中。   等请来的宾客差不多到齐,舞乐声齐奏,皇上皇后已先行坐在了上座,乳母抱着刚满月的公主正坐在下方,与各位皇子一同。   各大臣的亲眷都在场,一齐庆贺。其中坐在显眼位置的是皇后的亲侄女慕宁燕,身着浅粉色袄裙,神色倨傲,瞧着宴上的男子。   此次满月宴,也是借个机会给皇后的侄女挑夫婿。慕宁燕为皇后母族慕氏,她的母亲也为清河郡太守之女,身份显赫。众人皆有猜测,她挑中的人,多半也是皇后属意之人。   而陆氏为前朝几代老臣所出之处,在朝野的影响力不同小觑,只是为了避嫌,才答应不涉朝政。陆莞禾虽代表陆家,但却是以谢席玉义妹的身份在宴,她才刚落座,便能感受到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   其中最明显的便是慕宁燕,女子微昂下颚,斜睨而来,美目中皆是不屑,但细心之人,却能看到不屑之下的几丝不甘。   对于这样的目光,陆莞禾早有预料。她与江承以及谢席玉之间的纠葛大抵已被好说闲话的人传得到处都是,各个版本都有,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慕宁燕对她还有恨意。   她记得,原书中慕宁燕好像后来成了四皇子江承的正妃,还对陆莞禾百般刁难,难道是因为这个?   不过未等她想出原因,众皇子便在献礼了。   首先便是三皇子江霄,此人陆莞禾还是第一次见。他身着一袭紫色蟒袍,身量颀长,容貌与江承相似,却给人一种阴渗之感,肤色近乎惨白,而唇色却如蛇毒一样嫣红。   第一眼,她便微微皱眉,身子竟不自觉出了冷汗。   江霄勾唇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挥了挥手,几个穿着黑衣的人便拿着一方盖了黑布的托盘上来。顿时,整个大堂内都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公主都在乳母怀中哭闹起来,一些大臣亲眷年纪小的也有吓哭之声。皇上皇后更是眉头紧锁,不知江霄究竟要做什么。   江霄环视了四周,似乎对大家的反应极为满意,才慢悠悠地掀开上面掩着的黑布,露出底下的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子。   此等血腥的场面,在场不少人多作出干呕之声,连陆莞禾的脸色都变得苍白,手指隐隐有些颤抖。   她有感觉,原主应该曾经见过三皇子,这份害怕仿佛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生理性的害怕。也不怪原主会选择四皇子,三皇子这样疯批的样子,进了府估计不是死就是疯。   她甚至怀疑这个三皇子拿了什么疯批剧本,敢在宴上这么无所顾忌。   “不要看。”   一道清明的声音穿透过来。   像是多年的习惯使然,紧接着,谢席玉悄悄转动了身型,将那方骇人的眼珠全然挡住。   她的面前,只能看到谢席玉的背影,他身上浅淡的竹香冲淡了些血腥之气,适才纷乱的心才稍稍定了定。   “放肆!你献这个礼,是不把朕和皇后放在眼里了吗?”   皇上年逾五十,鬓边已是半白,重拍龙椅。   龙颜盛怒,一声放肆足以让人双腿发软,不敢多看。   江霄丝毫没有被龙颜盛怒所惊,而是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皇上息怒。”   “此物是灵鹿的眼睛,这个灵鹿最通人性,能看清人间的虚妄之事。儿臣也是寻遍疆域,才找着了这么一头,将它的眼睛送给公主,愿公主能辨清世间是非。”   话音刚落,肉眼可见皇上的神色难看了几分。   传闻有说,三皇子的生母厉妃乃将军之女,出身高贵,进宫时荣宠不断,仗着母族,性子嚣张跋扈,可在三皇子六岁大时,猝然离世。   刚巧那时服侍厉妃的侍女得圣上酒后召幸,刚生下孩子,宫殿却突然失火,烧及主宫,厉妃的一切物什都化作灰烬,而这个侍女以及孩子也不知踪影。   三皇子及其母族皆觉得厉妃的死事有蹊跷,那个侍女绝对有问题,一直想让皇上彻查,可皇上终究没有彻查下去,甚至降了自己岳父的官职,此事更是让父子间生了嫌隙。   这双灵鹿眼睛,无一不是在嘲讽皇上这些年冷漠无情,不辨明清白。   瞧着皇上面色铁青,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叫人拿下去,坦然回了位子。   宴中的血腥气压下去一些,可在场之人神色都不太好,还有许多人受惊不已。   三皇子下去后,江承命人将一方玉佛雕像搬了出来,神色谦恭,朝皇上皇后遥遥一拜,道:“此尊玉佛高六尺,通体玉身乃是稀有的羊脂白玉,佛像上的佛珠则是用了西域的红玛瑙,意味着康健祥和。以这尊佛像献给公主,也是为了护佑公主平安。”   一方话下来,谦顺恭敬,让人挑不出错处,皇上的面色也松了一些,圣心大悦,拍掌道:“好,难得你有此心。”   皇后也侧目看了一眼皇帝的神情,因着四皇子娶侧妃的荒唐,皇上隐有不快,江承的谦卑之态,恰好安慰了圣心。   相比于三皇子那般性子偏执之人,她要更喜欢四皇子,温顺卑恭,生母位子不高也是件好事,更容易让人控制。其他皇子都年纪尚小,还不是太子之选。   她又垂下眼帘,看着下方落座的陆莞禾,长相倒是不错,但她也听说了,此等不识抬举之人,不宜在皇室。   “好啦好啦,难得众皇子有这份心给安平公主献礼,本宫看着歌舞也乏了,不若你们这些有精力的年轻人,大家可先去赏赏花。”   皇后侧目,予了个眼神给慕宁燕。   “是。”   底下众人点头应道。   低首应时,陆莞尔忽而感受到几道炙热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鸟:害怕(瑟瑟发抖)   下期预告:女鹅知道一些秘密了~ 第7章 竹马丞相(7)   宴席中,陆莞禾的打扮绝不是最夺目的。她为了避开风头,故意选了件碧色暗绣云纹琵琶衫,头饰也以最简单的一支木簪别在发末。原本应该是素净至极的服饰却因着众人都穿着艳丽而尤显突出。   清媚而不知,这副容色,江承瞧着也有些失神。几日未见,他本以为按陆莞禾软懦怕事的性子,早该来王府见他。   没想到等了几日,府门也冷了几日。   平日,皆是陆莞禾静静地待在他的书房,细嫩白皙的指尖捻着墨锭,轻声细语地同他说话,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可他没想到没了这只小猫,自己却有些不习惯了。   ……   花香飘散,几盆珍品的蝴蝶兰放在亭阁中,蝶蜂围飞,好一副美不胜收的景象。   陆莞禾正站在樱树下,低头嗅着一株绿色的月季。这种颜色的月季实属罕见,也就在这儿才能遇到。   在她身后不远处,谢席玉坐在玉椅上低头品茶,氲氤的热气浮上来,模糊了几分冷峭的脸庞,只是每次抬眸,深沉的目光总会落在低嗅月季的女子身上。   他同样是一身浅色的衣袍,墨发高束,举止端方,高挺的鼻梁落下一片薄薄的阴影,虽然眉目并不算冷清一挂,但是周身的气质便让人不敢接近。   慕宁燕远远看了他许久,见他一直未走,先是腼腆地一问:“谢公子这是在瞧什么花?”   她今日特意戴了银镀金点翠蝶纹簪,配上浅粉的脂粉,连母亲都夸赞这番打扮。她知道谢席玉出身贫寒,故意压下出生在皇亲家族的骄纵,小心翼翼地走近。   不过这副作态,更像是上位者的一种施舍。   浓厚的脂粉气味传来,谢席玉的眉间轻蹙,目光却未离开半分,抿了抿茶水道:“那株绿月季。”   “绿月季?”   慕宁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陆莞禾站在一株绿月季旁,长睫低垂,细微的光线拂至脸颊,整个人都似渡了层浅光。   她没有做精心的打扮,但却也不输于自己。   想到谢席玉从四皇子府带走了陆莞禾,慕宁燕撇了撇嘴,神情倨傲:“这绿月季有什么稀奇的,府上还有一大堆呢,都是些没见识的人罢了。”   她是想借绿月季来讽刺陆莞禾不过也是个没见识的人,上不了台面,更何况还与四皇子纠缠不清。   听见她此话,谢席玉的指节轻搭了一下杯口,目中掠过几分讥诮,声音仍旧温和,但已显得疏离道:“这里的土壤并不适宜种植月季,绿月季更是罕见,慕府放在这,莫不是在提醒诸位都是没有见识的人?”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席玉一贯是温和的脾性,头次带了些敲打,慕宁燕窘迫地红了脸,忙去解释,又狠狠瞪了陆莞禾一眼。   旁人有人注意到这方,都不禁默叹:谢尚书真是护短得很。   而被她瞪的陆莞禾确实没看到慕宁燕的不善,但却也并不是真真在赏这株绿月季,而是借着种栽绿月季处偏僻,正好能遮挡着她,以来细细观察。   从三皇子出现的那一刻起,系统的任务条又开始动了,这个人似乎与她要完成的任务密切相关。可三皇子这个角色,在原书里似乎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在男主登基后不久,就以谋逆的罪名流放了。   三皇子刚在宴上惊人的举动让寻常女子不敢接近,他似乎也不介意,神情疏懒地赏着花。一方青玉雕刻的玉佩挂在他的腰侧,一只蝴蝶颤着翅膀,无意闯入,正撞了上去。   只见他伸出手,抓住了蝶翼,眼神冰冷,指腹用力,那蝴蝶便化作了碎末。   蝴蝶无辜,手段狠绝,她后背的冷汗直冒,这样的人,稍一得罪,便是万劫不复。   冷不丁,一个男子从隐蔽的树边探出半个身子,低头小声道:“姑娘,四皇子已经在假山后面等候多时了。”   是江承旁边的心腹,陆莞禾受惊的心绪稍稍平复,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无人发觉,才寻着小路前去假山。   不知为何,这事瞒着谢席玉总给她一种心虚的滋味。   女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花丛中,不远处,谢席玉的手指绷紧,极力克制,杯中的茶水早已凉下都未发觉。   ……   假山层叠曲绕,陆莞禾到时,江承已经在这站了一会儿了。   几日未见,她的面色还红润了些,玉肤红颊,容貌更似蓉儿了。看样子在谢席玉的庇护下,并未听到外头传乱了的风言风语。   只是如今这份美好,却有些逃出了他的掌控。   “四皇子有何事要说?”   陆莞禾开门见山,不愿纠缠太久。   谢席玉应当还在宴上,若她消失太久,他必会发现。   女子神色自若,抬起头看他,眼眸明亮而坦然,忌惮他上回强行锢着她,还特意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般疏离的态度,让他不禁心中一闷,几丝不知从何而起的别扭从心底升起。   陆莞禾对他一向顺从,几日未见,竟如避之蛇蝎。   不过他略过了这点异样的感受,启唇悠悠说道:“你擅自离开婚宴之事,我暂可以不追究,莞莞,欲擒故纵的把戏多了,可就不好玩了。”   他的目光浓稠似墨,看似深情,却交杂着些许算计,更像是拿定了她不敢反抗。   “四皇子多虑了,这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真了无情意了。”   陆莞禾不卑不亢地出声,心里却是在吐槽,这个江承还真有古早男主的味道。   她这副模样,倒是激怒了江承,他好脾气说服自己拉下面子,却换来这个答案。   他一把钳着她的下颚,逼她靠近,道:“了无情意?谢席玉已经知道当初调往琼州之事与你脱不开干系,即便不是你把玉佩交给我的,但他什么都不知道,只当是你与我早已一起,必定恨你入骨。更何况,他的秘密你大抵也不想让三皇子知道吧。”   秘密?什么秘密?陆莞禾的面色紧绷,不敢露馅,但脑子里已经在飞转。   指腹处留下柔软的触感,江承轻哼了一声,继续道:“若是三皇子知道了,于陆家,于你,于他都是杀生灭门之祸。外面都传你与我关系复杂,谢席玉留着你,帮你压住那些风声,不过是看在陆家还能利用的份上罢了。”   压住风声?陆莞禾眼里闪过些讶异。   江承的目光带着轻蔑,似乎她如今已然不干净了,他还愿意劝她已是他最大的容忍。   经过这几日相处,谢席玉绝非他诋毁的那样,陆莞禾甩手挣开了他,带着点怒气道:“我与谢席玉如何不劳烦四皇子操心。”   他目中有几分意外,凭陆莞禾的性子,刚才那番话足以破开她的心防。他都预想好了她那双眼眸里含着泪光,自厌自弃,折于自己手中,成为一方飞不出去的金丝雀,却没想到她细眉一凛,敢反驳他。   分明前一种更像蓉儿,之前在他面前,陆莞禾都是这副模样。   难道…自己从未了解过她?   他不知道的是,现实中的陆莞禾之前也经历过这些,但她后来遇到了将她救赎出来的人,才渐渐改变了性格,只是不巧穿到了这本书的同名女配身上,所以对这种pua男更是深恶痛绝。   恍惚不过瞬息,江承又甩掉了这个念头,道:“你就不怕我将他身上的秘密告知三皇子吗?”   原书里,压根没有提到这个秘密,但江承口中,这个秘密应当非同小可。   江承如愿看到陆莞禾脸上浮现了些许紧张,不过很快她又镇定下来:“不会的,若你还要利用陆家,便不会做出这种丝毫没有益处的举动。”   女子的眼眸清明如镜,无端地,江承心中生出些难以掌控的不安。   “若四皇子没有其他要说的,那民女先告退了。”   陆莞禾垂首行了行礼,趁着他还在怔愣之时,疾快从假山后边走了出来。   一路上,陆莞禾并不心安。   适才江承说的那些话不断地在她脑海中回荡着,谢席玉身上的秘密,还有当初的玉佩,都有太多太多的疑惑。   系统所能给她的信息,也不过是书中的描写,可在这看似合理的剧情背后还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   而任务是只要给男二一个he结局,如果自己帮忙解决谢席玉身上的秘密,这也算一个he结局吧?   她进入宴会的时候就发现了,原本她以为应该会有很多流言蜚语攻讦她,可每一个人都是只敢悄悄看着她,却不敢说她半分闲话。   种种不对劲,她竟没有细想,直至刚才江承的话才点醒了她。   湖畔旁满地花瓣,风景优美,可陆莞禾却没了欣赏的心情,若有所思地蹙眉,想着其中关窍。   倏然,额间一疼,她懵懂抬头,才发现自己撞入了谢席玉怀中。   “怎么了,走神走得这般厉害。”   逆光下,她瞧不清对方的表情,只听见他温和的声音。   “……没事。”   有好多话都想问出口,却又不知如何问,更不知他是否愿意告诉她,犹豫几下,又咽了回去。   浅光之下,女子下颚处被捏红的一点在雪肤上清晰可见。她的皮肤细嫩,稍一用力,便会留下红印子。   谢席玉的目光一沉,长袖中的指腹按于指节上,薄唇抿了抿。   他克制地退开半步,睫羽轻垂,落下了一层浅光,拿出了一小盒珠粉道:“雨后初春虫儿多,陆姑娘可以涂些盖住痕迹,以免旁人误会。”   话中分明比上回疏离了几分。   虫子?陆莞禾眼中有些困惑,但很快明白了谢席玉暗指的是什么,脸上浮过些仿佛被丈夫抓到偷/情一样的心虚,接过谢席玉手上的粉盒。   谢席玉不会发现什么了吧?要是他知道自己刚刚见了江承,指不定会以为自己之前说早已对江承了无情意的话都是骗他的。   不过看他的神色与平日别无二致,是她多想了?   他的手生得极好,骨节修长,手掌心恰能包裹住她的手。淡绿色的小盒子从他手上离开,他收拢手指,退后几步,比平时还要快些地转身离开。   忽然间,他的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面前的女子低着头不敢看他,却似乎用尽了所有勇气,小声道:“席玉,回府后,我能和你聊一下吗?”   她因着害怕知道谢席玉恨她,而一直在逃避这件事,可如今的这些疑惑,都需要谢席玉,她也不能再逃避了。   她要问清楚她在谢席玉心里,是不是有一点不同?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谢席玉轻轻一怔,目光触及她下颚的嫣红,又很快地收回,眸色暗了暗,开口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   下期预告:莞莞要a上去了   作者菌碎碎念:不知道小伙伴们还在吗?评论区好冷>_< 第8章 竹马丞相(8)   余阳已经西沉,雾霭皆散。   书阁内,谢席玉静静地坐在窗边,背脊挺直,内里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疏冷的光下,是说不出的冷寂。   他尤还记得,那天他将被调任琼州时,天边下起了微雨,寒凉刺骨。他简单地收拾了前往怀州的衣物,骑上了黑马。   城门口凄凄,了无一人。从前摘得状元时,万人庆贺,都说他风光无限,仕途光明。如今他们都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与他扯上关系,治一个庆王同党。   细雨密密,眼睫处也被沾湿,他却也混不在意。回头看了几眼当时视作毕生之愿的京城,浅薄地笑了笑,手指勒紧缰绳,将要离开。   此去,许是生死难料。   “等等欸公子!等等等等!”   远处马车车轮辗过烟尘而来,马车夫叫住了他。   马车仓促停下,车帘掀开。   细雨朦胧中,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她踉跄着从马车上下来,把身上带着的盘缠交到了他的手中。   仍记得那日,她一直哭着,不断地小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鼻尖都哭红了,也没再说其他的话。   他递给她一份擦泪的手绢,他也仅有这个还能送得出手了。   “主子,陆姑娘来了。”   程时轻叩屋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吧。”   他伸手随意取了件架上的外衣袍,披在身上。   墨蓝石云纹的外衣拢上,人才多了几分鲜活的颜色。   有了他的应允,陆莞禾才敢踏进这书阁中来。此阁清新雅致,同她想象的没太大出入。   谢席玉正坐在窗边的木椅上,长袍随意地披着,鼻梁高挺,眼帘微垂,仿佛孤冷疏离,难以接近。   她端着一碗牛乳枣香羹,徐徐走进,将羹轻放在谢席玉面前,微笑道:“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好吃不?”   醇厚的奶香和枣泥的味道相得益彰,面上更是精巧地撒了些淡粉色的碎花瓣,足以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谢席玉垂眸,手指持着羹勺,轻轻舀了些,送入口中。   陆莞禾瞧着他眼睫轻眨的模样,心跳也突然加快,她有好些时候没有做过这个了,也不知手艺如何。   等到羹勺重新放于案盘之上,谢席玉才抬起眸,缓缓说道:“味道甚佳,还和从前一样。”   从前?难道原主也会做这个吗?   “说吧,想说些什么?”   谢席玉平静地看向她,连一丝不耐都不曾有。   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便也不饶圈子了,道:“是你帮忙压住了京城的流言蜚语吗?”   她的话刚说完,谢席玉眼底划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诧异,而后算是承认地点了点头:“此次若是我多事了,此后陆家长辈前来,我自会去请罪。”   他细探这些流言的背后,实则是有江承的推力。用意之处,不过是毁了陆莞禾的清白。到时即便陆家的人来了,也会因形势所迫,而嫁女于他。   不过,若是本来两人便是两情相悦,上次不过是闹了一时的脾气,那他便是逾礼多事了。   陆莞禾随即果断地摇头道:“不,没有多事,多谢谢公子。若纵着谣言而生,恐怕不堪设想。”   “只是我还有一事要问,谢公子此举,全是看在陆家的恩情上的吗?”   她低下头,揪着手中的帕子,心却是提了起来。   她不知若谢席玉真答她是时,她该作何反应。但她知道,若她不再谈起,视而不见,恐怕等陆家族人一来,尤其是陈姨娘一直想攀附皇室。有四皇子在,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她也第一次这么厚着脸皮探听对方的心意。   许久,许久,香烛都快燃尽了,室内也渐渐暗了下来。   陆莞禾终于按耐不住,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道:“若是这个问题让谢公子为难,那便……”   她还是猜错了,在正主面前问这个话,显得她自作多情又难堪。窘迫之下,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温热,再待下去,恐怕便要在谢席玉面前出丑了。   昏黄的烛光照进了女子的眼底,连那点将要呼之欲出的泪光都清晰无比。   “若不是,又如何?”   谢席玉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在说家常便饭。   他静静地看着她,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思。   可当他说出口时,无人发现他一直攥紧的手才豁然松了下来。   屋内安静了下来,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如果……不是”陆莞禾顿了顿,带着些不确定道,“那你能娶我吗?”   女子的声音清脆又熟悉,可那内容却是陌生至极。   谢席玉猛然抬眸,眸底终于起了波澜,话重了些道:“莞禾,这不是儿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头次,他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同她说话。就连他在婚宴上将她带走后,都没发作。   可这一步,始终需要有人说破。   陆家家族势力庞杂,她这一脉,也是人丁稀少。牺牲她一个去笼络四皇子,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同族人喜闻乐见的。   更何况,一开始便是她答应下来的。   唯有嫁给谢席玉,才能彻底阻止这一切。   “我知道。”   不仅如此,她也要弄清楚谢席玉的秘密以及当初事情的真相,最为快捷的方法便是先留在谢席玉的身边。   谢席玉平缓了一下心绪,眸色更深,道:“若是要四皇子许正妃之位,这个方法是下下策。”   他的神情复杂,像是全然认为她是为了刺激四皇子才做出的举动。   “不是的。”陆莞禾急急出声,她早早该撇清这层关系了,“从江承擅自改了婚约的时候,我于他已经再没什么情意了,可我知道我背后是陆家,并不能这么轻易地摆脱,唯有你可以帮我。”   她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如果、如果你还在怨我当初的事,那当我今夜不曾说过吧。”   她虽然想要完成任务,但谢席玉为人正直,要是他真不愿意,她也不愿去为难对方。   “三天的时间。”谢席玉思忖片刻,道:“三日后,陆家便到了京城,若你主意不改,我愿帮你。”   陆莞禾没想到谢席玉真的答应了,笑意顿时绽开,忙着点头道:“好。”   “不过……”   谢席玉突然一个转折,拉长了声音,她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   “这件事我愿帮你,也不是白帮。是因慕家曾属意于我,若我已娶妻,便能断了他们的念想,因此需要你在外配合我演戏。”   “没问题。”   陆莞禾自信满满,不就是在外演恩爱夫妻吗,她看过这么多话本子,绝对可以。   她原本对利用了谢席玉的婚事多少有些愧疚,但如今对方也需要自己挡桃花,自己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她想了想又正色道:“若、若你日后反悔了,一定要同我说。”   “嗯。”   谢席玉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说服了谢席玉,解开谢席玉的秘密和提前排除杀身之祸的危险也有了方向,她说不定很快就能完成任务。   她想,谢席玉原书的寂寥一生可能就与这些秘密有关。   赏花宴留下的那些对未知的忐忑逐渐少了些,陆莞禾的眉眼重新扬起,连同着明媚的欢欣也自然地渡了上去,她的神情极具有感染力,笑着道:“你若喜欢吃这个牛乳枣香羹,我明儿再做一份。”   “好。”   谢席玉的眉眼柔和,低眉时,更似温柔似水,叫人无法拒绝。   陆莞禾没有多想,夜也深了,她也不便久留,便端着碗离开了。   屋门重新掩上,屋内又恢复了本该有的安静。谢席玉脸上浅淡的笑意渐渐敛下,眸子微凉,手指轻搭在实在放乳羹的地方,无意识地轻轻敲着。   烛光慢慢燃尽,烛油落在金碟上。   良久,他轻轻笑了笑,笑意里夹杂着一丝讽刺。   作者有话说:   黑化的男二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略滴 第9章 竹马丞相(9)   这三日,陆莞禾细心地发现谢席玉留在府中的时间多了些,从前紧闭的屋门总会留开一条缝,像是随时等待着她来反悔。   毕竟婚姻乃是大事,即便谢席玉需要有人给他挡桃花,但也不会那般仓促,更多的或许还是觉得她是一时之气才说下的话。   但他没有直接拒绝这件事,便是说明他仍是有思虑过这些事的。   翌日清早,陆莞禾心情颇好地去做了一盘桂花糕,正打算早饭后吃上几块。一反常态的,谢席玉竟然来了她的屋阁,要与她一同共用早膳。   平日里,大多时候,谢席玉都是早起练剑,据程时说,这是在琼州时就有的习惯。但她起得晚,往往与他撞不上时候。   今日倒是有些意外。   谢席玉踏入屋中的时候,她桌上的糕点吃食正好摆完,欣欣然抬眸,却瞧见谢席玉的眉眼如旧,只是多少有些憔悴。   他应是一晚上未睡,身上的衣襟还沾有清晨的薄露,甚至肩上还留着一片掉落的竹叶。   见了他,陆莞禾忽然明白了。昨夜是三日期限的最后一个晚上,谢席玉大约等了她一夜。他当初说好给她三天的时间思考,便真的留足了三日。   她心底的滋味有些怪怪的,说到底,草率的人是她,说成亲便成亲。   程时趁机悄悄看了一眼陆莞禾,见她容光焕发,便知道这几日应该休息得不错。反而他不明白,为什么公子总是站在远处遥遥看着陆姑娘屋里的烛灯熄灭,才回到自己屋中。   昨夜甚至练了一晚上的剑,未曾休憩。   谢席玉看着面前的陆莞禾眼尾弯弯,看样子便不曾被此事困扰。他轻抿了抿唇,道:“三日已经过了,你已经不得反悔……”   他的话还未说完,陆莞禾徒然逼近,踮起脚尖。   她身上还带着残余的桂花香,柔软香甜,他的话也止住了。   “你瞧,你肩上还落了一片竹叶呢。”   陆莞禾似乎发现了什么稀罕的事物,指尖轻捏着故意给他看。   从她见到谢席玉开始,就发现此人端方礼正,除了她刚穿来时她记不得谢席玉是什么神态,剩下的便是此刻,才能难得看到他肩上还有碎叶。   竹叶不期然地飘到地上,陆莞禾知道他未尽之言是什么,肯定道:“我不会反悔的,我说过了,自此不想再与江承有任何瓜葛,也想陪在你身边,只是怕你会反悔。”   她不清楚谢席玉对她的感情还剩多少,究竟是怀疑还是恨意更占据上方。但她相信谢席玉这个人,他虽然与原书中的温润如玉不尽相同,但数日观察下来,却是恰到好处的舒适。   没有像江承一样总是低辱自己,也没有强求。甚至为了不破坏她的名声,对外仍一直称是以义兄的身份照看。   而她也需要同他证明,以及查清楚往事的真相。   谢席玉端量了一会儿她的神情,语气平缓道:“好,我不会后悔。”   似乎是不等她反悔,谢席玉接着道: “我已经将此事告诉了陆晓,不过半个时辰,估摸便会前来。”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陆晓风风火火赶到府上拍门,等程时一开,他便匆忙地大步走来。   走到两人跟前,看两人还在不急不慢地用着早膳,反倒是被气笑了:“这是成婚的大事,你们还在慢悠悠地用着早膳?”   两人似乎都见怪不怪,谢席玉正拿着一块糕点递到陆莞禾的唇边,笑道:“这块白玉糕味道不错,可以尝尝。”   他的神情是陆晓从未见过的温和,深邃的目光只看着陆莞禾,而她也丝毫不客气,稍稍前倾,咬下一口。   陆晓:……   他的神情呆滞了几瞬,很快便有种自家姑娘被旁人抢了的后知后觉,更深感当初就是送羊入虎穴。   当初便是他离开陆家,路途遥远,照顾不得妹妹,才会让四皇子有可乘之机。可没想到如今却是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横眉倒竖,摆出一副生怒的模样,斥道:“莞禾,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当初是为兄思虑不周,才让你先在谢府。”   面对亲生妹妹,知道她在陆家的坎坷不易,他始终没有下重话。   旋即他立刻对着谢席玉道:“你!为莞禾义兄,怎敢做出这种事?要是此事传出去,该叫人如何看待莞禾?是说她天性放荡,与四皇子纠缠后,留在谢府,又与你生了情意?”   陆晓气得涨红了脸,他从来都觉得谢席玉性子稳妥。即便是那次庆王叛乱,他不知为何谢席玉也卷入其中,但他从未怀疑过他的本性,而这次他也是全然放心谢席玉。   谢席玉自琼州回来后,深受皇上重用,已任从一品户部尚书,此来巴结奉承之人不在少数,更别说有谁敢当面斥责。而陆晓气昏了头,劈头盖脸地痛骂了起来。   纵是好脾气的人恐怕都会黑了脸,陆莞禾心底忐忑不安,原本这婚事便是她强求的,她只想陆晓少说一些,可惜自己却没有立场。   陆晓早年离家闯荡,浸染一身江湖气,行事难免冲动,有些话说完便后悔了,但又不好承认,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陆莞禾心生愧意,垂下头,乌黑的眼睫微眨,桌下的手轻轻拉了一下谢席玉的衣袖。   要是她是谢席玉,恐怕会委屈得不行。   没料到谢席玉竟忽然起身,撩开下摆,朝陆晓深深一跪。   如青竹般挺拔的腰背徒然躬下,连带着陆晓也吃了一惊。   “你、你这是做什么……”   “长兄如父,我知道自陆老爷仙逝后,除了你便无人再管莞禾。此事席玉心意已决,请容席玉一跪。”   他身上的衣袍自然垂落,可腰杆却是挺直,连因此连带的折痕都极少。   这事的内情只有谢席玉和她知道,陆莞禾也不好在一边干看着,也扑通一声跪在谢席玉身边。   陆晓知道谢席玉说的不错,他和莞禾的娘去世后,起先陆平还稍加照顾,等他离家后,陈姨娘深受宠爱,陆莞禾贵为嫡女,却过得连奴仆都不如。   府上待她好的,也只有他这个兄长了。   原本他见莞禾与四皇子有了情意,心底也很是高兴。他许了莞禾正妃之位,元妻也早早离世,莞禾一过去便能执掌中馈,不用委屈求全,他也会竭力辅助四皇子。   中间却生了变故,四皇子改了婚期,从前许诺的正妃也改为侧妃了。莞禾不嫁,他也是同意的,既然他如今在,他不想让妹妹受委屈。   可万万没想到,从前莞禾带来的小少年已经是朝廷重臣,称作莞禾义兄,暂代他拒了四皇子,可没过几日,便在信上说要娶莞禾。   这岂不是乱了套了。   陆晓一阵头疼,却听到谢席玉温声道:“若是为了莞禾的清誉着想,并非无路可解。”   “怎说?”   陆晓毫无察觉地已经跟着谢席玉的思路走,似乎此事听起来也没那么荒唐了。   “我与莞禾自小长大,众人皆知。而四皇子却是私下接莞禾来京,婚事左右也不过是四皇子和陆家知道真假。只要对外声称,我与莞禾早已订亲,在外只说我是莞禾的义兄。只是陆家与四皇子从前故交,我调往琼州之时,四皇子代为照顾罢了。”   言语恳切,毫无错漏。   这里民风不算过于闭塞,若是早订亲的男女确实可以同住府上。   陆晓也不知道该怪些什么好,声音也软了下来:“罢了,我陆晓的妹妹只有她一个,只要莞禾愿意,我便是愿意的。”   陆莞禾见哥哥松了口,顺手挽着谢席玉的臂弯扶他起来,点头道:“我和席玉一同长大,早已互晓心意,四皇子都是以陆家作要挟,我才一时失了理智。”   如今为了任务,为了暂时忽悠陆晓,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又高了一截。   陆晓将信将疑地扫了一遍,才伸手拍掉了她扶着谢席玉的手臂,道:“你还未出阁,说这些害不害臊。”   “好了,父亲他们也快到了京城了,我先去探探口风。”   陆晓妥协地低下头,妹妹大了,这些事情也不便他细问,但只要妹妹幸福便好。   “多谢哥哥。”   等到陆晓踏出了府门好几步,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为什么谢席玉先写了信给他,顿时气成了猪肝色。   原来就是看他心软,先说服了他,让他干个辛苦活,去说服陆家那些老顽固。   谢席玉,好阴险的人!   ……   陆莞禾还浑然不知这些,只心疼谢席玉为了她今日还要受陆晓的责骂。   等哥哥走远之后,她才轻轻勾了勾他的掌心,小声道:“今日多谢你了。”   那些亲密的举动都是假的,都是为了骗过陆晓的。   暖阳下,谢席玉抬起手,落下一小片阴影。   他的食指勾起她耳边的小一簇碎发,摩挲了几下,缓缓别在她的耳后,指尖微凉,惹得她微痒。   而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悦耳。   “以后还有不少,要多习惯才是。”   “毕竟……我们是自小便互晓心意。”   最后一句,语气故意放得轻而慢,带着点嗤笑的意味。   肉眼可见,她的耳边染上了一片红晕。   作者有话说:   大冤种哥哥·陆晓:好阴险!又被坑了   陆莞禾:他好可怜!好愧疚!我要好好补偿他! 第10章 竹马丞相(10)   细削的柳叶片翻转几回,落在窗棂边,淡淡的龙延香蔓延开来。   御书房内安静至极,唯留指腹上的玉珠缓缓转着。   “当真是决定了?”   皇帝粗眉广目,眼帘往下垂,声音缓沉。   这是属于帝王的威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能让人心头发怵。   就在摆满奏折的桌前,谢席玉一身鹤纹暗紫省服,腰间挂着一白青玉,躬身拱手,眉尾稍压道:“臣不悔。”   八方折枝花纹青花烛台横隔于中间,烛火昏暗,皇上的眉间不威自怒。在火尖摇曳的瞬间,一把将手中的玉串掷于地上。   乍然一声,珠串链崩断,珠子击地,哗啦一片。   外头守着的冯太监神色一变,连忙跪下,屏息观目。   谢席玉仿若未闻,身型动都未动,丝毫未扰。   气氛静得可怕,连外头服侍皇上多年的大太监也不敢多言。自午后,谢席玉和皇上便一直在御书房,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敢多加揣测。   噼啪一声,烛火在静谧的空气中突响。   散落的珠子仍在地上静置,压抑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   皇上的脸上已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可手上拉弓的茧子和虎口处的刀疤无一不在提醒从前他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曾是也是踩着无数的尸体走上了这个位子。   他的目光冰冷沉重,几乎要压得人踹不过气来。   半晌,皇上才缓缓起身,稍稍侧背,大半边脸浸没的黑暗中,踱了几步,像是思量了许久终于妥协道:“陆氏女,不得为正妻。”   “皇上,臣心意已决,陆氏只能为正妻。”   男子直起了身子,烛光融于之间,不让分毫。   模糊间,有一瞬的错觉,二人的眉眼竟有几分相似。   “陆家盘桓浙闽一带,未永逐京城已是开恩。你为朝廷从一品大臣,却娶陆氏女,便是给了他们机会。”   皇上背过身,他的背影笼下,像是一个执棋者,冷漠地观着各方变动。   “江山根基已定,前史百年世家兴衰尚不能动摇社稷,陆氏根枝庞杂,兄弟阋墙,皇上又有何惧?”   谢席玉的声音似有实质,温和却又将这些细细剖开,露出身为帝王家坚硬外壳的内里,是一颗恐惧多疑的心。   熏香缭绕,皇袍下,青翠的玉扳指微转。   “且若无陆家,何来今日之谢席玉。”   谢席玉兀地提高了声音,连带着桌上那一碗清茶也漾开了微波。   即便是不见其内的争芒,大太监腰背更往下沉。   这世间谁敢对皇上如此放肆,除了三皇子那样的疯子也就只有谢尚书敢如此大胆。   平日看谢尚书待人温和,从不重话,可这次怎会……   他不敢多想,深蓝色的宦服早已被冷汗浸湿。   沉静,又是一次沉静,只偶尔闻见枝头鸟雀低啼。   过了许久,御书房的门才再度打开,大太监不敢抬头看,只是依稀听到一声低低的“罢了”。   ……   月上树尖,皎洁明亮。   陆莞禾抬头看向天空一弯月,心头有些不安。   她其实不大担心陆晓是否能说服陆家族人,于陆父而言,她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与四皇子的事黄了之后,若能攀上谢席玉,也不为失一件好事。   除了陆晓,陆莞禾这一脉还有陈姨娘生的庶子陆方池,陆平的希望全数寄于此上,可惜陆家早年答应其后代不入仕途,轻易不踏入京城,唯一的路恐怕就是陆莞禾。   可今日谢席玉向圣上请旨赐婚,一直未回,连程时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她的心里便总是悬着。   陆家毕竟特殊,她更是曾经与四皇子有些纠葛,恐怕这道请婚的圣旨更难下来。   可若是要堵住众人悠悠之口,这道圣旨她是必须要的。   “小姐,夜里凉,披件东西吧。”   秋儿拿出一件浅青色大氅,披在陆莞禾的肩上,担忧地看着她。   柔和的月光落在女子的鼻尖,清秀的眉头微蹙,轻轻咬着唇,连带着秋儿也忧心忡忡。自晚膳后,小姐便愁眉不展地看着府门的方向。   “秋儿,再拿件大氅来吧。”   她记得谢席玉出门时只着了官服,大概也未料到在皇宫内待这么久吧。   夜半的风微凉,两旁的街市早已宵禁关门,青石板上只剩下马车轮驶过的声音。   马车内,谢席玉头微仰,往后靠着,阖上眼,眉轻蹙,案台上的手指轻轻搭着,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垂下的车帘却没法阻挡住冷风,随着马车的步子,车帘时而掀开,风紧跟着便灌了进来。   阒无一人的街道黑沉,唯有马车前的一抹微光照着前路。   “主子到了。”   程时搓着冻得发红的手,跳下马车。   府门两旁挂着几盏大红灯笼,烛色透过红火的纸面映下,终于有了些鲜活气。   天色也不早了了,程时估摸着陆姑娘早就入睡了,想着这几日人姑娘对他也挺好的,在谢席玉下马车的时候多提了句嘴:“主子,陆姑娘恐怕已经睡了,西阁依着府门近,大声些会吵着人。”   谢席玉淡淡瞥了他一眼,低低应了一声。   她从来都睡得早,如今已是子时一刻,估计早已酣睡。   暗红的府门缓缓打开,原本应该是黑沉静谧的四周却点上了一盏盏微亮的伞灯。   点点光亮随着路而延展,直至照到了圆桌上女子的发丝。   一片漆黑中,唯有那处最为明亮。   她似乎已经困得不行,伏在桌上,浅青鱼纹的大氅笼着她,雪白的绒毛中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   身边的秋儿手里帮捧着他的大氅,听到动静,抬眼看到公子回来,倾身想叫醒身旁刚不小心睡着的小姐:“小……”   她才轻声说了一个字,谢席玉修长的手指便抵在唇前,黑眸沉沉,视线只落在了已经睡熟了的姑娘。   秋儿噤了声,讷讷地将小姐让她准备的狐裘大氅放在一边,默默退下。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谢席玉放缓了脚步,来到了玉桌边,俯看着她。   他本就在寻常男子中身量高,一大片阴影遮盖下来,正好笼住了她小小的身子,也将风格挡在外。   女子睡得很熟,连身旁换了人也没发现。纤长的眼睫安静地落下,娇嫩的脸蛋被风吹得微红。   她的唇瓣微张,轻轻地呼吸,足像只小猫。   谢席玉慢慢俯下身,声音都丝毫未出,指腹小心翼翼地触及了她的眼尾,一点一点地摩挲着。   紧绷僵持的神色似乎被暖光所柔和,细细瞧去,温和柔软的眸光比平日更加清亮。   ……   陆莞禾醒来的时候,她正被谢席玉抱着,前去她的屋子。   她被狐裘大氅裹着,连带着原本要秋儿带来给谢席玉的那一份,都盖在她身上,快把她裹成一个球。   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谢席玉分明的下颚,以及延伸至衣领处的脖颈。   她刚才还混沌的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明明是她等谢席玉回来,现在反倒是她半路睡着了,谢席玉抱着她回去。   这怎么说得过去?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便感受到谢席玉的步子慢了下来,一道带着轻浅笑意的声音随之而来:“醒了?”   被识破的窘迫顿时让陆莞禾红了脸,她温吞地再度挣扎了一下,谢席玉也没再阻拦,放下了她。   陆莞禾自然而然地抱着适才盖在身上的墨绿狐裘大氅,察觉到谢席玉的心情好像不错,好奇地问道:“皇上愿意赐婚?”   “嗯。”   谢席玉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可眼眸里似乎还残余着适才的未能全数褪去的笑意。   有他这个字,陆莞禾便松下了一大口气,总算是摆脱原书男主了。   从此,陆莞禾这个身份和四皇子江承再无关系。   可她心里又莫名有另一层的忐忑,她真的要和谢席玉成亲了?   原本她以为困难重重,没想到这一切顺利得不像话。   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谢席玉眸底残余的笑意悉数淡下,他看了陆莞禾一眼,沉了沉道:“圣旨明日就会下。”   “这么快啊。”   陆莞禾自顾自地低头呢喃。   谢席玉眉梢稍压,提醒道:“圣旨下后,便不能……”   “……那还得加紧置办些东西了,你来看看,这些行不?”   陆莞禾没有听清谢席玉说的话,只拉过谢席玉的手,打算带他去看看她准备的东西。   刚一触及,陆莞禾便发现他的手心冷得可怕,忽而想起本该给他的大氅还在自己怀中。   她抓起狐裘大氅,踮起脚尖,把它一股脑披在谢席玉身上,轻轻蹙眉道:“手都这么冰了,这么晚了还站在外面干吹冷风,快进来。”   也不知谢席玉是突然傻了还是如何,竟怔在原地未动。   陆莞禾奇怪地睨了他一眼,半推半送地把他带入屋中,才将自己整理的东西一并拿给他看。   宣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皆是陆莞禾让人记下要置办的东西。   “你看这个需要不?还有这个。”   陆莞禾指着上头的几个东西,问来问去。   都是些小事,可她不放心,还是再找谢席玉核对一遍。   “这个不用……这一个可以让程时去办。”   出乎意料的,谢席玉竟极为有耐心,一个个回答着。   两人在烛灯下对着账目,宛若一对成亲已久的夫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谢席玉放下手中的账本,侧目看去,她已是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就差一个枕木,便能当场睡去。   ……   程时正想去提醒两人夜深了,却看到主子眼底划过几丝无奈,身子朝陆姑娘的方向微倾,而陆姑娘的脸蛋恰好贴在他的掌心上。   夜也深,二人的身影在烛光下交缠,温暖柔和。程时识趣地重新掩上门,转过身正要回去休息。   突然,屋檐处传来一丝细响。   他顿时警觉地抬起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有些疑惑地挠挠头,喃喃自语道:“许是哪里的猫吧。”   他盯了一会,却没再有动静,而后转身回到屋中。   在一切都安静下来后,一道黑影从屋檐上飞快地掠过。   作者有话说:   阿莞:贴贴!   剧情线action!   准备上榜啦!本章和下一章下面48h内评论随机掉落红包!   ps:今晚(周三)晚上12点的更新挪到明天(周四)晚上12点!(依旧是48内评论区掉落红包) 第11章 竹马丞相(11)   陆莞禾实在是记不清昨夜她又是怎么回到房中的,只是起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放好了她昨日给谢席玉看的那份清单。   上面的墨迹刚干不久,她的指尖轻轻抚上去,还能感到些许不平。谢席玉已用端正小楷附上批注,密密麻麻,却极为细致,连带着还附上了些她没有想及的。   若是她没有记错,谢席玉昨夜回来时,外头已经敲了一钟,再将她这份标注完,也不知道到了几更。   秋儿见到小姐自醒来后,便怔怔地看着那几页纸,好心道:“小姐,上面的大多都让公子交代程时去办了,还有便是皇上给婚事添了三成彩礼,全数都在前厅放着呢,一会儿圣旨便会到。”   “皇上竟添了彩礼?”   陆莞禾的手顿了顿,诧异地抬眸。   原以为皇上愿下旨已是例外,没想到,竟然还为此添了彩礼。   秋儿心思单纯,只继续道:“是啊,皇上还特此下令,在小姐大婚的几日,陆家族人破例能暂留京城。”   这回当真惊着了陆莞禾,从前陆家全族迁至金陵,虽没治陆家的罪,但陆家男子非召不得进京,陆晓上回也只是借着商贾的身份,守城卫收了私钱才得以放他进来,不过不得在京城留住,而陆平一干人更是只能在京城外等候。   没想到,皇上这一次竟格外开恩了。   秋儿手中拿着一把梳篦,笑盈盈道:“小姐就别发愣了,赶快梳妆打扮,不一会儿宫里的公公就来了。”   ……   直至陆莞禾换上了一身浅粉云纹锦织长裙,神色依旧是有些恍惚。   谢席玉真是如此害怕慕家纠缠?连这份恩典都求来了。   原书中,到后面她封妃了,江承才松口愿让陆家族人进京。而如此她算是半个罪臣之后,竟已然得了皇上恩赐。   “还在多想些什么呢?”   不期然撞入谢席玉墨色的眸中,他袖中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掌心,不重,但却是让她回了神。   陆莞禾这才注意到,上面拿着圣旨的大太监早已念完了皇上的旨意,正笑眯眯地等着她来接旨。   她晕晕乎乎地接了旨,两侧正摆满了皇上命人添置了几大箱彩礼,真正见了,才恍然明白刚才听到的都不是虚话。   等宫里的大太监走后,她才敢小力扯了扯谢席玉的袖子,小声道:“你跟皇上谈了什么啊?不仅赐婚,还像是要为我们主婚了。”   陆莞禾发间上戴着一朵簪花,红艳小巧,只是她正顾着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而微微侧头,那朵簪花也随之歪了一些。   谢席玉伸出手,抚过她的发间,慢条斯理地将那朵簪花扶正,才缓缓开口道:“皇上的心思,我为臣子又怎能随意揣测。”   他说的冠冕堂皇,陆莞禾狐疑地看了一眼,总觉得他应是知道点什么。   都说男二谢席玉巧于攻心,揣测人心,又怎会什么都不知,不会是诓她的吧。   她正还想追问,谢席玉却将一封信交到她手中:“陆家已经到了京城,就在京郊外我的一处私宅安住,陆晓写信道陆大人想要见你一面,可需要我陪着?”   陆平?陆莞禾一怔。   在原身的回忆里,对陆平的记忆甚少,好像自从娘亲去世后,陆平便鲜少看过她。不过毕竟也是她将要大婚,才想起来要与她见一面吧。   陆莞禾还有几分不适应她即将要与谢席玉成亲,连着他的好意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只能干巴巴地回道:“不用了,我自己去便好,多谢你了。”   虽然知道谢席玉这么做很有可能只是为了让慕家死心,顺便报答陆家从前的收养之恩,但她总觉得还是过意不去。   看出女子仍有些不自在,谢席玉眸底略黯,放下了手,也没再强求道:“路上多少有些不安全,我让程时跟着。”   他侧过脸,细碎的阳光从他高挺的眉骨上掠过,落在了眼睫上,无端地多了些落寞。   他那份极具有无声侵占的气息远了些后,陆莞禾的心跳才缓了下来,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心软,点头道:“好,我一定尽早回来。”   **   日头正盛,马夫挥着鞭,紧赶着才将马车里坐着的贵人送到了京郊外一处私宅。   他随手拿着脖颈上挂着的汗巾抹了抹脸边的汗,无意间抬头,正好瞧见车帘掀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踏着矮凳缓步走了下来。   面纱下如何容貌他瞧不见,唯见五指纤纤,美目盼兮,他才恍然想起这是他从谢尚书府里接的人,没想到那样温和疏离之人竟会金屋藏娇。   他暗下小声啧啧了两声,又重新坐回了马车前板上。   私宅于京郊不远,周遭风光秀丽,却甚是偏僻。陆莞禾才踏进宅中走了几步,便依稀听到里头传来女子的娇声。   “老爷,池儿还有几年就及冠了,总不能让他也去跑码头吧,这回你给劝劝,莞禾她不是没嫁成四皇子吗?但嫁给这谢席玉也不错,她不是正好之前还收留过谢席玉吗?正好借这个机会,要谢席玉还了这恩情。”   “他现在已经是户部尚书了,我们这……”   “什么呢?他不还这个恩情还有理了是吧……”   陈姨娘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嗓门也大了许多。   陆莞禾实在不忍再听下去,她虽收留过谢席玉,但跟这个陈姨娘无半点关系,如今却打着她的面,欲要挟谢席玉。   程时也觉得此人实在是无礼,只是碍于她还是陆姑娘家里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陈姨娘在里头撒泼得厉害的时候,陆莞禾一把推开门,突然的响动让她顿时收了声,瞧清了来的人,才又拍了拍胸脯,捏着嗓子道:“莞禾啊,你怎么来也没个声儿,快吓死我了。”   她知道这个陆平发妻的女儿性子软弱,一向也怠慢惯了,不痛不痒地说道了几句。   陆莞禾没有分她半分眼色,只看着陆平道:“父亲让我来此是有什么事要说?”   “哎?你!”   陈姨娘感受到自己被无视,气得险些将乡野粗话骂出来。   陆平倒是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清瘦,眉峰下弯,一股儒生的气质,同样也是个软耳根子。   “你先下去,我和阿莞说些话。”   许是也厌烦了陈姨娘在耳边嚷嚷,陆平皱着眉说重了点话。   陈姨娘立刻变了脸色,可看在还有谢席玉身边的人在场不好发作,只好悻悻退下。   等耳边终于清净后,陆平脸上露出些难堪,道:“阿莞,你也听见了吧。我知道这些年是我亏欠你,但陆家这一脉,总不能一直从商吧。”   陆莞禾的神色明显平静许多,道:“父亲,你亏欠我的,我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但,谢席玉将要为我的夫君,当年收留他的,是我和娘而不是陆家,他如今能做到此已是仁至义尽了。”   她都不敢想,谢席玉怎么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向皇上请的这道旨,明明可以不趟这趟混水。   陆平眼中有些惊讶,自己面前的女儿长大了不少,但是这脾性似乎也变了许多,要在从前,她不敢的。   不过他只当是巧合,继续道:“你怎么和父亲说话的?你将来要嫁给谢席玉,陆家和你们就是一体的,你看陆晓也是不得不从商,还处处被人看低。更何况,谢席玉不是从小便喜欢你吗?你多跟他说说,他便愿意在皇上面前开口了。”   陆晓的确不是从商的料,原书里,他对从商并不热衷,等后来陆氏得以再入朝堂后,他想要入仕但年龄又有些大了,最后是江承给他封了一个清闲的官职,不过很快因为陆氏倾颓,又回到了洛阳。   不过,陆平又是怎么知道谢席玉自小喜欢她?这件事连陆晓都不知道,不然当时也不会那般诧异了。   陆莞禾脱口便问了出来: “谢席玉前去琼州已五年之久,且之前便进京考取功名,父亲又怎知道他自小喜欢我?”   后来说的那些陆莞禾走出宅子后,便变得模糊,无非就是软硬兼施让她多在谢席玉耳边说说,让陆家,或者说是让陆方池能入仕途。   但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却是在她问出那个问题后,陆平闪烁其词,仿佛知道些什么。   “陆姑娘,这是回去吗?”   程时见陈姨娘在陆姑娘出来之后瞪了她一眼,怒气冲冲地进去,不放心道。   陆莞禾的思绪稍稍回笼,微微颔首,声音带了点坚定:“嗯,放心,我不会被他们欺负,也不会让谢郎被欺负。”   她的话音刚落,程时心底便有些觉得好笑,主子还能被这些人欺负了去么?不过他忍了下去,正经了神色,道:“陆姑娘,马车已在外面候着了。”   落日西斜,灿黄中晕上了一层暗橙,很快将要一齐变为沉黑。   陆莞禾想起出门时答应谢席玉的话,他虽没说,但总能感觉出些委屈来,便向着马车夫多嘱咐了一句:“麻烦快些。”   “好嘞。”   马车夫爽朗地应了声,挥着马鞭,往谢府赶。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谢席玉:夫人不带我去,烦。   阿莞:他好可怜!赶紧回府安慰未婚夫。   小提示:那抹黑影与这次请旨有一定的关系~   为了补偿昨天没有更新,因此这章下48内评论都有红包。   感谢“Dimo”的10瓶营养液! 第12章 竹马丞相(12)   谢席玉惯常用的马车四角挂着青铃,随着车轮叮当作响。谢席玉是孤身为官,背后并没有家族,马车自然也不像普通世家一样奢靡,唯有四角都挂着青铃,以来避让行人。   不远处,慕宁燕坐在慕家的马车上,回想着娘和她说的挑选夫婿的话。众皇子里,三皇子性子怪异,剩下的皇子又比她小上许多,好些的便是四皇子。   四皇子生母低贱,上回还与陆莞禾整了场闹剧,但上次赏花宴一见,样貌清秀,身板端正,也不为失是一个良配,以慕家的身份嫁过去,对他而言,是个天赐的机会,王府定是由她做主。   不过她最想嫁的,还是户部尚书谢席玉,当年他一举成了状元郎,惊才绝艳,敢在皇上面前直言如今农政的隐患。那一袭宽袍红衣少年郎,哪个女子看了不会脸红心跳。   只是他出身不好,寄养在陆家,她当年让婢子传话过去,他只要甘做慕家的上门赘婿,她可保他荣华。   但是他拒绝了,但让他做上门女婿已是退让,她是慕家的掌上明珠,夫郎怎么会选一个毫无家族的。   可他怎么会娶陆莞禾……   慕宁燕正想得入神,耳边便传来一阵有些耳熟的铃声,掀开帷裳,眺目看去,正见四角的青铃。   她没想到自己刚刚才想着谢席玉,正主便在附近,一阵惊喜涌上心头,喊着马车夫确认道:“瞧瞧那辆马车可是谢尚书的?”   她忘了今日出门,还有自家兄长慕霆在。那可是个纨绔子弟,仗着皇后母族的身份,平日在街上横行霸道。他听到妹妹问马车夫的话,看热闹的性子又起来了,挑眉道:“为兄能帮你拦着那马车,你不就知道了?”   他也想好好看看,是什么人让妹妹这么念念不忘。   慕宁燕正心烦今日圣旨赐婚之事,总想找机会当面问谢席玉怎么会与陆家那个轻浮的女子扯上关系,只是碍于身份不便,而慕霆同为男子恰容易开口,便应道:“好。”   慕霆立刻扬起笑,勒着缰绳,在闹市上朝着那马车的方向纵马而去。   虽是近了黄昏,街上的行人和小贩并不多,但在闹市中驰快马,还是惊了不少人。   他很快追上了陆莞禾坐着的马车,在旁边轻浮地喊着:“停下停下。”   马车夫头次看到这种直接喊停之人,以为是遭了什么浪荡子,不敢立刻停下,还按原来的速度驾着马车。   慕霆头次看到这种不理会他的人,更加放肆,骑着马想要直接挡在前头,他就不信马车还不停下来。   可他却没注意到前面有个稚童在街上要去买包子,扎着小髻的小孩看着马横冲直撞过来,一时惊呆,身子动弹不得。   他的母亲见此,害怕得大喊一声,将要扑过去,以身护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马车夫和慕霆都下意识勒紧了缰绳,把马停下来。   猛然停下,陆莞禾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堪堪扶着边,才没太过狼狈。适才她便在马车内不敢说话,哪有人敢如此放肆,当街纵马。   程时先一步从车夫身边跳下来,怒目而视:“慕公子这是做什么?在闹市纵马?”   认出了这是谢席玉身旁之人,慕霆显然更加兴奋,只道:“马车里的人还不下来?”   他的态度无礼,程时更不想让他得逞,二人在闹市上争论不休。   酒楼上,江承和几个素来交往不错的友人饮酒,眼尾带上了些许醉意的微红,斜斜倚在窗边,一身暗色的长袍衬出几分失落之意,几位友人鲜少看到他这副模样,纷纷道:   “瞧瞧谢尚书怎么这么傻,陆家那个是四皇子不要的人,他却娶来当正妻,还特意进宫求了旨。”   “是啊,四皇子之前也说过了,陆家那个嫡女性子胆小如鼠,无趣得很,陆家也已没落,还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鼎盛世家呢。”   ……   几个友人你一句我一句,本想开解开解,却莫名更让江承觉得心烦,皱着眉挥了挥手道:“没为此事烦心。”   见他心情不好,几位友人也就不再出声。   突然,一个友人支着胳膊,满眼幸灾乐祸道:“你瞧,下面是不是我朝谢尚书的马车?”   他这一声,几位友人都看过去,正好看到慕霆对着马车吵吵嚷嚷,此人的泼皮无赖,他们都有所耳闻,一个个都等着看好戏。   江承不愿听到谢席玉的名字,只拿着酒杯继续喝酒。   “欸?这不是陆家那个……”   乍地一声,几个友人瞪大了眼,这从马车上下来的不正是陆家陆莞禾吗?   听到这几个字,江承不禁眉心跳了跳,放下酒杯,往街道看去…… 第13章 竹马丞相(13)   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陆莞禾,外头这般吵闹,再闹下去,更会引来众人围观,于她百无一利。   她拍了拍程时,吩咐道:“这边先由我来,你先回府告诉谢席玉。”   从刚刚他们争吵时,她就得知了肆意拦马车的人正是慕家的慕霆。   此人嚣张跋扈,后来,待江承登基后,他更是无法无天,仗着慕宁燕已成皇后,成天吃喝嫖赌,不过江承也并不是随便被人拿捏,以慕霆作为引子,废了慕宁燕的后位,慕氏一族也就此收敛。   若纵观原书,慕宁燕虽然结局凄惨,但也算是半个女主,她于后位已有二十载,常常暗自陷害陆莞禾。   不过这都是后话,如今慕宁燕尚未嫁人,江承也还未成为太子。   果然慕霆也符合她想象中纨绔子弟的模样,衣料华贵却穿着松垮,同样一身,在谢席玉身上或有贵气,而在他身上倒像是个地痞。   慕霆一看到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女子,眼中诧异了一下,很快脸上轻浮的笑意更深,道:“你便是陆家的嫡女啊。”   她的脸上戴着面纱,瞧不清容貌,但凭他阅美人无数,容色绝对不输他从前见过的任何美人。   不过今日赐婚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他夸张地挑了挑眉道:“被四皇子抛弃了,又戴了个面纱,不会面纱底下是个丑脸吧。”   陆莞禾听了只是轻轻蹙了蹙眉,没多大反应。   这么幼稚的举动,连幼儿园三岁小孩都不如。   慕霆本想激怒对方,让对方扯下面纱,发现人根本不吃这套,自己反倒像个跳梁小丑,不禁被气笑了:“好大的脸面,本公子和你说话也不应一声,来人,扯下她的面纱。”   慕宁燕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车帘撩开,见不是谢席玉,脸上明显有着失望。看到陆莞禾仍戴着面纱,内心更是默许了慕霆如此行为。   “啧啧,陆家这小美人便要被慕霆欺负了。”   酒楼上的几位公子看着好戏,发出长叹,他们虽然有点可惜小美人,但也知道四皇子就是因为她也不愉,他们也不好插手。   江承也往下看,可却没有看热闹的兴味,眉间不经意蹙起。   面对那样的无赖,陆莞禾定会受了委屈。   只见陆莞禾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咬字清晰道:“天承律法,在闹市纵马者,罚白银百两。从前更有重罚,在闹市砍头,以儆效尤。”   女子的声音从容淡定,那几个慕家家翁顿时犹豫地后退几步不敢向前。   要罚到时肯定罚不到慕霆头上,遭殃的只有他们。   慕宁燕没想到陆莞禾三两句竟震慑住了场面,脸色也不太好,恨恨道:“陆姑娘好一副伶牙俐齿的小嘴,也不怪得本来只是义妹住在谢府上,才几个日头呢,便勾了谢尚书的魂。”   这言语极为刻薄,明里暗里骂她狐媚的意味。   本来她并没注意到慕宁燕,可这话里蔫醋带刺的劲,才让她忽地想起,谢席玉曾说的慕家属意于他,不会就是慕宁燕有意招谢席玉为夫吧?   酒楼的一角,只能瞧见陆莞禾的面纱随风轻拂,江承稍一想,便能想象到她红了鼻尖的委屈模样,手指紧了紧,将要下去解围。   他正要下去时,却听到了遥遥马蹄声。   谢席玉一身暗纹段袖,利落地翻身下马,淡淡看了慕宁燕,那眼神竟和方才的陆莞禾有几分相似。   他单单只一个眼神,便让慕宁燕看得羞愧,在心慕之人面前看到了自己刻薄的模样,换作是谁心情都会不大好。   慕霆倒不大同,他早有听闻谢尚书郎才冠绝,心中早便不服气,哼了一声道:“也不过如此。”   他这般轻蔑的话让陆莞禾心底听得怪不舒服,比听着慕宁燕说自己还要恼,谢席玉绝对比面前这个纨绔子弟好上千百倍。   她走前一步,将谢席玉护在身后,道:“谢席玉乃我朝从一品官员,与你年岁相仿,而你却是一个游手好闲之人,当街见到官员,你理应行礼。”   女子扬了扬下颚,一改适才的退让,咄咄逼人。   这足足维护的作态,江承这处瞧得清晰,心底冒出一股奇怪的又酸又涩的滋味。   “本公子从来就没在意过,更别说给谁行礼。来几个人把她面纱给掀了,给爷看看面纱下到底是怎样一副小嘴?”   围观的人愈发多了,慕霆不愿在一个姑娘面前丢了面子,日后定会被那些狐朋狗友嘲笑,模样也装成恶狠狠的样子,命令着那些家翁上去。   慕家家翁先前还有些犹豫,但一想要是不干,回到慕府指不定还要受到慕霆泄愤,还是扑向陆莞禾。   几个身强体状的男人面目狰狞地往她这儿扑,阵仗不小,陆莞禾没料到慕霆真的敢在天子脚下动手,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忽然,她被拉入谢席玉怀中,他一只手臂护着她,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出拳带风。这副身手,可以看出应该是在琼州时练出来的。   “殴打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慕公子上回还在刑部留下了强掳民女的罪证,数罪并罚,慕家可还能保住慕公子?”   谢席玉即便面对着这些家翁,声音依旧不疾不徐,眼中却是没有半点温度。   慕宁燕心中有些不妙,谢席玉应该是真的怒了,慕霆上回没有入狱,还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谢席玉与刑部几位大臣私交不错,要真追究起来,不一定能保下他。   她小声劝道:“哥哥不要闹大了吧,闹大了不好收拾。”   可慕霆现在已经收不回手了,硬着脖子道:“怕什么,姑母在,慕家在,还愁一个小小尚书。”   他喊道:“再来几个人,就不信不能把你的面纱揭下来。”   “哦?慕公子还要叫谁啊?”   一道中年浑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谢席玉收回手,恭敬道:“李老。”   来此的人正是刑部侍郎李刚则,其人如名,刚直不阿,上回慕霆的案子便是他主审的。   他的身后便是一干捕快,将还想做恶的家翁一律反捆着手。   刑部侍郎到了后,很快慕霆便没了刚刚的嚣张,和慕家一干家翁一同押去三法司。   等这些喧闹的人群都散去后,她才和谢席玉回到马车上,惊魂未定的心稍稍好些。   她仍由记得,书中待慕宁燕为后,慕家愈发猖獗,慕霆甚至敢在街上当众剥去他人衣物,他还有那种怪异的癖好,死在他手下的少女数不胜数。   要是再晚些,恐怕……   “害怕吗?”   谢席玉瞧着她后怕的模样,又想起适才她维护着自己,温声道。   他的眸色深,却没有责怨,一方如暖湖中的水波,无声地看着她。   明明刚才都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事,但在这样的目光下,像是被突然打开了宣泄的闸门,泪水涌上了眼眶,又强忍下来,往他那处挪了挪道:“当然害怕啊,要不是你来,我都不敢直面看他。”   她的眼睛本来就生得好看,盈着泪珠的时候更有楚楚可怜的意味。   倏然,听到她又惊呼了一声,接着握着他略有泛红的手,愧疚道:“你受伤了。”   谢席玉适时抬眸。   要是他没看错,她的眼睛似乎更红了。   作者有话说:   下期预告:二人大婚~   评论区评论对应的数字就可以啦!   本章24h评论仍旧随机掉落红包。 第14章 竹马丞相(14)   四角的青铃再度响起,马车重新驶向远处,江承的视线一时却没能收回来,倚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那些友人们把窗关上,兴奋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江承才仰头一口饮尽手中的酒。   马车很快到了府门前,秋儿早已捧着大氅,等着小姐下来,却看到小姐拉着大人的手,眼圈似乎还有些红。   不会是……小姐受欺负了吧?   秋儿小心往大人那处瞄去,却看到谢席玉眼底有些淡淡的笑意,眉尾都舒展了开来,目光只落在小姐身上。   可当小姐回头的时候,大人又收回目光,轻轻蹙眉,好像受了挺重的伤。   陆莞禾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看到谢席玉手侧边的擦伤,皱着眉头拿起棉花沾了药水,一点点涂上去。   还有几分自恼地嘟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这么冲动了。”   她知道慕霆在书中嚣张跋扈,但万万没想到目前慕家还未及权力顶峰,他却连朝廷大臣都敢打。   “确实难缠。”   谢席玉也好似一副苦恼的神色。   见原书中日后会权倾朝野的谢席玉如今也有如此烦恼之事,陆莞禾顿时觉得自己的那些都不算什么了,边细细吹着伤口,边反过来安慰道:“放心,这回慕霆肯定得吃瘪,到时成亲后,慕家大概也不敢这么张狂了。”   她嘟起嘴,细细地吹,连带吐字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微微的凉意在谢席玉掌侧蔓延开来,在他的角度,能看到陆莞禾的睫毛卷翘,似是一层薄薄的蝶翼。   谢席玉的手指微动,声音润和道:“圣旨是下月初完婚,若是这般,平日多配合些,慕家便不敢再生出旁的心思了。”   离下个月初就差十来天了,也不大多,陆莞禾点头答应道:“好,这些日子我都陪在你身边,在外人看来我们二人定是感情深厚。”   只是……谢席玉真的有这么害怕慕家的纠缠么?明明今日都带人将慕霆抓走了。   陆莞禾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看谢席玉手上的伤,这个念头便很快消失。   她笑了笑自己,他都受伤了,多少都会害怕,她又怎么能怀疑呢?   **   这十几天,只要陆莞禾出门,谢席玉必是形影不离,连坊间的百姓都时常见两人相伴而行,感情甚笃。   不过他们转念想想也是,二人青梅竹马,谢尚书从前家境不好,也是陆姑娘收留的,谢尚书还特意进宫求了皇上赐婚的圣旨。如今二人如胶似漆,倒也正常。   街上甚至还有不少话本子写这二人的故事,早都不记得还有四皇子和陆姑娘曾经黄了的婚事。   陆莞禾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变化,由于快至成亲之日,两人按照婚俗不应见面,因此她暂时住在陆家原先于京城的旧宅。   里面让人打扫了一番,大部分旧物都还是保留原样。   只是之前谢席玉总是陪在她身边,如今才几日不见,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秋儿见小姐又在发呆,将喜服放在一边,噗呲笑出声来:“小姐又在想公子呢?再过几个时辰公子便来接亲了,小姐就不用日日想着了。”   陆莞禾好像被戳破了心思一样,红了脸,恼羞道:“我没有想他。”   “是是是,小姐一点都没想。”   秋儿笑着附和了几句。   ……   日头渐渐西沉,已近晨昏。   陆莞禾早已着了钗钿礼服,唇点口脂,手拿团扇,紧张地坐在妆镜前。   远处迎亲的锣鼓声依稀传来,陆晓正在门外候着,等着将妹妹背上喜轿。   媒婆远远瞥见那方已坐在高马上,眉目出挑的新郎官,兴奋地喊道:“吉时到。”   她的话音刚落,陆莞禾的手指微微一颤。   这些日子的虚空终于落回了实处。   她真的要嫁给谢席玉了。   “新娘子出来了!”   媒婆在外头笑得不见眼睛,声音洪亮地催着。   听到催促,陆莞禾有些慌乱地站起身,不小心拂到了妆奁,脂粉和铜镜连带着摔在地上,背后的暗格也摔得四分五裂。   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从里头掉出来,面上已经有些年岁的小锁扣被摔裂开来,露出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   原主的暗格怎么会藏着一块玉佩?   看外观应是男子常佩戴在身上的样式,色泽均匀,应当是枚好玉。   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陆莞禾只好捡起玉佩藏于袖中,匆匆推开屋门。   作者有话说:   由于为了榜单要压一下字数,因此明天晚上的更新挪到后天晚上(也就是19号晚上12点)   按照惯例,为了补偿大家,下章的评论依旧随机掉落红包~ 第15章 竹马丞相(15)   迎亲的队伍正好于吉时而至。   吹锣敲鼓,一排大红的礼妆浩浩汤汤而来,一眼竟看不到尽头。   陆晓眺目看去,才总算放下心,背起了妹妹。   之前他虽嘴硬不说,但这些事情他也是看在眼底的。   谢席玉总是做的比说的多,这样的人,妹妹嫁给他,应当不会受委屈。   不过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妹妹,要记住。如果你遭了欺负,还有为兄在。什么时候难过了,便写信给哥哥,大不了哥哥养着你。”   上次四皇子一事已让他后悔不已,他也再不想看到妹妹受了欺负。   寻常人家若是遇到,总都是希望家中女子通过婚嫁换取些利益,而陆晓则是真真盼着她能幸福。   “嗯。”   红酥盖头下,陆莞禾低低地应了一声,眼眶有些湿润。   ……   春意正甚,花香四溢,恰逢此时花瓣散落,一时为罕见的天象。   街道两旁挤满了人,都想看看这场大婚。   谢席玉一身暗红的锦袍,面若冠玉,墨发束起,在迎亲队伍的最前头。只见他温润的眉眼略带笑意,虽平日也是如此,但今日瞧去,又似略微少了些疏离。   与之相反,酒楼雅阁间,江承手持着酒杯一饮而尽,脸颊少有的泛红,略有了醉意。   旁边的一干人面面相觑,不敢去劝。   他没想到谢席玉真能大度到不计前嫌,还为陆莞禾请来了圣旨。   这些日子,他也曾偶然遇见二人。当时他因听闻慕家慕宁燕极爱这家的糕点,为了让慕家看到他的忠心,他亲自去尚食坊取糕点。   实际上他对慕宁燕并无半分情爱之意,此番来也不过是作个样子罢了。   他漫不经心地拿着已用荷叶细绳捆好的糕点,转身准备离开,却正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在月光下,陆莞禾手里拿着一盏兔子灯,转头看向谢席玉。两人的眼尾都漾着笑意,在她的脸上,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放松。   那方本该温馨的场景却令他感到格外刺眼,陆莞禾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每次见到他,眼中都是怯懦的,甚至连笑都似乎带着勉强。   从前他并不觉得陆莞禾是多么重要的人,可当她毫不犹豫离开时,那种憋闷随着时间慢慢在心里腾升,烧得心底发疼。   不知不觉,手中的糕点也被捏碎,化作一堆碎末。   身旁的侍从见主子面色不佳,手里专门为慕家备着的糕点也捻碎了,小心道:“爷,这糕点?”   他低下头,才看到手掌般大小的糕点早已变得稀碎,也早没了那个心思,随手扔给旁边的仆从,压着眉道:“你们看着办,再送一份给慕家。”   ……   大红的婚房内。   陆莞禾垂着眼,回想着刚刚拜堂。   应圣旨特许,陆家族人踏入京城。因由谢席玉父母早逝,位于高堂之位便是陆平。   原本陈姨娘也想坐上去,闹了几次,可后来又没再纠缠,但以她对陈姨娘的了解,她绝不会放过这次进京的机会,如今的安分倒生出些不安来。   总感觉对方正憋着坏招等着她。   原书里,陆莞禾和四皇子成婚后,陈姨娘迫不及待想让自己的儿子进入仕途,甚至不惜在府门前大喊大叫,逼着她屈从。   自此京城无一不知笑话陆家,更笑话嫁给四皇子的陆莞禾。   虽然现在已然不同,但也不知陈姨娘会干出些其他事情。   她正在揣测着陈姨娘下一步的动作时,屋门却被缓缓推开了。   瞬间,陆莞禾紧张了起来,各种胡思乱想也来回翻滚。   分明知道这几日的恩爱都是假装给他人看的,但还是忍不住想七想八。   说到底,这也是她第一次成亲。   没让她等太久,一杆喜秤轻轻挑开红盖头,外头的烛光照了进来。   她顺着往上看正能看到谢席玉如玉般的眉眼,他似乎喝了些酒,眸色比往日更深一些,浅淡的酒味与身上的青竹交杂,倒是有些好闻。   喜庆的红烛慢慢燃着,谢席玉垂眸,眼睫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而自己就像被他拢在怀中,明明没有触碰,却好像被包围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今日的谢席玉有些不同,眼眸格外深邃,倒有些像是要将自己吞吃入腹。   也……像是猎人看到了小猎物掉入了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中。   陆莞禾莫名觉得口干舌燥,不自觉轻轻咬了咬下唇,接着松开。   殷红的唇盈润水泽,仿若可口的樱桃。   谢席玉放下了喜秤,目光落在了她的唇瓣,而后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将要触及她的唇角。   她紧张得不敢动,心跳声清晰无比,像是欲盖弥彰般道:“我……我们是不是要喝合卺酒?”   作者有话说:   本章24h内评论掉红包 第16章 竹马丞相(16)   “嗯。”   谢席玉漫不经意地应了一声,指腹仍旧落在了她的唇角。   有些粗粝,但却是轻缓地在她唇角边摩挲了几下,轻轻笑道:“口脂涂出去了。”   啊?   陆莞禾垂下眼帘,正好看到他的指腹上沾着一点嫣红的口脂。   他的手修长白皙,那点鲜红便格外刺眼,像是粉彩点染上了青白。   她的脸顿时羞得通红。   “不然,阿莞以为我要做什么?”   谢席玉淡淡笑了笑,指腹轻轻扫过她的眼尾,带了些诙谐的意味。   刚才旖旎的气氛顿时一散,仿佛适才她看到的谢席玉不过是她的错觉。   谢席玉已然站在桌前,略带笑意看着她道: “不是要喝合卺酒么?”   “嗯。”   陆莞禾温吞地走过去,明显心虚许多。   她还以为……还以为刚刚是……   大红的桌上摆着各种桂圆核桃,而两个一分为二的匏里盛满了清酒。   她拿起其中一个,手臂绕过谢席玉的臂弯,正好能看到谢席玉仰起头,将其中盛满的酒一饮而尽,而那方喉结也正随着上下滚动几番。   他微微阖眼,这副姿态要比平日的温和端方多了些随性慵懒。   “不喝么?”   他微微睁眼,狭长的眼睫颤了颤,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陆莞禾回了回神,皱起眉将手中的酒饮尽,酒水并不难喝,但烧得喉咙和脸蛋都热热的。   那点烧热感似乎也透到了薄薄的眼皮,她禁不住闭了闭眼,等那份灼热消解下来,再缓缓睁开眼。   睁开眼的瞬间,陆莞禾下意识怔了怔。   她……她没看错吧?   谢席玉正在脱衣服?   烛光摇曳下,谢席玉执着衣襟的一边,已经褪下了外袍。月白的寝衣衬出他挺拔的身段,宽肩窄腰,配上俊秀的眉眼,绝不输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   “夫人,是该就寝了。”   谢席玉慢慢看过来,语气里带着些缱绻。   他的声音本就如清泉般润厚,说及夫人两字时,更是无意勾人心魄。   陆莞禾晃了晃眼,正想将外袍褪下,忽然又清醒过来。   可、可是她还没准备好呢。   再、再说,她和谢席玉本来就是人前假扮的夫妻,现在人都不在了,也不用演得这么过吧。   看到她脸上略微的抗拒,谢席玉仿若不在意一般笑了笑,缓缓将她走来,抬手轻松地把她发间的金钗取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十分靠近,可以说是耳鬓厮磨。   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和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跳。   谢席玉微微俯下身,几近贴到了耳廓,她也不禁屏住呼吸,紧张得捏了捏帕子。   “顶上有人。”   陆莞禾猛然一紧,禁不住想往上看。   谢席玉的声音从容,眉眼带笑,要不是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否则她都要怀疑谢席玉只是在说她的金钗好看。   谢席玉稍稍离退开些,目光停留在她的脸蛋上,道:“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的目光柔和又带着笃定,稍稍安抚了她的紧张。   她敢相信,若是在现代,谢席玉绝对可以拿个奥斯卡。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喜床上走。   稍稍一放,她以手肘贴着被褥,半撑着看向谢席玉。   他的衣口好像比刚才凌乱了一些,从喉结往下,线条流畅,隐约能瞧见锁骨和腰腹的肌肉。   但现在陆莞禾无暇顾及其他,脑子里只想着上面有人盯着,说不定是哪来的刺客,连扯出来的笑也有些僵硬。   谢府守护森严,今日这样宾客来往的日子,对方都能进出如常,便能看得出武艺超群。   “环着我的腰。”   谢席玉贴近耳边指导。   她就从没做这么出格的事,也没有遇到这种危险的情况,玉白的手臂颤颤地伸出来,轻轻抱着谢席玉的腰,声音想要哭出来似的,又低又软:“夫、夫君。”   她可不想现在就丧命于此。   许是人极度紧绷的情况下,耳目也愈发灵动,她似乎能听到屋顶上有一声细微的响动,像是瓦片被人挪了位子。   谢席玉垂眸,昏暗的烛光照得不清晰,只能看到她的鼻尖微红,那双桃花眼盈满了泪光。   而她的手软软地覆在他的腰后。   “别怕。”   他的嗓音难以察觉地哑了些。   屋外很快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接着便是一批守卫涌来,脚步声错杂,陆莞禾也不自觉揪着谢席玉的寝衣。   时而能听到短匕对上长刀的镪镪声……   “嘭”的一声,似乎有重物落地,也像是尘埃落定。   一干打斗声顿时停了下来。   陆莞禾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手指略微放松,谢席玉也正要起身,准备披上外袍。   在她放下手时,忽然,那枚藏在袖中的玉佩滑落,无声地落在缝着双喜鸳鸯的被褥上,也落在了谢席玉正要离开手边。   明显的,谢席玉神色怔了一瞬。   【滴滴滴,宿主,对方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她的脑海里相应地传来了系统的警报声。   “这、这个是……”   她飞快把掉出的玉佩攥到手心中,心虚地不敢看他。   这可是男子佩戴的饰物,在此出现,多少都会引起误会,谢席玉不会以为这是她心仪的男子的玉佩的吧。   这边更有风俗,若女子若心仪某个郎君,便会将心仪郎君的贴身玉佩一直放在身边,以寄托思念之意。   她想要解释,但支吾半天没说上话。   在脑海中,她也忙在和系统联系:【平时不靠谱就算了,这一次能不能告诉我,这块玉佩是怎么回事?】   她却没注意到谢席玉的眸色渐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他的声音喑哑,眼中含着她读不懂的情绪,低声自喃:“没想到这枚玉佩是在此处见着了。”   云里雾里的一句话,她不明所以,茫然地开口:“什……”   没等她的话说完,谢席玉已然倾身而上,烛光下,他不再是风光霁月的郎君,而只是个凡夫俗子。   他的指腹轻捏着她的下颚,带着些失控吻了上去。   “唔。”   猝不及防间,陆莞禾的手一软,那枚玉佩重新滑落了出来。   与此同时,系统的机械声回复也传了过来:【宿主,经检测,这块玉佩是男二的。】   作者有话说:   下期预告:玉佩的秘密揭晓 第17章 竹马丞相(17)   陆莞禾被吻得软了身子。   她微仰着头,手指被迫抓着谢席玉的衣襟,他的衣口也被抓得有些凌乱。   他肩侧的衣口被拉开得大了些,锁骨处露出一个似半片月牙型的胎记。   陆莞禾无意间向下一瞥,羞耻感更甚,这个胎记长在锁骨处,微红,倒是极配。   她没想到谢席玉的吻和他这个人是截然不同的,强势又浓烈,直至她都快呼吸不上,才给了她换气的时间。   借着空隙,她微微缓了口气,眼里还有些不解,为什么谢席玉会是这样的反应?   如果这块玉佩真的是他的,那便是原书中陆莞禾与四皇子合谋,以作为参与成王谋反罪证的玉佩,他见到应该是愤怒的,而谢席玉的眼底却划过了几分惊喜,像是根本不曾认为她见过这块玉佩。   忽然,她心头浮过一个猜想:有没有可能,当初便不是陆莞禾将玉佩交给江承的?而是……陆家的某个人?   谢席玉稍稍垂下眼帘,看着陆莞禾的脸蛋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盘好的长发松下些,发丝落到洁白的颈后,而那耳边的红也一直蔓延到此。   她低着头,眼里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谢席玉还是一时心软了。   算了,她还不知道那件事,还是吓着她了。   他微微阖眼,平复了一下翻滚的情绪,再抬眼,似又恢复了些许清明:“我们出去看看。”   “啊?好、好。”   他帮着理了理她略有些凌乱的衣服,将厚厚的大氅裹着她的身子,等她缓了过来,他才重新披上外袍。   深绿色的外袍拢在月白的寝衣上,愈发显得谢席玉身形修长。   他正要推开屋门,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目中带着些认真:“外面的场面不会好看,若你受不了,可以暂先留在屋内。”   刚才的打斗声,虽然已经极力压着了,但能听出外头战况激烈,弄不好便是见血。   寻常人估计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甚至会有些应激症状。   陆莞禾伸手拢了拢衣边,摇头道:“没事,我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这时闯进来。”   ……   月明星稀,一股血腥味隐隐传来。   才刚踏出屋门,陆莞禾便能看到有个黑色的身影捂着手臂跪倒在地上,而程时与一干护卫牢牢围着他。   那个男子下颚脱力一般下拉,目光恨恨地看着谢席玉。   他的身边,躺倒着一个尸体,与他同样的装束。   程时的衣角边溅了血,抬头见到谢席玉出来,便单膝跪下抱拳:“是属下不利,一个已经服毒自尽,属下将另一个卸了下巴,两人身上搜不出东西,等着主子处理。”   陆莞禾小心地探出头,果然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男子唇色发紫,脸上苍白,应该是刚死不久。   这种惨死的模样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眼中有些害怕。   谢席玉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像是习以为常一般。   大红的喜服披在他身上,却显不出一丝暖意。   他的目中微凉地看着胳膊被刺伤的黑衣人:“你们主子的胆子真是不小,近一个月频频来我府上做客,可还觉得谢某待客之道极好?”   什么?这一个月这些黑衣人都来过?   陆莞禾顿时觉得细思恐极,又突然联想起了一件事。   自从上回慕霆逼停她的马车,谢席玉及时赶到之后。谢席玉便称伤在家休沐,凡是她出门,谢席玉也必要跟着。   当时美其名曰是为了在慕家面前演恩爱夫妻,现在想来,会不会那时谢席玉便已经知道府上来了刺客。   那个刺客好像也和她一样震惊,原先不甘而眯起的眼睛忽然放大,眼中有些不可思议。他想要说什么,可惜下巴已经被卸了,只能看到他痛苦的神色。   “那具尸体带过来。”   谢席玉冷冷地命令下来。   那具服毒了的尸体被拖过来,谢席玉半俯下身,摸着此人身上的布料,以及翻看他所带的匕首。   他的手指修长洁白,在这样一个满是血污的尸体上有些格格不入。   陆莞禾只能看到他的眉眼镇定,像是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布匹。   浓郁的血腥味仍在,这样的反差感让她不禁蹙眉,谢席玉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面对这种可怖的场景司空见惯。   半晌,他缓缓起身,程时已经递上去了巾绢。   他接过,擦了擦手上的血,抬眼道:“把这个人关下去,别死了。”   瘦削的侧颊泛着冷意,与外人所认为的谢席玉大相径庭。   “是。”   几个护卫把另一个黑衣人押送下去。   “那属下不打扰主子了。”   程时抱拳退下,脸上有些愧疚,今日本来是主子和陆姑娘的大婚之日,却搅合了这么一件事,论谁都会觉得不吉利吧。   等一干人都下去之后,庭院又恢复了还似往日的平静。   可陆莞禾清楚,她是无法保持平静了。   她总有种感觉,谢席玉可能知道这个幕后主使是谁了。   她正要开口:“你没事……”   “抱歉。”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又同时一怔。   还是让谢席玉先开了口,他眼中有些浅淡的疲惫,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手上的血迹,直至已经略微发红:“抱歉,今日本该是你我大婚,这些事本不该在这时出现。”   从他上次入宫请旨后,似乎就被什么人盯上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一直没有动手。   不知为何,看他这副模样,陆莞禾的心揪了一下,直接拉过他的手往屋内走。   “脏……”   谢席玉看着自己的手下意识皱了皱眉,而陆莞禾早已舀起一勺清水,浇了上去。   清水顺着指节滑下,从她的掌心流淌到他的指尖,似乎刚才紧绷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谢席玉紧蹙的眉间也慢慢放平,对血的反胃慢慢好了一些。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一场大火,他的娘牵着他逃了出去。   当时他只记得周遭的景物不断变化,前方就是一片光明。   可就在他要踏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了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他僵硬地回头,只感受到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谢席玉?席玉?阿玉?”   他回过神时,正看到陆莞禾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   陆莞禾却错以为他是想听到“阿玉”这个称呼,左右不过一个称呼,便又叫了一声:“阿玉,今晚这些黑衣人是谁派来?”   她很少见谢席玉失神的模样,或许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的脑子里也一团乱麻。   谢席玉的神色微肃,指尖轻拢,回想着刚才那个布料的材质,声音沉了沉:“是皇室派来的。”   皇室?   陆莞禾下意识就想到赏花宴上三皇子阴冷的脸,浑身打了个冷颤。   作者有话说:   达成成就:她喊我阿玉诶!   小剧场:   谢尚书称伤在家。   各位同僚甚是同情。   直到……他们看到谢尚书在夫人旁边寸步不离,而自己还有一堆要务要做。   同僚们:QAQ,我也想陪夫人。 第18章 竹马丞相(18)   新婚第二日,按婚俗新妇本该是要面见长辈。   可昨夜实在是熬得太晚了,等陆莞禾醒来时,天光早已拂晓。   不过她本就没有需要拜见的长辈,只看到秋儿像是打趣一样的目光,不由红了脸。   昨夜忙完之后,她困得不行,倒头便睡在床上。   可她忘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睡得迷糊间,只感到身边的手感极好,仿佛回到了家里软绵绵的床上。   她伸手抱着谢席玉的腰,整个人像埋在里面一样,脸蛋蹭了蹭,又重新进了梦乡。   到了后半夜,她偶然醒了一次。抬头正好看到谢席玉的睡颜,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自己腰间,而自己枕在他的臂弯中,就像被他护在怀中一样,姿势很是亲密。   她不敢想要是保持这个姿势到了清晨醒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只好小心翼翼从谢席玉怀中溜出来,逼着自己不要越过界限。   后面却睡得没有之前那么熟了,到了现在才醒。   本以为醒来见到谢席玉会有些不自在,没想到听闻京城外闹了疫病,原先谢席玉本该因新婚而休沐三日的婚假也没有了,被圣旨一道急召入宫,约莫午后才能回府。   等洗漱完,陆莞禾本想再研究一下玉佩的事。   却意外收到一封慕家的信,这封信是慕宁燕送来的,约她于灵寺山见一面。   灵寺山不大远,也是著名的皇寺,平日礼俗都在此办,往日也有很多新妇前去祈福。   她原本不大想去,可是慕宁燕在信中甚是着急,似乎前几次的信都被截了下来,唯有这次谢席玉紧急召入宫中,才能把信递入府中。   原书中,慕宁燕从来都骄傲无比,毕竟她也算是待在男主身边最久的人,除了后面慕家实在无法无天,之前慕宁燕可算是buff开满的存在,没想到这次竟有事求她。   ……   马车一路往着灵寺山一路驶去,到了山脚才停下。   昨日刺客的事情,程时还忙着处理,因此她只带了秋儿一同前去寺内。   山并不高,没花多长时间便看到了寺院。来往不少香客,看衣着应该都是大家族的女子。   她也不太急,便跟随着香客一起进了寺宇。   不多远,江承拜会过寺内的高僧,邀人入宫作法。疫病严重,皇上又迷信得厉害,他便投其所好,将皇寺的僧人请入宫中祈福。   刚准备离开,却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陆莞禾今日一身桃粉色襦裙,头上绾了一个妇人髻,更是衬出了皮肤白皙,加上面上笑意浅浅,足以看出她嫁给谢席玉是幸福的。   而她前去的寺庙,更是平时贵女祈求多子多福,姻缘喜乐的庙宇。身边的人多数为家族里的大夫人,而她一人在其中显得格外扎眼。   江承眯了眯眼,眼中透出些不满,若是谢席玉不曾回京,如今在他身边的便是陆莞禾。   而谢席玉在朝堂上得以重用,早非从前自己能随意除去了。他也摸不清老皇帝究竟是否知晓谢席玉的真实身份,若是知晓,那这些日子老皇帝的举动便格外引人深思了。   不过,三皇子已经开始怀疑了……没了谢席玉护着,陆莞禾不过是水中浮萍,任由人摆布罢了。   想及此,这些日子的憋闷才好了些,提步向陆莞禾走去。   佛堂前,陆莞禾学着样子跪在蒲团上,闭上眼,虔心向佛祖祈祷。   将三炷香放香炉上,方才起身,走出庙内。   江承已在寺庙外等候多时了,一见着她便道:“许久不见。”   陆莞禾没有料到江承也会出现在此处,不过她已经成亲了,与江承交往过密只会遭人闲话,便敷衍地行了礼:“四皇子安。”   说罢,便打算掠过去。   秋儿也垂头跟着后面。   江承再次被人落了面子,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烦躁地拧眉。   他恨不得派人把陆莞禾绑过来,可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他并不想失了君子风度。   他转过身,大步地跟上,直到与陆莞禾并肩,道:“若说孤知道谢席玉的事,你还要如此吗?”   陆莞禾的脚步顿了顿,狐疑地看了江承一眼。   见到陆莞禾停了下来,江承的眉间不自觉地松了松,道:“若是你想知道,孤可以告诉你。”   ……   禅房内。   陆莞禾让秋儿守在门外,自己坐在禅房一端,尽量与江承保持距离。   此人自卑又自负,对于超脱自己控制的东西极易产生巨大的胜负欲,她还是小心为好。再说,昨夜的黑衣人便来自皇室,说不好也有江承的手笔。   江承看到陆莞禾巴不得离自己远远的,心中略微一梗。   从前都是他随意威胁,那双桃花眼便掉着泪,巴巴地过来。   他按捺下躁意,道:“三皇子已经对谢席玉起了疑心,他手下的人似已找到了当年出宫的一名宫女,谢席玉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凭三皇子的手段,不说尸骨无存,只怕是沦为奴妓,生不如死。”   他说得骇人听闻,转而又斜斜靠在后头,浅笑道:“你若是还知好歹,孤给你一个机会,将他当年的玉佩找出来,交给孤,孤还能在三皇子面前为你求个情。”   当年的玉佩?   陆莞禾脑子飞快转动,面上却是佯怒道:“当初四皇子不是已经拿了玉佩吗?怎么这次还需要我?”   “都是陆方池那个废物,估计是当初偷拿玉佩使谢席玉起了疑心,不然怎会玉佩后来又不见了。”   江承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本想以这枚玉佩作为要挟谢席玉的筹码,谁知后来却不翼而飞了。   陆莞禾顿时想到了起初觉得不对劲的旁枝末节。   怪不得陆平知道从前的事,怪不得江承笃定她不会留在谢席玉身边。   原来当初,是庶子陆方池偷了谢席玉将要赠予她的玉佩交给了四皇子,出卖嫡姐,以求入仕。而陆莞禾留在江承身边,只为了偷出这枚玉佩。   而这玉佩,必然是与谢席玉的身世相关的,只是江承最先发现了这块玉佩的秘密。   原来真相是这样……   江承看着陆莞禾久久没有说话,以为是她已经在思量这件事,便站起身,似是宽恕般道:“给你半个月,若此事能成,孤一个心软,还能纳你做个良妾,你好好想想吧。”   在性命前面,他就不信陆莞禾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入宫的马车还在外头等着,他再看了几眼陆莞禾垂首的模样,大步走了出去。   ……   半刻过后,陆莞禾才慢慢起身,惊觉自己竟出了冷汗。   如今那枚大家都想找到的玉佩就在她的手中,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招致杀敌。   她有些恍惚地走出禅房,没注意到远处急匆匆走来的身影。   忽然,她的手被抓住了。   陆莞禾转头一看,居然是曾当面羞辱她的慕宁燕,可现在的模样与之前判若两人。   慕宁燕发鬓有些凌乱,鞋尖沾了泥土,与从前倨傲的模样大不相同,别扭地抬眼看着自己,声音竟透着些无助:“陆、陆姑娘,求你救慕霆一命!”   **   官道上,谢席玉坐在马车中,食指轻搭于额前,脸上轻掩疲倦。   时疫突然,晨光初亮,他便被召入宫中。又听着一堆大臣议论不休,却没有一个结果。   终归是缺少药方,无论再怎么分散流民,都是治标不治本。   日头微斜。   快至府门,马车才堪堪停下。   车帘被掀开,谢席玉微微抬眸,看到已伪装成寻常马夫的暗卫。   他淡淡出声:“说。”   “主子,四皇子前去灵寺山引高僧入宫做法,除却疫病,嗯……还、还有……”   暗卫欲言又止,看了几眼谢席玉,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还有什么。”   谢席玉的声音一贯的缓慢温和,可冷汗却渐渐从暗卫额上冒出来。   “还有就是……属下看到四皇子和夫人一同进了禅房。”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谢席玉:好了,真相知道了,我也可以肆无忌惮了。 第19章 竹马丞相(19)   慕宁燕鲜少有这般狼狈的作态,陆莞禾眼中有些诧异,但却没有吭声。   先不说慕霆本来就与她有过节,就算她要去帮忙,她又能帮得上什么呢?   慕宁燕似乎看出了陆莞禾并不知情,情绪敛下了一些,先让身旁陪着的丫鬟下去,转头看着秋儿,挥手道:“你也下去。”   这般姿态还像从前那样盛气凌人。   “夫人,这……”   秋儿故意强调了夫人二字,也是在告诉慕宁燕,她是谢席玉让她来陪着小姐的。   陆莞禾想到上回还害得谢席玉受伤,面色也冷了下来,道:“慕姑娘,如今是你信中约我至此相见,如今却反倒要我的丫鬟离开,这样的诚意,恐怕恕不奉陪。”   她转身要走。   原书中,慕宁燕登上后位,曾因妒恨,找宫人对陆莞禾灌下红花,自此之后,陆莞禾身子大损,连风一吹,都会咳嗽不止,在冷宫中没多久便因高热香消玉陨。   说到底,她对慕宁燕没什么好感。   慕宁燕变了变脸色,她是慕家嫡女,平日出门,都是各家族贵女环绕,像陆家论平日她是绝对瞧不上的,但如今却只有陆莞禾能救慕霆。   她忍了忍,几近挤出一抹笑容,道:“陆姑娘误会了,适才只是我无心之言,陆姑娘的丫鬟自然可以在旁听着。”   陆莞禾本意也并非于此,既然慕宁燕愿意让步,她也便跟着去到一处隐蔽的角落。   “陆姑娘可还记得半月前,家兄于街上冒犯了陆姑娘一事?如今家兄在狱中,唯有陆姑娘才能救他。”   陆莞禾轻轻蹙眉,道:“慕姑娘可是说笑?慕霆背后是慕家,又何需我?”   慕宁燕急急摇头,若是小事,慕家花些金银也就罢了,可这次不一样。   上回刑部侍郎李刚则将慕霆押去刑部大牢,慕家原以为还像从前一样,拿了些银两,想让狱差放慕霆出来。   谁知,恰好查出慕霆从前为了敛财,伪编名色,私占盐池。   此乃重罪,这些罪证都是由谢席玉一一呈上。   堂前,圣上大怒,外戚干政之事本就敏感,姑母也怕触怒龙颜,不敢在圣上面前多说。   慕家也想过,找个替罪羊,把慕霆顶替了。可谢席玉却说是慕霆冒犯他的夫人,因此反倒是严加看押。   她也曾试图找过谢席玉,可要么是称病不见,要么就是以男女授受不亲回避,反正是连他的一面都没有见到。   虽然慕霆只是纨绔公子,但说到底是慕家嫡子,她的兄长,真是毫无办法了,她才找了陆莞禾。   “陆姑娘,上次之事,是兄长冒犯,慕家愿以千金换你谅解。你可否劝劝谢大人,让他高抬贵手,放了慕霆一命。”   慕宁燕急迫地看着陆莞禾,只要她松口,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想必慕霆很快便能出来。   看着慕宁燕急切的模样,陆莞禾却是有些想笑。   她笑,并不是笑慕宁燕此刻的落魄,而是笑她的天真。   慕霆下狱,到谢席玉能将罪证一一供上,绝非是朝夕之间。   想必之前谢席玉便早已搜集好了罪证,只是这次是发难的由头。   不用多想,这背后定有皇上的属意,否则皇后怎么会不敢求情。   慕宁燕作为原书女主,一路都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都忘了,慕家得以如此,全是倚仗皇权。   慕宁燕看到陆莞禾起身,下意识便倾身抓住了她的衣袖,却被陆莞禾一寸一寸从她的手心中抽走。   陆莞禾垂下眼帘,眼中并无过多的情绪,道:“若是你真想救慕霆,不如多想想你的婚事。”   若无此事,慕宁燕或许能按原书的剧情那样,从江承的正妃一路到皇后,荣耀一时。   可如今,她只能选一个四品以下的官员,以打消皇上对慕家的猜忌。   以慕家嫡女的婚事,向皇上表明慕家的忠心。   “救与不救,全在你自己。”   慕宁燕仰头怔怔地看着陆莞禾,依稀间,这样透彻的眸子她好像也在哪里见过。   直至陆莞禾已经走远了,她才像失了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   等陆莞禾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才渐渐品味出不对劲。   谢席玉当初可是说因畏惧慕家的权势,才与自己成亲。   可现在的这些事看来,分明他手中就有可以扳倒慕家的罪证,根本用不着她。   但她又想起上回谢席玉为难的模样,眼睫微微下压,长眉轻蹙,连平日清隽的面容都带着些可怜,像是受慕家迫害已久。   谢席玉的面容和慕宁燕今日说的话来回在脑海里交错,陆莞禾无意识地咬了咬唇,有些纠结。   “夫人,到了。”   马车夫尽责地喊了一声,陆莞禾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想着事,都没注意到马蹄声早已停了下来。   陆莞禾下了马车,朝马车夫礼貌地道了声谢,与秋儿一同走进府中。   可今日府内的气氛却是有些奇怪,在一旁浇花的婢女都低下头不敢看她,平日话最多的程时,今日反倒安安份份地站在屋门前,手里端着茶,却迟迟没有进去。   一看到她来,便挤眉弄眼。   这样的气氛下,陆莞禾也不禁学着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了?”   程时趁机把手上的烫手山芋交到她手里,道:“今日主子好像心情不大好。”   心情不大好?是昨日的刺客?还是时疫?   一时间,陆莞禾脑海里浮现好几个猜想。   程时摇摇头道:“陆姑娘,你就别想了,进去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怕陆姑娘退缩,先一步推开了屋门,鼓着勇气,往门上一敲,大声道:“主子,夫人回来了。”   才说完,脚下便生了风似的往外跑。   陆莞禾看着程时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可手上已经端着茶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将近傍晚,外头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屋内却没有点灯。   窗柩边只透进来几丝残阳,还能模糊地看到谢席玉的背影。   他静静地站在窗边,身上披着一件浅色的外袍,在近乎浅淡的光下,挺拔的身子愈显冷寂。   这样的谢席玉,是她不想看到的。   陆莞禾不经意蹙了蹙眉,低声道:“怎么不点蜡烛啊?”   说着,她便放下手中的茶水,拿着小巧的火折子,给屋内的灯烛点上了火。   瞬间,屋子亮堂了起来,也添了些暖意。   当她正要重新拿起茶水时,手边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东西。   她有些疑惑地瞧了一眼。   是……一团红绳?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结尾补了一段…还比较重要的,可以先看18章,再看这章~   下期预告:红绳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有请大家看向文案噢~ 第20章 竹马丞相(20)   案桌上,除却那团红绳,还有一张以镇尺压着的宣纸,上面用着狼毫写着几个字。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1)   谢席玉的字与他的人极像,笔墨遒劲有力,可到最后一个字时,似乎乱了心神,最后一个笔画并不完美。   陆莞禾拿起那团红绳,不解道:“阿玉,这个红绳是做什么的啊?”   闻言,谢席玉缓缓转过身,目光停在了陆莞禾的脸蛋上,而后又看向了她手里的红绳。   丝丝缕缕的红绳,织以金丝,原是夫妇二人在新婚当夜剪下一小段头发,以红绳相捆,放入盒中,以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2)   只是昨夜事发突然,未来得及剪发、结绳。   而今,却不知该不该做了。   谢席玉那双沉静的眸看向她,剔透深淀,似是隐忍。他的墨发并不似平常那样梳得一丝不苟,而是以浅色的发带松松束起,长长的头发披下,当若玉面君子。   他的手指微微蜷起,声音有些低哑:“今日出门可开心?”   见他没有告诉自己这个红绳是作何用途,大抵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什,陆莞禾便拿在手中把玩,微微垂目道:“嗯,来往的香客不少。”   她无意识地玩着红绳,实际上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谢席玉,今日慕宁燕曾来找她救慕霆一事。   若是说了,她必将会好奇当初谢席玉为何说出那般理由。   她内心深处总是有些隐秘的,却又有点不敢确定的欢喜。   万一……谢席玉并不是因为慕家而与她成亲,而是……   又或者,昨夜谢席玉吻她,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当初玉佩之事并不是她所做的。   想到昨夜的那个吻,她的脸上便泛着热意。   明亮的烛火照在女子的脸蛋上,长睫上都像点了金光。只见她低垂着眉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愉悦之事,眼尾微弯,脸颊浮上一团薄红。   可谢席玉的眸色却早已暗下,长袖下的手指握成拳,青筋隐隐在白皙的皮肤下浮现。   一种闷闷的疼让他不禁蹙起了眉。   他微微别开眼,心绪平复了一阵,才没让这些阴暗的、卑劣的心思倾泻出来。   从五年后再见,便是在四皇子与她的婚宴上……   后又是赏花宴……   他也本该不能抱太多的希望。   谢席玉敛下眸底的自嘲,浅淡的笑意落于眼尾。   这样的笑,温和又平静,就像是人前所看到的谢席玉一样,也是慕宁燕眼中的谢席玉。   可这样的笑,却不达眼底,同样的冷静又疏离。   良久,他终于准备转过身走向陆莞禾。   “阿玉,我、我的手被缠住了。”   低软的一声忽然从身边响起。   谢席玉垂眸。   结着金丝的红绳条条绕绕缠在女子的腕上,玉白的指尖上也零星缠着一些,像是命定的红线早已缠绕上去。   窗外仍还用米糊粘着新婚的喜字,喜庆吉祥,而她却像是猎物自投罗网一般,主动束着手腕朝他走来。   她浓密的眼睫微颤。   抬眸时,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可蒙着水雾的眼中满是信赖。   声音有些无助,像极了昨夜环着他的腰时的模样。   某一瞬间,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有些……不想放手了。   ……   陆莞禾要被自己蠢哭了。   方才心思杂乱,纠结不已,手指也是随意地缠着红绳玩。   等回过神来,手指和手腕都被紧紧缠住,解也解不开。   原本只是小事,可她总不能就这样走出屋外吧,只得向谢席玉求助。   谢席玉逆着光缓步走来,他的手指轻轻覆于腕上的红绳,慢慢的,低垂的眸光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烛光渐渐燃逝。   微凉的指尖却迟迟没有解开她手腕上的红绳。   正当陆莞禾以为谢席玉不欲为她解开时,他的手指忽然动了,一圈一圈红线被解了下来。   随着一圈一圈的红绳解下,谢席玉的脚步也在一点一点逼近,她也在不自觉地往后退……直至脚后跟触到了床榻边,再无路可退,坐到了床沿边。   不过幸好就剩下最后一圈了。   陆莞禾忍着羞意,紧盯着谢席玉的手指,等着他解下最后一圈。   谁想,他的指尖一绕,在她的腕间打了个活结。   本来应该在继续解绳结的手也转而落到了她的腰间。   陆莞禾有些后知后觉地仰起头,才发现,谢席玉不知何时已离她极近,他微微俯身,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边,似是惩罚一般轻咬了咬她圆润的耳垂。   微凉又软的触感在敏感的耳垂散开,她像是过了电一般激灵了一下,耳边一点点泛红。   “今日出门开心?”   他的声音清冽好听,可这次,陆莞禾却不敢说话了。   谢席玉似乎也不太在意她的答案,手指一圈一圈缠上与她相连的红绳,低声道:“阿莞,喜欢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像是轻喃,陆莞禾没有听清,疑惑地看着他。   她身上还是今日出门的粉色襦裙,很是好看,雪白的脖颈微仰,清澈的瞳眸里此刻只有他。   可谢席玉却很快地道:“不重要了。”   他垂首一下一下吻着她的额头,眼角,唇瓣,那抹桃粉也渐渐蔓延开来。   陆莞禾身子渐渐软了,无处使力,目中水雾雾地看着他。   而她被红绳缠着的手也被谢席玉推至头顶,与他十指相扣。   她的襦裙衣带也被轻轻解开,衣带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   直至天光大亮,陆莞禾迷迷糊糊醒来,身子酸软得厉害。   她才坐起来,却牵动了些什么,脸上顿时爆红。   昨夜意识快要迷糊的时候,她实在快要受不住了,尝试推了推谢席玉的手臂,才发现手上的红绳早就被解了开来。   而他却在她耳边轻声哄道:“阿莞,一会就好。”   这一会,却是没完没了了。   ……   昨日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陆莞禾终于记起来查一下任务的进度。   果然,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原先剧情的真相,任务已经进行到了百分之九十。   可还有一项是关于谢席玉本人的情感的,前进是前进了一大部分,但却没有她想的那么多,卡在了百分之六十五的地方。   这是为什么呢?明明昨夜已经……   她正在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时,谢席玉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他将手上的温水递到她唇边,抚着她的背,一点一点耐心地喂她喝下,道:“抱歉,昨夜有些过了。”   他的认错态度诚恳,声音温和,仿佛又回到了温润如玉的样子。   即便是她想要生气,都不知道怎么寻个由头。   或许是有了这变化,陆莞禾抿了抿唇,想借着此刻,把昨夜她想问的问出来。   也想找出是为什么会卡在六十五。   她刚刚开口,屋外却依稀传来嘈杂的声音。   听这声音,好像是陈姨娘……还有她的儿子陆方池。   想到这个名字,陆莞禾便捏紧了拳头。   她正要起身,却软倒在谢席玉怀里。   作者有话说:   (1)取自李治的《八至》   (2)取自苏武的《留别妻》   小剧场:   谢席玉:嗯……认错态度诚恳……所以……可以再来一次吗? 第21章 竹马丞相(21)   陆莞禾作势要起身。   她知道陈姨娘迟早会来,她也想借这个机会,彻底将当初玉佩之事在谢席玉面前说清楚。   原书中,庶子陆方池在陆家时便没少欺负她和谢席玉。   她刚要起身,却像是许久未下床一般,从腰至腿,一阵酸麻。   腿一软,险些跌坐下去。   她的腰却被一个力道半抱了起来。   谢席玉的手环在她的腰上,眉间轻蹙,道:“若是你不喜他们,让程时将他们赶出去便是。”   昨夜之后,陆莞禾的清理也是他亲手负责的。   他自己清楚地知道,她的腰间,腿侧有多少他留下的痕迹。   思及此,素来疏冷有致的谢席玉耳后泛起了一些薄红。   陆莞禾心知“罪魁祸首”就在身边,狠狠瞪了他一眼。   昨夜他情动的低哑声仍在耳侧,虽、虽然她也并非没有享受。   但系统里却只到了六十五。   这任务,当真是一点都不好做。   陆莞禾摇摇头,道:“这次赶了他们,下次又会来,不如借此一次把话与他们说清楚。”   见她坚持,谢席玉也没有逼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前,道:“好,倒是辛苦阿莞了。”   这个吻不带情/欲,自然而然地落下,又一触即分。   就像是寻常夫妇的清晨一般。   这样的谢席玉,反倒让她不自然了。   陆莞禾脸颊微红,小力地推了一下他的手臂,道:“你先出去,我还未穿衣。”   见她羞躁了,谢席玉浅浅笑了笑,退开几步,转身走向门外。   半个时辰后,陆莞禾才洗漱完,稍微用了些早膳,准备去前厅,才发现谢席玉已等候多时了。   她换上了一身淡紫流仙蝶凤裙,以一支银蝶钗别于发间,没想到一抬眼,谢席玉今日并未穿平日常穿的深青色长袍,而是同样也换了一身深紫云纹的锦袍。   他低眉看了一眼她身上所穿,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笑意,道:“走吧。”   ……   谢府前厅。   陈姨娘和陆方池坐在一边,另一边则是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妇人。   陈姨娘边指着这位妇人,边骂骂咧咧:“就是你这穿这破烂衣服撞到了我身上,你在我女婿门口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   她难得进一次京城,从前跟着陆平,见过最奢靡的不过是油伞绸缎,可进了京城之后,有许多她没见过的好东西。   她不想在陆莞禾面前丢了面子,特意去了京城有名的锦绣坊,看着几位贵妇人都穿着华丽,自己咬牙当了几个首饰,才加紧做了这身衣服。   谁知,才走到谢府门口,一个妇人便撞了过来。她心疼衣裳,又正好想在谢席玉面前表现一下,才拉扯着这个妇人进来。   陆方池在旁边附和几句,眉眼有些像陆平,可神态实在傲慢。   身子仰后,翘着脚,仿佛这里还是陆府。   陆莞禾一进来就是这么乱糟糟的样子,那位被指责的妇人低垂着头,一声不吭。身上虽然穿着普通,但从坐姿来看,应该是经过训练了的。   她和谢席玉一同走了进来,里头的声音顿时一停。陈姨娘和陆方池皆是有些诧异地看着谢席玉和陆莞禾,连同陆方池翘起的脚也放了下来。   许久未见,当初那个任他欺负的小男孩早已是从一品尚书,周身华贵的气度似与他有天壤之别。而他却只能远离京城,永不得入仕。   想起这个,他看向陆莞禾的目光便多带来些怨恨。   而一旁的妇人一直低着的头忽然抬起,目光扫过谢席玉,眼中有些难言的激动。   陈姨娘是其中最先开口说话的,她转头看向谢席玉,面上是阿谀的笑容,道:“哎呀呀,是谢大人和莞禾来了呀,彩儿,快去拿准备的东西。”   她的声音尖利,招呼着。   彩儿从后面递上来一个小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珍珠饰品。   陆莞禾知道陆家靠近海边,渔船打捞的珍珠也多,这个需要花上点钱,但也算不得稀奇。   她也清楚陈姨娘上门所求何事,便婉拒道:“不用了,这些还是留给姨娘自己用吧。”   陈姨娘看着陆莞禾肤色白皙,一双桃花眼冷冷地瞧过来,心头便是一阵怒火,想当初陆莞禾还是任她摆布的黄毛丫头,现在却口齿伶俐得很。   她忍了忍,又看向谢席玉,亲自接过那箱珠宝呈上,重新扬起笑意:“莞禾说什么客气话呢?再说,你现在嫁给了谢大人,也该是谢大人说收下还是不收下,我们可算是莞禾的娘家人,谢大人应该不会不给面子吧。”   话中分明是说若谢席玉不收下,便是轻视了陆莞禾。   而陈姨娘本也全不在乎陆莞禾,只要谢席玉愿意收了便好。   毕竟若不是谢席玉,陆莞禾又算什么东西呢?   陆莞禾微微蹙眉,心底满是不舒服,转头看向谢席玉。   谢席玉漠然地垂着眼皮,拇指轻揩茶杯杯盖,慢慢抿下一口,似乎一点也不急。   这个动作也不知道是收呢还是不收呢。   陈姨娘只觉得手臂酸得厉害,再举着这箱珠宝,明日恐怕连手都抬不起。可如今已经话说在前头了,又不能放下。   终于她快撑不下去了,手臂偷偷往下松了松,正好此时谢席玉眼睫轻抬,缓缓道:“这么说,你是不将谢某的夫人放在眼里了吗?”   “啊不是莞禾那丫头……”   谢席玉没等陈姨娘说完,接着道:“再者,谢某只认莞禾的生母以及她的兄长为她的娘家人,而你又是哪里来的娘家人呢?”   谢席玉说的话毫不留情面,陈姨娘本以为他长相温润,是个容易拿捏的,可这番话却说得他面红耳赤。   她这个身份,确实上不了台面。   嫡庶有别,妻妾有别,只要她不是陆平的正妻,再受宠,也只是妾。   在她还在羞愤之时,谢席玉已经抬手命令道:“这样的人是怎么放进来的,程时,送客。”   “是。”   程时敛眉应道。   抬步向陈姨娘和陆方池走过去。   “唉唉唉你……”   陈姨娘气急败坏,放下手中的珠宝,叉着腰想要骂人。   “娘!”陆方池拉住陈姨娘,转头向着谢席玉道:“你莫要做得太过分。”   刚刚那位妇人还在旁边,而自己和娘却如此丢脸,陆方池从来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若不是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谢席玉引荐入仕,否则他怎会来这。   他还像从前那样瞪过去,却兀地浑身一个哆嗦。   高位上,谢席玉眼帘垂下,檐沿落了半片阴影于他面上,漆黑的眸里似淬着寒冰,静静地看着他,仿若能洞悉他所做的所有肮脏的事。   陆方池有些心虚,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会知道是谁偷了玉佩。   况且,陆莞禾和四皇子本就有一段,若是陆莞禾聪明,也定不会再在谢席玉面前提起往事,免得夫妻异心。   他却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却是陆莞禾。   “陆方池,五年前,及笄礼当夜,你可还记得你做了什么?”   她直起身,双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声音清脆以至字字清晰。   “什、什么?”   陆方池脸上既是错愕又是心虚。   “或者说,你当夜潜入我屋内做了什么?又把什么交予四皇子?”   陆莞禾全然不想包庇他,加重了语气。   原书中的陆莞禾便是性子太软,才一次次纵容陆方池肆意妄为。   而她却没有看到谢席玉眼中闪过的略微诧异。   “我、我……”   陆方池眼神躲闪。   陈姨娘并不知情当时的事,只道:“儿啊,怕她做什么?就她一个丫头,都能拿你怎么样?”   陆方池转念一想,也对,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就算他认了,又能如何。   他反倒理直气壮道:“是我又怎么样?就是我偷了谢席玉的玉佩。你后来也不是跟了四皇子吗?若不是我,你觉着四皇子会看上咱们陆家吗?”   他说得振振有词,陆莞禾却气得有些发抖。   虽然这是她想要看到的,她需要陆方池在谢席玉面前亲口说出当年的所作所为,但她真正听到时,还是抑制不住地生怒。   就像是亲手给伤口涂上药酒,明知是必要的疗伤步骤,却还是火辣辣的疼。   她的手却被轻轻握住了,谢席玉的手心微暖,指腹浅浅摩挲着她的手背,接着她便听到了谢席玉的声音。   他低低地笑了声,嗓音却有些发冷:“从前未追查此事,只是因为不想让阿莞难堪。如今你觉得你还能逃得过吗?”   “什、什么意思?”   陆方池看着谢席玉漆黑的瞳眸,莫名有些心慌。   “程时,将陆方池押送至刑部,重审当年成王谋逆一案。”   谢席玉敛下了笑意,温润的面上带着淡漠,五年前的案子确实不好重审,但皇上本就对此心有愧意,无论他指出是谁,这个人只能成为始作俑者。   “是。”   程时反手一扣,陆方池只能哭叫着反压在地。   陈姨娘傻了眼,着急地问陆方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她再急,也再无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押送往刑部。   两个人哭叫的声音远去,一场闹剧才落下了帷幕。   陆莞禾有些疲惫地阖了阖眼。   “都过去了。”   两人都没再提四皇子和陆方池的勾当,谢席玉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背。   陆莞禾看着他温和的眼眸,头一次想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   可还有一位妇人在这,陆莞禾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走到那位老妇人面前,有些歉意道:“刚才怕是让见笑了,方才是陈姨娘冒犯了,我愿出银两,给你重新买件衣裳。”   那位老妇人方才在旁边一句话未说,都是低头受着陈姨娘和陆方池的指责。   后面也存在感极低,只是手里死死抱着一个包袱。   老妇人上了些年纪,发间已掺了不少银白,她抬起头,神情有些微动的看着陆莞禾。   面前的女子粉颊玉面,双眸灵动却又不失稳重,与小公子对视时,两人情意自在缠绵之间。   一晃多年未见,当初的小公子已经成亲了。   他没有折损于苦难中,没有亡于皇室的阴谋,身边也有了可心人,要是小姐能看到,估计也会欣慰吧。   她眼底有些湿热,险些落下泪来。   陆莞禾有些无措地回望了一下谢席玉,老妇人像是要哭了出来。   老妇人见自己突然的情绪吓着了他们,忍了忍眼泪,才道:“不用了不用了。”   陆莞禾轻声劝慰道:“老人家是有什么伤心事吗?如果不介意,不妨说与我们听听。”   这些日子城外疫疾严重,不少流民也涌入京城,看这个样子,面前这位老妇人似乎受了不少苦楚。   “我……”   老妇人正要开口,却又止了话头,脸色很是犹豫。   她本该今生不再踏入京城,可是自己的孩儿得了疫疾,听说京城才有好大夫,才冒险一试。没想到却被三皇子的人发现了,无奈躲到了这儿。   可她要不说,那万一三皇子那边先知道了会不会对公子不利,况且她得病的孩儿还在等着她。   她两相纠结,终于决定开口:“老身拜见公子。”   她低伏于地上,做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陆莞禾惊讶地转头,与谢席玉相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陈姨娘来之前:不过是两个好拿捏的人。   陈姨娘来之后:手酸得抬不起来了,到底是谁说好拿捏的。   感谢“一只苏木”的10瓶营养液! 第22章 竹马丞相(22)   “先起来吧。”   谢席玉的神色淡然,微微俯身,搀扶着老妇人起身。   老妇人略有激动地抬起头,道:“小公子还记得老奴?”   谢席玉却是轻摇头道:“儿时一场高热,幼时之事尽失。”   他虽不记得,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有所察觉。   陆莞禾稍一联想,心头便是紧了紧,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玉…他是皇子?”   “嗯。”   老妇话间有些哽咽,娓娓道来当时之事。   天佑四年,也是她在宫里当差的第二十五年,被分配到厉妃的翠华宫做一名侍女。   当时的厉妃生得美艳,心性泼辣,生下三皇子后更是荣宠不断,稍有不顺意,便打骂下头的丫鬟太监。   宫内为奴的,都不得不人人自危。   可差错便是在三皇子四岁时,圣上当年还是年轻气盛,与厉妃吵了一架,借着酒劲,却阴差阳错地宠幸了厉妃的侍女。   那一晚,却让这个侍女怀上了。   厉妃知道此事之后,更是大哭大闹,其父兄又是多次上谏。   圣上心有愧意,只给这个侍女抬了一个答应的位分,居于翠华宫的偏殿。   这也方便了厉妃搓磨这个卫答应,平时少不了拿此发泄。   而她也被分到了卫答应之下,也常被厉妃责罚。   只是好在孩子顺利生下来了,也就是现在的谢席玉。   …   “厉妃?是那场大火而折了性命的厉妃吗?”   陆莞禾想起那段往事,以及三皇子这些年来与皇上不睦的原因,蹙眉问道。   老妇人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厉妃是在那场大火里折了性命,可是那场大火绝不是小姐放的。”   她的声音拔高,眼睛也睁大许多。   那夜,是个风雪夜。   厉妃自从酒后宠幸一事后,时常与皇上大吵。   那夜也同往日一样,厉妃在屋中喝着闷酒。   而卫答应被太后召过去,因着性子温顺,太后往常也爱同卫答应说话。   等夜深了,太后说要歇下了,便让陪侍的姑姑送卫答应回翠华宫。   快到寝宫时,翠华宫已然燃起大火,熊熊烈火从主殿一直蔓延,就要烧到偏殿。卫答应想着孩子还在屋内,不顾一切地就冲了进去,而她也跟着冲进去找小皇子。   她找了半天并未找到小皇子的身影时,却听到了哭声。   一片血泊中,卫答应倒在地上,手上还牵着小皇子。   鲜血不断地从腹部溢出来,她柔美的脸蛋如今沾满了血,眼中的亮光也在慢慢变淡。   在她最后的时刻,把小皇子交到了自己手里。   她带着小皇子从大火中逃了出来,却没想到太后宫里的姑姑还在外头等着,来不及思考,她在姑姑领着下,混入运物的车内,逃了出去。   她还记得,姑姑只叫她永远不要进京……   说完这些陈年旧事,老妇人眼中有些悲痛。卫答应待她其实很好,同为婢女出身,两人其实并未有明显的主仆之分,而是情同姐妹。   她知道世间都以为那场火是卫答应放的,连三皇子及其母族都竭尽全力找出逃出来的小皇子和她。   午夜梦回,她总是无数次想回京证明卫答应的清白。   可是太后已薨,陪侍的姑姑在皇陵,当初的宫女都死在那场大火,她手上又有什么证据呢?   “老奴本今生不该进京,无奈家中孩儿得了疫疾,才冒险进京治病,可三皇子手下的人发现了老奴,无奈只得求公子庇护。”   老妇人再次跪于地上,磕了一个头,热泪顺着落下。   陆莞禾赶忙扶着老妇起身,命秋儿打扫一间客房,暂先将老妇安置于客房中。   府内也加强了守卫,以防三皇子那边的人再来打探消息。   ……   今夜难得无月,劲风吹得杨树摇晃。   等看过老妇人睡下后,陆莞禾本想也回屋休息,正过廊下,却看到谢席玉于亭台站着,他微仰着头,看向天际。   大风吹得他的袖袍飞扬,露出窄劲的腰身。   有时候陆莞禾觉得谢席玉很难猜,但此刻她又似乎懂了他身上的一些悲苦。   今日听到这些,谢席玉心里该是有多复杂啊。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玉佩,微微捏紧,向他走去。   “喏,这枚玉佩还给你。”   谢席玉垂眸,女子小手莹白,而那枚翠绿的玉佩就在她的手心中。   他没有立即接过,只是喉间微涩:“怕了?”   怕他身上还有难以洗脱的罪孽,怕自己随时可能置于危险之中。   陆莞禾狠狠摇头:“不怕。”   谢席玉如今是她的夫君,早已与她是一体,她又怕什么。   可还有一些话,她没有说出口,无关任务,她有些心疼他。   不过如今更要紧的是将往事全都告诉他。   陆莞禾垂着眉,手指轻轻抚着玉佩系上的穗子,缓缓道:“当初,及笈夜,我并未看到这枚玉佩。那夜我只身去了母亲的墓碑前,连阿兄都不知道我去了那里。”   陆莞禾慢慢说着,那些属于原主的记忆也慢慢浮现出来,就像是她亲身经历过那样,也像是一个缺口终于找到了与之对应的镶嵌之物。   从老妇人说完往事,任务里的剧情已经完成了。   自小,她便不受宠,阿兄早早离家,偌大的陆府只有她和谢席玉相依为命。   及笈夜,性子软弱的她头一次有了勇气,想去看看娘的墓碑。   同样,她也是第一次心底有了喜欢的人,他也考取了功名,这些她都想亲口告诉娘。   等她回屋时,却看到了陆方池鬼鬼祟祟地走出她的屋子。那几日,四皇子正为清除成王余党留在金陵,见她似自己的白月光,要她留下来。   翌日,她便听到了谢席玉参与成王谋逆,圣上大怒。   或许是通过皇上见到玉佩时候微有异样的神情,江承半猜到了谢席玉的身份,一次醉酒,被陆莞禾听到,她才生起了假意逢迎,偷回玉佩的想法。   “所以,这么些年,我从未喜欢过四皇子。”   陆莞禾忽然抬起头,看着谢席玉。   微光中,女子神情认真,带笑的眼睛似有浅浅的光。   这抹光有些烫,似能触及心头最软的地方。   袖袍下,谢席玉的手指微动。   【宿主,任务目标的情感已经升至百分之九十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兔子糯米包”的20瓶营养液!   感谢“慕慕词”的20瓶营养液! 第23章 竹马丞相(23)   谢席玉最后还是没有收下这枚玉佩。   他只道是玉佩既然已经送予她,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再者,三皇子既然已经生疑,迟早会动手,也不惧多一个证据了。   尽管如此,陆莞禾还是小心收着这枚玉佩,或许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但奇怪的是,自从那夜突然升至百分之九十五后,便再没有继续升了。   明明从前该有的误会都一概解清了,谢席玉的心结究竟还剩下什么?   ……   不过,相比于重新调查当年翠华宫失火一事,为今更重要的是疫疾。   不仅京城外流民四起,就连宫内也有几个小太监染上了,更有骗人的江湖郎中以此中饱私囊。   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也让圣上头疼不已。   江承本想借陆莞禾揭发谢席玉的身世,奈何在府内等了月余,也没等来人。反倒先是因陆方池狱中指认而被父皇训斥了一顿,后又为了疫病忙得焦头烂额。   众大臣也瞧了出来,众皇子对此如此上心,都是因为皇上年岁已高,这次若谁能解决了疫病,这个储位大约也会落到谁的头上。   原书中确也如此,四皇子被封为太子,便是倚靠这次除疫有功。   陆莞禾却清楚,原书中疫疾得以控制,是因为江承找到了药方,而那个药方正在洛阳的藏书阁中。   当初江承靠着阿兄陆晓的关系打听到药方的下落,得以连夜赶到藏书阁内,又有男主光环于身,方有惊无险找到了药方。   一旦江承先一步找到药方,难免不会报复她和谢席玉,她定要在他之前找到。   谢席玉的身份若是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被揭出,难免会有麻烦。   除却这些,老妇人的孩子也一直在高热,她待在谢府不是良久之计。   如今她已然和江承不再有关系,陆晓自然不会再去帮江承,而她的胜算似乎大了一些。   “在想什么?”   温和的一声刚从耳边落下,肩上便披上了外袍。   谢席玉才从外面安置完突增的流民,看样子外头的形式并不好,乱糟糟一片。   从那夜之后,似乎就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   频繁召入宫中,处理疫疾,甚至没有给他时间去想从前的事。   瞧着谢席玉略有些疲惫的眉眼,陆莞禾没有提程时又抓到了三皇子派来的探子,而是微微倾身,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外头风大,他的手很冰,陆莞禾轻轻捂着,却是有些出神地在思考。   她没有注意到谢席玉微有些不自然地收缩了一下手指,而后才慢慢与她的手握于一起。   这样的举动,似乎带着一点青涩,也有一点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如果我说我知道这次疫疾的药方,你信吗?”   陆莞禾思索了许久,终于抬眼看向谢席玉。   这是如今难倒所有人的事情,她这么轻易地说出口,难免让人觉得是自负。   这也是她一直犹豫的地方,如今出京的风险太大,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旦出去,便是被流民包围。   包括谢席玉,也沉默了下来。   陆莞禾也不急,同样耐心地等着。   他的眉间微蹙,似是在思量。   许久,他才开口:“信。”   又很快接了一句:“必须要你亲自去吗?”   “是。”   陆莞禾点头,只有她大致清楚这个药方所放的位置。   又是良久的沉默。   外头的风稍停,谢席玉终于应了一声:“好,我同你一起去。”   “不用,我去便好。”   陆莞禾下意识否定,她的任务是让谢席玉有he的结局,让他跟自己去,风险太大。   往常谢席玉都不会强迫她,可这次他难得强硬,无论陆莞禾怎么劝,他也没有松口。   **   因着疫病,街道上的商铺都紧闭着,只有没有着落的流民在街上游荡。   拿着出京的手持令牌出去后,外边的状况大不相同。   流民一看到从京城里出来的人,纷纷涌了过来,也不管马车危不危险,一个个扒着车沿,哭道:“救救我,救救我……”   马车内,陆莞禾和谢席玉面上都用巾布稍做了处理,但遇到这种情况,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尤其是在人群的逼近下,马车行驶得越来越慢。   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害怕,谢席玉稳稳拉过她,半护在了怀中,减少与外面的接触。   幸好,没过多久,陆晓的商队前来接应,说明二人出京的始由,才将人群散开,马车得以继续向洛阳行驶。   直至午后,她和谢席玉才赶到了藏书阁,在有皇室手令后,才破例进去。   洛阳要比其他地方好一些,但也还是能看到医馆前大夫忙碌的身影。   仅凭着原书中廖廖几句,陆莞禾和谢席玉分开在偌大的藏书阁内寻找。   藏书阁共有十八层,藏书成千上万,想要找到药方并不容易。   书中也全靠江承男主光环,找了三日,才找了出来。   陆莞禾如今却只能通过对药方零星的描述,在众多藏书中,找出相符合的。   …   几个日夜,陆莞禾的身子已经是疲惫至极,眼皮也禁不住有些发热,想要阖上。   可一想到若是江承先解决了一切,封为太子后,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将和三皇子联手,她又打起精神继续寻找。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外头的黑夜何时换成了白昼,陆莞禾终于在一个暗角找到了那本夹着药方的书。   她欣喜地拿着那本书转头,看到谢席玉仍旧低头翻阅的背影,兴奋道:“阿玉,我找到了。”   谢席玉闻声转过身,正看到陆莞禾双颊嫣红,眼尾弯起,举著书向他摇手。   他的眉间瞬间一松,清润的脸上也自然地带了些笑意走过去。   她也正好把书递到他手中,道:“你看这一页,就有记载如何对……”   可说着说着,声音却在越来越弱,最后身子一软,将要倒在地上。   “阿莞!”   谢席玉瞳孔微缩,唇边的笑甚至来不及敛下。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手中的书也顺道砸落在地上。   女子的面上已经浮着些不同寻常的红晕。   他的指尖微颤,从来温润从容的声音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慌乱:“大夫!大夫!”   阿莞她……起了高热。   作者有话说:   架空朝代,所以里面的地名就不要考究啦!   感谢“Dimo”的21瓶营养液!   因为快v了,要控制一下字数,所以明晚的更新移至后天晚上。老规矩,下章下面的评论掉落红包。 第24章 竹马丞相(24)   不知沉睡了多久,陆莞禾终于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还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指尖。   才稍稍一动,她便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地握着,接着便是伏在床沿边浅睡的谢席玉猛地睁开眼,像是无数次被吓醒一般,第一时间看向了她。   看着面前轻薄的眼睫微眨,望着自己,谢席玉的呼吸微滞,手指不自觉紧了紧,眼中似还有些分不清是他的梦还是现实。   直至……陆莞禾细细呼了声:“疼。”   他方才像是醒过神般松开手。   陆莞禾也是头次见如此失态的谢席玉,他的眼尾像是带了一层薄红,眼中满是血丝,鬓边的碎发落下,比平日多了份颓然的脆弱。   “阿莞……”   他一出声,却是哑得不成样子。   门却在这时推开了,秋儿手里正拿着刚熬好的药汤,准备喂小姐服下。   一见到她醒了,便高兴地喊着:“夫人,你终于醒了!”   忽而她又小心地往大人那边瞧了一眼,方安下心来。   前日夜里,外头马车声急急传来。她未曾想大人和夫人能这么快就回来,正要迎上去,却见大人抱着夫人,大步向屋内走来。   后头跟着的大夫退退缩缩不敢向前,生怕被疫疾染上。   她胆小,等到大夫进了屋子,才往过去看上一眼。   只看见大人亲手浸湿了盆中的帕子,细细拧干,敷在夫人的额上,而他的旁边,大夫跪在地上,抖如筛子,还不忘死死捂着自己脸上的面巾。   大人做完这些后,斜斜睨了地上的人一眼,声音缓慢:“是你应了一两黄金而来,若是你不治,你的手……可就不保了。”   那个大夫颤抖着往上抬眼,却看到谢席玉薄薄的眼皮垂下,那方看上去温和的眸子里淡漠凉薄至极。   他只感到颈后微凉。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可以用这样清冽的嗓音说出这么毛骨悚然的话,更是后悔自己怎么就是贪了一下。   他硬着头皮,伸手搭上了脉……   幸好,夫人得的不是疫疾,只是劳累了几日身子虚才起了热。   随后几日,大人边忙着处理疫疾,边陪着夫人,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夫人一有个风吹草动,大人便会惊醒。   她从没有见过大人这样小心翼翼,又像是藏着害怕的模样。   “药放在这里。”   “好、好。”   秋儿把药放在桌上,小步地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门吱嘎一声关上的那刻,谢席玉便已熟练地拿起羹匙,舀起乌稠闷苦的汤药,低颚微微一吹,送到她的唇边。   苦涩的药味冲鼻,陆莞禾下意识便皱了眉头。   谢席玉却好像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低声道:“乖,喝完了有蜜饯。”   陆莞禾终是红着脸喝完了药,吃着蜜饯,她自己还是头一次都这么大了,还被当作小孩一样哄着。   不过她仍记着要紧事:“那个方子可是真的有效?”   谢席玉准备放下药碗的手顿了顿,转过身道:“嗯,确有成效,如今皇上已将此药方传发下去,各大医馆都在收治病人,流民也得以控制。”   “不过若再有下次,我……不想再看到你为此受累了。”   他的声音隐隐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谢席玉稍稍侧对她,淡淡的阴影落在他的面上,似乎露出了些许脆弱。   陆莞禾轻轻勾了勾他的掌心,仰着脸小声道:“下次不会了。”   谢席玉垂眸看了她一会,才接着道:“陆晓与你这次有功,皇上大喜,特赦了陆晓入仕,并封为晋州都督。阿莞,你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不日皇宫设宴,特贺此次疫疾已除。”   “这次宫宴,我同你一起。”   …   在床上才待了几日,陆莞禾便受不了了,只想下床好好走动走动。   可谢席玉说是宫宴自有走动的时候,不急于一时。   好在宫宴没几日便到了。   正好天气清爽,陆莞禾换上一身淡蓝折边月华裙,特意把发挽起,兴奋地坐在马车上。   这次宫宴可与上次赏花宴不同,办得盛大,几乎所有的王公大臣都会到,阿兄的封赏也会在这时。   谢府而来的马车依旧是四角青铃,可今时不同往日,各大世家纷纷避让,有谁不知如今谢席玉已成了最年轻的宰相,权势正盛。   江承自然也听到清脆的铃响,侧眼看去,正好见车帘被风微掀一角,露出女子红润的脸蛋。   他心底松下一口气,却又有许多话憋在心头。   恰好女眷的马车都于前面停下,大多贵女都已跟着进了宫宴,陆莞禾稍候谢席玉的马车前来。   本是不该,但或许也只有这个机会能同她说上话了。   …   陆莞禾看到四皇子朝她走来,许久不见,他整个人憔悴许多,眼中复杂地看着自己,开口道:“莞禾,我…”   他才刚出声,陆莞禾便感到肩上被轻轻拢着,接着听到谢席玉于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四皇子想与我夫人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谢席玉皮笑肉不笑,心里os:又是你,事不过三,事不过三(手指已经按在刀柄上了)   感谢在2022-04-28 23:43:38~2022-04-30 16:1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79097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竹马丞相(25)   江承的脸色白了一下。   他听闻是陆莞禾找到了药方,很快又听闻她起了热,他的心上上下下,也跟着不安。   而他能做的,却只是派人送药草到谢府,连见一面都做不到。   事到如今,他方才知道自己与谢席玉的不同。   他从前一直把陆莞禾看作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只是看在她性子温顺,又长相极似发妻,加上陆家还有可利用之处,才将她留在身边。   但对待她更像是逗弄身边的小猫小狗一般,心情好便多些赏赐,心情不好就随便打发打发了。   他也似乎从来没有看清过陆莞禾。   直到如今她身上蒙的尘被他人拂开,露出里头的光,他方才发觉他与陆莞禾之间已隔了太多。   他从来不知道,当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毫无缘由地袒护对方。   谢席玉搂过身边的陆莞禾,见江承迟迟不说话,声音微冷:“若四皇子没什么别的要说的,我和阿莞便先离开了。”   说罢,他一刻都不想停留,将陆莞禾护在怀中,往内头走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交叠,将要在视线中远去,江承终于忍不住地唤了声:“莞禾,若是重来,你我还会是如今这般吗?”   …   虽然隔了距离,又碍于人前,江承的声音也故意压住了。   但陆莞禾很确定谢席玉绝对听到了江承最后说的话。   他的脸色微沉,手紧紧地握着她,脚步又快了些。   一旁正要上前庆贺他升官的同僚见此模样都纷纷纳闷,明明谢宰相是升了官,怎么反倒心情不快。   “阿玉…”   陆莞禾试探着唤了他一下。   见没有反应,又低低地笑道:“阿玉,你这是吃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拉进花园的假山后头,谢席玉的大掌垫在她的头后方,低首便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又凶又急,极具倾占性。   她不得不微仰起玉颈,手臂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   稍稍分开之时,她盯着谢席玉的微沉的眸子,还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说谢席玉是最恪守礼法,行事端庄之人,怎么会拉着她做这种事。   可来不及等她想清楚,谢席玉的指腹浅浅摩挲着她的侧颊,抚过她的后颈,再度吻了下来,唇齿缠绵。   这一次他轻咬了一下她的唇才分开,而后贴着她耳边呢喃:“我就是吃醋了。”   ……   等她回到宴席上时,歌舞已快要开始了,皇上和皇后坐在最上方,各皇子和大臣分开就坐。   好巧不巧,四皇子的位子正好安排在她的对面。   江承问出那句话后,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却迟迟没见谢席玉和陆莞禾的身影在宴席上出现。   如今倒是见着了,女子双颊绯红,乌眸含雾,而素来正衣冠的谢席玉肩上有些许折痕,唇上更是沾了一点口脂,一看便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江承握着酒杯的手紧紧扣着,脸色难看。   可惜陆莞禾并没有看向江承,她还在为刚才的吻而心跳不止,尤其是最后她抬起眼时,谢席玉眼底浓稠的占有欲,鼻息间都是他的气息。   谁都不知道,向来端方的谢席玉会做出这种事。   乐声响起,舞姬已经应着鼓声而上。   皇上浓眉舒展,烦了他一个月的疫疾总算了结,他的目光下移,看向谢席玉的目光也多了一份赞赏。   或许也是时候摆正他的身份了。   只不过……他多看了一眼谢席玉旁边的陆莞禾,眉间蹙起。   这陆氏,虽是聪明,但既给了她一品诰命的身份,再多的便不能给了,等摆正身份后,让其自退侧妃便是。   歌舞缭乱,觥筹交错。   不知是陆莞禾多想还是如何,几次她都瞥见三皇子阴冷的目光盯着她和谢席玉,阴渗渗的眼神就像是毒蛇,只待她一个不备,便会直击要害。   最后一个歌舞即将结束,皇上招手,冯太监附耳过去。没过多久,冯太监脸上先由震惊到挂满了笑,点头道:“皇上放心,此事一定给安排妥当。”   他无声地退下去,命人去找礼部尚书和钦天监,等宴会后面圣,商议如何择个好日子,恢复谢席玉皇子的身份。   谢席玉生母乃是已逝的卫答应,众人皆以为此乃翠华宫失火案的元凶,可圣上器重谢席玉,断不能再以卫答应之子恢复身份。   皇上早就想好了,以宫中李贵妃之子的名义,重新恢复谢席玉的身份,改姓为皇姓江,不日封为太子,居东宫。   而这次宴会,也正好昭告天下,谢席玉乃是李贵妃之子,只是阴差阳错落于民间。   如今他除疫有功,此次宴会不仅是嘉赏,更是重申他皇子的身份,另封为萧王。   筝乐余音绕梁,舞姬尽数退下,冯太监也正拿着圣旨,弓腰准备站出来。   谁也没发现,极尽奢靡的金殿之上,一个将要退下的舞姬轻纱下掩盖着一支袖箭,而箭芒正瞄向了陆莞禾。   而不知是否巧合,谢席玉正好转眸,目光淡淡地落在了那名舞姬身上。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1:   江承:可恶,现在连太子也不是我的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可爱记得,陆莞禾出生是有天生凰命的谏言的……   小剧场2:   之前的谢席玉:我大度,我宽容,我心态好。   现在的谢席玉亲完之后狠狠摆烂:我就是吃醋了怎么样。 第26章 竹马丞相(26)   谢席玉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这个略显紧张的舞姬。   这名领头的舞姬取名莺儿,生得美艳,长相颇有西域之风,细腰玉臂,无论面前是穷凶极恶的盗贼,抑或是守正端方的君子,她都能扬起挑不出错漏的笑。   这也是她得以活下来的原因。   可是如今这方淡淡的眼神,让她有些琢磨不透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发现。   她浅浅抬眼,见不远处龙椅之下的男人。   他身着深紫蟒袍,长相阴美,慵懒地倚着座椅,那方凉到至极的眼眸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朝她看过来。   还是如此……   从见他时起,那双眼眸便是冷的,即便抵足\交欢,眼底还是没有丝毫情意。   她失望地低下头,有些颤抖的手在这个刹那定了下来,像他教过无数次那样,朝着席中那名貌美的女子放出袖箭……   “刺客!有刺客!”   大殿上瞬间乱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名舞姬朝着陆莞禾放出袖箭。   箭破空而出,发出些许撕裂的声音。   顿时,已着官服的陆晓和席位上的江承同时站起,往陆莞禾的方向跑去。   殿外的御林军鱼贯而入,寒刀乍现,各个大臣和亲眷害怕地想往外跑,乱成了一团。   在嘈杂声中,没人注意到,又有一细微的利箭穿空声,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哼。   “阿玉!”   陆莞禾惊呼一声,感到手心处一阵湿漉。   随着她的惊呼,场面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众人看到大殿上,谢席玉将他的夫人护在怀中,左肩中箭,鲜血浸透了外袍。   “太医!太医!给朕找太医!”   皇上豁然站起身,又急又怒,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刺杀朝廷重臣。   太医急忙赶来,扶着谢席玉到后头止血,而那名胆敢刺杀的舞姬已被众刀架于脖子,跪在地上。   “好大的胆子!受谁指使,快说!”   冯太监一把拂尘打到地上,喝道。   一场大乱,三皇子似乎未受影响,依旧神情慵懒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那名舞姬被捏着下巴抬起头,脸上有着红痕,束好的发髻此刻也披散下来,她垂下眼,似乎知道早有今日,开口道:“无人指使。”   “好硬的嘴,来人,关去慎刑司。”   “是。”   众护卫拖着这名女子下去。   直到那名女子的身影再也见不到了,三皇子把玩茶杯的手才稍停,水纹一层层漾开,眸中终于有一刹的微动。   ……   屋内,陆莞禾守在谢席玉身边,抬眼焦急地问道:“太医,我夫君如何了?”   床上,谢席玉已经坐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太医收拾着药箱道:“没有大碍,只是伤到了肩膀,血止住了就好。”   他心底有些纳闷,这箭上也无毒,难道是这个刺客失手了。   待他收拾好之后,才拱手道:“既然谢大人并无大碍,那我去前殿回禀陛下。”   “好。”   得了应允,太医带着自己几个徒弟一同往前殿走去。   等他们都走了,陆莞禾紧握着谢席玉的手,道:“阿玉,你身子怎样,可还有不舒服?”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还残余着哭腔。   “我没事。”   谢席玉轻轻眨眼,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到现在稍微冷静下来,陆莞禾开始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刚才实在是太混乱了,在舞姬发出袖箭之时,谢席玉便抱着她偏着身子躲过了一箭,可后面还有一箭……   “不对!还有一个人放箭。”   陆莞禾忽然道。   “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陆晓才听前殿把那名舞姬押去了慎刑司,便听到了妹妹这番话。   陆莞禾看向谢席玉,发现他并不意外,平静地看着自己,她顿时就明白了。   谢席玉应是最早发现不对的人,   若是他真想找出那个人,方才太医在时,便该说出这个疑点,可是他却由着太医就这么禀报陛下。   这个人意不在她,貌似也并非有要杀谢席玉之心,而是……   陆莞禾看向谢席玉缠着纱布的左肩,若她没有记错,那里应该是有块似半月牙的胎记。   她抬眼与谢席玉对视,迟疑道:“是想将计就计?”   谢席玉轻轻地笑了笑,伸手将她拉近耳边,似是情人耳语般低语道:“是不想打草惊蛇。”   “所以……阿莞,你得配合我。”   作者有话说:   入v倒计时咯   病娇阴狠的皇子x善于魅/惑被赎身的舞姬   (这算是副cp吗?顶着锅盖跑走 第27章 竹马丞相(27)   经宫宴遇袭之事,谢席玉称伤在家,谢府闭不见客。   也趁着这点空闲的时间,陆莞禾听到些京城的八卦。   慕宁燕并没有如原书的剧情一般嫁给四皇子江承,而是嫁给了鸿胪寺少卿,对方年纪大上几轮,早年妻子逝世,留下府中老小,慕宁燕虽然嫁过去是正妻,但免不了为各中嫡庶平衡。   或许是觉得这门亲事不好,慕家连成婚的消息都是压着的,以至于她现在才听到。   至于慕霆,虽说最后出来了,但人瘦了一大圈,性情也大变,稍有些动静便会一惊一乍,慕家本就对他先前浪荡的行为不满,现在看他人好像被吓傻了,已在考虑是否要换人培养慕家家主。   她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原书中慕宁燕和慕霆的剧情不是这般走向,难道真的是蝴蝶效应?   陆莞禾正想着最近听到的事,微微有些走神,等醒过神来时,已经拿着纱布踏入了屋中。   屋内,大夫刚刚给谢席玉上完伤药,他的半侧衣袍稍解,露出半边紧实的肌肉,墨发只用发带稍束,斜斜垂在肩头。   枝头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像是渡上了一层柔光,清贵温和。   大夫见到她来,恭敬地朝她拱手,而后退了下去。   谢席玉掀起薄薄的眼皮,瞧了一眼门口闷红着脸不敢上前的陆莞禾,低笑道:“阿莞,过来。”   “哦、哦,好。”   她恨自己不争气的脸蛋。   瞧她故作镇定但耳边却红了一片的模样,谢席玉眸光微闪,轻声道:“阿莞能帮我缠纱布吗?”   陆莞禾看了一眼谢席玉伤的位置,单手确实不太好处理,便应下。   她垂首,将纱布剪好,一点点围绕着肩膀缠上去。   无可避免的,她的指尖总会划过他的背和肩,她只感到指尖下滚烫,顺着都能烧到脸上。   最后一个结绑好,她的手指正好停在谢席玉锁骨上那枚半月牙的胎记,忍着耳热,转移话题道:“如今三皇子大概已知你的身份,阿玉打算怎么做?”   疫疾好了后,那位老妇人在谢府的密送下送出了京城,她万分感激谢席玉和陆莞禾,留下一方珠络子当作信物,若是哪一天能用得上她,只需让人拿着珠络子到汲水县唤她宫内的名字佩秋,她定万死不辞。   或许…真能有机会查清当年的往事。   京城百姓已有流言说如今当朝宰相实际上是当初杀害厉贵妃,且忘恩负义的卫答应的孩子,那孩子锁骨上正要一个半月胎记,于社稷不详。   只是如今流言尚浅,都是捕风捉影,暂不能起大风波。   谢席玉似乎猜出了她心有所想,伸手将她耳前的发丝别在后头,淡声道:“当年的往事并没有这么容易查清。”   要是真有这么容易,凭借三皇子和其母族的势力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一无所获。   “那阿玉觉得是谁做的?”   陆莞禾几分泄气地伏在他的膝上,仰头看他。   谢席玉捋过发丝的手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恐怖的猜测,他的眸色黯下,没有回答她问的话,而是道:“阿莞,千万记得,先保护自己,不要再以身涉险。”   陆莞禾懵懂地看向他,以为还是上一次找药方累晕的事情吓着了谢席玉,便点头道:“放心,我会事事小心的。”   谢席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深深地看了她许久。   ……   宫宴遇刺之事后,谢席玉避不上朝。   朝中势如水火,三皇子背后的平南将军多次上折,参谢席玉的本子,诉其户部扣压前线军粮。   四皇子竟一反常态,站在了三皇子这边,许多摇摆不定的朝臣见三皇子势力庞大,都跟随而去。   一时间朝堂割裂为二,闹得不可开交。   皇上看到几个皇子暗藏的野心已然掩盖不住,气得在大殿上晕了过去,太医连夜救治。   三皇子府。   江霄倚着池边喂着鱼食,懒懒问道:“如何了?”   “回殿下,流言已经散布出去了,想必很快就能有成效。”   “宫内呢?”   他没有抬眼,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皇上气得不轻,听说龙体亏空,要养一段日子。慎刑司那边的人来报,莺儿、莺儿姑娘严刑拷打之下一句话都没说,晕了过去。”   暗卫说到最后有些不忍,他见了一眼莺儿姑娘,都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池中各色的鱼儿还在争抢鱼食,江霄一下子没了兴致,随手将一袋鱼食扔进池中,看它们抢得你死我活。   他冷笑了一声:“老皇帝早该知道有这一天。”   从皇上含糊他母妃逝世真相起,二人便离了心,而今他竟敢给那凶手的孩子立回皇子的身份,如此寒心,岂非不顾母妃的颜面。   “告诉舅舅,等将京城的事做完,自会与他会合。”   ……   不知是这几日没睡好或是如何,在梦里,陆莞禾梦见三皇子起兵谋反,一路杀至皇城,百姓啼哭不绝于耳。   最后一幕,竟是见三皇子的剑穿过了谢席玉的胸/膛,一大把血溅到了她的脸上、手上。   温热的血流淌而下,刺目,晃眼。   她震惊地抬起头,只看到谢席玉无声地用口形同她说:阿莞,快走。   “啊…”   陆莞禾猛地坐起,背后已不觉生了冷汗,不安地揉着手臂。   在她还正恍惚时,一阵安定的竹香传来,接着便被拥入怀中,只听见耳边熟悉的声音:“做噩梦了?”   紧接着,谢席玉听到怀中呜咽几声,环着他腰的手紧了紧。   作者有话说:   副cp在be还是he之间来回拉扯~ 第28章 竹马丞相(28)   谢席玉的声音温和,真实。   不像梦中那样苍白无力。   陆莞禾紧紧回抱着他,仍有些心悸。   梦境中太过真实,以至于久久没有缓过来。   适才谢席玉其实并未安枕入眠,不远处案桌上的油灯还亮着,一些公文正放在上面。   可听到里屋的动静,他顿时心中一紧,赶紧过来。   幸好,幸好,不是他所害怕的事情。   只是阿莞好像梦魇了,眼睛湿漉漉的,手环着自己的腰,细声啜泣。   他伸手抱着她,安抚道:“梦都是反的。”   “那阿玉……你难过吗?”   陆莞禾在他怀中低低出声。   谢席玉微怔,似乎没有料到她问这样的话,而后淡淡笑了笑:“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这些日子她看在眼里,京城多有诋毁之言,朝堂大臣临阵倒戈,户部底下也抓出几个细作。   可他在面对她时,仍然是笑着的。   “阿莞,如今趁着三皇子主动出手,我方能更清楚地看到户部之下的盘根错节,不算件坏事。”   谢席玉说这话时语气也平淡,眸光柔和,似在抚平她的不安。   她摇摇头,道:“可你本可以做一位高枕无忧的皇子,如今却被诬陷至此,你我分明都知道当初之事不是卫答应做的。”   谢席玉松开了她,微微屈膝,与她对视,缓缓道:“阿莞,帝王之下,又岂会高枕无忧。”   “再说,这件事,众人只会相信自己认为的真相,无人会去在乎真正的真相究竟是何样。”   他的神色认真,却又在残忍地告诉她一个现实。   “可你也不在乎吗?”   面前的女子眼神执拗,目光明亮得似能透过他面上的浅笑,直抵将要灰暗的一角。   谢席玉微微避开目光,扣着床沿的指节紧绷得泛白,良久后又松下,最后一声微不可闻:“在乎,又有何用呢?”   ……   虽然那夜后已过去了几天,但陆莞禾仍记得那夜谢席玉的神色。   无力,不甘,脆弱。   似乎在他平日温和之下多看到了其他模样的他。   这或许就是谢席玉最后的一个心结。   可若要解开这个心结,如今唯有的办法便是找到当年的亲历者。   那场大火,已烧毁了整个翠华宫,活下来的就只有卫答应身边的佩秋和太后身边的姑姑。   陆莞禾眼前一亮。   或许这个姑姑知道一点什么。   皇陵远离京城,马车将近两个时辰才到。   秋叶初黄,飘落于地上。   才刚下马车,陆莞禾便感到一股萧瑟之气。   不过好在没有多远,她便看到了那位太后陪侍的姑姑。   她已经头发花白,仍旧是一丝不苟地盘起了发,闭着眼敲着木鱼。   听到不远处来的脚步声,她也没有睁眼,神情恬淡地继续敲着。   “姑姑。”   陆莞禾小声地唤了一下。   “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姑姑的声音苍老且平静,似乎料到了会有今日。   “姑姑,我只想知道,当年的翠华宫失火一事,姑姑可曾知道些什么?”   既然如此,陆莞禾不拐弯抹角了。   咚咚咚的木鱼声似乎慢了一瞬。   “知道或是不知道,又如何?”   她只是眼睫颤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会没有差别呢。   陆莞禾想不通。   只有证明卫答应是清白的,谢席玉身上的那些谣言便不攻自破,三皇子恨的人也不会是他。   谢席玉虽然没有同她说如今形势,但她已有听闻平南将军和三皇子已有动作。   毕竟天承的虎符都是由他们拿着的。   姑姑像是没有了耐心,又像在逃避什么,起身收起了那些祈福的法器,向屋内走去。   陆莞禾看她要走,也多了些心急,大步追了上去,将小心收好的玉佩放在手心:“姑姑可曾看过这个东西。”   姑姑的脚步停了停,无意往陆莞禾手心一瞥,顿时神情一震:“这是皇上赐给卫答应的玉佩,你怎么会有?”   ……   天色渐晚,陆莞禾才从皇陵出来,还没能从姑姑的话中回过神来。   翠华宫的那场火,其实是皇上属意的。   当时北边西边皆有部落谋反,在天承之下蠢蠢欲动。   平南将军及其几个儿子领兵平乱,因擅长山路围剿,打得部落节节败退。   因此平南将军也在皇上面前愈发得意,几个儿子都得以升官。   正是这份得意,也令君臣异心。   厉妃素来爱耍的小脾气也慢慢被皇上看作藐视君威。   尤其是皇上宠幸卫答应后,厉妃屡屡与皇上争吵,甚至开始与其父兄来往甚密。   这些无一不让皇上忌惮,生了去母留子之心。   太后是最先察觉皇上心意的,生怕牵连卫答应,才在那晚让卫答应去太后宫中,但还是差了一步。   皇上早就想好把卫答应推作是替罪羊。   听完这些,陆莞禾心底一阵浓浓的悲哀,竟是谢席玉的亲身父亲间接杀了他的母亲。   青铃声渐小,陆莞禾意识到已经到了府门。   她正要下去,车帘却被急急掀开。   谢席玉眼尾猩红,伸手拉过她,上下看她是否无恙,眼中还有紧绷到极致而产生的疲惫。   看着他的眼睛,陆莞禾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29章 竹马丞相(29)   谢席玉是清晨发现她不见的。   他处理了一夜的公文,更是听了不少如今朝堂上弹劾他的折子,近寅时才伏案睡下。   等醒来时,程时向他报阿莞清早起来便上了马车前去皇陵,他的心便一直悬着。   如今京城形势纷乱,三皇子一方面在朝堂上参他的折子,另一方面平南将军又在调动兵马,富商巨贾纷纷外逃,众人都瞧出平静的京城下暗流涌动。   包括阿莞,也会在他们的监视中。   此去皇陵,实在太过危险。   见到她无恙,他才松下心。   陆莞禾没有想到自己出门会引得谢席玉这么大反应,正好肚子不适宜地叫了两声,她脸上微红,扯着他的袖子,软声道:“阿玉,我饿了。”   谢席玉的目光盯着她的脸,停了停,才像妥协一般道:“刚好已经备上了菜,下来吧。”   陆莞禾像是得到大赦,从马车上赶紧下来。   等陆莞禾见桌上的菜一盘盘都端了上来,又被吃了干净,一盘盘端了下去,谢席玉也没问她今天去干了什么。   终于耐不住了,最后一盘菜也被端下去后,陆莞禾才小心地开口:“阿玉今日不好奇我去干什么了吗?”   谢席玉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向她,淡声道:“见到太后陪侍的那位姑姑了?”   “嗯。”   陆莞禾点点头。   很快她又接着试探着说道:“那位姑姑说当年翠华宫一事,她知道不是卫答应所为,不过那场大火突然,她也只看到一个鬼祟的身影在翠华宫徘徊。”   她知道谢席玉亲身娘亲之死,可能是他的心结,但这件事情涉及当今圣上,那位姑姑虽然告诉她了过往,但却也冷声说了她不会前去作证。   一来涉及天子颜面,二来皇上要是知道谢席玉知晓了往事,还会放过他吗?   这也是陆莞禾一路犹豫的地方,若不能彻底将真相公之于众,不如暂先借皇上的手抵住三皇子和平南将军,等手中有了筹码,再去跟皇上清算往事。   她其实更担心,一下子告诉了谢席玉,他不久才知道的亲身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会是多重的打击。   她问过系统,系统告诉她,如果此时皇上收回兵马,谢席玉面对三皇子的胜算极低。   意料之外,谢席玉情绪没有激动或是不平,只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而说道:“阿莞,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陆莞禾没想到问这个,记忆里,遇到他时,小男孩便已会脆生生地说道自己的名字。本来陆平有意将他改姓为陆,可是小男孩并不肯,硬是要保留本姓谢。   看到她茫然的神情,谢席玉低低笑了笑,道:“从宫中出来之后我便生了热,更是因为仓促逃离,在人群中失散。我晕倒在冰天雪地中,当时我还生着高热,几乎快没了半条性命。”   他仍在笑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陆莞禾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轻轻伸出手,握着他的掌心。   “不过好在有个农夫经过,看我可怜,收留了我。农夫姓谢,我也跟着他姓,他看我身上带了块玉,便给我取名谢席玉。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他却不舍得亏待我。”   说到这,他的眸光温和了一些,转而道:“可惜他身子不好,得了肺痨,家中没钱医治,甚至到死,都没有人愿意为他打造棺椁,出于无奈,我才卖画葬父。”   “我才遇到了你,阿莞。”   “所以,阿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成为皇子,我也并未不平。”   他看向自己,眸光带着点经历了不满不公的释然,陆莞禾喉间似乎哽了什么东西,又酸又涩。   若是没有这些,谢席玉早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啊。   ……   入夜了,陆莞禾本来累了一天了,倚在一旁的柱子,睡熟了。   月光洒在女子长睫,显得宁静又美好。   谢席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细致又眷恋,他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伸手绕过她的腿弯,抱起她往屋内走。   “主子…”   一个暗卫急急出现,像是有要事来报。   “她睡了。”   谢席玉压低声音,声音温和。   等谢席玉慢慢放下她,替她掖好了被角,才回头道:“说吧。”   暗卫退开几步,抱拳压着声音道:“四皇子此番是受了皇上的授意,假意向三皇子投诚,实则是当皇上的一把暗刀。”   “嗯,接着说。”   暗卫小心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发现主子神情淡然,似乎毫不意外,心中几分惊奇。   四皇子势弱,相比于三皇子而言,可以说皇上对他不热不冷,是极易忽视之人,若不是情报是他亲手查到,不然他都不信四皇子背后是皇上。   这将会相当棘手。   暗卫又低下头,道:“出城的马车已经备好,主子真的要……把夫人送走吗?”   迟迟他没有听到主子回复,暗卫按耐不住往上瞟,只见谢席玉微侧着眸,看着床上正睡得香甜的女子,平日压下的不舍终是泄露了分毫。   许久,他终于听到主子微哑的声音:“是。”   恰好,床上睡熟的女子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下意识将谢席玉的手抱在怀中。   作者有话说:   暗卫:这是我能看的吗?   还有两三章就能摆脱短小了~(为了搏一个好榜好不容易== 第30章 竹马丞相(30)   陆莞禾醒来的时候,手边已经是一片冰凉。   她揉揉眼睛正准备起身,盖在身上的大氅顺道滑下些许,她才注意到是谢席玉身上惯常披着的那件。   秋儿正好端着水盆进屋,陆莞禾顺口问道:“你知道阿玉去哪里了吗?”   听到小姐问她,她垂下头,掩着脸上微变的脸色,道:“大人早上出去办事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夫人不若先起身洗漱。”   陆莞禾不疑有他,毕竟近日京城风起云涌,谢席玉也好些日子都在处理公务了。   听闻皇上将手里半块调动禁卫军的虎符交由他的手中,由他随意调动。虽然比不上平南将军手下的那些将士,但起码也能抵抗一阵。   府门外却依稀传来吵闹声,听着好像是错乱的脚步声,陆莞禾正觉得奇怪,想要往府门口走去,却被秋儿磕磕绊绊地拦在她面前:“夫人,外、外面人走来走去,难免撞到,还是不要出去了。”   秋儿的反应很是奇怪,像是要遮掩什么,陆莞禾淡淡蹙起眉,话音重了些:“秋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夫人。”   秋儿想装作很自然,可她闪烁的眼神终是暴露了些许端倪。   陆莞禾正色道:“秋儿,是不是三皇子有了动作?”   见秋儿低下头不语,陆莞禾作势要出府瞧瞧,秋儿才终于说道:“三皇子和四皇子以清君侧的名义反了,兵马守在城外,要皇上处死大人,将大人的人头献上,才退兵。”   她的声音微咽,道:“城内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有能力的都跑了,朝堂上也有大半大臣提议交出大人,到处都是乱哄哄的。”   陆莞禾脸色微凝,如今近军的虎符大部分都在平南将军手里,其余兵力在骠骑将军手中,可骠骑将军如今领兵在外,不一定清楚朝中形势,只以皇上给的那点兵力远远不够,这将对谢席玉大不利。   ……   皇宫内。   苦药味浓厚,龙床上,皇上勉强支起身,饮下太医送上的药汤,等药尽数喝完,他才挥退众人。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暗色衣袍的人抱拳出现,皇上缓了口气,才出声道:“如何了?谢席玉知道卫答应的事了吗?”   “还未,他的夫人虽去了皇陵一趟,但回来后,谢大人无甚大的反应,待皇上态度如常,估计是一无所获。”   “好,”皇上这些日子被药物侵染的眼睛亮了一下,接着又猛咳了几声,等平复下来,才道:“若是他知道了,那也不能留了,朕不能留一个异心的儿子。”   “皇上,四皇子那儿问皇上有何吩咐,他的人已经渗进平南将军内部了。”   “让他盯着江霄的一举一动,告诉他,若是谢席玉真的败于江霄之手,他便是朕最属意之人。”   皇上的面容已有老态,但从前玩弄风云的阴桀仍藏于眼底。   他的疑心,不容将所有希望都寄于一人身上。他只需要等他们厮杀,留下最忠心的在身边。   “是。”   此人低首退下。   良久,从青釉薰炉内浮出屡屡青烟直至于金殿之上,可还是冷得令人发寒。   …   云雾聚拢,乌色压沉,细雨绵绵飘下。   府门处传来了脚步声,陆莞禾急匆匆披了件披风,便赶快上前。   只见谢席玉身着墨云纹长袍,身形颀长,大步走入。身旁跟着的程时同是一身黑衣,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神情严肃。   “如何了?”   陆莞禾握着谢席玉的手,才发觉凉得可怕。   程时皱着眉正想开口,却被谢席玉拦下。   待程时下去后,谢席玉才回握她的手道:“如今南北城门紧闭,唯余西城门仍开,三皇子的兵马已于三百米开外。”   “阿莞,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见谢席玉眼下的疲惫,陆莞禾毫不犹豫地点头。   谢席玉带她来到书房,将一枚令牌交于她手中,道:“西城门外有一线人,需要接应,阿莞,你只需要将这枚令牌交由他,他便知怎么做了。”   “只是如此简单?”   陆莞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嗯。”   谢席玉轻轻将她带入怀中,克制地低首吻了吻她的额前。   陆莞禾只以为是最近诸事烦忧,也轻轻靠在他怀中,道:“阿玉,都会好的。”   她想再试一次,求姑姑出面作证。   那枚珠络,她也派人送去汲水县了。   “好。”   他的声音似是微哑。   这个怀抱暂留了片刻,谢席玉放开了她,道:“门外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府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已经停在此处,陆莞禾轻捏手中的令牌,上了马车,撩起车帘,努力笑着道:“阿玉,等我回来,我们一同用晚膳。”   女子的眉眼带笑,细雨朦胧中,是说不出的好看。   谢席玉喉间微动,手指攥紧,轻声道:“好。”   听到他应下,陆莞禾才放下车帘,马车也很快驶出。   马车上,陆莞禾莫名心慌得厉害,一个颠簸,手里的令牌不小心掉了。   她俯身准备捡起,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眼眸微睁。   作者有话说:   以本作者人品担保,一定是he!   只是现在本来小虐一章的拆成了好几章,才给大家一种虐了好久的错觉(泪目 第31章 竹马丞相(31)   细细的雨丝已渐成倾盆之势,雨点轻落,压在叶尖。   带着雨意的风些许灌入马车中,陆莞禾手心微湿,心中猛震。   错了,她想错了,甚至从很早之前便想错了。   她一直以为,谢席玉是从卫答应身边的那位侍女出现时,才知晓自己的身份。   只因那个时刻,系统显示的剧情度达到了百分之百。   可她想错了,那个百分之百是对于她而已的,谢席玉要比自己想的要早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回想起她和谢席玉大婚时,皇上便随了彩礼,那时候她心底奇怪,可谢席玉并未受宠若惊,反倒告诉她君心不可揣测。   可三皇子便是那时起了疑心的。   她还一直有个漏洞,她从来没有想过,皇上是何时发现谢席玉是卫答应的孩子的。   她突然想起了,去皇陵时,那位姑姑看到玉佩说的第一句话。   ——“这是皇上赐给卫答应的玉佩。”   既然是皇上赐的,在当初四皇子江承拿着这枚玉佩以作为谢席玉参与成王谋反的罪证时,皇上就该认出了这块玉佩!   既然江承能猜到背后的端倪,谢席玉也必然能猜到当初的蹊跷,原来是从被调任琼州前,他便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他应该更早地调查过当初翠华宫失火一事,正是因为知道真相,却没法重洗清白,才会这般无力。   陆莞禾额前已隐隐泌出冷汗,这些关窍猛然想通,才会发现当时有那么多不对劲。   她开始细细回忆起那位姑姑同她说的话,姑姑同自己说,若是让皇上知晓了,便不会放过谢席玉。   那便是说,从始至终,皇上都对谢席玉有着疑心。   如今禁卫军的虎符,也不过是一种试探。   马车溅水而行,比平日要快得多。   大片的雨滴打落在上面,像是一点点砸进了她的心尖。   令牌硬实,在她紧攥的手边磨红了一片。   她原先不懂,为何从上次情感值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五后,便再也不动了。   现在她懂了。   谢席玉的一生,所有在他身边的人,下场并不会好。   包括他的娘亲卫答应,侍女佩秋,以及养父谢氏。   而他原本应该从亲身父亲那处收到的疼爱,却一并化作幼时随时的抛弃,本该相认时的冷漠,以及现在的试探。   所以他的情感总是内敛谨慎的,他会怕身边的人因他所伤。   难怪,他从前曾无数次告诉她,不要以身涉险,不要为他所伤。   到了此刻,她忽然懂了为何原书中对男二的谢席玉的描述是脾性温和。   他的心确实是柔软又温和的。   她遽然抬头,伸手迅速掀开车帘。   大雨之下,行人四散避雨,雨点也顺着微风,滴落在手背上。   马车夫压低着头上的斗笠,依旧稳稳地驾着马,握着鞭绳的虎口处明显有老茧。   “是不是根本便没有线人在城外等我?”   雨点落在了她的眼睫,陆莞禾颤着声问道。   她只能看到马车夫冷硬的侧脸,可他并没有回话,反倒是挥鞭愈发频繁。   陆莞禾心底凉下,可仍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道:“谢席玉是不是让你送我出城?”   回应她的还是一片沉默。   “说话啊!”   像是人已经到了紧崩的边缘,她提高了声音。   声音中含着些不可抑制的颤抖。   “……夫人不要为难属下了。”   终于他开口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她的心底还是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陆莞禾扶着车边的手指用力地泛白,雨丝顺着她的鬓边滑落。   谢席玉身处的形势绝对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可他从没想过让她一起同经历苦难。   她甚至想象不出,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送她离开。   这一别,或是此生难以相见。   “马车停下。”   她的声音坚决。   “夫人,还有半个时辰,便到了西城门了。”   此人脸上露出为难之态。   他不懂,如今出城的机会难得,许多富商重金求之,凡是对生死畏惧之人,无不逃出京城之外。   主子将护送夫人的任务交给他时,他应下,只觉得这个任务不算多难。   面对生死,想必没有人会选择不利自己的。   因着他的困惑,方开口道:“夫人,出了城门,大人已经打点好城外事由,此生不说富贵泼天,但也至少是平安顺遂,又何必淌这混水呢?”   他分神转过头,却微微一愣。   马车的女子手扶在车边,乌睫沾湿,圆眸涌着悲意,晶莹的泪珠与铺面的雨水杂合,唇色微白,道:“若是此时出城,我又何来一生心安?”   连陆莞禾自己都未发觉,此刻她的脑海里再也不是为了什么任务。   分明她的声音很淡,也未似痛哭流涕之态,可他却中感到凄入肝脾。   雨势愈大,他回过头,手里勒紧了缰绳。   作者有话说:   敲定时间啦!周二入v!   这应该是第一个世界最虐的部分了…   感谢“预收文什么时候更新呀”投来的1瓶营养液! 第32章 竹马丞相(32)   夜幕笼罩,大雨却如泼墨而下。   雨声如鼓,屋内却是一片寂静。   里头没有点灯,谢席玉没入静默的黑暗中。   程时推门进去的时候,就是这番场景。   谢席玉颀长的身影立于窗边,看着雨滴滑落。   微冷的光于窗沿投下,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那抹阴郁孤寂似乎镌刻于上,难以挥去。   “她应该…已经出了城门了。”   他淡声道。   “是。”   程时应道。   估摸着时辰,如今应该刚好驶出京城。   可看谢席玉的模样,程时又忍不住开口:“既然大人不舍,为何又让陆姑娘离开呢?”   谢席玉的手指微微收紧,身上披着的软甲绽出寒芒。   冷得沁入心扉,不久,或许就有新的、温热的血溅在上面。   许久,他才喑哑出声:“她不该被我连累。”   …也不该看到这些阴暗血腥。   **   大雨滂沱,马车掉转回去才行驶了一半,车轮却被卡于石缝中,进退不得。   陆莞禾探出头,见头戴斗笠的马车夫,或许也该将他称之为谢席玉身边的暗卫跳下了马车,正蹲于地上查看车轮的情况。   “如何了?”   雨声太大,陆莞禾不得不大声了些。   如今雨势愈大,马车轮更难从中拔出,只能道:“陷进去了。”   陆莞禾心急地往下看,刚好马车轮卡于石板中,估计一时半会没法解决。   这个暗卫查看了一阵,皱着眉道:“这需要工具,可大人目前应该已经快要动身了……”   “什么?”   陆莞禾抬眸,雨雾之下,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可从这到谢府还需要一段时间。   “欸,陆姑娘!”   他刚一抬头,便见到陆莞禾咬咬牙从马车下跳下来。   ……   街道上大多数店铺都已关了,黑沉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唯有一家卖伞的店铺仍开着,经营店铺的是一个老婆婆,店内的纸伞都是由她亲手做的。   如今京城大乱,旁边的人皆数离开,可她患了腿疾,行走不便,加上本来年事已高,便留在了京城。   见面前发上沾了水珠的女子仓促走入店中,看模样应是马车出了问题。   这样大雨的天气,淋湿了多半会染上寒疾,她回屋拿出一方干净的巾布,递到女子的手上道:“擦擦吧。”   陆莞禾接过手里的巾布,轻轻擦拭着发间,出声道谢:“多谢婆婆,想问如今可还卖伞吗?”   这位婆婆慈眉善目,眼底的慈爱像极了她的外婆。   “有呢有呢。”   老婆婆指了指上面陈放的雨伞。   上面的做工不算粗糙,各中颜色的都有,其中最吸引她的是一把红伞,伞柄以木刻了一朵简单的海棠花。   陆莞禾莫名喜欢这把,便问道:“婆婆,我能要这把伞吗?”   “当然可以。”   见她喜欢,老婆婆将这把伞交到了她的手中。   陆莞禾弯了弯眉眼,将一两碎银子放在桌上。   一把伞才最多几文钱,哪用一两碎银子,老婆婆推拒道:“姑娘,这哪用这么多啊?”   她才说着呢,却发现那个姑娘已经撑着伞走远了。   ……   雨幕中,兵甲被雨水冲刷,寒光刺目。   谢席玉按着腰侧的佩剑,贴身软甲着身。   文臣着此身,多少会显得身形瘦弱,但在他身上却是刚刚好,宽肩窄腹,挺拔卓立。   还有半个时辰,便要整军出发,程时拿了几个馒头,递到谢席玉面前道:“大人,多少吃一点吧。”   谢席玉垂眸看着手中的馒头,想到阿莞上马车时,同他道要一同用晚膳。   她对他还是扬起毫无防备的笑容,连带着眼底都带着有些微光。   她丝毫不知道,这是他唯一一次骗她。   不过……也好,她若是留下来,恐怕就要和他一样随意吃个馒头填饱肚子。   程时看到主子拿着馒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倏尔神色又软了许多,低头咬下。   他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此番快至绝境,谢席玉的动作仍旧是赏心悦目,骨子里自带的从容,使得手里拿着的不像是个馒头,而是什么矜贵的物什。   只是这大雨实在恼人。   程时感叹着,正要抬头,脸上的表情却滞住了,嘴里喃喃道:“大人,这不是真的吧?”   谢席玉顺势抬眸,雨雾中,似玉一般的手臂轻抬,红伞下的容颜逐渐显现。   她似踏着光而来,虚无缥缈得不似凡象。   雨声混杂,却唯有声音定定入耳:   “谢席玉,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掉落万字章,第一个世界即将结束(因为入v是掉落万字章啊~   入v前三章下24h内随机掉落红包,感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阿深”的一颗地雷!   感谢不知名小可爱向后台空投的月石!   预收文《师姐是妖》《穿成甜文对照组(快穿)》欢迎大家收藏呀!   《师姐是妖》文案如下:   青云剑派乃仙门第一大剑宗,剑修如云,为民除妖邪。   而二弟子白箐箐却是修炼万年的狐妖,还有一劫便可飞升上仙,青云剑派道行最高之人都未发觉她的真身。   白箐箐悠哉悠哉地等待着她的最后一劫,却等来了剑派新收的小师弟。   师弟一身白衣,铁面无私,刚见到她便指腹一划,刀剑出鞘,喝道:“妖?”   妖行万年的白箐箐吓得飞快捂着他的嘴,把高她许多的师弟堵在墙边,小声怯怯道:“师弟,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了。”   白衣少年垂眸看着他本该万分憎恶的狐妖可怜的模样,喉间一滚,终是什么都没说。   白箐箐也是识时务,左献殷勤,右送瓜果,尽管师弟从未收下过。   直到,剑派来了个小师妹,乖巧可爱,师尊师兄都对她爱护有加。却在一日清早,将她是狐妖的证据一一呈上,在一边抹着泪啜泣道:“我怎么也没想过师姐是妖。”   师尊大怒,师兄失望,一时间剑派上下弟子全部出动,层层包围,万剑齐指,要将她除去。   她被逼得握着妖丹,要废尽一身修为时,白衣染血的师弟却挡在她面前,利刃护前,鲜血溅到了她的眉心。   后来,世间再无狐妖白箐箐,从前喊着要杀她除她的师父师兄追悔莫及,四处寻觅。   而她本尊却懒懒地窝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从不触人的狐尾放心地放在男子手中。   白衣少年慢慢给她顺着蓬松的尾巴,低声道:“箐箐可要见他们?”   “不见。”她舒服得眯起了眼,偷偷添了一句:“他们哪有师弟好。”   白衣少年耳尖微红,伸手一拂,外面吵杂的声音顿散,良久才低低应道:“好。”   《穿成甜文对照组(快穿)》文案如下:   沈棠穿进了甜文的对照组。   古早甜文里,女主手握甜宠剧本,无论剧情多么狗血,最后总是会和男主成为甜蜜夫妻。   而沈棠和她的丈夫则是甜文里的对照组,把原本美满的生活作得鸡飞狗跳,最后还被拿出来和男女主拉踩一番。   沈棠觉醒后,一甩手,她不干了!   【世界一:侯府长姐x太子】   【世界二:娱乐圈小花x影帝】   ……   (先婚后爱文) 第33章 竹马丞相(33)   雨淅淅沥沥于伞骨滑落, 又在伞尖聚成雨珠串,隔着这般距离,陆莞禾看到谢席玉一身软甲段袖,墨发紧束于冠, 柔和的眉眼如今却多了凌厉之态。   他转头看到了自己, 怔了一瞬, 竟不顾倾盆大雨, 大步向她走来。   这个场景,陆莞禾也曾试想过。   想必他会诘问,会斥责, 抑或是解释。   雨滴于发冠, 也从银白的剑鞘滑下。   他快到跟前,她甚至可以从他的眸中窥得自己撑着红伞的倒影。   陆莞禾也扬起试想好的微笑, 轻声解释道:“我不是…”   话音未落, 她却被紧紧抱于怀中, 她的腰被谢席玉的手臂锢着,耳侧便能听到他的鼻息。   这个怀抱无声,但比从前的都要用力, 似要将她融入骨血,也似皓月落尘, 沾上了俗世的情感。   他不再压抑自己, 也不再克制, 他想就这么放纵一回。   谢席玉缓缓阖上眼,贪婪地感受着怀中的柔软。   他本以为琼州一别,就该斩断他的贪恋。   他一身罪骨, 于浮沉权谋中苟且, 生死未有定数。   京城再遇, 却是在她与他人的大婚宴上,他本该只看她无恙,便该断了心结。可他没有想到,她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眼睫轻眨。   月光下,她轻轻同他说自己从未喜欢过四皇子。   自此,贪念似于荒漠中汲水生长的野草,一发不可收拾。   评此一生,他做过最自私之事,便是见她一步步走向他时未曾阻拦,甚至以慕家压迫之由欺她心软,与她结为夫妻。   他也方知,自己的温和有度于贪念下不过是虚妄之皮相。   可在他终于生出恻怛之心时,她却毅然决然地回来,要留在他身边。   他便自此再也不想放手了。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鬓边沾上了的雨凝成水珠滑落。陆莞禾脸上的笑容不及敛下,泪水却先一步盈满了眼眶,遥遥欲落。   泪水与雨水交融,从颊侧滑下,落在了他的衣襟,像是笔墨于纸片漾开了水纹。   她听到了谢席玉微涩的声音:“阿莞,这次我不会放你走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却已知晓了她的心意。   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回答:“好。”   此时肩臂传来的温暖实实地填满了她心底的空落。   明明她选择了最难的一条路,很可能丧命,也可能任务再也完成不了,可她心底竟没有畏惧。   她知道,从此刻开始,谢席玉与她真正为夫妻。   ……   “报!京城内没有动静,东南城门已封锁。”   一个将士把情报递上。   篝火缭绕,营帐内,三皇子同样换上了一身软甲,坐于上座,随手拿起情报,翻看几眼,哼了一声:“谢席玉手里那点兵马,又何能抵住,他的项上人头,就来祭奠我的母妃。”   他的眼眸斜长地睨着,隐隐的恨藏于眼底。   儿时,他不是没有见过谢席玉。   当时他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母妃身边的侍女怀了孩子。他起先还为此高兴不已,以为他要多了一个弟弟妹妹。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母妃并不喜那位卫答应。   在孩子出生时,他拉着嬷嬷偷偷去了卫答应的寝宫,瞧一眼刚出生的弟弟。   于摇篮里的娃娃粉雕玉琢,见着人便会咯咯地笑。卫答应见着他来,轻柔地笑着,牵着他的手,引着他去握弟弟的手。   那娃娃咿呀着举高手,想要碰他的掌心,小小的衣物滑落,露出肩上一个形似半片月牙的胎记。   卫答应一见,轻轻笑了,告诉他,弟弟是个小月亮,来保护他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卫答应会为杀母之凶,而兄弟二人再见竟是兵戎相向。   “皇兄,皇兄?”   回忆被打断,江霄脸上有微不可察的烦躁,道:“何事?”   江承低眉顺目,奉承道:“谢席玉此番不过是以卵击石,皇兄英明神武,将来坐上龙椅,更能百般折磨谢席玉。”   他本以为此番奉承的话一说,江霄自能大悦,未想江霄只是冷冷瞧了他一眼,淡漠道:“孤坐上龙椅做什么?那方早已被权势浸染的地方,孤只觉得恶寒无比。”   江霄言语间带着讽意,冷淡的眼神似乎穿透了他伪善的表面,看出了江承对皇位的野心。   他本就无心于皇权,逼到此境地,只是为了九泉之下的母妃讨回公道,那个老皇帝坐的位子,他并不稀罕。   江承面上的讨好之相微滞,不过幸好他擅长做伏低之态,很快又调整了过来:“皇兄说的是,谢席玉又哪能活到那时呢。孤以为,此番皇兄正好能从东城门直入京城,而皇弟所带的兵马不多,幸有平南将军的人马,正好守在西城门,定叫谢席玉插翅难逃。”   “哦?”   江霄这回正目瞧他,声音拉长。   江承心底微微发虚,怕被江霄看出了心底的算盘。   东城门而入虽是入京城的正道,但实则西城门离皇宫更近。   一旦谢席玉不敌江霄,他尽可直去皇宫,暗中接应,除去江霄。   几个大患已除,皇位自当是他的。   即便真的不成,他也可先联合江霄除掉谢席玉,其后再随机应变。   所幸江霄只是打量了他几眼,还是应了他的请求。   江承走出营帐,瞧着大雨初歇的天色,万里无云,于帐内卑微求全的憋屈一扫而空。   他忽而想到上回宫宴,见陆莞禾看谢席玉时目中含情,低眉带羞的模样,不忿地眯了眯眼。   若是陆莞禾亲自见谢席玉的性命被他拿于手上,说不定会软膝跪下,小意讨好于他。   想到她哭得梨花带雨,匍匐于他脚下的模样,江承心底竟有一阵隐秘的快/感。   不知何时,陆莞禾已成了他心里的一道不可明说的执念。   ……   虽知很可能无果,但陆莞禾还是尝试予信一封,寄去皇陵。   她不想看到谢席玉受此无妄之灾,即便几率很小,她也想再去试一番。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一下便让那位姑姑把一切都说出来,而是先邀她进京城,再循循善诱。   她做完这些,才去找谢席玉。   彼时他正在整肃兵马,大雨停歇,想必不久三皇子便会大举进攻。   禁卫军也正在其中,可他们多半是小家族中的庶子,从前安逸淫/靡太久了,真正危机关头却提不起劲来,稍一劳苦,便唉声叹气,喊苦喊累。   陆莞禾见他们这般软弱无力的模样,频频蹙眉,这可是过几日便要开战了,怎么还是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谢席玉面上倒没有多大的不满,也就操练了一阵子后,便放人吃饭。   一听到吃饭,方才还低糜的一群人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往放饭的地方而去。   谢席玉回首瞧见她,方才冷厉的眼神微暖,向她道:“可是饿了?”   陆莞禾顺道点点头,主动上前挽过谢席玉的手臂,压低声音道:“阿玉,他们这样,你不急?”   瞧她还要悄悄瞟去,怕被那些人听见的模样,谢席玉忍了忍笑意,道:“阿莞随我来便是。”   他们如今暂居外城的府邸,虽不如谢府大,但也算是基本齐全。   只是如今战事吃紧,饭食恐怕没有那么好。   谢席玉将大半肉菜放在她面前,屏退下人后,才缓缓道:“阿莞大致也知皇上并未真有心以禁卫军助我吧?”   陆莞禾诚实地点了点头,自从知道那些往事后,她对皇上的印象愈来愈差。   “当初调任琼州,众人都以为是四皇子诬告我参与成王谋反,方引得圣上大怒。实则不然,无论当初四皇子是否有诬告于我,我都将会以戴罪之身调往偏远荒僻之地。”   皇上并不缺儿子,当他看到曾经卫答应的孩子出现,第一个反应便是害怕。   害怕这个孩子会知道当年过往,一旦揭发,以当年厉妃母族之势,难免不会引起一番风起云涌。   所以他急于安一个罪名给自己,让自己调出京城,最好与三皇子没有瓜葛。   当时才会将他调往琼州,望那枚玉佩与他都掩盖于此。   众人只因为他是参与成王谋反,引得圣上将从前重用的新贵远调出京。   不少人还为此惋惜,不明大好前程为何要与那逆王于一块。   谢席玉的神情淡然,见到她担忧地看着自己,释然一笑道:“阿莞,所以当初调往琼州之事,我从未心有怨责。不是这时以四皇子诬告谋逆,以后也还会有其他的罪名安于我的身上。”   他知道阿莞一直对当年之事抱有愧意,便轻声道:“你可还有当时我送你的一方巾绢?”   陆莞禾微微一愣,脸颊忽而有些微红,那方巾绢是她于京城外远送谢席玉前往琼州时留下的。   众人都以为她扔了,实则她一直将此放于贴身的香囊中。   她拿出那枚香囊,上面还绣着双花并蒂,这图样在此,便是寓意着思念郎君,祈求平安的意味。   她在谢席玉面前打开香囊倒是有些显得她在暗戳戳向谢席玉告白。   陆莞禾憋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去瞧谢席玉的神色,只见视线中,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接过了她递的巾绢。   已过数年,巾绢也有些泛黄。   巾绢角边绣着一朵海棠花,细细沿着织边挑开丝线后,方露出里头的字样。   ——“阿莞,勿念,勿责。”   勿念,是勿思念。   勿责,是勿自责。   仅仅六个字,却看得陆莞禾眼睛微微酸胀。   “阿莞”是她的闺名,方亲近之人才能唤之。   谢席玉却是轻柔地抚过她的眼尾,道:“若是当时没能活着回来,或是阿莞已觅得良人,我只希望这方巾绢的小字,永远不现。”   这样也无人知道,一个少年最按耐,也最炙热的心动。   但时至今时,他将此重现,只是愿自己心爱的姑娘不再被当初的自责所扰。   这方迟了许多年,又极近隐晦的告白才露了出来。   陆莞禾揪着这巾绢,红着鼻尖,埋在谢席玉怀里,怕他看到自己哭得狼狈的模样。   谢席玉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不再克制,轻轻吻向她,淹没低低的哭声。   “阿莞,这次战事九险一生,我所倚靠的绝不会是皇上的禁卫军,我也不屑以他的手去澄清一切。”   “禁卫军不过是障眼法,实则来的是骠骑大将军的兵马。”   谢席玉声音温和,细细道来这些日子探听来的情报,再无隐瞒,悉数告之,陆莞禾才方知为何谢席玉这一回并没有十足把握,才起了送她出城的想法。   四皇子江承背后是皇上,混于平南将军的军中,随时可能反叛,而谢席玉手中握着的兵力一半都是皇上派来监视他的禁卫军。   他之前就探查到了这些,予信给骠骑将军,希望能派兵而来。幸好骠骑将军信得过谢席玉的为人,方派长子带三千精兵前去。   只是中间的路程实在遥远,稍有天气耽搁,恐怕就不能按时到达。   这也是在赌,赌三皇子何时破城而入,也在赌天道如何。   不过在此之前,京城百姓众多,谢席玉并不想累及众人,他想以伤亡最小的方式解决这场祸事。   ……   京城内反常地几日都没有动静。   平南将军生得魁梧,浓眉紧锁,看着隐隐露晴的天气,出声道:“他缩在里头不动,皇上也无甚反应,已是默认当初就是谢席玉之母害了我阿姐,为何如今不主动出兵?”   三皇子江霄淡淡蹙眉,京城内的反应实在是奇怪,他一直等着谢席玉先动手,但他倒是沉得住气。   江承在一旁小心看二位脸色,方道:“定是谢席玉见平南将军和皇兄的泱泱兵马,生了畏惧之心,方才缩于城中不敢出来。”   他是最盼着两边打起来的人。   平南将军心思简单,被江承一引,也以为然,鼻尖哼出气,道:“那是,他自如瓮中之鳖,本将军再等上一天,若再无动静,便一举攻入。”   “将军英武。”   江承很会顺着恭维他人,低下头拱手道。   平南将军见一个皇子对他竟是伏低之态,很是受用,眉间也跃上得意之色。   ……   天光微亮,城门外攻城的锣鼓敲响。   近八千士兵浩浩汤汤于城墙之前,三皇子江霄和平南将军于军前抬头,见城墙上空无一人,不由都眯了眯眼。   京城内的安静实在太过奇怪了。   “将军,午时一刻已至,可还要进攻?”   “进。”   一直耗于此,粮草之类的一概都成为隐患,不如就此一鼓作气。   八千士兵直抵城门,本以为会是设想中最艰难地攻城之战,云梯,火石一概都备齐,谁知京城城门竟缓缓打开了。   这副怪相,让众人不由谨慎起来,三皇子拔出剑抵于前胸,纵着马首先踏进京城之中。八千士兵紧随而后,每一个人都是提起了心,警惕地环顾四周。   街道上大多百姓还是没有能力逃出京城,虽然已知京城变天,但真实看到这么多铁甲高马时,一个个都不由瑟瑟发抖。   一处暗角,谢席玉和陆莞禾站于此处,正好能将平南将军进京之状尽数纳于眼底。而这次不同的是,陆莞禾身边还有一个身着海青,手捻佛珠之人。   她头戴帷帽,掩去大半容颜,眉眼慈悲,也同往街道看去。   “姑姑,你瞧,这是你愿看到的吗?”   陆莞禾的视线投于街道一角,转而出声问道。   街道一角,一个孩童被铁甲银剑吓到,孩童无知,正要放声大哭,却被他的爹娘捂着嘴。   可是此番动静终是惹得有士兵回头,剑柄出鞘,恐吓道:“再哭?一并杀了。”   孩童的爹娘都是寻常老百姓,安安分分过了大半生,哪见过这般场面,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多发出一个声音。   这番景象自被陆莞禾以及她身旁的姑姑瞧见。   陆莞禾当初的那封信还是起了作用,京城将乱,皇权不稳,身为太后陪侍的姑姑,她还是应信中之约,前往京城。   虽然谢席玉已尽量减少了平民百姓的伤亡,但这样的状况还是不少。只见她手中的佛珠稍稍一停,不知听进去没有,又闭上了眼睛。   见此,陆莞禾多少还是有些泄气。她不想看到兄弟相残,也不想看到百姓受苦,可若要解开,必要太后身边的姑姑前来作证。   可皇家的颜面终究是姑姑心底的一道坎。   若是澄清当初之事,那么当今圣上就要背上不仁不义,杀妻去子的骂名。   谢席玉知道阿莞心急,轻轻握住她的手。   如今最好的,便是姑姑愿出来作证。   但要是事不如人愿,恐怕等到骠骑将军的人马过来,难免是千里浮尸。   “大人,为何不与他们一战?”   身后传来禁卫军统领的声音,他半跪在地上,眼睛却悄悄往这个手拿佛珠之人探去。   谢席玉回身,垂眸看他,道:“平南将军手下的将士从战经验丰富,与之硬碰硬,你觉得还有多少胜算?”   “这……”   此人想要反驳,但确实说得有理,禁卫军与平南将军手下的士兵相比相差甚远,连坚持三个时辰都难做到。   他尝试往陆莞禾身边那个戴帷帽的女人看去,可实在遮得严实,他也没法辨认究竟是谁。   不过他心底觉得古怪,总感觉谢席玉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皇上曾密令于他,若是发觉谢席玉知晓翠华宫失火真相,对皇上起了异心,他可杀之,转而助四皇子。   可如今不上不下的,他也琢磨不透谢席玉是何盘算,只能先待于此,静观其变。   待此人退下之后,一只信鸽盘旋了几周,而后停在了谢席玉肩上。   ……   平南将军的兵马入京城似入无人之境,没有看到对方的任何士兵,旁边都是寻常的百姓。   这种准备了大半天结果对手都见不得的感觉令他尤为不爽,啐了一口,道:“这是什么窝囊的打法?”   同样心急的还有四皇子江承,他守在西城门,本是乐于见前头打起来,结果却无事发生,一时郁闷地皱起眉。   他带的人马不多,其实并不占优势,只是好在离皇宫近,最为安全。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如今鹤蚌都按兵不动,他又怎么在其中分一杯羹。   他正在郁闷之时,却没注意到一批精兵已悄然靠近西城门……   ……   金殿之上风云诡谲。   三皇子与其平南将军已快至皇宫。   龙床上,已过半百的皇上胡须沾上药汁,气得又是一顿猛咳。   一大泼血忽然喷出,吓得陪侍的太医齐齐跪下。   “咳、咳……逆子!一群逆子!”   皇上咳得双眼发红,手却还是气得忍不住颤抖。   他本以为谢席玉应是忠心耿耿,至少会将平南将军的人马抵御一阵,没想到直接大开城门,让人进来,都快到皇宫了,竟还没动作。   他如今这方病容,就连皇后都不愿陪侍左右,宫中嫔妃都在哭哭啼啼,害怕他一死,自己便要去陪葬。   想及此,一股郁气又涌上了心头,腥甜压于舌尖。   一干宫女太监纷纷跪下,诚惶诚恐地喊道:“陛下息怒。”   皇上咽下一口气,缓下来,才道:“派人去找四皇子。”   这是他手中唯一的筹码了。   他喊了几声,却没有反应,气息又急促起来,道:“还不快去!还不给朕快去!”   声音到最后似能啼血。   皇宫前,金殿一角已能依稀瞧见。   兵甲错杂之声终于稍停,三皇子仰头看向他曾经住过的寝宫。   从前,他还是无忧无虑的皇子,无心权术,却也过得自在。   但怎么也没想到,一夜之间,母妃丧于火海,母族不复从前的辉煌。   一切都压在了他年幼的肩上,让他喘息不过来,让他眼前不再是广阔的光明,而是摸黑不到尽头的复仇。   正当他还在思绪中时,他深以痛恨的仇人之子竟坦然走到千军万马面前……   谢席玉一身银甲,掌心握着陆莞禾的手,稍稍侧首,温和问道:“怕吗?”   前面是看不到尽头的银/枪暗箭,于此面前,人不过如蝼蚁般渺小。   在此生死之间,她的心底竟意外地平静。   “不怕。”   陆莞禾攥紧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掌心的温度互渡彼此。   触及她的目光,谢席玉莞尔,二人一齐出现在三皇子面前。   终于见到这两人,江霄适才露出片刻柔软的神情一收,阴厉的眼眸看过来,道:“好啊,终于出来了。”   “三皇子恐怕也等我许久了吧。”   谢席玉轻轻一笑,道。   寻常人面对这么多要杀他的兵马,多少会冷汗发怵,可他仍旧如青竹般挺拔,似云中傲鹤,不曾低头。   明明是必败之势,可他气度从容地站在那,竟无人觉得输了半分。   江霄却偏觉得刺目,斜长的眼睛一眯,道:“若是你就此自刎于前,孤或许更高兴。”   此等冒犯的话,谢席玉并未恼怒,方道:“可若是一叶障目,恐怕我和你都是被人利用罢了。”   三皇子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眯起的眼睛乍出寒光。而平南将军的性子急,则直接骂道:“有何一叶障目,你莫要胡说,就是你娘害死了我阿姐。”   “人带上来。”   谢席玉的声音也冷下,扬手道。   几个人被反押着手,送了上来,谢席玉看见平南将军微惊的眼色,淡淡开口:“平南将军可还眼熟这几个人。”   “这……这不是四皇子的人吗?”   为了彼此交诚,四皇子也将自己手下的府兵交由他,只是他不敢重用,大多都是混在军中。   “这几人在皇宫附近发现的,看这样子平南将军与四皇子的联盟也不够坚固。”   谢席玉没有点明,可大家都是聪明人,平南将军的脸色顿时难看许多。   高马上,江霄的唇角轻扯,似乎并不意外四皇子心思不纯,冷声道:“谢席玉,这与你我之事无关。”   陆莞禾抬头看向江霄,他的容貌偏阴厉,眼中固执。   从前她最畏惧此人,如今想来,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现在由她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三皇子,当年翠华宫失火之事另有隐情,若是三皇子信我几分,可敢只身与我们同进金殿?”   这是她想过最可行之法,唯有如此,姑姑才愿讲出实情。   可这也困难极大,她的话音刚落,平南将军便阻止道:“殿下不可,恐怕有诈。”   江霄垂下眼皮,终于正眼看谢席玉身边的女子。   她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勾,执拗又认真。   浅光似在她眼底渡上了薄薄一层,那点希翼竟分外明显。   像极了……他郁郁饮酒时,莺儿伸出手臂从背后浅浅环着他的肩膀,眼里瞧他的样子。   曾经,也曾有人为了他,敢搏尽毕生的勇气。   想起这些他原以为从未在意过的瞬间,他的额角微疼,蹙了蹙眉。   半晌,在她以为江霄不会同意时,竟听到江霄微凉的声音:“好,孤随你去。”   “殿下不可!”   平南将军还想阻拦,可江霄却似疲一般抬手。   他等这个真相……真的等了太久了。   ……   皇上昏昏沉沉地睡了小半会儿,外头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勉强睁开眼,却感到外头的白光刺眼,拿手晃了晃,嗓音沙哑:“朕睡了多久了?”   从他派人找四皇子后,经咳血之后,身子亏空得不行,没撑多久,又睡下了。   但这次醒来,旁边却静得可怕,连个太监的身影都没瞧见。   “来人!来人!”   他拼尽全力嘶哑着声音喊,就像是快要到尽头的雄鹰试图振翅。   喊了许久,终于听到冯太监的声音:“皇上,外头的叛军皆被谢大人斩杀,皇上可以安心出去了。”   冯太监低着头,恭顺地递着鞋袜。   皇上的病容终于清亮了些,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拍掌道:“好!快扶朕出去,朕要好好赏他。”   一身龙袍披在身上,方才掩住其中的枯败。   他没有发现,服侍他多年的冯太监此刻脸上的唇角绷直,没有笑意。   等他走到前殿,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方龙颜大变,想要甩开冯太监,骂道:“你个贱奴才,敢骗朕。”   以从前年轻力壮时,他或许可以,但如今已是病骨缠绕,根本挣脱不开。   他几乎是被冯太监半押着,坐上了他曾经最为得意的龙椅之上。   “皇上。”   三皇子江霄和谢席玉同朝他拱手,本都是他的儿子,可这次他却觉得底下的龙椅如坐针毡。   果然,如他最坏的料想一般,谢席玉开口道:“当年翠华宫失火,皇上究竟知道多少?”   “朕怎么知道?当年不是看到了吗?卫答应因嫉恨厉妃而纵火,自己畏罪自杀。”   时至今日,他还在说着满口胡言。   谢席玉温润的眼中携着淡淡的失望,抬手道:“姑姑,你来讲吧。”   皇上这才看到,从一处暗角,一个年老的女子摘下了头上的帷帽,露出了熟悉的面容。   他搭在龙首的手指跟着开始不稳,历经沧桑的眼中难得有了惧意。   “朕可是太后的儿子啊!”   姑姑从小看着他长大,从前和太后一样,是最为疼爱他的。   姑姑看到他的样子,却是平静道:“皇上,当年翠华宫失火,纵火之人便是你派御内侍卫黄广于戊时一刻在翠华宫四周浇上油,夜色暗下之后点燃,后杀了卫答应,以掩当年火烧厉妃。”   为验真实,卫答应原本的侍女佩秋姑姑也含着泪,补充她所见到的细节。   二人所说,毫无错漏。   完整地将当年如何残忍地烧死厉妃,杀害卫答应的过程一并讲述。   她越说,皇上便抖得越厉害,久病的嘴唇竟涌上血红,道:“胡说,朕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姑姑却没有为此而停下,将当年她所听到,或是亲眼看到的细节一一说出。   这么多年了,她心里一直不安,这同样也是太后不安的事。   所以她才自请去皇陵,为太后诵读经书,以减轻心中的自责。   当初若能早一步阻止,又何来今日的僵局。   太后临死前都良心不安,总将那夜没有救下卫答应的罪责归于己身。   在姑姑说出真相时,江霄却异常的平静,他冷眼看着龙椅上的,应被称为父皇的男人惊慌,愧疚,心底却一丝快意都没有。   日光西斜,金殿内的声音方落。   龙椅上的男人早已进气欲少,神情愈发恐慌,出口怨责道:“你为什么要说,你为什么要说,过去的事便让过去不是很好吗?”   要是不知道真相,面前的两个儿子只会互相厮杀,而不是一同来逼死他!   姑姑见他以快强弩之末的模样,平静道:“皇上还记得太后教的明君吗?”   君者,于高位也。   明者,为百姓也。   如今他却只见到君者的无上权势,却早忘了为明君的初衷。   皇上的身子猛颤,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瘫软在龙椅上。   他的眼睛快至无神,忽又想起了什么,努力撑起身道:“四皇子呢?朕要见四皇子。”   “将逆臣四皇子带上来。”   冯太监尖着声音道。   皇上瞳眸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服侍他多年的冯太监,他竟然……   冯太监的脸色阴沉,附耳于上:“皇上可还记得佩云,当夜她在翠华宫当差,那场大火,她也葬于其中。”   他一直都是谢席玉的线人,皇上所做的一切早就落于谢席玉眼中。   很快,四皇子江承被五花大绑地扔上来,骠骑将军半跪于地上,道:“臣救驾来迟,四皇子谋反,已被臣抓拿。”   四皇子江承早已是一脸颓态,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早被谢席玉所知,早便让骠骑将军从西城门攻入,最先将他俘获。   他更没想到,三皇子真的无心于帝位,他所做的一切,三皇子皆知。   为了料想事后若是失败,为保下母族平南将军,而将谋反之事都由他背着。   此来,便是再难翻身。   “好啊!好啊!”   皇上已气得血不断从口中涌出,眼底也逐渐一片灰败,手臂无力地打在龙椅上。   ……   至夜明星稀,难得无风。   金殿的大门终于打开,随之丧钟敲鸣。   天承六年,帝崩。   四皇子江承谋反,贬为庶人,发配琼州。   卫答应之子谢席玉正其皇子身份,不改原姓,登大统。   其生母卫答应追封为孝仁庄皇太后。   三皇子江霄自请前往封地,不愿入京。   平南将军自知差点酿成大错,自请戴罪立功,远去守疆。   一场祸事,竟以最少的伤亡,落下了帷幕。   在登基大典之后,便是封后大典。   新皇册封发妻陆氏陆莞禾为皇后,礼官定好了日子,将以天子亲迎,坐于凤撵入宫。   分明从前在电视剧见过不少,可这次陆莞禾仍是紧张得不行。   许多天未见,她的夫君,如今已贵为天子。   登基大典那日,她遥遥一见,那十二旒冕冠戴于头上,一身皇袍于身,真是俊逸非凡。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江承成了庶人,被贬于琼州。   三皇子也无意于皇位,最后是阿玉登上了龙椅。   “陆姑娘,时辰到了。”   外头的女官已经垂眸静侯着了。   九龙九凤冠戴于头上,陆莞禾手握蒲扇,她一点一点地走上了凤撵。   凤撵起轿,使臣开路,队伍不见尽头。   百官朝臣皆在其下,陆莞禾缓缓走上台阶,心也几乎提到了最高处。   她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百官朝圣,万民臣服。   直到……面前出现一双她熟悉的手,她曾与谢席玉多次交握,此刻,也是自然。   她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由着他温热的掌心一步步领着自己到了最高处。   后面的场面她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耳边不断地恭贺声:“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枚凤印也放在了她的手中。   夜露已深,坤宁宫内。   谢席玉屏退了要出声的太监,悄然走入内。   宫殿中,陆莞禾已摘下了头上的凤冠,乌黑的长发顺滑而下,她斜斜支着胳膊,屈腿于塌上,宛若一方仕女图。   “想着什么呢?”   谢席玉的声音依旧温和,似乎看不出如今身份的变化对他又何影响。   一身明黄的龙袍显得他身姿挺拔,清冷贵气。   可看向她时,那方凤目温和含笑,似疏离之气都软了下来。   突然间,这些日子漂浮不安的心顿时定了下来。   谢席玉还是她的阿玉。   也是她的夫君。   封后大典上,她唯记得,他向众朝臣许诺道此生唯有她一个皇后。   不过,金殿里发生的一切,她还是有些好奇。   “阿玉,冯太监为何是你这边的人?”   她抬起眸,好奇地看向他。   闻声,谢席玉稍稍垂眸,摇曳的龙凤金烛浅浅落在女子的侧颊,雪肤玉肌,尤以金边花钿点于眉心,樱唇上浮以淡淡的口脂,不由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他仍是细细说道:“冯太监入宫前有一个订亲的女子,在他入宫后,那名女子也家中生变,进宫做了宫女。那名宫女那夜原是在翠华宫旁的小湖等着冯太监的,却被人发现,杀之灭口。”   陆莞禾不觉谢席玉的眸色已稍暗,只点点头,似恍然大悟。   “那位姑姑后来如何了?”   她只听闻那位姑姑出来之后,剃发为尼,长伴青灯了。   “她终究还是不忍,先皇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欲长伴青灯,减轻罪孽。”   陆莞禾不禁叹息,若无这位姑姑,恐怕死伤无数在所难免。   但是,她仍有最好奇的一件事。   “阿玉,那四皇子……”   她才提到这人的名字,她的下颚便被轻轻抬起,一方柔软的唇便吻上上去。   他轻柔地撬开她的唇齿,一步步侵占入内,等她微微一松,便只得任他夺取。   她微微仰起头,眼睫微颤,正当身子快要软下来时,腰际却被大掌一握。   陆莞禾含着水雾睁开眼,却发现谢席玉的眼眸已沉如墨色,眼尾绯红,似在忍耐。   她只感觉到唇上被轻轻咬了下,一阵酥麻之感便蔓延至全身,若不是谢席玉还撑着她,恐怕她便要软倒于地。   明明隔着衣物,可他的大掌触过之处总是分外灼热。   偏偏在她最难耐的时候,听见他的微哑的声音。   谢席玉贴着她的耳边,缓缓道:“阿莞,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阿莞,得罚。”   这声音带着浓浓的醋意,毫不掩饰。   他似乎是故意,身上华贵的龙袍已然褪下,月白的里衣松垮垮的。   窄劲的细腰半显半露,可他却不再自己动手了。   他似是轻诱一般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引着她一点点过来,低缓道:   “所以……想要什么,阿莞要自己来。”   作者有话说:   琼州:没想到还是我吧!   下章大概第一个世界完结啦~   下一个故事会快一些(第一个世界稍稍慢热了)大概是个成年人恋爱故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盐米粥vv 2瓶;   预收文《师姐是妖》求收!   青云剑派乃仙门第一大剑宗,剑修如云,为民除妖邪。   而二弟子白箐箐却是修炼万年的狐妖,还有一劫便可飞升上仙,青云剑派道行最高之人都未发觉她的真身。   白箐箐悠哉悠哉地等待着她的最后一劫,却等来了剑派新收的小师弟。   师弟一身白衣,铁面无私,刚见到她便指腹一划,刀剑出鞘,喝道:“妖?”   妖行万年的白箐箐吓得飞快捂着他的嘴,把高她许多的师弟堵在墙边,小声怯怯道:“师弟,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了。”   白衣少年垂眸看着他本该万分憎恶的狐妖可怜的模样,喉间一滚,终是什么都没说。   白箐箐也是识时务,左献殷勤,右送瓜果,尽管师弟从未收下过。   直到,剑派来了个小师妹,乖巧可爱,师尊师兄都对她爱护有加。却在一日清早,将她是狐妖的证据一一呈上,在一边抹着泪啜泣道:“我怎么也没想过师姐是妖。”   师尊大怒,师兄失望,一时间剑派上下弟子全部出动,层层包围,万剑齐指,要将她除去。   她被逼得握着妖丹,要废尽一身修为时,白衣染血的师弟却挡在她面前,利刃护前,鲜血溅到了她的眉心。   后来,世间再无狐妖白箐箐,从前喊着要杀她除她的师父师兄追悔莫及,四处寻觅。   而她本尊却懒懒地窝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从不触人的狐尾放心地放在男子手中。   白衣少年慢慢给她顺着蓬松的尾巴:“箐箐可要见他们?”   “不见。”她舒服得眯起了眼,偷偷添了一句:“他们哪有师弟好。”   白衣少年耳尖微红,伸手一拂,外面吵杂的声音顿散,良久才低低应道:“好。”   **   世人皆知,魔君铁石心肠,阴险狠毒,此人生来便无情根,来去孑然一身。   却不知一次重伤,魔君失了记忆,回到少年模样,落往凡尘。   魔界因而大乱,四处寻找他的踪影,终于在一处金殿找到了他。   彼时他正穿着一席白衣,温柔又青涩地把怀里的女子哄着入睡,俨然一副纯情少年模样。   待女子入眠后,少年才慢慢转过身,魔气四溢。   “嘘!不许吵着她。” 第34章 竹马丞相(34)+商业大佬(1)   陆莞禾的呼吸越来越乱。   她的手被谢席玉滚烫的手掌牵引着、包裹着, 往那处而去。   水雾蒙上了她的眼睛,这份难耐的感觉愈深。   她只觉得,谢席玉的醋意实在是可怕,这方让她不上不下, 唯有她一人深陷其中。   她只得软声哀求:“阿玉, 给我好不好?”   带着她的手一停。   方在这时, 她才听到耳边轻轻低/喘, 后知后觉抬眸时,却看到本该是风光霁月的郎君此刻淡红浮于眼尾,喟叹般地眯了眯眼。   紧接着她便感到腰身被轻轻一揽, 身子一个腾空, 又落到了实处。   一下冲击到顶端的感觉顿时让她眼尾挂着的泪珠滑落而下。   虽然是交由她来主导,但她的腰却被他的大掌禁锢着。   陆莞禾已是极力克制地抿紧了唇, 却仍是有细碎而又甜腻的声音溢出。   谢席玉的双眸愈发黑沉, 尽带着她, 跃极高处。   她迷迷糊糊昏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便是,就算表面再温润如玉的郎君,吃起醋来, 也会分外折腾人。   ……   翌日。   日头正盛时,陆莞禾终于睁开了眼。   乌黑的长发披散, 隐隐露出白皙的脖颈上一点点红印子。   可这一次身边的再也不是已经微凉的被褥, 而是谢席玉的臂膀。   他微微支起身, 低低轻笑,指尖懒懒地卷着她的长发,道:“阿莞, 可有难受?”   新帝登基, 大赦天下, 他也难得清闲,终于能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起身。   臂弯处,陆莞禾似猫儿般偎在他怀里,明明早已是夫妻,可如今这番鼻息间皆是青竹之气,如此亲昵,终究是有些不适应。   瞥见圆润的耳垂后泛着淡淡的红,像极了雨后海棠,女子身上清甜又萦于鼻尖,似是少年时的幻梦终能如愿一般。   谢席玉的长指微滞,眸色又浓了许多,俯身又亲了上去。   这一吻,像是将从前克制的,压抑的一并迸发,自此再难回头。   等天色稍暗时,二人终于闹腾着起来了。   陆莞禾颇有怨念地剜了谢席玉一眼,低喃道:“我都饿了。”   中间她只迷迷糊糊被他抱在怀中喂了几口米粥,如今收拾好后,才渐渐感到饿了。   谢席玉温润的眼眸含着浅笑,将茶水递到她的唇边,轻轻握着她的手,道:“阿莞,可想出宫?”   见他这副有些歉意的模样,陆莞禾总觉得有些熟悉,正要回想,可他说的话实在诱人,刚才的怀疑又抛之脑后,重重点了点头。   新帝登位,民间早就布上了各色的节目花灯以来庆贺。   偏偏她留在皇宫,什么也看不到,岂不是可惜了?   小半个时辰后,陆莞禾终于梳妆打扮好了。   谢席玉这番是微服私访,她自然也是换了身寻常贵女的打扮。   乌发挽作单片半翻髻,一支金钗别于其上。一方浅紫的襦裙,眉眼柔美,正是介于妩媚与清纯间的美态。   而谢席玉稍以青衣着身,手执木扇,已在马车前等候已久了。   二人并肩而行,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寻常夫妇。   街上果真如陆莞禾想象一般,花灯满街,各种杂耍之人竞相表演,百姓欢笑之声不绝于耳。   被这般喜庆的气氛簇拥着,陆莞禾自当也兴奋地在街巷四窜,手中的甜酥饼,热乎乎的板栗几乎便没停过。   如今的京城,比从前更胜繁华。   从前皇权交替,少不了打战流血,百姓多半在此后都是忙于将破败的家中收拾一番。   可这次,却几乎未伤及百姓,自然大家也愿出来玩乐了。   谢席玉眉宇间携着淡淡的无奈,他手里还拿着不少小玩意儿,又见阿莞溜进了人群中,进了茶楼,听着说书先生讲着故事。   这回说书先生,讲的就是如今新帝与皇后的故事,从二人青梅竹马,再到后来少年夫妻,不少年轻男女都在其下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   他们都听闻如今的新帝极有魄力,当初四皇子反叛,新帝在不多废兵力的情况下,便俘获了四皇子。   百姓民生也并未因此耽搁,一派祥和。   陆莞禾自也感到新奇,竟还有说着她和阿玉的故事,便也跟着听说书先生激情澎湃地将那些她都不知道的事情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若不是她就是主人公,恐怕差些也要跟其他人一样信了呢。   最后说书先生一个拍板,故事才算说完。   正当她笑着转头看向谢席玉调侃说书先生的那些无中生有的故事时,却发现谢席玉的目光远远看向茶楼的一角,眼底竟有些宽慰般的释然。   “阿玉,你在瞧什么啊?”   陆莞禾疑惑地看过去,只能瞧到围着的男男女女,什么也没看到。   听到阿莞的声音,谢席玉淡淡地收回视线,垂眸温和道:“无事,只是一个几分相似的故人罢了。”   ……   茶楼的二楼,一个紫袍的男子正牵着一个美艳的女子站于暗处。   男子长相阴美,容貌华贵,却甘心低低俯身,白皙的手中执着女子的轻纱。   而他身边的女子细纱蒙面,依稀能瞧见眉眼有几分西域之相。   说书先生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故事,底下喝彩的人不绝,可他们二人却是静静地听着,也听着其中他们的故事。   谁也不知道,当初,三皇子自请去封地的最后一个请求,是求一名女子。   求一名曾刺杀过新帝的女子。   他一生从未跪下求过什么,可这次他却掀袍长跪,唯求新帝能放过莺儿。   挺直的脊背一寸寸弯下,额头触地,唯求此愿。   从前的仇恨将他的双眼蒙了太久,封闭了他的五感,让他看不到他身边的人,也看不到那些从缝隙里渗透进来的爱意。   ……   说书先生早已退场,围着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男子握着女子的手,转头轻声道:“我们走吧。”   他也是该走了。   他已得到所愿,能再无牵挂的离开京城。   此去封地,此生再不会踏入京城。   而他也等来了她的回应。   “好。”   **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民间都不断传颂着帝后的故事。   谢席玉此生再无纳妃,只有皇后一人。   因心疼皇后身体,二人没有子嗣,而是从宗室中过继了幼子,以诸君而培养,并改年号为天启年。   在谢席玉在位之时,百姓安居乐业,外敌不敢侵扰,史官曾在这一盛景记为天启盛世。   从前强势的慕家一朝没落,慕宁燕也自从嫁人后,再无消息。   但家族的兴替永不止于此,寒门子弟奋苦读书,打破氏族门阀之态。   许多年后,谢席玉退位,与陆莞禾做了一对闲散夫妻。   二人游山玩水,再无俗忧。   直至谢席玉到了生命的尽头,岁月分外优待于他,他的凤目温和含情,眼角添上的些许细纹显得多了几分深邃。   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面临即将到来的死亡,他却是释怀且满足。   他轻声道:“阿莞,谢谢你。”   若没有她,他此生恐怕寂寥孤苦。   即便还了从前的真相,可于他而言,余生灰暗漫长,了无生趣。   就在陆莞禾唱着的缓缓歌谣中,他闭上了双眼……   一滴泪落在了他的眉心,紧接着,陆莞禾也失去了意识。   二人的灵魂渐渐化作一抹亮光浮于上空,最后化作一方亮晶晶的碎片。   在这个瞬间,时空似乎被拉扯出了一条缝隙,一个身着西装,眉眼与谢席玉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从缝隙拉开的黑洞中走出,捡起了这块碎片。   他的手中有一个水晶球,那方水晶球里,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回顾从前的故事,只是在谢席玉与陆莞禾分别,前往琼州之后,水晶球忽然变成一片漆黑,紧接着裂开了一个缺口。   他垂下眼帘,将这块碎片,镶嵌于其中。   倏然,水晶球绽放出夺人的光彩……   **   不知过了多久,陆莞禾终于恢复了意识,才刚醒来,耳边便听到了系统的机械声。   【恭喜宿主,完成了第一个任务。】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些,心里并没有多么高兴。   但也并非多难过,因为在后面的日子里,她是真心实意感受到了快乐。   她在完成给谢席玉HE结局的任务时,自己其实也在某种意义上达到了HE的结局。   系统似乎检测到宿主目前的情绪不高,分外仁慈地没有督促她进行下一个任务,而是让她先在这个空间里休息一阵,顺便给它时间,在宿主脑海里淡化第一个世界的记忆,以免对后面的任务产生影响。   反正这个空间内的时间是暂停的,陆莞禾休息了近两个月之后,系统才发布了新的任务……   【宿主,任务难度是逐次递增的。所以第二个世界的难度会比第一个世界的要大,宿主准备好了吗?】   【嗯。】   在陆莞禾应下这声后,眼睛才缓缓睁开。   才刚一睁眼,她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面前是宽敞舒适的卧室,以及长得有些不见底的衣帽间,头顶上豪华奢贵的水晶灯金光闪闪,落在了镜子上。   衣帽间的其中一个推门露出了一点缝隙,陆莞禾定睛一看,里头的晚礼服正是某个她只在电视剧上看过的高定,而底下的高跟鞋,更是某某牌子的限量款。   这些随便拿出来一样,都足以随便买下一栋别墅。   要是如此也就罢了,最惹人注目的是旁边桌上的一方白纸,上面几个大大的黑字写着“离婚协议书”。   最下方,她的名字   —“陆莞禾”已经签在了底下。   她正想拿起这个离婚协议书好好看看时,门外却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太太,已经准备好了吗?先生已在外等候多时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有本完结文最近在弄出版的事情,所以这章晚发了几分钟,这章下24h内评论依旧掉落红包哦~   第二个世界开启~   预收文《师姐是妖》求收!   (狐妖x魔君)   青云剑派乃仙门第一大剑宗,剑修如云,为民除妖邪。   而二弟子白箐箐却是修炼万年的狐妖,还有一劫便可飞升上仙,青云剑派道行最高之人都未发觉她的真身。   白箐箐悠哉悠哉地等待着她的最后一劫,却等来了剑派新收的小师弟。   师弟一身白衣,铁面无私,刚见到她便指腹一划,刀剑出鞘,喝道:“妖?”   妖行万年的白箐箐吓得飞快捂着他的嘴,把高她许多的师弟堵在墙边,小声怯怯道:“师弟,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了。”   白衣少年垂眸看着他本该万分憎恶的狐妖可怜的模样,喉间一滚,终是什么都没说。   白箐箐也是识时务,左献殷勤,右送瓜果,尽管师弟从未收下过。   直到,剑派来了个小师妹,乖巧可爱,师尊师兄都对她爱护有加。却在一日清早,将她是狐妖的证据一一呈上,在一边抹着泪啜泣道:“我怎么也没想过师姐是妖。”   师尊大怒,师兄失望,一时间剑派上下弟子全部出动,层层包围,万剑齐指,要将她除去。   她被逼得握着妖丹,要废尽一身修为时,白衣染血的师弟却挡在她面前,利刃护前,鲜血溅到了她的眉心。   后来,世间再无狐妖白箐箐,从前喊着要杀她除她的师父师兄追悔莫及,四处寻觅。   而她本尊却懒懒地窝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从不触人的狐尾放心地放在男子手中。   白衣少年慢慢给她顺着蓬松的尾巴:“箐箐可要见他们?”   “不见。”她舒服得眯起了眼,偷偷添了一句:“他们哪有师弟好。”   白衣少年耳尖微红,伸手一拂,外面吵杂的声音顿散,良久才低低应道:“好。”   **   世人皆知,魔君铁石心肠,阴险狠毒,此人生来便无情根,来去孑然一身。   却不知一次重伤,魔君失了记忆,回到少年模样,落往凡尘。   魔界因而大乱,四处寻找他的踪影,终于在一处金殿找到了他。   彼时他正穿着一席白衣,温柔又青涩地把怀里的女子哄着入睡,俨然一副纯情少年模样。   待女子入眠后,少年才慢慢转过身,魔气四溢。   “嘘!不许吵着她。”   感谢在2022-05-10 00:05:25~2022-05-11 00:0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商业大佬(2)   随着一打开房门, 便有管家俯身相送,陆莞禾已经感受到这次穿书的不一般。   只是系统跟死了一样,一句话都不说,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浅金色的鱼尾裙勾勒出陆莞禾姣好的身材, 她手里拿着一个墨色的小手提包, 略有些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 暗黄流苏的披肩搭在身上。   既美艳, 又不失端庄。   她跟着管家一路走去,直至走到一辆宾利前面。   透过后驾驶位的车窗,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   他一身西装, 才到额前的短发被一丝不苟地梳起, 手上似乎拿着几个文件,正不急不慢地翻看。   垂下眼睫时, 深邃的眉眼自然地透出一股矜贵冷漠的气质。   管家熟练地躬身, 拉开了车门道:“太太, 请上车。”   如今架势,即便陆莞禾还不知道车内坐的是谁,也只好朝管家微笑, 走上了车。   刚一坐下,脑海里便出现了系统支离破碎的声音:【宿主, 刚刚传输时, 系统出现了故障, 正在全力维修。目前只能检测出,男二慕寒言已经出现。】   最后一句话说完,系统又像卡了壳一样没了声音。   陆莞禾虽然已经对系统的不靠谱有所体验, 但这次还是气得握紧了拳头。   这次只知道一个人名, 其他什么的一概不知, 她连现在自己要去哪里都不知道,这种心里没底的感觉非常不好受。   不过系统说的慕寒言这个名字,她怎么略微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夜幕将至,路灯的流光照在男人的侧颊上。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手指并拢放于膝上,自然而又不失局促。   他与陆莞禾之间不知是有意无意,隔了几乎两个人的位子,那个男人身上的压迫感也随着距离减弱许多。   车内安静,但却没有让陆莞禾感到过分的尴尬与紧张。   打破这份平静的是坐在前面的司机,他留意到陆莞禾一直看向车窗外,便出声道:“太太,需要降下车窗吗?”   陆莞禾还在思索刚才系统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不用了。”   司机轻轻点头,又扫过后视镜,像是意思一下般问道:“慕总这边呢?”   “不需要。”   男人的声音一如他外表看起来般成熟稳重。   陆莞禾本来本能地随着声音来处而看去,忽然神色一僵,想起了什么。   慕总,慕寒言。   她记得刚才那份离婚协议书上,除了她的名字,似乎还有一个人的名字签在上面。   若是她没有看错,那个名字落笔遒劲有力,就是“慕寒言”这三个字。   陆莞禾顿时脑子一空,这么说来,身边的这位男子,是原书中的男二,也是……她刚刚离婚的前夫?   她才刚穿来,她所需要给出HE结局的对象竟然已经变成了前夫?!   瞬间陆莞禾的心情快要炸起来,早这么几个日子穿进来,那还是easy模式,现在……恐怕是地狱模式了吧。   她虽然不知道原主和男二发生了什么,但这份离婚协议书是经过二人签字的,也就是,男二慕寒言,也同意了离婚这个决定。   而现在……刚离婚的前夫,正要与她一起去某个地方。   陆莞禾刚穿到有钱人身上的好心情毁了个干净,情绪一直低落到车停了下来。   车门被司机拉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略带惊喜的声音:“阿莞,你们可终于来了。”   面前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美妇人,她穿着淡紫色的旗袍,手中拿着小提包,热情地抱住了自己。   她的身边,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人,穿着驼色的风衣,目中慈爱地看着自己。   美妇人抱了她一会,才松开手道:“哎呀,我都给忘了,阿莞你饿了吧,刚好寒言和你过来吃个饭。”   看眉眼,这位美妇人与自己的容貌有些相似,应该便是她的妈妈。   而他们旁边还站着一对夫妇,男人戴着眼镜,有一股不易亲近之感,而他身边的女人反而却是轻笑着走来:“是啊,阿莞可累到了吧,外面风大,快和寒言进来吧。”   陆莞禾几乎是被半拉着进到了别墅中。   一进去,又是一个宽大的前厅以及客厅。   诺大的餐桌上,各色的菜已经摆好了,在灯壁的暖光照耀下,既是温馨,又添了些食欲。   陆莞禾被妈妈拉着坐下来后,便看到慕寒言已脱下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了臂弯上,走到了离她隔了几个位置的地方,正准备落座。   还未坐下,便听到了秦婉不满的声音:“寒言,你是怎么回事?你特意叫大家来,就是来看你和阿莞之间隔的这么多位置吗?”   慕衡见老婆发话了,也皱起眉看着自己儿子,与慕寒言相似的眉目显得愈发微冷。   陆莞禾跟着看去,看到男人站着离她隔了几个位置的地方,身形颀长,暖光灯落在他的身上,却仍显得清贵疏离。   此刻,他低垂着眉眼,听着他们不满的声音。   紧接着,他微微转眸,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睫毛乌黑浓密,白衬衫将他如精雕细琢般的脸蛋更衬出了禁欲和冷清,薄唇微微一抿,眼中似有询问之意。   询问之意?   陆莞禾怕是自己没有看错,又认真地与他对视。   忽而她福至心灵地意识到,慕寒言似乎在询问她是否能坐在她旁边的位子,这番客套礼貌,像极了陌生人。   谁也没法相信,夫妻能做到如此礼貌吧,虽然现在可能不算夫妻了……   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慕寒言才出声道:“爸,妈,我坐在这。”   他径直向她身边的座位走过来,后面是秦婉满意的笑声:“这才对嘛。寒言,不要一天到晚都板着张脸,也就阿莞能受得了你这个怪脾气。”   闻此,慕寒言睫毛轻颤。   陆莞禾莫名心虚,好像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和慕寒言已经离婚了。   菜已经上齐了,慕父慕母以及陆父陆母彼此问过对方最近做的事,饭桌上其乐融融,似乎两家的关系非常好。   可唯有陆莞禾和慕寒言这里,两人都在各自吃饭,很少有言语交集。   唯一有的,恐怕便是陆莞禾喜欢吃的笋尖炒肉放的有些远了,几次筷子都够不着,又不好打扰两家说话,便想要放弃。是慕寒言微微起身,将笋尖炒肉夹在一个小盘子里,递给了她。   她小声道了声谢谢,除此之外,二人再无交谈。   两家人聊了一阵子,他们两对夫妇许久未见,借这个机会,刚好能惬意地坐下来聊聊天。不过很快,他们也发现了陆莞禾和慕寒言之间的不对劲。   秦婉是最先开口的:“寒言,你和阿莞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生疏?是不是最近吵架了?”   陆莞禾默默腹诽,这何止吵架,她和慕寒言都离婚了。   慕衡冷静许多,道:“寒言,除了逢年过节,你很少将两家都叫到一块,这次把大家都叫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重要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恐怕就是她和慕寒言离婚这件事了吧。   陆莞禾的心也提了起来,看着慕寒言。   慕寒言看了一眼自己,缓缓站起身,神色郑重道:“爸,妈,岳母,岳父,我和莞禾已经离……”   “离开你们太久了,想你们,所以才叫两家来吃个饭,聚一聚。”   女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慕寒言说的话,陆莞禾眼睛弯弯,跟着站起身,看着在座的几个人。   “欸,早说嘛,妈妈还以为你和寒言出了什么事了呢。”   陆母何清拉了拉她的手道。   秦婉也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慕寒言,道:“你这孩子,这么点小事,也弄得这么郑重。要是想我们,你平时让阿莞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都会过来的。”   “是啊是啊……”   方才凝滞的气氛顿时一散,两家人又开始聊开了。   等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陆莞禾才松下一口气。   总算是瞒下了。   女子轻轻阖眼,手还捂着心口,卷翘的眼睫抖了抖,似是劫后余生一般。   慕寒言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微微蹙眉,没有说什么,又坐了下来。   这一场饭,吃得陆莞禾尤为忐忑。   她一方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慕寒言签订了离婚协议,另一方面,她又怕在长辈面前露馅,饭也是囫囵吞枣地吃进嘴里。   天色渐渐低沉,快至深夜,两家人才差不多聊完,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些笑意。   “阿莞,寒言,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又麻烦,你们两人不如就留在这过一晚,明早再回去吧。”   他们正在陆家的别墅,这里离城中心是有些距离,开车需要一点时间,不过好在明天是周末。   “不用了,妈,我们在这不太方便吧。”   陆莞禾正想婉拒,她怕留在这越久,越容易露馅。   陆母这次却强硬了起来,道:“阿莞,你刚才不是才说想我们吗?刚好在这留一晚,明早让你爸爸给你做个早餐,你上回电话里不是说很久没有尝过爸爸的手艺了吗?这下刚刚好。”   秦婉也道:“是啊,阿莞你就留一晚,寒言平时工作忙,难得有空,我们两家都好好聚聚。”   两个妈妈都在劝她,陆莞禾真是感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噢对了,前些日子,我还让人收拾了你的房间,正好也不用另外打扫房间了,你的房间够大,你和寒言住一晚刚刚好。”   剩下的陆母没有说出来,房间里还刚好有个双人大床。   “对啊对啊。”   两位妈妈一个挽着一边,像是刚好把陆莞禾架住了一般。   这浓浓的母爱,她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绝。   陆莞禾几乎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等两家人看了电视,吃完水果,差不多到时间睡觉后,屋里便剩下了她和慕寒言。   陆莞禾快要尴尬到爆炸,是她拦下了慕寒言不说出自己和他已经离婚的事,但如今两人得共处一室又让她不知道怎么办。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慕寒言手中拿着深灰色的睡衣,先开口道:“我先去洗漱。”   “好、好。”   陆莞禾结结巴巴,强装镇定地带着慕寒言去到浴室。   等里头哗哗的水声响起,她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   这时,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动静的系统忽然出声了。   【宿主您好,系统修复成功,现在为您传输记忆】   这次,她穿越到的是一本古早玛丽苏豪门文,主要是讲男主季云从小在有钱人家长大,后因家里经商失误,而踏入了演艺圈,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善良大方的女孩出现了,一直在他身边鼓励他,这便是女主苏秋。   后来苏秋去往法国深造服装设计,季云渐渐在国内的事业转好,从一个小明星转变成了娱乐公司的老板,苏秋回来后,也成了知名的服装设计师,二人在公众面前频频亮相,被媒体称为最甜夫妻。   而她,陆莞禾则在这本书里充当一个工具人女配。   从小陆莞禾、季云和慕寒言三人是一起长大的,陆慕两家关系非常好。后来慕寒言的奶奶病重,临终前想要见寒言结婚。   为了安抚奶奶,陆莞禾和慕寒言决定协议联姻,暂先结婚,两家父母也对这个婚事极为满意。   可好景不长,慕寒言的奶奶于前年去世了。这也是陆莞禾和慕寒言婚姻的第二个年头,因此在第三年,陆莞禾主动提出了离婚。   其实这次离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陆莞禾认为慕寒言太过冷清,而许久未见的季云进入演艺圈后重新联系了陆莞禾,这才促成了这次离婚。   季云完全与慕寒言相反,长相阳光,举手投足间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所带的热情。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在小时候救过陆莞禾。   小时候曾有一次三个小孩去海边玩,那时陆莞禾还很调皮,一不小心游到了远离海岸的地方。海浪一层层拍来,她所学的那点游泳技术显得微不足道,很快便溺水了。   窒息的感觉淹没了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时,身边只有季云一个,他见自己醒来后,松下口气,随后,大人们也很快赶到了她身边。   于陆莞禾而言,季云是她的救命恩人。   这也是女配陆莞禾离婚后一心扑向季云的原因,原书里,她为了帮他,央求陆父陆母给他资源,为他在演艺圈铺路。   殊不知她早已成为了季云利用的工具,他先利用陆莞禾和慕寒言曾经的关系,要陆莞禾偷取慕寒言公司的机密,后又破坏陆慕两家的关系,从中谋取利益。   男二慕寒言也就此黑化,与季云割断往日关系,二人在商战上便是敌手。而陆莞禾也在女主回来之后失去利用价值,名声也被季云使计破坏,加上陆家不复从前,从此落魄。   她穿来的时间点,正是她朝慕寒言递出离婚协议书的第二天。   是她催促着慕寒言告诉双方父母,才有了今日的饭局。   怪不得刚才她打断慕寒言的话时,他眼中似乎有些惊讶。   又是这样!   她虽然这次勉强瞒住了两家人,但男二慕寒言是知道她想要离婚的念头的,任务的难度又提高了许多。   正当她还在脑海里狠狠骂着这个破系统时,水声已经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浴室的门打开,慕寒言已换上了深灰色的睡衣。   刚洗完澡的他短发微湿,几缕碎发落在了颊边,几滴微擦尽的水珠顺着喉结往下,没入衣襟之中,湿润的水汽似乎弱化了他身上的疏冷,少了一些禁欲。   这直面的视觉冲击让陆莞禾脸蛋微红地移开眼,连手里拿着本要换上的草莓小熊睡衣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少儿不宜,非礼勿视!   她逃离似的拿起一旁的毛巾,道:“我、我也进去洗了。”   说罢,便闪身进了浴室。   慕寒言的目光停在了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见她砰地一声关上浴室门,才稍稍收回了视线。   忽然,陆莞禾留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了滴滴的消息声。   慕寒言本不欲去看,可这个消息声连续响了好几下。   他微微侧头,手拿着毛巾慢慢擦着发梢的水珠,随意往那处扫了一眼。   星黛露背景的手机屏幕上几乎被一个人的消息刷屏,最新的一条因为刚刚发,所以能显示出文字。   季云:莞禾,你后天有空吗?我正好有部戏在云城拍,离你那边很近,上次你不是说想吃那边的烧烤吗?你来我请你吃饭哦![愉快][愉快]   因为没有点开这条信息,所以过了几分钟,手机的光又很快暗了下来。   黑暗里,慕寒言的视线停在亮光熄灭的手机屏幕上,拿着毛巾的手微顿。   作者有话说:   肥肥的一章~   作者也不是有钱人(泪目…,所以里面的有钱人描写不要考究啦!   tips:女主是有自己工作的,后面会出现~   因为周五要上夹子,因此周四晚12点的更新移到周五晚11点,并且两章合一,谢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商业大佬(3)   浴室里还残留着慕寒言发梢上的清香, 冷冽如清泉,等浴室门关上后,陆莞禾的心跳才缓下,可闻着这样的气息, 又似有淡淡的暧昧浮于水汽中。   可不等这份气息再停留久一点, 一段回忆涌上了陆莞禾的脑海。   就在昨天早晨, 陆莞禾身上还穿着淡粉色睡裙, 趁慕寒言在外晨跑完准备去公司的间隙,将手中拟好的离婚协议书递到了他的手上。   刚晨跑完的慕寒言额上还有一些细汗,为了方便跑步, 他穿了身短袖, 紧致的袖口恰好能衬出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见到陆莞禾时, 他正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用毛巾擦着额上的汗。   他们是协议夫妻, 慕寒言又起得早,平时都是分开住两个房间,因此他看到陆莞禾穿着睡衣的模样, 眼中还有些错愕。   甚至细看……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惊喜。   直到陆莞禾把手中的离婚协议书递到了他的手上,道:“慕寒言, 我们离婚吧。”   慕寒言眼中的惊喜褪去, 沉默地接了过去, 垂眸看着手上的离婚协议书,他甚至没有翻开后面,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额前的碎发耷拉下来, 短发落在耳侧, 像是刚刚运动完的热气一下子被扑灭, 显得格外冷清。   陆莞禾向来不喜欢他这般冷清的模样,稍稍蹙眉道:“这件事我希望能快一点,也最好能先知会两家人,以免他们到时难以接受。”   慕寒言没有说话,压下的黑睫显得异常沉默,短袖露出的手臂微微用力,连带着白纸上都有了折痕。   等了一会儿,陆莞禾有些不耐烦,开口道:“慕寒言,你有在听吗?”   “好,我知道了。”   像是许久未开口般,他的声音略微低沉沙哑。   陆莞禾得到了答复,困意上头,又打了个哈欠,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等醒来时,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而手机里也发来了一条消息,告诉她已经通知了两家人于周六晚上吃顿饭。   随着回忆的结束,陆莞禾耳边也传来了系统的声音:【由于这次系统故障,因此特补偿宿主离婚回忆一段】   像是知道下一秒陆莞禾就要大骂自己,系统很有自知之明地在她出声前就熄灭了传声面板。   这次的回忆难得是以图像的形式涌入脑海中,还记得上一个世界的任务是完成隐藏剧情进度的百分之百,她才能回忆原主经历的细节,否则都是以原书中的描述性话语告诉她原本的剧情。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原书写的剧情其实与她真正看到剧情相去甚远。   可这次,看到这段图像式回忆之后,陆莞禾陷入了沉思。   看上去原主和慕寒言的关系似乎真的非常冷淡,以至于结婚三年,两人甚至都不住在一个房间里。   而在陆莞禾提出离婚后,慕寒言也没有过多的询问,估计是之前陆莞禾早就提到了几次,或者明里暗里表示过对婚姻的不满,慕寒言才会这么快把字签了。   关系落至冰点的婚姻,要比单纯的陌生人更要麻烦。   ……   等陆莞禾从浴室出来之后,墙上的钟表已经显示到了十一点。这个时间点按照慕寒言平时的习惯大概早已入睡了。   陆莞禾心底也放松了一些,至少能稍微逃避目前面临的任务。   她轻快地踩着汲水的拖鞋,双手拢起垂在肩侧的长发,细细地擦着,眉眼轻松地走向屋中。   房间内,灯光昏暗,只亮着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落在男人的后背,他正站在挂满小时候照片的照片墙前,长长的眼睫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正看得认真。   陆莞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所看的那张照片,正是小时候他们三人的合照。   ——在海滩上,季云穿着一身亮眼的橙色衬衫,手里拿着一个铲子,对着镜头笑。而陆莞禾还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小女孩,略有些害羞地靠近季云,小手交叠在白色的短裙前,看上去脸蛋有些泛红。   在小女孩的右侧,是慕寒言,小时候的他看起来和现在要阳光一些,但也并没有很明显。他手上拿着一只蓝鲸的玩偶,腼腆地抿唇笑。   那时候他额前留有碎发,脸还是有点婴儿肥,加上黑睫白肤,显得乖极了。   “那个……你不睡吗?”   陆莞禾终于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听到她的声音,慕寒言转过身,道:“这是……我第一次来你的房间,这里只有一张床,按我们目前的关系,我不好私自决定。”   他稍稍侧目,房间的正中心正是一张双人大床,床单被子是淡紫色的,床的大小正好能睡下两个人,只是稍稍有些挤了。   许是怕陆莞禾为难,慕寒言又开口道:“这里还有一个小床,若是你觉得不便,我在此睡一晚上也是可以的。”   他边说着,边已拿起薄薄的毛毯,准备放在床旁边的小沙发。   这个小沙发是和床配套的,同样是紫色系,不过相比于慕寒言高大的身材,不用陆莞禾多想,都能想象到他要是睡在这个沙发上有多逼仄。   在他垂下眸,手将要放下毛毯时,陆莞禾已先一步拦下,低声道:“算了,你睡这会不舒服的,还是睡床吧。”   她的手刚好抓着他的手臂,刚刚洗完的一丝花香萦绕鼻尖,慕寒言有一瞬轻怔,才恍惚想起来,今天他和她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   直至两人同睡到一张床上时,陆莞禾还是没法摆脱心底的不自在。   他们虽然是夫妻……啊不,是刚刚离婚的夫妻,但两人中间未免也隔得太远了吧。   这个房间本来是陆莞禾的房间,床虽然是双人床,但不是特别大,但如今两人中间几乎可以隔一个人。   陆莞禾悄悄瞄过去,慕寒言的睡姿也和他本人很像,睡得端正。一睡下,他便阖上了眼,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   陆莞禾却是有些睡不着了,看了他一会后,翻过身,拿起手机,打算随便刷个微博,再入睡。   她才打开手机,就有好几条消息弹出来。季云的头像是一只狗狗,点开消息的红点后,一连串的消息便冒了出来。   里面季云先是大略说明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又说后天自己在云城,想要请她吃烧烤。   再往上翻,没有很多消息,应该是最近季云才与陆莞禾联系上的。   看样子,现在季云是刚进入演艺圈不久,由于季家没落,他起先并不能拿到很多资源,所以便先联系了儿时玩伴陆莞禾。   其实若不是陆莞禾知道原书后面的走向,单看季云发的这些话,完全就是一个热情阳光的大男孩,话语里没有直接过问陆莞禾的婚姻情况,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发小。   陆莞禾想了想,本来想回他。手上已经打出了几个字,而后又撤回了,现在的时间着实有些晚了,发过去不太好。   手机重新放回了床头柜。   不知道是空调调的温度太低,抑或是因为两人隔得太远,陆莞禾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似有冷风灌进去。   她无意识地揉搓了一下手臂,强迫自己入睡。   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这空调怎么开得这么冷啊。   ……   深夜的云城。   季云合租的房子里还亮着灯,电视上放着狗血剧,但他的注意力不在那里。   他发出那几条消息后,便一直没有退出对话框,手指有些烦躁不安地敲着桌面。   前不久,他才联系上陆莞禾,听说她现在和慕寒言结了婚。陆慕两家本来关系便不错,有了这层关系后,两家更是来往密切,几乎掌握了大半资源。   而他现在刚进演艺圈,前几次拍戏,拿到的都是小角色,不温不火,手上的代言更是趋近于无。   这样下去,演员本来就是吃青春饭的,他再不做出变化,或许以后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小演员。   而他现在有一个很关键的代言,便是慕寒言公司旗下一款新出产品的形象大使,与他竞争的有同期流量小生,又有口碑甚好的老戏骨。   本来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希望了,可他突然想到了许久没有联系的陆莞禾,或许可以通过她,走一下后门。   这才通过各方打听,拿到了陆莞禾的联系方式。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摸不清陆莞禾的态度。   因此发出邀约之后,他心底仍有些忐忑不安,一直等待着她的回复。   按之前前几天的联系来看,陆莞禾与慕寒言的婚姻状况并不好,或者说陆莞禾总认为慕寒言还像小时候一样冷淡,但陆莞禾一般向慕寒言提出的要求,慕寒言都会做到。   他知道从小,特别是那次溺水事情后,陆莞禾便越来越喜欢亲近他。   要是他和陆莞禾说些好听的话,顺着她的意思走,说不定她便会在慕寒言面前帮他拿下这次的代言。   屏幕熄了又亮,亮了又熄,来来回回好几次。   终于,他看到了屏幕上的一点变化。   对话框的最上头,显示出了“对方正在输入…”。   季云顿时精神一振,等着她的回复。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她的消息,上面的正在输入的字样也消失了。   淦!   季云不由烦躁地骂了声。   ……   陆莞禾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会让一个远在云城的人彻夜烦躁地挠头,直到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到了她的脸上时,她才慢慢地睁开眼。   她刚醒来的直观感受便是好像空调的温度又调回去了?   她昨晚睡得挺好,到后半夜,便没有感到什么凉意了。   不对。   她刚才还在迷糊的意识顿时清醒过来。   她现在貌似正抱着某个人。   慕寒言仍是端正的睡姿,只是手臂从昨晚放在身侧的姿势变成往外打开,而她却睡在对方的臂弯里,一条腿霸道地横架在他身上,连同手也抱着他的腰腹。   活像一只树袋熊……   更离谱的是,本来昨晚入睡前,两人各睡一端,而现在,床的半边是空的,她和慕寒言挤在了另一边。   怪不得会那么暖和。   陆莞禾瞬间面红耳赤,如今这番姿态实在是太过暧昧。前天才向他递了离婚协议书,今天却扒着他睡觉。   不过幸好,可能是昨天慕寒言睡得比平日晚,这个点,他还没醒来。   趁着他还没睁眼,陆莞禾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尽量避开会弄醒对方的举动,一点一点从床上下来。   等她歪歪扭扭穿上拖鞋后,慕寒言还是刚才瞧的模样,丝毫未动。   陆莞禾心底顿时冒出一阵侥幸。   幸好,幸好,她还没想好怎么和慕寒言解释昨天的饭局上她阻止他说出二人离婚的事,如今又是扒在对方身上睡觉,那便是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不过不得不说,慕寒言一直的健身习惯让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肌肉紧实有力,加上身子温度比她高一些,抱着的感觉还挺舒服。   刚一想,陆莞禾脸蛋又有些红,避免被慕寒言看出什么,她理了理床上的被褥,才走出去洗漱。   她却没有发现,在她起身的那时,慕寒言的眼睫便轻轻颤了颤。   ……   底下,陆爸陆妈早就做好了一桌子早餐,陆妈何清正在与慕妈秦婉小声谈笑。   见陆莞禾从房间走了出来,又进了洗漱间,看样子脸上气色不错,两位妈妈都微微一笑。   “你说,这个能奏效吗?”   陆妈先小声道。   秦婉笑了笑,道:“寒言这孩子我清楚,平时起得最早,还有早练的习惯,你看今天,阿莞都醒来了,他还没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   何清放下心来。   昨晚虽然阿莞嘴上说是好久没见他们,想他们了,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两人必是闹了点矛盾,他们身为长辈又不好插手,只能稍稍动了点小手脚。   “小清,还是你厉害啊。”   秦婉真心夸赞。   谁能想到昨晚是陆妈特意调低了那房间的空调温度,又故意只留一床被子。两人就算再闹别扭,最后也得抱着睡觉。   在陆莞禾下来后没多久,慕寒言也从房间里出来,稍稍洗漱后,换上了一身休闲服,下来吃早餐。   今天可不像昨天,几位长辈都先坐好了,只留下陆莞禾身边的位子给他。自然他也没有再多做停留,拉开了陆莞禾身边的座椅。   “抱歉,是我今天起迟了。”   还没坐下,慕寒言便先说了抱歉,他鲜少有这种时候,平时也很少让别人等他,更别说这次是长辈们等他一个。   “没事没事。”   几位长辈都笑着,他今日起迟才是他们想看到的。   桌上放着牛奶,三明治,还有一些鸡胸肉,平日都是陆父下厨,因此这顿早餐也是稳定发挥。   但这餐饭上,慕寒言鲜少去拿离他远的食物。   陆母何清正觉得奇怪,道:“寒言,你小时候来我们家不是最喜欢吃陆叔叔做的火腿吗?今早还特意做了两盘,怎么都不吃了?”   两家的关系近,加上小时候慕寒言的父母工作忙,很多时候便让慕寒言来陆家,因此陆妈对慕寒言的喜好也有所了解。   “没有的,陆叔做的火腿挺好吃的。”   似是为了证明,慕寒言微微起身,去夹那一盘的火腿。   手臂刚要伸直时,他微微蹙眉,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   陆母笑意收下,担心地问道。   陆莞禾也顺着看过去,只见慕寒言松动了一下右手臂的肌肉,温声道:“没事,可能是最近运动拉伤了。”   陆莞禾耳根却是有些红,他的右手……估计是昨晚她枕了一晚上,压到手臂神经了。   “那可得小心点。”   陆母没有多怀疑,只是叮嘱了几句。   这只是个小插曲,吃完饭后,陆莞禾和慕寒言收拾了一下,便要回去市中心了。   离开前,两位妈妈对她很是不舍。何清还特意给她塞了一样东西,让她回去之后再看。   她已经坐在了车上,何清还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堆体己话,最后说道:“阿莞,寒言这孩子性子比较内敛,有些时候,夫妻间的一些话要说开,不要憋到心里。”   陆莞禾有些眼热地点了点头,原来她没有瞒得很好,妈妈也看出她和慕寒言之间有了些问题,只是妈妈没有想到,这一次是她向慕寒言提了离婚。   车门关上,几位父母的身影在视线中逐渐远去。   如今车内,又是像来时的样子。   窗边的光景在不断后退,而后排坐着她和慕寒言。   不过也似乎有一点不同,经过了昨晚,她觉得慕寒言没有那么陌生了,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冷清,不过也没有那么难接近。   趁这个机会,她也想重新理一下离婚的事情。   她小声唤了一下他的名字:“慕寒言。”   身旁的男人从看向外面景色的视线移开,转而看着她。   虽然眉眼还是有些冷淡,但不知为何,陆莞禾觉得他似乎也轻松许多。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陆莞禾有些紧张地开口:   “离婚的事情,是我有些冲动了,能给我一些时间重新想一下吗?”   好像提到了离婚两个字,慕寒言的神色淡了淡。在听完了她说的话后,也并没有表现得很轻松。   他看着自己,眉眼深邃却又认真:“莞禾,当时是奶奶的事情,促成了我们结婚,是我亏欠你了,但如果你真的过得不快乐的话,或许……我们真的不适合。”   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低沉,交叠的手指微微攥紧,又像是在等一个审判。   看着他的眼睛,陆莞禾终于知道,这个任务难在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1:   其实半夜就醒了的慕寒言:想要动一下,算了,怕弄醒她,就这样继续睡吧……(两个小时过后)好吧,根本睡不着   小剧场2:   从前的慕寒言:天天早上早练。   后来的慕寒言:拉着陆莞禾一起“早练”。 第37章 商业大佬(4)   要说上一个任务是中间虽然有些坎坷, 但是起码两人还是努力走向对方的,那这一个任务难的地方是,慕寒言可能已经有放弃的念头了。   从原书的一些文字片段的描写中,可以看出慕寒言的性子非常冷清, 不仅表现在与陆莞禾的相处上, 而且对待旁人, 下属都是一副疏离的态度。   正是因为一视同仁的冷淡, 陆莞禾才感觉到自己其实在慕寒言心中与旁人没有什么两样。   最哽在陆莞禾心头的是另一件事,小时候,她并不是一开始便喜欢亲近季云的, 由于陆慕两家关系不错, 最早与她玩得好的,其实是慕寒言。   但在那一次溺水的事情后, 她醒来, 第一个见到的是季云, 后来她进了医院之后,几天里,来看她的也是季云, 而慕寒言一直没有来。   见到慕寒言的时候是后来她出院了,慕寒言见到她, 才对她说抱歉。   陆莞禾从小骄纵, 不愿拉下脸问他, 这像是埋在心底的一根鱼刺,看着不吓人,但久而久之还是扎得人密密麻麻的疼。   两人的婚姻也是如此, 虽然没有大吵大闹, 但很多事埋在心里久了, 慕寒言也看出了她的不快乐。   然而由于愧疚,他将不快乐的原因归咎于自己,只能笨拙地退让。   在原书里,当他知道了陆莞禾被季云利用来套取公司机密后,他的反应也不是立即指向陆莞禾,而是马上将矛头对向了季云。   只是可惜,后面陆莞禾的所作所为,逐渐耗尽了愧疚。   若不是系统告诉她自己是慕寒言的白月光,恐怕她自己都要认为,慕寒言对自己的只有歉疚。   这也让陆莞禾冷静下来,减少了任务驱使的干扰,道:“我知道现在我们之间有了一些问题,但我想去试着解决它,若是再无法解决,我们再提离婚。”   这是她放下了任务,单纯从她自己而言的一番话。这场婚姻看似已经走向了尽头,但她还是想尝试一番。   她的眼睛明亮,似有流光辉映,但这一次,眼中少了许多回避。   慕寒言手指松动少许,点头道:“好,莞禾,我们试试。”   ……   陆莞禾回去之后,留了些时间给自己适应原主陆莞禾的生活。   她和慕寒言目前正住在市中心的一套别墅里,这里的绿化和环境不错,远眺可以看江,是难有的好地段。   而在这套别墅里,二楼是卧室,之前都是慕寒言与她的卧室分开,几乎是隔了几间。   为了尊重彼此,基本很少去对方的房间。   而陆莞禾的房间内,连通着一个衣帽间,拐角处就有一个大的落地窗,衣帽间的衣服试穿的效果一看便知。   陆莞禾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本身便是一个极好的衣服架子,审美也不差,衣帽间里的衣服独特但又不失风格。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旁边设计了一个独立的小桌台和纺布机,上面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图纸。   陆莞禾生在陆家,其实本科读的都是经济方向,硕士读了一个MBA,家里实际上是希望她以后能继承陆家的公司的。   原书里也单纯说了她就读的学校,然后后面就是各种和男女主拉扯,最后以简短的“名声被毁”结束了女配的作用。   但真正到自己身上时,她发现其实陆莞禾也有自己的人生。   拿着这些设计图纸,一些潜藏在记忆里的灵感逐渐又冒了出来,有些生疏,但感觉却是熟悉的。   这件事陆莞禾应该没有告诉任何人,大概是一个自己的小秘密。   整理完这些信息,陆莞禾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回季云消息了。   自从上一次季云发的消息后,已经有一天没有再发消息了。上面停滞在了之前的晚上10:43,陆莞禾拿起手机,正准备回复,那头便发了消息。   [是在忙吗?]   想着这件事迟早要解决,陆莞禾也发消息:[抱歉,最近有些事耽搁了,没有及时回消息。]   季云也很快作出反应:[那你明天有空吗?我刚好在云城,我们可以吃一顿。]   刚发完,季云便紧张地盯着屏幕,这一次没让他等太久。   [好啊,刚好我们三人也很久没见了。我晚上问问寒言明天有没有空,到时定了时间再和你说。]   看着这段话,季云眯起了眼。   叫慕寒言一起去?   虽然这次的代言是慕寒言公司下的,而慕寒言也和他一块长大,但他很清楚,慕寒言这个人不是那么好讲话。   外表看上去冷清,做事其实也公私分明,干脆利落。   所以他一开始的打算,是间接通过陆莞禾,拿下代言。   不过他这番也有些看不懂了,按之前的聊天来说,陆莞禾和慕寒言的婚姻关系并不牢固,夫妻二人经常各干各的,然而这次他明显暗示的私下聚餐,陆莞禾竟然先提出要慕寒言一同前去,这让他对陆慕的婚姻多了些不确定。   ……   夜晚的星空点缀上点点繁星,慕寒言坐在车上,仍在处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司机看了一下表,内心不由感叹。   现在已经是快十点了,慕寒言才从公司出来。   慕寒言这个人,常常被一些报纸采访,他最令人佩服的地方实际是慕家原本做的是服装生意,他本来可以直接接手便好,但他自己却选择独立开一家公司。   虽然慕家的名头可以让他一开始没有那么困难,但若是开一家如今市场份额高达百分之三十多的高科技公司,背后的艰辛可想而知。   刚才公司大楼都快全部熄灯了,他所在的三十二楼还一直亮着。   慕寒言在车上只是做一些工作的收尾,很快便完成了。他轻倚在车窗,看着窗外逐渐稀少的行人,疲惫地揉了揉鼻梁骨。   有一项合作对海外市场极为重要,他让人盯了几天,今天大概是尘埃落定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了慕寒言,便多了嘴:“慕总,需要开下窗透透气吗?”   “嗯。”   这一次慕寒言没有拒绝。   车窗缓缓降下,一路的清风透过窗边吹进来,也吹乱了慕寒言的额发。   司机昨天其实隐约听到了慕总和他夫人的谈话,只是鉴于良好的职业操守,并没有外传,如今他却有些忍不住:“慕总,这几天都这个点回来,夫人大概也睡了吧。”   车窗外,还有零星的情侣在路边欢笑,慕寒言神色松动,道:“是,这些日子有些忙。”   “有空多陪陪老婆也挺好的,这不,我家老婆这几日看我回来得晚,都不愿搭理我了,我正准备回去的路上捎个烤鸡给她。对对对,你看那家烤鸡店,还开着呢。”   司机眼睛一瞄,便看到了路边还在营业的烤鸡店。   烤鸡店里的老板娘还在微笑着将前面客人的单子往后递,后面厨房里可能是她的丈夫,同样也笑着接了过去。   烤鸡店前面还有小桌子,上面还有一对小情侣,互相打闹着,神情透着快乐。   像是被这极具有生活气息的画面所感染,慕寒言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那次陆莞禾在车内同他说的试试。   “麻烦先开去烤鸡店。”   听到慕寒言开口,司机眼角带了些笑意,刚好前面有调转车头的路口,往烤鸡店开去。   ……   下车时,天色也全数暗下。   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与手边拿着的香喷喷的烤鸡有些格格不入,他轻按了下指纹,打开了房门。   别墅内一片漆黑,还是像往常一样。   慕寒言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件冲动的事,按平日里,他回来的时候,陆莞禾已经睡下了。   他的脚步顿了顿,打算将烤鸡先放在厨房。   往客厅走的时候,才发觉沙发那处亮了一块,调到最低档的小灯静静地亮着,淡淡的光也拂在沙发上的某个身影。   女人像是等累了,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眼睛闭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在光的照耀下,就像只小猫。   她身上穿着件吊带睡衣,像是有些冷,她的手环起。   小灯上的光微弱地打在慕寒言脸上,他的神色微松,眼角似乎带了点无奈的笑意。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脱下了西装外套,披在陆莞禾身上。   他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看着陆莞禾的睡颜。本来他应该叫醒她,让她回房间睡,但此刻他却多了一些贪心。   许是烤鸡的香味太过诱人,陆莞禾迷迷糊糊睁开眼,撑起身,正看到前面桌上放的烤鸡。   她正纳闷,哪凭空出现的烤鸡时,却听到旁边男人的声音:“醒了吗?”   不知是今天的夜风各外温柔,还是灯光太过温暖,慕寒言此刻的声音少了一些平日的冷淡。   陆莞禾微微起身,见到慕寒言坐在一侧的沙发,正看着她。而她身上还披着慕寒言的西装外套。   “我……路上买了份烤鸡,若你现在没有胃口,我先放在厨房。”   慕寒言站起身,正准备重新拿起这份烤鸡。   “不用放在厨房了。”   刚好陆莞禾也感到有些饿了。   ……   餐厅的灯打开,瞬间亮堂了起来。   多数都是陆莞禾在吃,慕寒言偶尔拿一点吃几口。   这样安静无声的吃饭却没有太尴尬,反倒是有些温馨。   “寒言,你明日有空吗?”   刚好在此,陆莞禾问了出来。   “有。”   项目刚好告一段落,他明天应该能空出时间来。   他莫名想到司机刚才说的多陪陪老婆。   陆莞禾斟酌了一下,道:“季云如今在云城,我们三人许久不见,他明天想要请我们吃顿饭,你有时间去吗?”   听到季云的名字,慕寒言神色暗下,手指微动。   半晌,他应道:“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1:   司机:其实并不是什么职业操守,纯粹是慕总给的钱太多了。   小剧场2:   原本慕寒言:难得有空,阿莞这么说,是不是表示要我多陪陪她。   之后慕寒言:好吧,还多个电灯泡。 第38章 商业大佬(5)   季云定的地方在云城的一家五星酒店。   原本他打算请的是一家规格还说得过去的烧烤店, 如今慕寒言要来,他自然不想落了下风,只好将大半生活费都拿去订了这家酒店。   谁能想到,当初季家的独子如今住在出租屋里, 订一家五星酒店都困难。   陆莞禾和慕寒言到时正好是晚上七点。   陆莞禾穿着一身修身的红色长裙, 伸手挽着慕寒言, 缓步走进酒店中。   酒店的服务员态度很好, 走前一步引导他们去向季云预订的酒店包厢。   门刚一打开,季云便站起来问好。   他简单地穿了一身小西装,偏向无攻击性的大眼微微一弯, 笑道:“好久不见。”   他的长相自带亲和力, 陆莞禾下意识地微微点头,回道:“好久不见。”   进来的女子头发微卷地披在肩上, 一身的大红收腰长裙与奶白的肌肤衬得人美艳夺目, 季云大概是没有料到许久不见的陆莞禾已经出落成如此漂亮的模样, 一时间目光没能收回来。   “确实好多年没见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慕寒言却忽然在这时出声,他微微走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挡在陆莞禾面前, 向季云伸出手。   这副像是要谈合作的样子,让季云的笑意微微一滞, 只好同样伸出手。   两人的礼节性握手一握即分, 接着分坐在两边。   不过季云向来是会活跃气氛的人, 他叫来菜单,微微侧身道:“你们先点。”   在陆莞禾翻着菜单的时候,他向这边微微倾身, 像是好心道:“这里我去过几回, 莞禾, 你之前不是最爱吃那个蒜蓉蒸龙虾吗?这个菜刚好是这里的招牌,还有这几样也是。”   季云不愧是原书中后来人气极旺的明星,他们三人几年没见,场面多少都会有些尴尬,可是他却极好地化解开来。   也难怪原书中陆莞禾后来会扑向季云,他能特别体贴地能记住很多小细节,平常女生遇到这样的人很难不心动。   陆莞禾大概点了几样,季云也叫服务员上了酒水,几杯饮料便送了过来,而在她面前,是一杯颜色多样的饮品。   透明的圆口杯子里,各种颜色混在一块,似彩虹层层叠叠一般,煞是好看。   季云也介绍道:“这款也是这家的招牌,听说是个调出来的果汁,我特意给你点的,据说特别适合女生喝。”   瞧着这个饮品,陆莞禾也有些心动,边一点点喝着,边听着季云说些最近发生的事。   他大致说了一下自己从家里出来后进了演艺圈,如今在里面打拼,虽是辛苦了一些,但也算有所收获。   而慕寒言在其中很少说话,偶尔问到自身情况时,浅浅说几句,很难看出他和季云也是一块长大的。   季云的话题也不知不觉从自身转到了陆莞禾和慕寒言的婚姻上。   他像是开玩笑般说道:“没有想到许多年没见,你们竟然结婚了,当初也不发个婚帖给我,真不够意思。对了莞禾,你当初说以后结婚的话最好去海边度蜜月,海边好玩吗?”   陆莞禾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她和慕寒言是协议夫妻,当时都是为了慕寒言的奶奶,结婚着急,根本就没有度蜜月。   两人更是因为从前交流甚少,估计慕寒言也不知道她想要去海边。   看到陆莞禾的反应,季云像是善解人意般笑了笑,半是责怪道:“寒言,你也真不够体贴女孩子,连莞禾想去哪度蜜月都不知道。”   “抱歉,我去一下卫生间。”   陆莞禾怕季云再问下去,会发现什么,刚好她的胃有些不舒服,想要出去透透气。   随着门重新被关上,包厢内便只剩下了季云和慕寒言。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似是暗流涌动。   慕寒言放下筷子,他吃得本来就不多。   他的手肘微微搭在桌上,手指随意地交叉,终于开了口:“季云。”   他的目光带有警告的意思,一点也不客气:“你的心思最好收着点。”   季云浮在脸上的笑微僵,又很快调整过来:“寒言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哪有什么心思,不过是好久没有和老朋友见面罢了。”   ……   外头的走廊,陆莞禾稍微缓了一口气。   包厢里实在是有些闷了,她的胃也有些不太舒服,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只是她有些奇怪,这次吃饭就单纯是老朋友见个面?   到目前为止,她似乎还没听出季云的企图。   或许……她之前是站在上帝视角看季云,而在这个阶段他其实还没有所动作?   等吹了一阵子冷风,陆莞禾重新回到包厢内。   季云和慕寒言都吃得差不多了,见陆莞禾的状态不太好,季云把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道:“是着凉了吗?”   他的手刚递出去,便被慕寒言挡了下来。慕寒言自然地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伸手微微一搂,道:“不用了。”   季云讷讷地收了回去。   不过他很快又拿出了几张票,道:“这是那个时装秀的限量票,刚好我拿到了两张,在周三的下午,莞禾这个票送给你,你可以和寒言一起去。”   这个票很难得,是需要公平地在网上拼手速。陆莞禾本来有想去的念头,一想如此麻烦也就算了。从过往的聊天记录,她应该向季云抱怨了几句。   没想到季云拿到了票。   他就像是一个真心祝福她和慕寒言的朋友。   “谢谢。”   陆莞禾的头有些晕乎乎的,道了谢,便软软倚在慕寒言身上。   季云见到她这样,也没有强留。   等两人都走了出去,季云脸上的笑意才沉了下来。   ……   等上了车,陆莞禾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尤其是闷在车里,隐隐有些反胃。   慕寒言扶着她的手臂,轻拍她的后背。   忽然,眉眼一凛。   这气息间若有若无地泛着淡淡的酒味。   他知道陆莞禾是喝不得一点沾酒的东西,稍稍一喝,便会胃疼。   这一点习惯他一直记得,平常吃饭,他都会提前和服务员说。   只是这一次……   他想起了今天季云送的五颜六色的饮料,还是他疏忽了。   慕寒言微微抬眼,现在车开到的位置已经离目的地不算远了,大概还有一段路。   “停车。”   慕寒言淡淡开口。   “慕总,这里可离别墅有段距离啊。”   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慕寒言又重复了一遍。   车终于靠边停了下来。   陆莞禾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下了车后,江边的风吹在了脸上,没有了那股闷闷的感觉,比在车上时好了许多。   “怎么在这停了啊?”   陆莞禾微微眯起眼,看着波光粼粼的江水。   江边还有夜跑的人,各色的灯景,她和慕寒言显得很渺小,但又很好地融入其中。   慕寒言伸手拢紧了她肩上披着的西装外套,而后松开自己袖口的纽扣,将袖口往上微卷,露出手臂。   他紧接着在她面前蹲下了身,留给她结实宽厚的后背,道:“上来,我背你回家。”   ……   包厢内,季云还未离去,在结账。   陆莞禾点的几个菜都不太便宜,算下来卡里的好几千就没了。   他按耐着内心的烦躁,把信用卡交给了服务员。   本该是这一次吃饭,他就打算向陆莞禾说明自己目前有些缺资源,但是慕寒言在,很多东西又不好说了。   他想到了慕寒言在饭桌上的敲打,内心更是不爽。   他不过就是之前利用陆莞禾动过一次手脚,这么多年过去了,慕寒言竟然记到现在。   “好了,季先生,这次吃饭共花费两万三千元。”   服务员态度极好地将信用卡送到了他的手上。   竟然花了这么多,季云更是烦闷了。   不过幸好,这个票是送出去了。   他知道陆莞禾平时喜欢去看一些时装秀,这个展不是很大,有点小众,而且加上抢票难,他猜陆莞禾应该没有拿到这个票。   不过……季云的眼神露出了些微妙。   这个票的时间,他故意选了周三下午。   这个时候据他的小道消息,慕寒言应该正好有一个采访,估计是没时间去了。   他的口袋里露出了一角,依稀可以看出,那也是一张时装秀的票。   ……   江边的风吹着,陆莞禾的头轻轻靠在慕寒言的背上,手臂往前一搭。   慕寒言平日健身,背起陆莞禾来,走路很稳。   两个人在江边,因为二人的容貌出众,加上慕寒言身上有一种神秘的禁欲气息,路过的行人总是频频回头。   而对于陆莞禾,那阵胃的不适已经好了许多,现在更多的是脑袋昏昏沉沉的。   带着果酒的香气喷洒在慕寒言的耳边,他的神色镇定,但耳后却是浮上了淡淡的红。   他的眼前,陆莞禾的手上还紧紧拿着季云送的两张票。票面随着江风飘动,莫名有些碍眼。   想到今日酒桌上,季云透露出一种陆莞禾喜欢亲近他的得意,慕寒言的神色又暗了下来。   她很少与他说这些,偶尔在一起吃饭,也是各自沉默。   他不像季云,性子也比较闷,有时候一些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才不会惹得她厌烦。   而季云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她的喜乐。   他可能确实不够体贴。   “寒言。”   突然,耳边传来陆莞禾的呢喃。   她的酒量也不太好,如今估计是醉了,话音也软绵绵的。   “嗯。”   “今天谢谢你。”   陆莞禾的话很轻,像是刚说出口就会随风散去,但慕寒言还是听到了。   他的步子顿了顿,目光变得晦暗。   他似乎感觉到她轻轻吻在了他的耳后。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是零点哦~ 第39章 商业大佬(6)   天色暗下, 江风温柔地吹拂陆莞禾耳边的长发。   她似乎只是无意间碰了他的耳后,而又轻轻靠在慕寒言的后背。   但慕寒言却放慢了脚步,些许微妙的欢喜像是萌芽一般悄然破土而出,却又很快隐藏在柔和的夜风中。   这条路, 他们走了格外久。   ……   等到房门打开, 慕寒言拉开了一个不太刺眼的暖光灯。   他看了一眼沙发, 沙发上还杂乱地放着几本杂志, 要在此放下陆莞禾,多半会被杂志的边边角角隔着。   他轻声道:“莞禾,今晚……可以去你的房间吗?”   结婚三年, 他几乎没有去过她的房间。平常回来时, 灯都是熄的,而她房间的那扇门也是紧闭的。   “呃……嗯……”   不知陆莞禾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她迷迷糊糊地支吾几声。   得到了她的允许, 慕寒言的眼尾有了些浅浅笑意, 一步步背着她走上了楼。   床头柜的台灯被拉开,慕寒言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一番折腾,陆莞禾披着的西装外套松下些许, 肩上的吊带也跟着滑下,露出半个莹白的肩头。   慕寒言的呼吸一滞。   他微微别开眼, 不敢多看。   陆莞禾的手上还拿着那两张票, 攥在手里估计睡得会不大舒服。   慕寒言稍稍一想, 便打算将票从她手中取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慢慢地, 想要放松她的手心, 却没想到他的手腕被陆莞禾的另一只手抓住了。   她翻了个身, 面向他,像是刚被吵醒一般,眼尾因着饮酒,染上了一层绯红,而眼底都是化不开的水雾。   慕寒言的喉结一紧,声音也放轻了:“抱歉,我没有……”   谁知道陆莞禾先打断了他:“时装展你会去吗?”   她像是还有点醉意,说话也粘糊不清。   眼睛却是亮晶晶地看着他,没有遮掩,甚至里面的期待都能一览无余。   慕寒言垂眸看着她手上的票,一路上她的手都攥得紧紧的,应该是她挺想去的一个时装展。   只是这个时间……在周三下午。   周三下午他除了有一个采访,还有一个商务访谈,是有关于近期拓宽海外市场项目的。   他思虑的时间有些久了。   “麻烦的话……就算了。”   陆莞禾像是困了一样慢慢地阖上眼,紧攥着票的手也慢慢松开。   手中的两张色泽鲜艳的票也快要掉落。   突然,她将要垂下的手腕被慕寒言握住,两张票也被他拿起。   他深深地看着她将要浅睡的侧颜,道:“我……”   “会去的。”   ……   早上的晨光拂向柔软的床。   陆莞禾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长发凌乱,她的手揉了揉太阳穴,脑袋还是一阵疼。   她没想到喝了酒之后的后劲这么大。   昨天那瓶饮料喝的时候也没闻出太多的酒味啊。   依稀间,她记得还是慕寒言背她回到了家。   对了,票!   陆莞禾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床头柜。   牙白色的床头柜上面只有一张票。   另一张票是慕寒言拿了吗?   她已经记不清昨晚发生的事,但大概的印象里,她好像问了慕寒言去不去时装展,但是他的回答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可是现在若是问他去不去,他要是真有事要忙,两次问他,肯定显得自己像是硬要他去一样,她不想这么做。   想了一会,陆莞禾还是决定顺其自然,他要是去了,固然欢喜,要是没去,她也没有什么好失落的。   ……   周三很快到来。   这个时装秀比较小众,很多信息也没透露在市面上,因此主办方预估的座位并不是很多,才有了票限量放出。   陆莞禾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去的。   虽然本身对服装设计感兴趣,有灵感,也有一些小公司愿意接纳她的创意,但要真的设计一套来说,所需要的专业知识还是太多了,目前她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基础上。   为了方便,她穿了件高腰牛仔裤,搭了一件百褶边的短上衣,手里拿了一个平时爱用的绘图本,跟着过去了。   时装展的举办场地倒没有特别偏僻,没过多久陆莞禾就到了。   她拿着票,很快就进到了时装展内。   一些摄影师和模特已经准备好了,在做最后的调整。   反正时候还早,陆莞禾便先坐在了对应的座位上,观察着这次的展出服装。   大部分的设计师还是在业界颇有名气的,平时翻时尚杂志的时候也能翻到这些设计师的作品。这次的展出,大多服装还是十分有设计师的风格,陆莞禾几乎不需要特意去查,只单看服装,便能猜出背后的设计师。   只是有一件,她有点不确定。   这件长裙的设计是以镂花和印花相结合的,裙身的设计很有著名法国服装大师卡尔的风格,腰身以修身为主,融入一点欧洲中世纪的元素。只是它的袖口设计,却有些新颖。   从前卡尔的特点除了腰身设计外,袖口设计得比较繁琐,虽然在晚宴、走秀等地方比较惊艳,但在现实生活中穿上还是过于夸张,但这一件就避免了这个缺陷,通过简约的设计,让这件裙子在现实中也不会太过浮夸。   不过这款长裙的设计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大概是哪一个新的设计师。   陆莞禾把这件裙子的模样先草草地画于带来的纸上,圈了几个点,标上了比较吸引她的地方。   “莞禾,你已经来了啊。”   一道有些耳熟的男声从右边响起,陆莞禾闻声看去,却轻轻蹙眉。   往她这边走来的是戴着帽子和口罩,穿了件开衫外套的季云,他现在虽然没有很火,但是也有些小粉丝,为怕被粉丝发现,特别包装了一番。   “季云?”   陆莞禾疑惑地问道。   他怎么会来?他上次把两张票送给她和慕寒言的意思不就是让她和慕寒言两人来吗?怎么他手里也有票?   季云微微偏头,看向陆莞禾左边的座位,如他所料,空空如也。   “寒言没有和你一起来吗?本来我只有两张票,刚好前几天朋友又给了我一张票,我不想浪费这张票,就来了。”   他像是无意地往票面上看,而后惊喜道:“莞禾,好巧,这座位就在你旁边。”   他边说着,边带着笑容走到了陆莞禾右边的座位。   季云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巧合,陆莞禾心底总觉得不太舒坦,神情也淡了下来:“最近你不是说在演艺圈很忙吗?今天有空看时装秀?”   季云估计没想到陆莞禾会是这个反应,笑容有些僵硬,又道:“最近拍戏是挺忙的,这不是刚结束了一场戏吗?恰好有段空闲的时间。”   陆莞禾像是听到了一般稍稍点头,又不太在意地转回身,继续在纸上画着。   季云的手指紧了紧,才坐到了座位上。   ……   走秀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设计师也在后头准备着。   “薇薇,你看这个是不是你之前跟我们说的那个追你的小明星啊。”   走秀场的一个角落,一个女生拉着旁边穿白裙的人,小声说道。   白薇抬起头,往前面的座椅上看过去,见到一个女生的旁边,一个戴着帽子又戴着口罩的男子坐在那里,看身形,的确有点像季云。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她了解,季云对时装展没有什么兴趣,她平时与季云聊到这些,季云也很是敷衍。   这次的时装展本来是她师父卡尔想要作出的一个新的尝试,他对服装进行了改良,为了保证市场反映的真实情况,特意是以一个新的设计师的名字参加这个小众时装展。   她也有机会从国外飞回国内。   “应该不是他吧,他拍戏这么忙,没时间来什么时装展的。”   白薇摇了摇头,否定了同伴的说法。   ……   时装秀开始,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响了起来,各位模特也按顺序出场,身上的衣服新颖独特,陆莞禾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过去。   季云对这些服装不太感兴趣,他注意到陆莞禾身边的座位果然没人,心底冒出一些舒坦。   没有了慕寒言在场,很多话便好说了。   “莞禾……”   他试着开口。   “麻烦等等。”   陆莞禾眼都不抬,直接说道。   她如今忙于仔细看这些服装,低着头在写写画画,并没有时间搭理季云。   她没有看见季云的脸色有些难看。   话才刚说出口,就被哽了回去。   直到了时装秀的中场休息,季云才重新出声:“莞禾,是我订票时没有看时间,寒言最近可能在忙公司的新产品,没法过来了。”   “嗯。”   陆莞禾还在看自己刚刚画的,顺便改一下上面画错的地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其实慕寒言没有来,她也没有很失望,最近公司忙,这个时间,他来也挺困难的。   “寒言公司新产品的形象大使好像也在选人,我这边也听到了些风声。”   “嗯,是有听说。”   陆莞禾也有所听闻公司在选形象大使的事情,这款产品目前在市场上试投入,反响很好,以后可能会往海外市场扩展。   因此这个形象大使一方面是公司凭借对方的粉丝基础,能起到初步宣传,另一个方面,等市场扩展之后,形象大使的知名度也会提升,属于互利互惠行为。   听到了陆莞禾确实知道一些消息,季云精神起来了,道:“我也在……”   他话还没说完,袖口处却湿了一块,是水泼到了上面,他有些生气地转头:“谁这么没礼貌?”   在看到来人之后,气焰瞬间消了下来:“薇薇?”   “季云,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她跟着导师回来,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之前季云对她的追求攻势猛烈,两人虽然异国,季云仍是每天好几条消息发过来,她的同伴常常羡慕她。   也就是最近他说有些忙,两人联系才没那么频繁,刚好有了这么个机会,她打算回国看看,却没想到真的是季云。   那个说自己忙于拍戏的季云,如今正陪着别的女生在这里看他平时根本没兴趣的时装秀。   听到旁边的动静,陆莞禾分了点神看过去,才突然想起,原来这个就是女主白薇。   白薇的长相与她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小鹿眼黑色直发,和季云是一种风格,一见便有亲和力的五官。   季云看了一眼旁边的陆莞禾,压低了声音:“薇薇,我……我出去和你解释。”   “好,你给我解释解释。”   白薇见他似乎还在怕被旁边的女生听到的模样,气得有些咬牙切齿,转身就往场外走。   两人先后离去,但却没有影响到陆莞禾什么。   刚好她也能专心地看时装秀了。   和她一样在认真看走秀的,还有站在后面阴影处的设计大师卡尔,他的眼睛露出一些炙热,等待着接下来那件衣服的走秀。   这是他这几个月都在思考的问题,之前他的设计得以被人吹捧,有很大部分可能都来源于之前的名声,他现在在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尝试,抛却掉之前他惯有的设计理念,以一个新的角度去设计衣服。   不过这件衣服出场的位置有些靠后了,看到后面是没有听过名字的设计师,部分观秀的人已经离开。   但是他注意到前面有个年龄不大的姑娘和他一样,很是期待这件衣服的出场。   模特踩着点出场,这件长裙在她身上恰到好处。最精妙的是肩部到袖口的设计,行走时,似是云层浮卷而来。   陆莞禾眼前一亮,低下头在图上修改着一些细节,还有能完善的地方。   等全部模特都出场完,陆莞禾才满意地长舒一口气,这次来这场时装秀,算是收获满满。   “小姑娘,这是你画的?”   身后传来有些蹩脚的声音。   陆莞禾回头看去,惊喜地睁大眼。   这是卡尔先生。   他还对中文不太熟练,说起话来慢悠悠的:“能,看一下你手上的画吗?”   陆莞禾把手里的绘图本递到了他手上,她目前对服装设计还是个门外汉,说不定多少有些错误。   第一次就要被卡尔先生指点,陆莞禾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图画上的都是简图,旁边的中文他看不懂,但上面的圈圈画画倒是将他这次特意设计的地方都圈了出来。   卡尔先生眼里有些赞许,这孩子虽然现在笔尖有些青涩,但对元素捕捉倒是敏锐的。   “你……好!”   只是现在他旁边的翻译不在,中文词汇也有些匮乏,只能向陆莞禾竖起拇指。   陆莞禾得到赞扬,心底也有些高兴,只是她能看出卡尔先生想说的不止这些,但她不太会法语,听不懂对方说的话。   就在双方都有些窘迫之时,旁边却传来了流利的法语问好。   慕寒言像是风尘仆仆过来,有一些碎发落在颊边,但也不失风度。   清冽的气味簇拥而来,陆莞禾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她原以为他不会来了。   显然卡尔先生与他认识,也热切地跟他问候了几句。   慕寒言的目光时而落在她身上,冷淡的神情此刻似乎带了些笑意。   等双方都稍微停下来的时候,陆莞禾扯了扯慕寒言的衣角,小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她怎么感觉卡尔先生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慕寒言轻轻一笑,微微倾身,在她耳边道:“卡尔先生说,他觉得你在服装设计很有天赋,不过他说……”   “他说什么?”   陆莞禾心中一紧。   “他说我为什么藏私,不早些将我的太太引荐给他。”   作者有话说:   大型的季云翻车现场。   小剧场:   慕寒言:正好阿莞听不懂法语,便可以直接介绍是我的太太了! 第40章 商业大佬(7)   时装秀已经结束了, 卡尔先生也因为有事先离开了,但陆莞禾内心的雀跃还是没有减弱半分。   能第一次得到偶像的认可,对于她来说,是无比荣幸。   卡尔先生还递了名片给她, 告诉她可以向他的邮箱发一下之前自己的作品, 卡尔先生也好对自己做全面的评估。   车上。   慕寒言分了些神, 看向旁边的陆莞禾。   她把名片拿到手心里, 嘴角的笑意便没消下过,也难得出声问了句:“这么高兴?”   “那当然。”   讲起与服装设计有关的话题,陆莞禾的兴致一下子来了, 从她所了解的卡尔先生的作品到现在这件衣服设计的精妙之处, 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多数时候,慕寒言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有时候附和几句。   慕家慕父慕母的公司业务有一部分是与彩妆, 饰品相关, 之前与卡尔先生有过几次合作,但之前于他而言,卡尔先生只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但是于陆莞禾而言,却是如行业明灯般的存在。   见到陆莞禾讲起这些时, 眼底绽放的光彩分外夺目, 他不想打扰这个时刻的她。   说着说着, 陆莞禾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了,你今天怎么来了。”   她印象中今天慕寒言的行程排得挺满的,出发前司机还说了几句, 据说为了新产品, 慕寒言几乎连轴转了几个月了。   “今天的事都忙完了。”   他没有说今天下午的采访, 他让助理提前了一个小时,采访结束后,他紧跟着又进行商务访谈,压下了时间,才正好能赶上。   陆莞禾见他眼底有些许疲惫,心底一阵酸麻,不用他说,她也能猜到应该是午觉没睡,压缩了行程。   这次新产品的发售对于慕寒言的公司来说非常重要。   不仅仅是抢先进入市场的优势,更是技术的一次大革新。   如果真的成功,与公司相同定位的竞争者在市场上将再没竞争力。   陆莞禾从包里拿出一小盒便携精油,放到了慕寒言手上:“这个抹在太阳穴,平时我画稿赶通宵时,抹了这个会没有那么累了。”   她目前用了假名,看上去是个普普通通的设计师,谁也想不到这个设计师实际上是陆家千金,所以甲方会提出各种要求,她有时候不得不熬夜画稿。   慕寒言眼底划过一闪而逝的惊讶,而后收下了这瓶精油,这大概还是陆莞禾第一次和他说自己在忙的事。   虽然他从季云主动送时装秀的票时,便能大约猜到莞禾应该和季云曾说过自己喜欢去时装秀,但是他是第一次从陆莞禾口中听到她所爱好的事情。   这或许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在慢慢走进她心里?   正当慕寒言的笑意还未褪去时,陆莞禾想到了今天时装展上发生的事,道:“今天去时装秀时,季云也来了。”   季云?   慕寒言微微拧眉,他来这做什么。   “他好像有打算竞争公司新产品的形象大使,寒言,目前形象大使已经定下人了吗?”   陆莞禾没有看到慕寒言的神色,低头回忆着季云今日说的话。   之前那次邀约,他并没有露出企图,而现在这场时装秀,他故意坐在她旁边,透露着这个信息,多半是要通过她去拿到这个位子。   她却没注意到慕寒言的神色渐渐淡了下来,眉宇蹙起,浅浅的躁意泛于其上,但还是诚实道:“还没定下。”   “那有大致的人选了吗?”   陆莞禾抬眼,认真地看向慕寒言。   她的眼睛干净纯粹,反倒显得他的心思狭隘了。   坦诚而言,若是她真的求他将形象大使给季云,他恐怕一时也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慕寒言轻抿了抿唇,手指抵在下颚,目光投向窗外的风景,道:“有了几个人选……不过,季云在里面并不占优势。”   这是实话,同时他私心也不想选用季云。   “这样啊……”   陆莞禾拉长了声音,若有所思。   慕寒言的心也往下沉了沉,声音低沉:“莞禾是想为他求一个形象大使的代言吗?”   他有些烦闷地捏了捏眉心,压下眸底的情绪。   “不是啊……”   陆莞禾果断否决,继续道:“这件事寒言按照自己的判断就好,不必多考虑这些少时的交情。”   虽然她不太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慕寒言和季云本该也是一起长大,关系应该不错才对,但两人见面的气氛似乎不太融洽。   她知道自己于公,她不该插手慕寒言的判断,于私,她也不想季云拿到这次的代言。   原书里,季云后来会盗取公司机密,如今他虽然还未这么做,但最好防范于未然,先减少季云与公司的牵扯。   听到她的否定,慕寒言微微诧异地转过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之前陆莞禾总爱多偏向季云,但凡季云稍稍示弱讨好,她便会心软。   因此在那次聚餐上,他便看出了季云的意图。   如今他仍有些不可置信,这可是第一次在季云主动示好下,陆莞禾不为所动。   “慕总,已经到了。”   司机的声音恰好也在这时响起,与慕寒言问的问题撞在了一块,让陆莞禾有些听不清。   她疑惑地蹙眉道:“什么?我刚刚没有听清。”   车窗外的浅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和小时候一样,每次没有听清,她都会不自觉地稍弯眼眸。   答案在此刻,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慕寒言看了她一会,而后微微摇头:   “没什么。”   ……   形象大使的事情在季云没再干扰之下,很快定下了最终人选。   定下的人是在演艺圈有十几年经历的老演员,曾经也参演过国外的电影,在国内外都有一定的知名度。   他的脸在面对镜头时的骨感很强,由他来代言,正好能将产品的高级感体现出来。   而季云,好像自从上次时装秀,女主白薇出现并把他叫走之后,这一段时间都没来骚扰她。   甚至在形象大使的人选最后定下来后,他也没有什么动静。   陆莞禾在拿到卡尔先生的名片后,将自己几个比较满意的作品发了过去,几天后也得到了对方的回复。   卡尔先生指出了她在一些设计细节的处理上的不足,但也夸赞她在设计样式上很有新意,同时也问她如果有时间,是否愿意先跟着他的学生学一段基础。   陆莞禾当然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她开始花时间在法语学习和服装的基础学习上。   好像一切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就在她结束完基础法语的学习后,脑海里久违地传来了系统的声音:【宿主,由于任务进展过慢,系统在此提醒您,若不加快完成任务,很可能将面临任务失败。】   怎么会进展过慢?   陆莞禾不解。   这些日子里,慕寒言回来一起吃饭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时候虽然可能是各做各的事,但也没什么争吵或者不满。   一切都应该挺顺利的啊。   带着困惑,她点开任务面板,有两项指标,一个是剧情度,一个是情感度。   情感度倒是很稳定地一点点上升,虽然上升的幅度不快,但目前也达到了百分之五十左右。   但剧情度却是几乎为零。   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原书里描述的慕寒言的过去是不是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地方。   只可惜系统根本不给任何提示,除了能查看这两个数值之外,陆莞禾一无所获。   想着想着,困意也渐渐上头,陆莞禾伏在桌上睡了过去,意识也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梦见自己好像身处一个发布会,前排都是记者的闪光灯,还有一些记者在调整话筒,准备等一下的采访。   蒙上白雾的世界里,许多东西都看得不真切。她模糊地看到一个穿着西装,身形笔挺的身影走向了最前面,他的手上拿着控制PPT的遥控器,微微一按,后面便展露出新产品的各种信息。   他的声音陆莞禾虽然听不清,但能感觉出这个演讲十分有感染力,下面的听众反响也不错。   直到快要结束时,PPT也将要放映到最后一帧。   忽然间,PPT上呈现的图片似乎不太对劲。   声音戛然而止。   尽管上面的内容陆莞禾无法看清,但下面的记者最先开始沸腾起来,各种闪光灯频繁地亮起,记者的表情也变得非常惊讶,像是发现了什么大新闻。   陆莞禾心头浮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她快步走近台前,终于看清了台上男人的模样。   慕寒言手里还拿着播放PPT的控制器,原本修长笔直的身板却微微躬着。他面色惨白,深邃的眼睛如今直直盯着PPT上的图片,冷汗从额角冒出来,指尖都在不住地颤抖……   “慕寒言!”   陆莞禾在梦里惊醒,手下意识地抓向旁边。   她喘了几口气,失焦的视线才慢慢回笼。   在她心悸之时,丝毫没发觉,自己已经被轻轻拢入怀中。   后背也被手掌一点点安抚着。   直到她回神时,才听到耳边带着担忧的声音:   “阿莞,你还好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5 23:55:02~2022-05-16 23:5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盏春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商业大佬(8)   慕寒言原本是想给她披上毛毯的。   今天他回来的时间有些迟了, 这些天里,他和陆莞禾心照不宣地遵守了一条规定,就是若不是很忙,两人便一起吃晚饭。   只是今天路上有些塞车, 他已经提前发给陆莞禾, 让她不必等他了。不过看这个样子, 应该是她没有看到手机的消息。   他刚打开房门, 便看到暖黄的灯光里,小姑娘伏在桌上,一本法语书在她手边。   她侧着脸压在手臂上, 脸蛋被压得有些微红。细弯的眉舒展着, 卷而密的眼睫轻压,在微弱的光中, 显得静谧又温馨。   就像是一块被人紧捏的海绵现在慢慢舒展开, 填满了空缺的地方。   慕寒言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他从前都不敢想象这样的画面。   他原以为,自己再也无法从过往的经历挣扎出来,也根本不配组成家庭。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 指骨细长分明,肤色如玉, 可唯有掌心处的一条浅色的伤痕破坏了这一美感。   他的眼底微颤, 呼吸急促了几分, 手指收拢。   微黄的灯光照向他的侧颊,依旧是完美无瑕,可此刻却多了些脆弱。   他阖上眼缓了一阵, 才重新睁开眼, 拿起沙发上的毛毯, 打算披在陆莞禾身上。   没想到她在睡梦中忽然皱起眉,像是梦魇了一般。而后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猛地坐起身,抓向了他的手。   她睁开了眼,但眼底却是失焦的,眼尾微红,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慕寒言没有多想,甚至没有想平日横隔在心中的克制,伸手就把她搂进了怀中。   搂在怀里之后,慕寒言才恍惚发现,陆莞禾很小一个。   她无意识地揪着他的白衬衫,平整的衣角也有了些凌乱,慕寒言的心底也似被揪起,他的长眉担忧地蹙起,轻声问出了那句话。   陆莞禾从他怀里抬头,眼睫沾上了水雾。可她的目光复杂,像是想透过他看到一些什么东西。   这样的目光有些陌生,似乎要将这些天的累积起来的东西摧毁干净。   慕寒言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松开了她,垂下眼睫道:“抱歉,是我……”   陆莞禾却是无声地摇了摇头,唇色还有些苍白,道:“寒言,明天,我想回陆家一趟。”   ……   云城。   季云一脚踩着易拉罐,烦躁地把它踢向墙边。   砰的一声,发出了巨响。   合租的室友被吵醒,出来喝口水,顺带瞥了他一眼:“小声点,我等一下还要继续睡。”   他也稍稍腹诽,电视上看这个季云是个阳光明星,每次都是笑意满满,为人礼貌,私底下竟是这副模样。   不过他也懒得在网上黑季云,就目前他这个粉丝数,闹腾来也没个意思。   他的手指掐着一支烟,烟雾从烟头的猩红中冒出,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怎么也没想到,白薇在这个时候回国了,还撞上了这场时装秀。现在他不仅没有弄成形象大使的事,白薇还和他闹。   他花了好些天,才哄好了白薇,但是这个形象大使的事铁定黄了。   他白费了这么多,都成了一场空。   越想他就越郁闷。   忽然,口袋上震动了几声,他疑惑地皱起眉,掏出了手机。   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惠来科技”。   这是一家规模不算小的上市公司,与慕寒言公司的产品定位非常相似。   最近慕寒言公司在筹备新产品和上市计划,因此这家公司也一直紧盯着慕寒言公司的动态。   这家公司算是这个行业的老牌公司了,同期他们也在推出新产品,他也试着去拿这个代言,但没抱太多希望。   毕竟他在这家公司没有太多后台关系,而且同台竞争者更多。   这家公司怎么会打电话给他?   季云放下手中的烟,清了清嗓子,接起了电话。   室友随便瞟了他几眼,看到他正在打电话,不过自己喝完水就要回屋了,走之前顺便提醒道:“等一下把烟灰扫扫……”   他还没说完,神情微微一愣。   未尽的烟雾里,季云的笑意莫名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   自从上次那场梦之后,陆莞禾一直不安,所以几乎是连夜简单地收拾了行李,第二天清早便前去了陆家。   她总觉得,这些反常一定是之前遗忘的记忆,只是原书里没有过多的提示,她只能尝试从陆莞禾之前记录的东西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才刚有些生疏地打开家门,陆母何清刚好在家,有些意外地看着陆莞禾,道:“阿莞,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寒言呢?他没和你一起?”   她往门外探了探头,确认没有人,神情也严肃了起来:“阿莞,上回妈给你东西看了没?和寒言还闹别扭呢?”   陆莞禾这才想起上回陆母让自己看的东西,只是她最近忙加上感觉和慕寒言的关系也在转好,就没有看。   不过现在定是要安抚妈妈,她摇头道:“早和好了,就是他最近忙着新产品的事有些忙,我想找一些放在家里的东西,便没有麻烦他了。”   她确实也是这么跟慕寒言说的,她实在不忍看他压缩自己的行程,还是自己亲自来一趟比较好。   听到她这么说,何清也放心了,道:“那就好,妈就放心了,刚好你在家,妈做些好吃的,小时候啊,你和寒言两个最爱喝妈做的藕汤。”   妈妈的话倒是点醒了她,陆莞禾想起自己来这趟就是想知道过去的事,道:“谢谢妈,刚好我也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陆父刚好这几天在外出差,在家里就只剩下陆母和自己。   何清看到她咕噜咕噜喝下一大碗藕汤,眼角带笑,道:“慢点慢点,怎么喝得这么急,没人跟你抢。”   藕汤清甜,炖熟的藕咬下还能拉丝,一口下肚,顿时一些累积的压力也消散了。   陆莞禾将喝完的空碗递给妈妈,道:“麻烦妈妈再盛一碗。”   “好、好。”   何清自然喜笑颜开,拿起汤勺,给陆莞禾再添一碗。   趁着这个空当,陆莞禾顺口问道:“妈妈怎么每次都说是我和慕寒言呢?季云也不是和我们一块长大的吗?”   她也有些好奇,好像在长辈口中很少提到季家。   听到季云这个名字,陆母的神色僵了僵,联想起之前莞禾和寒言闹别扭的事,皱眉问道:“你最近遇到季云了吗?”   陆莞禾本也没想隐瞒,点点头道:“最近季云进了演艺圈,又重新联系上了。”   “唉,”陆母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就知道季家是不会放弃的。”   没想到陆母是这个反应,陆莞禾也跟着微微一愣。   见如今莞禾也与寒言结婚了,陆母才慢慢把往事说出来。   原先陆慕两家之前便在生意上有往来,所以刚好陆家搬家后,两家挨得近,便经常串门。   而季家要稍晚一些搬过来,当时季家算是新贵,产业上与慕家相似,但慕家做的时间更久,客户群也渐渐固定下来,因此两家实际上定位的客户群不一样,一开始也并未有什么冲突。   三家的小孩也差不多大,因此经常一起玩。   那时候的慕寒言不像现在,是个性格孤僻的孩子,沉默寡言,而季云那孩子爱笑,也擅长说些讨喜的话,她当时也觉得季云是个不错的孩子。   不过阿莞刚开始并没有那么喜欢季云,平时都是黏着慕寒言玩的,阿莞比寒言小两岁,老爱跟着寒言后边,连她有时候都搞不懂自家女儿怎么会喜欢慕家的孩子。   但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吧,   久而久之,慕寒言也跟阿莞熟悉了起来,但他也只爱和阿莞说话。   直到那次溺水,她到的时候只有季云在阿莞身边,她心疼女儿,也将季云视为救命恩人。等阿莞醒来之后,她有空打听,才得知当初寒言也溺水了,不过似乎比阿莞严重多了,辗转了几家医院。   阿莞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亲近季云的。   她那时候想,季云也算是救命恩人,所以在生意上也多有合作。那段时间,慕家和季家都在与几位有名的设计师联络,出春夏新品。   谁料,季家竟当众抄袭慕家新品。   季家通过季云经常靠近阿莞,加上慕家平时对小孩子也没有多加防备。   一次慕父将有关的新品的图纸放在了慕家二楼的房间里,季云前去慕家时,偷偷溜进去,将这些东西都翻找了一遍,找到了有关的新品信息。   季家也将新品的时间提前,在时间线上反咬一口慕家抄袭。   季家想要跃升高端她是看得出的,但她没有想到竟然会利用孩子。   幸好当时的季云还是个孩子,做这些事情还是留下了许多蛛丝马迹,稍微一查便知道是他。   慕家最后还是好心看在孩子年龄小,没有将此事公布出去,只是在业界澄清了事情。季家也再无颜面留在这里。   说到这,陆母语重心长地看着陆莞禾道:“阿莞,妈妈知道你之前喜欢季云,但这个孩子小时候就能干出这种事,现在更也不好说了。”   “妈,我知道了。”   陆莞禾点点头。   怪不得慕寒言与季云相见,气氛都不是太好,原来从前季云就利用过她,去做这种事。   不过她很快神情微微一震,若是连陆母都能看得出她从前喜欢季云,那是不是说明,慕寒言其实也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季云?   ……   夜幕降临,公司的顶楼。   慕寒言刚刚看完一个合同,揉了揉鼻梁骨,难得放松下来。   助理敲了敲门,进来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桌上,道:“慕总,这是企划组整理的方案,明天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安排企划组开会。”   “早上十点吧。”   黑色椅背上的男人微微后仰,像是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助理内心默叹一声,犹豫了一会,而后道:“慕总,这个时候您不下班吗?”   这几天慕总几乎都是准时下班,只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慕寒言看向腕表,下意识站起,匆忙拿起椅背搭着的西装外套,准备往外走。   忽然,他又停下了脚步,眼睫垂下,道:“今天我留公司。”   他都忘了,莞禾回了陆家。   如今家里冷冷清清,原本从前也是一样,但这些天却纵容了他,现在他一点都不想回到漆黑的家中。   男人一身西装,矜贵傲物,如今却眼里有些落寞。   助理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老板,却没有多嘴,悄悄掩门。   一切都安静下来。   慕寒言放下手中的西装外套,无声地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华灯初上,马路上都是急于赶回家的车子,万千流动的灯火组成了都市的夜景。   他的眼中却多了些淡淡的自嘲,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这样的夜景他见了无数回,怎么今天心底却愈发难以平静。   他轻嗤一声。   啧,人啊,真的是愈发贪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6 23:59:41~2022-05-18 00:1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佳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商业大佬(9)   陆母的一席话, 虽然解开了慕寒言与季云不睦的缘由,但却没有彻底解答陆莞禾心底的疑问。   而且她也不明白,如果当初慕寒言和陆莞禾都溺水了,为什么慕寒言后来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道歉, 明明他也落水了。   而且溺水当真这般严重?需要辗转好几家医院吗?   等吃完饭后, 陆莞禾便走上了二楼, 去到了陆莞禾曾经的房间。   虽然上次便是在这里睡了一晚, 但还是不太清楚很多物品的摆放,陆莞禾只能一个个从桌边收拾。   房间的墙上,除却上次慕寒言看的照片, 还有许多他们小时候的照片, 真如陆母所说,小时候陆莞禾确实喜欢跟在慕寒言后面。   照片里的慕寒言要比上次海边照片里的他更要小一些, 不过气质却大不相同。   ——小男孩额前的刘海盖过了眼睛, 嘴角平直得不近一丝人情, 看上去阴郁沉闷。而他的衣角却被女孩小力拉着,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手里拿了两根棒棒糖,一根已经咬在嘴里, 另一根高高举起递给他,只是身高还有些不够, 明显看出有些吃力。   这个画面却被大人们拍成了照片。   后面零散的照片好像是跟着时间线而变化, 可以看出, 当初那个阴郁的小男孩目光不再是一潭死水,有时候他也会侧耳去听小女孩说的话,甚至有几个抓拍的瞬间, 他也轻轻抿唇, 跟着小女孩一起笑。   这些照片似乎都被陆莞禾很好的保存着, 照片墙一看上去,好像是季云与陆莞禾的合照居多,但细细看去,其实是小时候慕寒言和陆莞禾的一些抓拍占据了大半个照片墙。   这些抓拍的画面,明明是原主经历的事情,可莫名间,她却觉得里面的事情有些熟悉,仿佛这些事情她也经历过。   太奇怪了。   她之前问过系统,系统是个小白,是第一次接手这种任务,所以才会每次都错误连连。不过系统也说了,她应该只是个新的任务执行者。   陆莞禾摇摇头,甩掉脑海里的想法,继续找东西。   快半个小时过后,她终于在书柜上的最角边找到了一个小本子。   这个小本子很有古早的味道,是一个小小的密码本。   外表的模样,很像一个日记本。   上面落了些灰,看起来应该很久没有翻开过了。   不过,这个本子旁边有密码。   陆莞禾没想到自己还要负责解密的任务,她尝试把自己的生日,还有现在的各种秘密输进去,发现都打不开这个本子。   她想了一会,将季云的各种信息输进去,但仍是无解。   按原书里,或者说旁观者看来,她是喜欢季云的。   陆莞禾最后将慕寒言的生日输了进去,本来只是随手一试,没想到啪嗒一声,小本子终于打开了。   有些泛黄的纸页被风吹开,她愣了几秒。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的密码是慕寒言的生日。   明明刚穿来的时候,原主和慕寒言关系挺糟糕的。   她一点点翻开这个日记本,似乎这是在陆莞禾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写了。   虽然好像由于年纪小,握笔还有些青涩,但许多表达方式与自己很相似。   一开始所记录的东西并不多,或许是习字不多,只是简单地记录一些琐碎的小事。   发生变化的是陆莞禾第一次遇到慕寒言的时候,小女孩在日记本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夸张地写道:“今天去邻居家送见面礼,遇到一个好好看的小哥哥。”   后面的日子里,慕寒言其实对小女孩的示好多数时候都是视若无睹,但面对这些,小女孩没有气馁,遇到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都想黏着他分享。   不过就在某一天,小女孩很认真地在日记本上写道:“喷泉。他怕喷泉。”   顺便配了一个哭丧的脸。   过了几天,小女孩又在日记本上面纠正道:“有可能把人淹死的东西都不可以。”   她在下面配了一个大大鱼缸,又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叉在上面。   又画了游泳池,也画了一个大的叉叉。   不过最惹人注意的是有一天,小女孩什么也没记录,在空白的纸上只写了两个大字“绑架”,后面跟了很多感叹号,但又画了一个嘘的表情,大概是她偷偷知道的一件事。   小女孩很细心,在日常生活中也在注意这些东西出现的慕寒言面前的频率,不过后面好像慕寒言对这些的反应有所好转。   甚至他们还一起养了金鱼,能一起游泳。   小女孩的字迹也随着这些日子的流逝,慢慢变得成熟。   直到那次去海边,溺水之后,记录便停了下来。   陆莞禾翻着那一页,后面好像就空了,内心里有一阵淡淡的可惜。   正当她看着后面空白的纸发呆时,突然注意到最后一页有几个凌乱的字。   ——“我好像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字写得很草率,像是慌乱之中写下的。   有几个零碎的画面从陆莞禾的脑海里闪过,惨白的病房,一个慈祥的老奶奶闭上了双目,还有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无力感。   “啊……”   陆莞禾低呼一声。   她拧起眉,从太阳穴处传来了剧痛,被迫躬起了身,意识逐渐被抽空。   手中的日记本也掉落在了地上……   ……   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都市的人们也在忙碌着。   距离莞禾去陆家已经过去了一天,今天莞禾大概傍晚就应该在家了。   太阳刚刚西斜,慕寒言已提前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他打开了手机对话框,点开了陆莞禾的头像,里面还停留在他早上和她发的问好。   她一直没有回自己。   慕寒言微微蹙眉,沉吟片刻,拨出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陆母,一接电话,陆母便说道:“是寒言吗?来找莞禾的吧。”   “妈,是我。我……想问一下莞禾现在在家里吗?”   “啊,这孩子粗心的,手机都忘拿了……”   电话那头陆母调侃了自家女儿几句,又道:“莞禾昨天回来问了我好些你和季云小时候的事,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现在去了好几家医院,就是小时候那次你溺水的时候去的那几家,做事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在干嘛,不过估计过一会就会回去你那边吧,这孩子……”   陆母笑眯眯地佯装数落了几句,发现电话那边没有了声音,问道:“寒言,你在听吗?”   像是过了一会,那边才传来慕寒言的声音:“在听,莞禾在陆家就好。”   陆母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嘚嘚嘚……电话挂断的尾音,仍在耳边响着。   慕寒言却感觉到手指有些发凉,双目略有失神。   恰好办公室的敲门声响起,他才稍稍回神,道:“进。”   助理把文件放在桌上,正要向慕寒言汇报进度情况,才发现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停了一会然后道:“慕总,你没事吧?”   “没事,你把文件放在这,监督项目组完善上次提出的方案 ……”   慕寒言唇色微有苍白,仍旧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任务,等说完,他拿起公文包,道:“晚上发邮件给我就好。”   “是。”   助理点头,看着慕总匆忙地离开办公室。   头一次看到慕总的脚步有了些慌乱……   ……   慕寒言几乎是赶忙着回到了家门口。   他原先一丝不苟的发丝有了些凌乱,低头按了指纹,房门应声而开。   今天做清扫的李婶才刚刚忙完,看到慕寒言这么早回来,有些惊讶道:“先生,现在……太太还没回来。”   “嗯。”   他是太心慌了,才会这么急着赶回来。   他想在陆莞禾回来的第一时间,告诉她从前的事情,让她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怕自己。   李婶见慕寒言知道这些,她也不好多说,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关上了房门。   如今诺大的别墅,只剩下了慕寒言一个人。   他伸手松了松领带,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松软,但他却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   他阖上眼,纷杂的各种事划过脑海,而当初溺水的事,却是反复在这些事情中出现,一点点地吞食他的神经。   如果不是那件事,他能把莞禾救上岸边。   如果不是那件事,他又怎会在各大医院治疗这么久。   他这样的症状,医生说没有完全好,又有谁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受到刺激后,很有可能犯病。   若不是奶奶,估计阿莞也不会留在他身边。   淡黄的灯光下,男人眉心紧蹙,神色有些痛苦。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坐了多久,慕寒言才缓缓睁开眼,时针已经指到了八点半。   昨天,阿莞同他约定的是八点。   他的手指冰凉,心像是沉入深渊之中,那种不安与烦躁拉扯着他。   少见的,慕寒言起身在酒柜上拿下一瓶威士忌,打开了电视。   荧幕上刚好在回放几个小明星接受生活采访的片段,其中就有季云,他本不欲去看,准备转台时,他的手又莫名停了下来。   电视上,季云在接受主持人的采访,眼睛带笑,看上去阳光帅气。   主持人见他平时亲和力高,问的问题也大胆了些:“请问你觉得自己受大家喜欢吗?”   旁边有几个女生激动地抢答了这个问题:“当然啦,季云脾气好,又爱笑,大家都会喜欢这一类的吧。”   可能是有位女生刚好被那种冷暴力她的男友伤害过,在一边恨恨补充道:“谁会喜欢那种冷冰冰的人啊。”   对啊,谁会喜欢冷冰冰的人啊。   慕寒言垂下眼,看着杯中浅黄色的酒……   ……   陆莞禾坐在车上着急地赶回来,她和慕寒言约好的时间是八点。   车终于到达,陆莞禾下了车,匆匆推开房门,空气中却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沙发的一角,电视还是播着采访节目,上面的季云还在回答着粉丝提问,但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   桌台上罕见地放了一瓶威士忌,还有一个杯子。   陆莞禾有些惊讶地走过去。   慕寒言也会在家喝酒吗?   “阿莞。”   身后却传来了男人低哑的声音。   慕寒言的额发散落下来,白衬衫的最上面一颗纽扣解了开来,领带微松,顺着喉结下隐隐露出精致的锁骨。此刻,他没了平时禁欲冷清,眼睛微眯,像是在看一个幻象。   “寒言,我……”   陆莞禾刚想出声,腰际却被他的手掌环住了,稍稍一提,轻而易举地坐到了餐台上。   冰凉的大理石面触到了红裙包裹的双腿,陆莞禾一个瑟缩,想要后退,腰后却抵上了他滚烫的手掌。   慕寒言在垂眸看着她,眼中的情感放肆又直接,与平日克制的他判若两人。   陆莞禾微微抬头,像被他眼中的情绪烫到了一般,正要避开,他的手指却缓缓穿过她的发丝,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唇薄而润,呼吸炙热,含着清酒的微苦和清冽的气息夹裹而来,让她避无可避。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尾通红,眼底泛起了波澜,随着吻的加深而层层推进。   陆莞禾几乎是没有主动权,被动地与他交缠,由他主导。   她的手也无力地攀着他的手臂,似乎也要醉倒在酒香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胸/腔的气息逐渐变得稀薄,慕寒言才放过了她。   他埋首在她脖颈间,气息一层层拂在她的肌肤上,引得一阵颤栗。   耳边是他压抑的低喘,闷闷的,却极有张力。   此刻他却像是弱兽,手掌紧紧地锢着她。   恍惚间,她听到了他沙哑的声音:“阿莞,留在我身边,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8 00:13:50~2022-05-19 00:2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世界第一、zerol 2瓶;魏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商业大佬(10)   男人腰背微躬, 黑发擦过她的脖颈,带来一丝微痒。   平日的他总是克制又冷清,从不会做这么放纵的事。每次稍微越界,第一个说抱歉的都是他。   如今他却紧紧扣着她的腰, 在她耳边说着要她留下。   慕寒言的脊背线条清瘦, 微微弯下时, 她才发觉, 平日她觉得难以靠近,不过是他骨子里自带的孤寂,现在他愿意低下头, 把他所有心底的不安, 都告诉她。   电视还在嘈杂地响着,季云的笑声还隐约在耳边。而桌台的一角, 没有开灯, 月光透过窗台静静倾斜在两人身上。   艳丽的红裙和冷清的白衬衫像是一副画一般, 分明相差甚远,却又相互交缠。   陆莞禾伸出了手,抱在他孤冷的腰背上, 放轻了声音:“好。”   感受到她的回应,慕寒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喉结微动, 眼睫轻颤:“阿莞, 说的是真的?”   他身上还残余着酒香,清冽的气息也被酒的醇香掩盖过去,只是他的眼神太过脆弱, 像是她此刻说一个不字的话, 他便会又如从前一样退开几步, 低头跟她说抱歉。   可她不需要抱歉。   陆莞禾心里默叹,或许就是两人都太克制,太压抑,之前才会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陆莞禾的手抬起,白皙的手指穿插入他的黑发中。她挺直着腰,才够到了他的唇角,极为青涩的一点点舔/舐,一点点攻入他的薄唇。   慕寒言的身型实在比她高上许多,她的头微扬,细腰在红裙的包裹下,绷成了弓,在月色下微微颤着。   朦胧的月色中,慕寒言微微一怔,怀里的她,已经因为羞意闭上了眼,柔软的唇在轻轻地触到他的唇角,没有一丝嫌恶与害怕。   梦境与现实交织,幻象与实感重叠。   这点酒意实则醉不了他,他很清楚地知道,阿莞已经了解了他所有的过去,包括黑暗的,无力的过去。   那次阿莞溺水,他以为他已经好了,已经在这些日子里不会再想起过去了。   他大声呼叫身边的人,同时也游到了她身边。   他看到了小女孩因为溺水而痛苦的模样,他用托运仰泳的姿势,打算救她上岸。   时间紧迫,而沙滩也渐渐出现在视线里,就在还差一点能上岸时,他听到了小女孩呛到水的咳嗽声。   那个咳嗽声,和那时他被绑架,被人把头按进水里的声音极像。   绝望,冰冷,却又无穷无尽。   他生理性地全身发冷,手竟在这个时候松开了。   他……也沉向了海底。   他像一个废物一样,无力去保护别人。   甚至后来进了医院,进行治疗,但心理医生告诉他,治愈过程可能很长,这些创伤后的后遗症也会导致他很难去感知别人的情感。   从那之后,阿莞也渐渐疏远了他,更喜欢靠近季云。   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又无力辩驳。   他或许真的无法与人保持亲密关系,他也怕太过近了,这些会伤害别人。   可是他没有想到,阿莞已经知道了一切,还愿意回来。   他在她脸上看到了情动。   她现在,是喜欢自己的。   知道了这一点,慕寒言的眼尾带上了似醉非醉的绯红,仿佛是自愿沉溺放纵于此一般,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把他们之间多余的空间挤压,低下头,回应她的吻。   陆莞禾的身子整个软了下来,红裙下细长笔直的腿也在无力地垂在他的腰侧。   温热的指腹一点点摩挲着,一切都变得破碎。   大理石的纹路清晰,触感冰凉。   终究,慕寒言还是不舍得冷到她,把她抱起,在支离破碎的声音中走向了卧室。   ……   暖和的阳光渐渐漫入,陆莞禾是在慕寒言怀里醒来的。   这或许也是她第一次进去慕寒言的房间。   他的房间基本都是灰黑色为主调,看上去冰冷理智。   慕寒言早就醒了,扣住了她的手指,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陆莞禾往上抬眼,看到他手臂上还有自己的淡淡抓痕,顿时羞得又低下来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会这么发展,但一切又好像水到渠成,她也没有半分后悔。   只是……她眨了眨眼,道:“今天……你不需要上班吗?”   慕寒言笑了笑,似是从胸腔里发出的闷笑,轻声道:“阿莞是不是忘了,今天是周末。”   陆莞禾迟钝地想起来,也懒得爬起来了,窝在他怀里。   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清冽的香味,陆莞禾忍了忍脸上的羞躁,才小声道:“寒言,你能说一下你的过去吗?”   她虽然已经从医院和日记本知道了一个大概,但许多细节恐怕还是无从得知。   慕寒言的神色只稍稍滞了一瞬,交扣着的手指却被阿莞轻轻握紧。   现在,仿佛说出来并没有那么困难了。   这件事发生在他大约五岁的时候。   慕家当时产业涉及广泛,慕父慕母又经常忙得不在家,家里只剩他和奶奶。   这也或许给了他们作案的机会。   一次出门,他就被毛巾从身后捂着,拖到了废旧的仓库里。   那个仓库好久都没有人来了,空气都弥漫着灰,他被扔在地上,听着对方给慕父慕母打电话。   但随便一个陌生电话,打的都是公司号码,慕父慕母只当是骚扰电话没有接,但这也导致绑匪越来越烦躁。   在最后一次打不通之后,他一把抓起小男孩,逼迫对方说出慕父慕母的私人号码。   当时他还很小,甚至还有些倔强,在对方这么要求时,他咬死不说,结果被对方拖到水盆边,恶劣地按着他的头。   他根本没法挣扎,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对方才松手,反复几次,直到他终于撑不住,才妥协了。   等到慕父慕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体力不支地晕过去了。醒来后,他其实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反应,慕父慕母也没有当一回事,只是觉得他性子变得闷闷的。   是只有奶奶才发现了他的异常。   慕寒言的睫毛微垂,想到了奶奶,神色软了下来。   陆莞禾微微抬头,轻轻在他手心里挠了挠,道:“其实我也很早就发现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似是羽毛扫过心尖,留下微痒的触觉。   慕寒言神情微微诧异,若不是上次溺水,慕父慕母或许还没发现他对这些有这么严重。   “在当初搬来没多久,我其实就发现了。”   陆莞禾也在轻声说着以她的视角发生的故事。   阳光渐渐照在两人身上,一些久远的记忆也在一点点地涌上。   原来从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门口止步不前,阿莞也是,两人都在以极为小心的方式爱着对方。   ……   粥放在了桌上,可这次两人没了之前的疏离克制,虽然似乎还是像以前那样坐着,但有些隔阂却渐渐消散了。   吃完饭后,两人决定去一次医院。   慕寒言已经很久没去了,他其实排斥医院的消毒水味,也排斥像过去溺水后醒来的惨白墙面。   但是现在他和陆莞禾一同进去,那种从前的排斥感减去了许多。   心理医生对他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检查,陆莞禾在外面等待着。   现在找到了原因,对症下药,到时候要是真如梦境里出现的那样,在新品发布会有了差错,起码不会那么糟糕。   她在等待的时候,在低头看着手机的消息。   才发现这几天太忙了,没有看到手机消息,就在昨天,卡尔先生让带着她的师兄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清风:这个图……莞禾看看这个图样是不是在之前设计的那个?]   陆莞禾皱起眉,点开对方发来的截图,其实是一个时尚简讯,说的是季云与女朋友白薇官宣,cp粉狂磕阳光大明星和知性设计师,也在不停吹捧白薇的老师是设计师界有名的卡尔先生,真算是郎才女貌,名副其实。   这明显有季云公司买通稿的成分在。   往下翻,这篇报道罗列了两个人在各自事业上的作品。   陆莞禾的手指往下划了划,翻到了最后。   上面写着:“白薇设计师将以“梦幻”这个主题的作品,回到国内市场,作品展将在13日于云城展出。”   上面的配图,第三个便是上次她发给师兄的作品图样,只是偶尔有一次,她为了方便,发送到了师兄的邮箱里。   当时师兄是说,这个作品将会在卡尔先生的时装秀上一齐展出,也借这个机会,卡尔先生将会正式向外界承认她是他的学生,并且引荐她认识更多的设计师。   这个作品,如何设计,到如何动笔,她都清晰无比。   只是现在怎么会冠以白薇的名字?   陆莞禾手心微微出汗,明天就是白薇的作品展了,而她的作品展出就在白薇的作品展后几天,这副作品算是凝结了她的心血。   很有可能,是那个邮箱账号白薇也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复了师兄:[是我上次发到邮箱的作品,我并没有授权给白薇,麻烦师兄联系一下白薇,我想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问题出在师门,师兄也十分歉意,立刻回道:[好,我联系一下白薇。]   看到师兄的回复,陆莞禾捏紧了手机,有阵短促的疲惫。   她忽然回想起来,原书中,季云针对慕家,利用她挑拨陆慕两家的关系,造成慕寒言的公司利益受损。而她的结局是,在女主白薇回来之后,身败名裂。   两个几乎是一前一后进行的。   想到刚才那则娱乐简讯,上面两人的官宣,原本她还不明白,只凭一个季云,如何让她身败名裂,如今她却想通了,季云急于在这个时候官宣,就是在给白薇先造好名声,等到陆莞禾一旦想要证明这个作品的原作是自己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公众已经先入为主,下意识会否定陆莞禾。   加上本身对富家千金这样的人设有些偏见,陆莞禾想要自证清白更是困难。   陆莞禾紧紧地皱起眉,白薇也是卡尔先生的学生,要是白薇承认抄袭,卡尔先生的颜面也会有所损伤,很难说卡尔先生是否愿意出面,为她作证。   时间太紧了,一个个方案在陆莞禾脑海里划过,却又很快地被她否定。   “阿莞,检查已经结束了。”   慕寒言拿着报告单出来,医生说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听到声音,陆莞禾微微回神,勉强露出了一抹笑,道:“好,我们回家。”   正当她握着他的手,准备走时,慕寒言却轻轻拉住了她,停下了脚步。   他蹙起眉,微微俯身,道:“阿莞,你有心事。”   他的声音笃定。   “我不想你瞒着我。”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是520了,大概下一章或两章这个世界就完结了~所以下一章将会很肥~   感谢在2022-05-19 00:28:42~2022-05-20 00:0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8856548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商业大佬(11)   外面的天不知什么时候阴沉了下来, 旁边还有医院的吵杂声。   陆莞禾拿着手机抬起头,神色有一瞬的怔然。   因为事出突然,她的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尽管极力冷静,但难免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甚至到现在, 脑中还是一片木然。   医院的白炽灯灯光照到了慕寒言的眼睫, 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微微蹙眉, 薄薄的唇抿起。   他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也在等着自己向他敞开心扉。   “寒言, 我没事, 这个小事我能处理好的……”   下意识,陆莞禾微微一笑, 摇了摇头。   她的笑容自然, 可是认真看去, 还是能看出这笑容背后的苍白无力,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白薇背后有着季云,明明自己跟对方已经没有什么交集了, 明明自己和原书里不一样,已经先认识了卡尔先生, 但还是走向了这个结局。   慕寒言没有放弃, 继续握着她的手。   他的眼眸漆黑, 目光深邃,白灯照耀下,高大的身影牢牢覆盖着她。   雨已经开始下了, 淅淅沥沥。   雨点的嘀嗒声像是在随着慕寒言的目光一点点破开她的心防。   分明是天生清冷的眉眼, 但此刻却是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眼中有着和她之前一样的执拗。   陆莞禾的身子微微一滞, 仿佛慕寒言的目光能窥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玻璃大门倒映着外面的雨滴,同时也在落下了他们的倒影。   就在陆莞禾呼吸放轻的瞬间,慕寒言将她拉入怀中,耳边落下他的微沉的声音:“阿莞,我也可以是你的依靠。”   他的怀抱温暖,却又像个镇定剂一般,把那些焦躁不安的心情都阻挡在外。   陆莞禾原本没有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慕寒言的,甚至她想的各种方案里都没有想过慕寒言参与。   可在这个时候,在她紧紧被人拥抱的时候,她的手指颤了颤,一些温热冲破了心防,涌上了薄薄的眼皮。   她终于伸出手,像他抱她那样,也环抱着慕寒言。   ……   云城的时装展。   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一个个展品在被人小心翼翼地搬进展厅内,里面也在紧张地进行东西的摆放。   “白姐,这个是摆在这里的吗?”   一个搬运的员工弯着身子,尽量避免展品沾上灰尘和雨滴,抬头看着白薇道。   白薇好像正在打电话,瞥过来几眼,有些不耐烦随便指了个地方道:“把这个放这里就好了。”   电话里,是师兄的声音,他正极为恼怒地斥责她的这次抄袭行为。   这个抄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把两个作品摆在一块,就能发现大部分的细节都极度雷同。   “师兄,我知道里面只是借鉴了陆莞禾的一些创意,可是这些展品的信息都透露给外界了,已经成为了事实,难道真的要我去承认自己是抄袭的吗?”   电话那头,师兄的情绪也上来了,暴躁地说道:“那不然呢?导师是怎么教我们的?创意是设计师最宝贵的东西,你这样就是侮辱了设计师的身份。”   他没有想到如今白薇还在狡辩。   之前那次时装秀后,白薇开始经常与季云往来,很多时候交代给她的任务都没有完成。卡尔先生虽然很开明,也不好对学生的恋爱情况说什么,但有时总是叹气。   在卡尔先生心底,艺术是他所毕生追求的东西,他自然也希望他的学生也能如此。   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卡尔先生。卡尔先生最近在忙接下来时装秀的事,这次时装秀要将上次小的时装秀上展出的衣服进行修改,而后正式展出。   卡尔先生一旦忙起来,就是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件事是丑闻,他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卡尔先生说。   电话那边却传来了女人的抽泣声,间间断断的,师兄微微一愣,想着自己是不是说话说过了些。   他之前和白薇的关系也还行,两人都是异国求学,他对白薇也多有照顾。   印象里,白薇的家庭算是在云城有些名气,虽然比不上陆慕两家,但至少也是知道名字的。   而白薇平日也乖巧,也没犯过什么错。   “师兄,你真的想过,如果一旦说出真相,会是什么结果吗?”   白薇哭哭啼啼,止不住哭泣声。   “我……”   “现在外面都在说我是卡尔先生的学生,是季云的女朋友,一旦说出来,那些狂热的粉丝们会网暴我,卡尔先生的名誉也会受损,以后我又怎么在设计界混下去呢?”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邀请函都发出去了。”   确实,现在借助着季云官宣的热度,白薇这次回国展邀请了很多媒体,便是期望这次能打好国内的名声。   这个时装展对她而言,也十分重要。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个情况等老师忙完,我会如实告诉他的。”   师兄最后还是放弃了再劝说她,这件事说到底也有他的责任,若不是之前有次查文件,告诉了白薇邮箱的秘密,也不会导致这件事的发生。   电话挂断。   白薇抬起手,脸上的情绪收敛起来,抹掉了脸上的泪。   那次时装秀,她和季云吵一架之后,就回到了现场。   当时她看到自己的导师卡尔先生正笑着和刚刚那个女人说话,眼里都是赞扬的意味。   那样的目光她太熟悉了,她最初遇到卡尔先生,将作品给他看时,卡尔先生眼中就是这样的目光。   现在,赞赏之意更甚。   而有个容貌俊秀,气质清贵的男人站在那个女人身边,和卡尔先生握手。   她认出来了,慕寒言时常参加访谈,作为商界的新贵,他背后不仅是实力强盛的慕家,而且他敏锐的商业嗅觉也让他能一直在决策中占据上风。   只是他在电视上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冷静疏离。   外面的报道也鲜少说及他的情感关系,他的外表可以进娱乐圈,又在商业上有所建树,在微博人气不低。   她其实和慕寒言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她在街头被人偷了钱,狼狈地在街上游荡,连坐个巴士的钱都没有了。   慕寒言刚好在法国谈生意,许是看她是国人面孔,他将随身携带的五百欧,给了她。   她还记得,隔着车窗,男人神色淡漠,挺鼻薄唇,那方不可接近。   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慕寒言。   很快她就从季云那里,知道了两人的关系。   听闻陆家千金与他只是协议结婚,只是目前两人的婚姻情况未知。   不过听季云的说法,陆家千金曾想要离婚。   这些若只说是浅埋在心的话。   那么卡尔先生训斥的话就是导火索。   她已经感到自己很努力去想那些所谓的创意了,但出来的作品,还是让卡尔先生摇头。   一次,卡尔先生感叹自己已经不是他当初所见的学生白薇了,在她眼里已经没有了追求艺术的影子,他让自己去看看陆莞禾,重新找回艺术的灵感。   卡尔先生或许是无心,但却像是在她心底扎了一根刺。   她越看陆莞禾,心底嫉妒之气更甚。   陆莞禾凭什么能受到所有人的关注。   想要回国后扬出名声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而心底的嫉妒又在撕裂她。   她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偷拿画稿了,但拿到画稿后,心里麻木与欣喜交杂的滋味她却至今记得。   那是一种复杂的心情,像是曾经不耻的行为她真的去做了。   她知道,自己做了从此很难回头。   ……   雨天,大多数人还在被窝里刷着手机。   大周末的,没有上班,大家都在这个时候看看娱乐新闻。   突然,一条热搜在以飞快的速度窜了上去。   大家点开一看,是一个狗仔拍到的视频。   在一个时装秀上,男人微微倾身,向卡尔先生介绍身边的人,而卡尔先生也一脸赞赏地竖起大拇指。   视频拍得有些模糊,但能看到卡尔先生和男人俊秀的模样。   有人一下指出,这不就是慕家的慕寒言吗?   此人极为神秘,很少透露自己的婚姻情况。   很快下面又甩出了几个视频链接,都是慕寒言曾经接受访谈的视频。   视频里男人沉稳有度,礼貌谦逊,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只是每每问到感情问题的时候,都是不予采访。   而视频里面的女人也引起了网友的关注,虽然模糊不清,但能看得出女人的神态自若,站在两位大佬面前,也丝毫不露怯。   在信息如此发达的现在,很快有人又发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江畔旁,女人一身红裙,肤色白皙,脸上浮有些酒醉的晕红,而她却被慕寒言背在背上,背上披着一件西装外套。   而向来神色疏冷的慕寒言在视频中微微浅笑,耳后浅红。   这个视频一出,网上炸裂,微博热搜词也多了几条:[我给三分钟,我想知道这个女人的所有信息(狗头)]、[真的会有这样的神仙爱情吗]、[磕死我好了]……   没有人见过慕寒言会露出这样温柔的神色,大家都更为着急,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而两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互联网没有让大家失望,下面有人开始评论:这是陆家的千金,听小道消息说,两人还是青梅竹马。   很快,这条评论被顶到了最前头。   这条评论下,又是一堆人磕到了磕到了。   谁能不磕这个青梅竹马呢?   ……   红伞下,雨帘如瀑。   陆莞禾的肩膀被慕寒言搂进怀中。   她低头看着手上一路攀升的微博题词,还有些震惊。   她以为慕寒言不在娱乐圈,这些消息不会起大风浪,却没想到话题的热度还在上升。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些视频又是从哪里来的。   像是知道她心中的不解,慕寒言淡声开口道:“之前一直有狗仔跟着,只是当时公布出来可能会给阿莞造成困扰,所以一直压着。”   每次采访问及情感问题,他都避而不谈。不是因为他不想公布婚姻情况,而是当时他和莞禾还是协议夫妻,他不想给她造成麻烦。   现在没有再派人压着这些视频,他甚至都没有让宣传部刻意引导,这些视频自然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从网上冒出来。   神秘,有看点,有热度,便能驱使向往流量的人点进去,然后转发。   不过随着评论的增多,大量的评论里也有质疑的声音:   [这个视频会不会是合成的?]   [对啊,谁能解释一下,第一个视频里,他们在做什么?]   [之前采访里也没有说自己的婚姻情况,有没有可能只是朋友?]   ……   “阿莞,你介意把你作为设计师的账号公布出去吗?”   这很关键,即便出面澄清,若没有实打实的作品,多少还是有质疑声在。   还很有可能网友会恶意揣测,陆莞禾是借了慕寒言的关系,才得到卡尔先生的赏识。   陆莞禾也深知这一点,从前她用了假名,只是为了磨练自己,而今再保留着,也没有什么必要。   “我不介意。”   “好,接下来就交给我。”   慕寒言的目光微沉,他虽不在娱乐圈,但并非不知道这些手段,若真要用这么卑劣的行径,从前慕家便遇到过,如今再遇到,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   到了傍晚,待网上各种猜测冒出,网友也心痒痒的时候,创发科技的微博终于更新了一条,这一次不是什么广告,而是@一位微博名叫“小禾”的设计师,顺便配上了文字:“这是老板娘。”   全网顿时沸腾了起来。   也有人发出疑惑,不是陆家千金吗,怎么会是个设计师?   立刻就有人刚从小禾这个微博下溜达了一圈回来告诉他:这就是陆家千金陆莞禾的微博,她的爱好是服装设计,所以化用了小禾这个名字。   手机屏幕上全是关于陆莞禾就是小禾设计师的词条,包括她的一些作品也被人找了出来,因为曾经工作负责,一些甲方还纷纷站出来表示惊讶。   一方面是完全没想到自己曾经对慕寒言的太太提出过这么多要求,另一方面是很意外陆莞禾的脾气很好,真的会虚心请教。   有些甲方还是一些名气不小的服装品牌。   这些词条下,白薇和季云官宣的消息早就被挤到了最下面。   白薇的手机也被各种消息塞爆了,几条消息在最前头:[薇薇,快看微博,你明天就要展出的作品里有个和陆莞禾的微博下的那条太像了。薇薇,是怎么回事?]   白薇的几位混服装设计界的朋友要比普通网友在这方面敏锐许多,虽然陆莞禾的那个草图只有一个大概,但明显两个作品在细节设计上几乎一样,趁现在还没多少人发现的时候,他们先发给了白薇。   不过此刻的白薇根本没有时间打开手机,她的时装展在明天下午,可今天因为她接电话,随便指了几个地方,如今放在这里的服装都被雨打湿了,部分衣料沾上了灰尘。   她正忙着去补救这些衣服,而她的手机在黑暗里不断闪过消息……   ……   暴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天气难得放晴,那些衣服在一晚的抢救下问题不大,白薇也赶快补了个淡妆,去往时装展现场。   媒体都很期待这次的展出,一个个都拿着邀请函有序地进入会展。   还有部分在设计行业有些名气的人也去了这个时装秀,他们想看看卡尔先生的学生水平在什么地方。   白薇的脸上露出几近完美的微笑,回答着媒体的各种问题,挑不出错漏。   各种媒体都满意地点点头,白小姐不仅是卡尔先生的学生,而且为人也亲和。   直到模特一个个穿着这次展出的服装登场,底下的人也在夸赞着,她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她看着她的时装秀顺利举行了。   可是在第三个模特出场的时候,画风突然变了,各位记者和行业人士都开始窃窃私语,这应该是这些展品中最出色的一个,但议论声也愈来愈大。   白薇茫然地看着场面逐渐失控,有阵心虚。   陆莞禾的那个作品,应该还没正式露面,她不可能会有问题。   “薇薇,你怎么还展出这个作品,你昨晚没有看我给你发的消息吗?”   后台,同伴急忙跑过来,不解地看着白薇。   虽然他相信薇薇,但如此有争议的作品,对于设计师来说,最好不要展出。   “什么消息?”   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白薇心虚地冒了些冷汗,低头打开了手机。   因为设置了免打扰,这些消息没有提示音,但细细一看,竟然有几十条。   白薇只是匆忙看了几眼,便赶紧登了微博,经过快一天的舆论发酵,有人已经发现了两个作品之间的雷同之处。   手机已经快没电了,但上面的那些评论一个个刺进她的眼睛:[这两个也太像了吧,不要吧不要吧,我才粉上白薇。]   [细看这个展品真的和其他展品的风格不太一样,不会是抄袭怪吧?]   [对啊,而且看时间来说,白薇最近才公布展品,但陆莞禾早在半年前就开始构思草图,这点上实锤了好吧。]   ……   之前还喊着是她粉丝的,如今一个个临阵倒戈。   手机没电关机了,屏幕上映出白薇难看的脸色。   “薇薇,你没事吧,我还是相信你的。”   同伴担忧地看着她。   “快,借一下你的手机,我要打给季云。”   白薇像是突然醒过神,道。   季云那边,还在看着网上一堆言论。   在他心中,白薇这样胆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刚好手边的电话响起,他接了过去,电话里传出白薇弱弱的哭声。   “季云,现在怎么办啊?能不能派人压一下热搜。”   “薇薇,你真的抄袭了吗?”   季云仍不相信。   “阿云,我没有抄袭,只是刚好和陆莞禾的想法很像而已。”   白薇的话音怯怯,像极了被人欺负。   季云头疼地皱眉,他之前花这么多去营销,现在要压下,恐怕要费更多的功夫。加上上回他本身对白薇多有亏欠,季云想了想,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设计师白薇,我相信我女朋友。”   季云的粉丝看到自家偶像发了这个,就像有了抱团的地方,在这些评论下面,有粉丝开始说:[为什么没有可能是白薇的设计稿泄露,陆莞禾抄袭呢?]   [对啊,陆莞禾设计的东西也就那样吧,她一个富家千金,肯定没空弄这些,别被网上乱带了风气。]   ……   一场时装秀很快结束,接着就是媒体采访。   媒体早就按耐不住了,闪光灯不断亮着,话筒挤在一块:“白小姐,为什么第三个展品和网上陆小姐的设计草图那么像吗?”   “白小姐,能谈谈您对于网上说抄袭的事有什么看法吗?”   “白小姐……”   一个个话筒抵在面前,白薇额上已经冒出冷汗,道:“我是卡尔先生的学生,怎么可能会抄袭一个平平无奇的设计师呢?”   记者个个面面相觑,白薇说的确实有道理,那时候陆莞禾用的是一个假名,还是个没有名气的设计师。   但很快又有记者问:“那白小姐怎么解释这个草图的时间在展品公布的时间之前呢?”   白薇捏紧了手,努力镇定道:“为什么没有可能是她通过某种途径,拿到了我的设计草图呢?”   顿时,各位记者开始议论起来,白薇这个意有所指,暗示陆莞禾凭借慕寒言的能力,偷拿了她的设计图。   突然,外围传来了脚步声,慕寒言声音沉沉:“白小姐,这些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结局,没想到一章没有写完~   520快乐!   感谢在2022-05-20 00:03:49~2022-05-21 00:0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云当至致 10瓶;是风车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商业大佬(12)+狼狗弟弟(1)   耀眼的白炽灯下, 与之一起走进展厅的还有陆菀禾。   男人的凤眸微眯,在众多的闪光灯下,与他身边的女人携手一同走到媒体面前。   他的气场很强,围拥的记者都不自觉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这一次, 不再是什么模糊的视频, 也不是什么模棱两可的猜测, 而是坦然地走在公众前。   并且是以夫妻的身份。   这是两人头次亮相于媒体面前, 慕寒言修长的手指包裹着陆菀禾的手,一步步稳稳走上台阶。   记者们瞬间兴奋起来,这可是大新闻, 他们没有想到参加一个时装秀还能碰上最近的热议话题的当事人, 一个个精神起来,准备接下来的采访。   不过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慕寒言的夫人, 也是设计师小禾。   在镜头里, 黑发长而微卷, 容貌昳丽,天然的一双桃花眼微弯,美艳且落落大方。   她微微侧眸, 与身边的慕寒言对视。   明明周身的环境嘈杂,但此刻两个人的对视却是平静而充实的。   在媒体暂时移开焦点的时候, 白薇的脸色已经惨白, 紧咬着下唇。   她没有想到, 慕寒言和陆菀禾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而她同时也想不明白,原本就是协议夫妻,真会做到如此地步吗?   在这些人群中, 没有人发现季云也赶到了现场, 他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 看着白薇在台上惨白的脸色,还有慕寒言的身影,手指微微握紧。   真是欺人太甚。   他知道白薇相比于陆慕两家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这个回国展对于白薇来说至关重要,而慕寒言只要咬定白薇抄袭,在这些营销运作之下,白薇算是毁了。   在慕寒言走到记者前面后,一个个话筒也伸了出来:[请问慕先生,刚才对白薇小姐说她的话要负法律责任是什么意思?是否定了白薇的说辞吗?]   [慕先生,这次出面,是要正式承认与陆菀禾陆小姐的婚姻事实吗?]   [慕先生.....]   他们在等待着慕寒言的回答。   而男人只是看向他的夫人,回道:[这次出现,我希望各位记者将目光聚焦在我的太太陆小姐身上,相信她会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   说完,男人微微欠身退让,让陆菀禾站在他的前面。   面对这么多记者的面孔,还有那么多话筒,陆菀禾本该害怕的,但如今她知道慕寒言就站在她的身后,无论她的发言是否完美,他会在后面一直支持着自己。   她稍稍走上前,开口道:[各位好,我是陆菀禾,也是设计师。针对这一次白薇的展品与我的画作高度相似的问题,我有几点想要申明。]   在说到这副画作如何构思,如何完成一笔一画完成的时候,陆菀禾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认真地讲述自己的灵感来源。   她的声音平缓而有力,浮躁的各种心情也平静下来,似乎真和她一样,明白艺术,热爱艺术。   在一个人讲起她所热爱的这些时,眼中总是富足的。   在她的背后,慕寒言在无声地站着,眼尾带着笑意。   面前的陆菀禾姿态从容,不曾因为多余的声音而自耗,这才是他心中的陆菀禾,永远勇敢且光彩夺目。   她没有因他而失去本该有的光彩   在听完陆菀禾的陈述之后,记者们心里早有底了,设计界内稍有名气的设计师都纷纷点头。   这是怀揣着对作品的热爱,以及对艺术的追求,才能投入这么多,才能清楚地说出每一个细节是从哪个灵感衍生的。   不过碍于白薇是卡尔先生的学生,各位记者还是在稍微整理了一下采访稿之后,转而将目光投向白薇:[白小姐,针对陆小姐的陈述,你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炫目的灯光,还有光彩的服装还在一边,而白薇已经感到一阵麻木无力。   她要怎么去说,又能怎么去说。   生来便自带楚楚可怜的眼睛涌上来泪雾,到最后只是苍白的解释:“设计师设计这么多服装,为什么没有可能是刚好我和陆小姐所想的重合了呢?”   “哪里有那么多重合?”   后面,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众人回头,陆菀合正好看到卡尔先生以及师兄走了进来。   刚才那的声音便是师兄说出口的。   一时,在各自行业都顶尖的人士汇聚一堂,记者都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样的景象啊。   紧接着,卡尔先生身后的翻译说出了卡尔先生的话:“这个作品的原稿,我曾看过。”   此话一出,像是一时激起千层浪。   各方都在猜测,卡尔先生将会说出什么答案。   一个是自己的学生,另一个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设计师。   连陆菀禾心底都莫名紧张了起来,设计师这个行业非常看重名声,抄袭、意识错误都有可能成为设计师终生的污点。   卡尔先生若是承认了白薇抄袭,那势必对他的名声也有所影响。   “相信我。”   慕寒言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用他在商场上独有的自信,告诉她。   不出所料,卡尔先生的下一句便是:“这副原稿是出自陆小姐之手,我曾与陆小姐一同修改过这个作品。”   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   慕寒言相信自己的眼光,卡尔先生毕生都在追求艺术的路上,服装设计对于他来说是他的热爱,名声对于他来说只是附加之物,否则也不会在新的尝试时,把颇负盛名的卡尔先生的名字换掉,变成一个无名小设计师的名字,来看市场的反响。   在卡尔先生说下这句话时,白薇的名声也彻底毁了。她的眼神空洞,看着各种记者向她采访,各种的问题,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忽然,在众多人面前,她的身影往后一倒,晕倒在地上。   “白薇,薇薇......”   ......   盛夏来得如此之快,一晃眼,时装秀的闹剧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卡尔先生在事后向她道歉,分外抱歉自己的学生竟然会干这种事。   而陆菀禾的作品也在时装展后几日随同卡尔先生的时装秀中展出,因为之前的一场闹剧,大家也开始关注陆菀禾的作品。   很多人开始发现陆菀禾的作品里天生自带灵气,能很好将自然的元素融入到现代时尚里面。   一时间,陆菀禾的名声大噪。   对于公众来说,她不再是只是一个富家千金的标签,或者是慕寒言妻子的标签,而是一个设计师,一个出色且有天赋的设计师。   众多在设计行业的大牛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各种合作都向她伸出手。   微博上,大家也开始疯狂磕这对的神仙爱情。   谁会不喜欢这种势均力敌的爱情呢?   与之相反的,是季云和白薇。   因为之前买了不少通稿,各种秀恩爱的炒作,因此在白薇抄袭的事件被指出后,流量也对他们产生了反噬的效果。   白薇不敢打开微博,一打开就能看到很多嘲笑她的声音。久而久之,她患上了心理疾病,走在路上只要有人多看她一眼,她就会产生应激反应。   甚至遇到白色的灯光,闪光灯,她也会反应很大。   而她再也不能做服装设计了。   季云的好些老粉丝脱粉,他的名声也随着白薇事情的爆出而一落千丈,之前那个@设计师白薇的微博也遭到了群嘲,各种戏份也被取消了。   他的演艺事业,就此将要画上句号。   季云刚接完公司给他打来的电话,又有一个代言告吹。   半个月来,一直压抑着的负能量终于爆发。   他的眼圈青黑,胡茬已经很久没有剃了,皮肤也开始变差。看模样完全看不出是当初那个在荧幕前阳光爱笑的大男孩。   他的脚边是一堆的烟灰,整个房间里乌烟瘴气。   “操。”   他爆了一声粗口,把旁边玻璃制的烟灰缸甩到了地上。   随着一声巨响,烟灰缸摔得四分五裂。   白薇正缩在阴影里,低声抽泣,她看向电脑前的季云,面前的他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季云了。   他的眼睛因为熬夜而通红,正死死盯着眼前的电脑。   电脑屏幕上,连惠来科技都解除了代言的合同,这是他最后一个代言了。   那边的对话框,显示着对方给他发来的消息:“季先生,非常抱歉,如今公司无法和您继续合作。”   季云盯着这一行字,像是要将此刻入脑海中。   突然,侧边一个新闻框弹了出来:[本月中旬,创发科技公司将进行新品发布会。]   “新品发布会.....新品发布会......”   季云低声念着,颇有些走火入魔的味道。   “阿云,就算了吧,我们找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吧。”   白薇颤抖着抓着季云的胳膊,却被他一手甩开,跌倒在地上。   他的眼睛赤红着,骂道:“薇薇,若不是你,我会成这样吗?你知道我爬到这个位子费了多久吗?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看到他这个样子,白薇吓得不敢出声,只能看到他在电脑上打字,给惠来公司发消息。   很快对方也给出了回应,季云看到电脑上显示的回复,忽然笑了。   这个笑容莫名有些阴森。   白薇支撑起身子,往电脑上瞥去,脸色顿时失了血色。   她看到——   [季云:如果说我有办法破坏慕寒言的新品发布会呢?届时众多媒体在,他们都能看到慕寒言出丑。]   [惠来公司负责人:如果季先生真的有这个能力,我们的合作可以考虑继续。]   .......   慕寒言公司的新品马上要正式上市了,公司的各个部门都在做项目的收尾,慕寒言有时忙到深夜才回来,晚饭也是草草解决。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留下来加班的员工仍有不少,公司大楼好几层的灯还是亮着的。   助理本来到楼下吩咐一些事,却刚好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陆菀禾正手提着一个饭盒,后面跟着好几个外卖员,拿着一些食物,往他这边走来。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我点了个夜宵,给大家加个餐。”   还在加班的人门顿时雀跃了起来,被这些文件折磨一天的心情一振,纷纷欢呼道:“谢谢老板娘。”   他们都听说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完全没想到在服装设计领域如此出色的美女设计师竟然是他们的老板娘。   看到他们欢呼的面容,陆菀禾微微一笑,默默退下,向助理指了指楼上,接着上了电梯。   总裁办公室里,慕寒言还丝毫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   他刚刚看完一个文件,正揉揉眉心放松一下。   他的手臂微屈,手肘搁在沉木色的桌子上,精致的袖口微微翻折上一些,眼底有些疲惫。   敲门声响起,他以为是助理将文件呈上来,便出声道:“进。”   他没有睁眼,食指还在揉着鼻梁骨,说道:“把文件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可是这回好像动静不太对,空气里也隐隐有些食物的香味,清淡但诱人。   他的眼睫微微颤动,睁开眼,发现陆菀禾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又忘记吃饭了吧。”   陆菀禾看着他笑了笑,将保温盒里的粥拿出来。   慕寒言眼中还有些微讶,仿佛有些不可置信,道:“阿菀?”   这段时间,陆菀禾也挺忙的,两个人甚至得抽着时间才能见上一面。   “怎么?慕总连自己的妻子也不认得了吗?”   陆菀禾好笑地看着慕寒言,应该谁都没见过在众人面前成熟稳重的慕寒言还有这样错愕的神情。   她走到他身边,刚想要把粥放下。   忽然,她的腰肢一紧,被慕寒言抵在身前。   陆菀禾惊呼一声,下一秒,她的腰就被环着,慕寒言闭上眼,几分缱绻眷恋地低声道:“阿菀。”   鼻尖都是熟悉的香气,慕寒言顿时觉得一天的疲劳在这个时候得到舒缓。   他仍坐在皮椅上,陆菀禾低下头,能看到他的黑色短发。   而他低沉又带有磁性的声音,却在一点点引诱着她。   矜贵清冷和此刻性感成为反差,陆菀禾下意识便伸出手捂着脸。   这谁能抵得住啊?   “再、再不喝粥要凉了。”   陆菀禾结结巴巴地出声。   慕寒言微微抬头,喉结上下一滚。   此刻的陆菀禾还没发现,她的脸蛋已经泛起微红,声音软软的,没了气势。   自从上一次,他也好久没有.....   算了,现在所在的地方实在不合适。   上一回在桌台,阿菀好像有些受不住。   慕寒言想了想,敛下眼底的墨色,似乎又恢复了禁欲冷清的模样。   陆菀禾见他松开了自己,便也跟着拿出勺子,道:“我也没吃呢,刚好最近我的工作快收尾了,想着来陪你。”   她的工作也算快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事情挺轻松的。   剩下关键的就是慕寒言这次的新品发布会了。   系统显示的剧情度还剩百分之十,让她总是没法放心下来。   “嗯。”   慕寒言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声音还是冷清的,但眼尾浮着淡淡的笑意。   温热的粥喝进去,全身也暖和了些。   而陆菀禾看着慕寒言喝粥,心里不禁感叹。   他的动作优雅,喝一个粥也好像在品鉴什么高贵的料理一样,每一处都赏心悦目。   两人这么静静地喝着粥,有时聊起最近发生的事,倒也没有什么乏味。   等到粥喝完,慕寒言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又投入了工作之中,而陆菀禾也在旁边附带的桌子上忙着自己的事情。   明明都在各自专注着自己的事,可这个场景却分外和谐。   落地窗外,车辆奔流不息。随着霓虹灯的亮起,象征着都市夜生活的开始。   也有许多家庭在下班之后团聚,一起热热闹闹吃个饭。   而在大楼上,陆菀禾和慕寒言也像寻常夫妻一样,时而休息的时候看对方一眼,一些压力和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或许是他们知道,对方便是自己的后盾。   不知过了多久,慕寒言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之后,他抬起头,却看到陆菀禾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手边的平板已经暗下了屏幕,窗外的流光照向她,莫名的安静。   慕寒言放轻的脚步走向她,亲了亲她的额前,俯身勾起了她的腿弯.....   楼下,加班的人也已经陆续回家了,助理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下去到停车库时,看到了自家总裁的背影,他尽职地正要去说明一下今日收尾的情况,却发现慕总怀里抱着一个人。   陆菀禾已经睡熟了,眼眸轻轻阖着,而慕寒言的眼睫微垂,眼中竟有些许不可名状的温柔。   助理生怕看错了,还瞧了几眼,平日里总裁对他都是冷冰冰的。   在总裁的背影远去后,看着冰冷的墙面,他才郁闷地叹了口气。   原来最惨的打工人是他自己。   ......   新品发布会如期举行,新闻媒体都对这次新品发布会有一定的关注。   发布会开始之前,各位记者媒体就已经就坐,公司上上下下也在做最后的调试。   陆菀禾也去到了现场,这次的发布会对于慕寒言的公司而言是一次新突破,对于她而言,她之前极为担忧的梦境就会发生在新品发布会上。   因此她到了之后,首先是去了后台检查这次展出的ppt文件是否无误。   助理带着她走去后台,将ppt试放映的一遍,上面的内容没有问题。   陆菀禾看着ppt一帧一帧放映,心里却有些疑惑。   难道真的是她多心了吗?   梦境里发生的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她太过担忧,才幻想出了这个画面。   台前,慕寒言在最后调试耳麦。他一身西装衬出了贵气,微微垂眼时,身上稳重且自信的气质不由让人折服。   他的神色淡漠,似乎面对这样的大场面,心底完全不紧张。   “难道真的是我想错了吗?”   陆菀禾压下心底的疑惑与不安,走出了后面的控制室。   有个人戴着口罩正好要进来,手里拿着打扫的东西,带来一阵风,两人刚好擦肩而过。   没有让大家等太久,新品的发布会正式开始。   首先是由主持人,先介绍了一下此次发布会的背景,后面的大屏幕开始用一段3D视频影像效果,带领大家走近新产品。   而后就是一个新功能的介绍,接下来就是慕寒言上台对这次新产品的新理念,新革新,新时代进行一个演讲。   前面两个部分都没有差错,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   现场的灯光暗下,随着一段缓慢的纯音乐响起,陆菀禾也跟着大家一同紧张着接下来的部分。   “老板娘,放轻松,没有大问题的。”   旁边一个年龄不太大的男职员给她递了一颗水果糖,上次老板娘给他们送宵夜的事,他们还记在心里。   陆菀禾道了声谢谢,撕开糖纸,咬下了那颗糖。   顿时水果的甜香便充斥在鼻腔中,陆菀禾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突然,她神色一变。   不对。   陆菀禾立刻站起身,急快地往后台的控制室跑去。   刚才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身上有一股很浓的烟味,今天的发布会,后面都是一些高精尖的设备,并且没有设置吸烟的场所,绝对不会让吸烟的人进来。   而且她记得.....季云是有烟瘾的。   后台的控制室打开,里面正准备要放映ppt的人微微一愣,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菀禾一个急步过来,着急道:“这个ppt有问题。”   后台的人也顿时神色严肃起来,他往下翻看了几帧,表面上似乎和原来的ppt一样,但是在结尾部分,却改动了字样,还附带了一个自动放映的视频。   视频是通过沉浸于深水的视角拍的,里面令人窒息的溺水声和呼吸声都极度真实,加上这个是3D放映的形式。   陆菀禾不敢想象这个如果展示出来,会导致什么后果。   可是现在离慕寒言出场已经没多久了,ppt的原件备份在另一个u盘里。   后台的人紧急打电话给同事,让他赶紧过来。   “3...2...1....”   慕寒言已经走到了台上,可背后的屏幕还是黑的,在场的各位都有些摸不清,这是创发公司故意设计的,还是一时的失误。   尤其对于这次创发主打的新产品来说,时间是一个卖点,省时高效快速是新产品的优势所在,因此发布会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掐得特别准。   但如果是这种失误的话,不免会让外界有些可惜。   季云压低着帽子,口罩下的面容有些扭曲。   不枉他费那么大精力才混了进来。   慕寒言的神色未改,身影没入阴影中,低沉的声音却在不疾不徐地响起:“当下,我们的生活充斥着太多的浮躁,而时间对于人门来说,也越来越重要........”   他似乎丝毫没有受到临时事故的影响,而是泰然自若地增加了一段开场。   配合着暗下的光影,他的声音也穿透进每一个人心中。   这种强大的控场能力,在场几乎没有一个人怀疑刚刚的屏幕暗下是一个失误。   现场也有人随着慕寒言的声音,反思着过去。   后台的人已经将正确的ppt换上去了,同时向着慕寒言竖手指示意。   在“321”的手势竖完后,慕寒言声音一顿,后面的屏幕轰地亮起,慕寒言开始引入了新产品赋予的意义。   整一个过程衔接自然,像是本身就是如此一般。慕寒言脱稿的演讲到后面的屏幕亮起正好像是让人沉入深底之后突然扬起,那种振聋发聩的感觉,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难以忘怀。   新品发布会也随着慕寒言的谢幕而落下尾声。   陆菀禾看着光暗下,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真的阻止了这一切发生。   而在后面,想要混在人群里逃离的季云被保安拦下......   .......   在繁忙的新品初始期后,慕寒言终于有时间休息下来。   他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打开了家门。   沙发上,陆菀禾刚刚洗过澡,穿了一件吊带睡裙,正曲着腿,手里擦着长发上的水。   而沙发前的电视上,正播着娱乐新闻。   上面是说季云在创发的新品发布会上被抓,各种记者猜测这几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发现季云原来之前是和陆菀禾、慕寒言一块长大的。   由于现在有关于陆菀禾和慕寒言的报道就象征着流量,所以各种狗仔跟着追拍季云,结果发现他竟然沾染了毒品。   这样的犯罪行为,不为人容忍,这个娱乐新闻也在大叹,如今怎么会有那么多表面光鲜亮丽的明星,背后竟有犯罪行为。   陆菀禾一边看着,也一边感叹。   要知道季云在原书中可是主角啊,一路人生开挂,现在却沦落至此。   电视上正在回放着季云曾经的采访,那时候的他看上去热情阳光,与现在满脸胡茬,眼圈乌黑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在这个时候,她手中的毛巾被接过,温热的大掌温柔地擦拭着她的长发。陆莞禾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后面的是慕寒言。   她依恋地往后蹭了蹭,声音里带着些欣喜:“阿言你回来啦。”   “嗯。”   慕寒言微微垂眸,在他的视角下,发梢未干的水滴顺着白皙纤长的脖颈而下,而低胸的吊带隐约能露出半弧的曲线。   而裙子太短,细长的腿都大多数露在了外面。   可她还浑然不觉,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慕寒言的喉结微动,逼自己别开了眼。他稍微转移开视线,就看到电视上季云的笑脸。   晦气!   他暗暗在心底吐槽了一句。   没想到陆莞禾反倒主动跟他提起,她的神情好像颇有些感慨,看着电视上的那个男人:“季云从前隐藏得真好啊,你看他每次采访,都是这样阳光向上的模样,怪不得那么讨粉丝喜欢,我……”   她沉浸在自己的感叹中,却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慕寒言停下了动作。   客厅的光线被慕寒言悄悄调暗,他松了松领带,本想将领带脱下放在一边,却看到陆莞禾明亮的双眼一直盯着电视上的季云,都未把视线移到自己身上。   慕寒言眸色暗下,指骨微微用力,一阵本不该有的忐忑不安冒上了心头。   之前阿莞是爱亲近季云的,很可能喜欢过季云。   季云和他确实不一样,他能自然而然地吸引别人的目光,就像现在一样。   这些带着回忆的微涩涌上心尖,慕寒言才发现他其实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看上去镇定沉稳,实则这些回忆总会让他生出些名叫嫉妒的东西。   莫名间,他一点也不想阿莞那样明亮的目光落在季云身上,即便只是电视上的季云。   他抬起手,把领带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   视线渐渐被黑暗覆盖,陆莞禾还在说着季云的声音停了下来,轻声道:“阿言?”   “嗯。”   慕寒言关掉了电视。   季云的那张脸终于不出现在眼前。   随着电视吵闹的声音关掉,四处安静了下来,陆莞禾第一次处在这种看不见的情况,虽然她知道慕寒言不会伤害自己,但因为视觉被蒙住,其他的感官好像被放大了。   慕寒言的领带上还有着他的气息,清冽好闻,而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耳边,似在安抚她现在的不安。   柔软的触感能感受到他的小心,吻一点点从耳边移到了唇上。   慕寒言的吻开始变得强势,像在将他的不安传递给她。他扶着她的腰,两人渐渐贴近。   陆莞禾突然庆幸自己的眼睛上覆着领带,不然此刻她的眼中定着喊着水雾,软软地看着慕寒言。   傍晚的晚霞慢慢落下,陆莞禾失了力气,指尖抓着慕寒言身上的西装,道:“阿言,我想取下来。”   她也想看看慕寒言的模样,想知道他是不是和她一样。   两人的呼吸牵绊在一块,不分彼此。   慕寒言的声音低哑:“阿莞,我不想你再看季云。”   “我知道你喜欢他这样的性格,我……”   慕寒言低垂着眼,他一直觉得他是幸运的,如果当时那个离婚协议书真的生效,陆慕两家也知道他们离婚的事情,他和莞禾可能很难走到今天。   差一步,就差一步。   很多事说出口,他又总担心阿莞会觉得他心胸狭隘,他也知道现在就算有个前男友也没有什么,但一想到,季云与自己的性格相差甚远,他心底又总有些不安。   他最怕的是,阿莞其实本来就不喜欢他这样的。   他的话音一顿,道:“阿莞,你能不能只看着我。”   只看着他,不要再去看季云。   慕寒言垂眸,他知道他的话很无理,可是现在看到阿莞沾染上了他的气息,他心底深处的那些贪恋又冒了出来。   她的长发垂在锁骨旁,唇上还泛着水泽。而他暗红的领带覆在她的眼上,她看不到他,但却在依赖着他。   谁也想不到,在自己爱人面前,慕寒言也会有软肋。   陆莞禾知道慕寒言在害怕着什么,她没有解开覆在眼上的领带,凭着自己的触觉,微微倾身,手放在他的西装上。   她坐在他的腿上,一点点主动解开他平日禁欲克制的西装纽扣。   她的力气对比慕寒言来说其实不大,但慕寒言甘心被她推倒在沙发上,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主动。   直到她的指尖握住了。   这样的画面颇具有冲突感。   明明她蒙上了眼睛,却占据了主导权。   慕寒言的起伏开始随着陆莞禾走,压抑的低喘声在耳边响起,但这次不仅是指尖。   她生疏,但又带着也想让他快乐的心。   慕寒言的眼尾泛红,像是克制,抑像是将要彻底释放,他在她面前甘愿俯首称臣。   直至陆莞禾伸出了手,抱紧了他,在他耳边带着略微难耐的哭腔,道:“阿言,其实一直都是你。”   只有一句话,甚至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像是遗落在回忆中许久突然被拾起,而万千烟花在心底盛开。   那一夜,陆莞禾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好像家里的很多地方她都尝试过了,第二天醒来时,腿软得快要不行。   她没有想到,慕寒言的冷清只是表象,真正开始时,他的体力好到一定境界。   而她也知道,两人的心结,从这一晚之后,彻底解开了。   ……   后来的日子里,她和慕寒言各自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但都总会空出几个月,去到处旅游。   在旅游的路上,他们也认识了不少人,同时,也看到了各种风景。   在他们结婚的第五年,陆莞禾怀孕了,慕寒言推掉了身上的一些工作,专心来陪伴妻子的生产。   幸好生产过程中没有大问题,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从小就聪明可爱,陆慕两家人都挺喜欢小孙女,抢着要来带她。   在父母的培养下,女儿也走上了妈妈的路子,成为了一名服装设计师。   其实陆莞禾走之前并没有什么痛苦,她是和慕寒言握着手,一齐闭上了眼。   ……   这一个世界,陆莞禾的心态已经变得和缓。   慕寒言不仅是她的伴侣,而且也是她的知己,在很多人生的困难上,都是夫妻两人一齐面对的。   正因为他在,她的选择才能无畏。   在面临生老病死的时候,她也能极为坦然地去面对。   [恭喜宿主,完成了第二个任务。]   系统还是按照惯例发出庆贺。   不过这一次,它紧接着道:[宿主的任务表现良好,因此现在可以特赠宿主一个看到自己原本世界的机会。]   紧接着,上面的水晶屏投出了她的模样。   她正躺在病床上,似乎还在昏迷不醒,而她的手却被一个男人紧紧握着,这个男人好像一直守在病床旁边,而一把红伞正放在她的床旁边。   她记得,她好像是去买蛋糕的路上,突然在蛋糕店晕了过去,醒来便是在这个系统世界了。   只是这个水晶屏太过模糊,根本看不清这个男人的容貌。   不过系统还是那个不靠谱的系统,这个画面只维持了几分钟,又熄灭了。   系统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道:[宿主目前可以进行第三个任务了吗?]   [嗯。]   陆莞禾点点头,这次任务之后感觉还可以。   [好的,接下来为宿主清除上一个世界的记忆。不过在此之前,系统要再次提醒宿主,任务的难度是逐步加深的哦。]   陆莞禾点了点头,反正迟早都要完成,又不是可以一直拖延到不去。   ……   [恭喜宿主来到第三个世界。]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但外面实在太吵了,陆莞禾甚至都有些听不清。   “嗨起来!”   耳边传来一声爆喊,紧接着各种红绿的灯光打在她身上。   旁边的人都在尽情舞动着身子,沉浸在这种音乐中。   而陆莞禾也发现她好像有些不对劲,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喝醉了酒。   她这是在夜店吗?   一个女人坐在吧台前,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从她纤细的腰线,还有那细长的腿来说,绝对是个美人。   几个在一旁喝酒的男人盯上了陆莞禾,围坐上来:“小妹妹,一个人喝酒呢?要不要哥陪陪。”   “对啊,失恋了吧,哥几个陪你喝。”   这几个男人话是这么说的,手却不太老实,想往她肩上搭去。   这种场景在酒吧很常见,调酒师只是多看了几眼,没有阻止。   陆莞禾往后躲着,瞪着他们,尽量装出一些气势来,道:“我不需要你陪。”   这几个男人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还在步步逼近:“怎么会不需要人陪呢?人来夜店不就是需要人陪的吗?”   陆莞禾眼里有些烦躁,警惕地看着几个男人。   夜店的另一边。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吉他正在试音,他的头上戴着鸭舌帽,和陆莞禾一样戴着口罩,指骨修长的手按在琴弦上。   他微微垂眸,漫不经心地拨了几声。   在各种红绿的灯光下,他的下颚线冷硬,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欸,你看看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他旁边的一个朋友喊他过去看看。   但这个男人只淡淡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拨动琴弦。   “别老是这副样子,都多少年了。”   朋友不满地看着他,自从好几年前分手之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   或许是酒撞人胆,朋友一把把他手里的吉他拿下,往那处骚动那一扬下巴,道:“你不瞧瞧,说真的,里面这个人还有点像你的前女友。”   听到前女友这几个字,这个男人神色微动,终于抬起头。   骚动的地方,那几个男人已经有些不耐烦,硬要缠过去,陆莞禾躲无可躲,看向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要么在看好戏,要么也想像那几个男人一样。   几乎看上去没几个正直的人。   陆莞禾扫了几眼,刚好与远处一个男人对视,这个男人戴着鸭舌帽,神情淡淡地看着她。   这个眼神不像是在看好戏,也不带那种意味深长。   就是他!   陆莞禾拿起手中的包包,走向那个男人身边,主动挽了过去:“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鸭舌帽微微抬了抬。   微冷的目光朝几个男人看了过来。   “这、这是你男朋友吗?”   这几个男人止了脚步,这个男人分明一句话也没说,但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戾气。   陆莞禾不指望被她拖累的男人能解释,她自己主动说道:“肯定啦,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像是故意展示一样,她握着男人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算了算了。”   见到她有男朋友了,几个男人也不想自讨没趣,都纷纷散开了。   见危机解除,陆莞禾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道歉道:“不好意思,刚刚事出突然,多谢你了。”   她的目光带有些歉意,几个人才刚一离开,她就退开几步,和自己保持距离。   男人看了她几眼,目光里多了层戏谑的意味,故意俯下身,有些顽劣地挑了挑尾音:   “不用谢,前女友。”   作者有话说:   下一个故事大概是我和我的前男友一起上恋综的故事(?)男主性格可能会和之前的很不一样(?)   当然两人对手戏会很多,男主也很会那啥~   因为没有按时更新,所以补偿大家我开一个抽奖~   感谢在2022-05-21 00:09:49~2022-05-22 00:4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innz、呐,糖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狼狗弟弟(2)   Y城, 正逢盛夏。   机场的某个接机口前,已经是人头攒动。   他们中间有男有女,手里都拿着各种灯牌,玩偶以及鲜花。其中有些更加专业, 随身带了单反。在炎热的酷夏里, 他们聚在一起, 在机场的防护线外面等待着。   每个人额角都有些细汗, 但在这时,没有人有抱怨的声音,他们期待的目光汇聚在出口, 等待着里面走出来的人。   终于, 透过玻璃门,能模糊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一身黑裙配上马丁靴, 细长白皙的腿若隐若现, 她戴着口罩, 短发刚刚及肩,正往出口处走来。   在她的身影刚刚出现的那刻,人群里像是掷下一颗巨雷, 顿时爆发出一阵阵声浪:“陆莞禾!陆莞禾!陆莞禾!”   喊声整齐,没有人特意去引导, 但他们齐齐举起手上的灯牌。   各种娱乐记者已经等在了外围, 打算拿到第一手娱乐资讯。   闪光灯不断, 女人稳稳地走出来。颊侧的短发随手别在耳后,墨镜遮掩着生得极为漂亮的双眸。   “陆莞禾!陆莞禾!”   粉丝躁动了起来,即便现在她戴着墨镜和口罩, 但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是无法掩盖的。   她抬起手, 把遮掩了大半张脸的墨镜摘下。   一双极为潋滟夺目的桃花眼便露在众人面前, 最有标志性的是一颗泪痣,正好生在眼角边,又妖又艳。   “啊啊啊啊啊!”   粉丝在狂欢。   各种提前准备好的鲜花,玩偶已经递向了她。女人的手指细长似玉,随手接过一些粉丝送的小礼物,低声道谢。   她的声音悦耳温柔,与她清冷的气质有明显的反差。   看到自己准备的礼物被偶像接过去了,还听到了偶像和自己说谢谢,粉丝欢欣雀跃,兴奋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人群随着女人的脚步而移动,外围的记者也终于找到空隙,将一个个话筒递了上去:[听说陆影后最近要参加恋综,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请问陆影后和林泽的恋爱传闻是真的吗?]   [请问对于上一次赵棠在媒体前说要超越您,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   一个个记者挤了进来,话筒递了上去,女人旁边的助理稍稍回挡,表示这次并不接受采访。   可是还是有记者不甘心,把镜头怼着女人的脸拍,拿着话筒往后倒着走,希望能采访到最新的消息。   这可是陆影后啊,童星出道,一路获奖无数,而她的婚恋情况成迷,最近网上却有小道消息说她要参加一档恋综。   这样的消息,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一个记者在往后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后面站了一个小女生,小女生年纪不大,手里拿着一个小熊,想要送出去。   她的家庭情况特殊,父母离异,小时候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在看电视,她是通过电视才知道陆莞禾的。   她还记得电视上,第一次获得电影新人奖的陆莞禾面容还有些青涩,面对众多前辈,依然丝毫不露怯地拿起奖杯,站在最高处。   陆莞禾的下颚微扬,眼中闪耀着光彩,话音笃定道:“这只是开始,未来我不止于此。”   金色的奖杯倒映着她自信完美的脸蛋。   那一幕,她一直记了很久,成了她努力生活的动力。   刚好这次听说陆莞禾会来Y城,她想把自己缝的小熊送给她。   右边却突然有人撞到她身上,小女生摔在了地上,小熊也脱手而出。   撞到她身上的是一个记者,根本没有留心,又站起来去采访。   女生也站了起来,揉了揉撞疼的膝盖。   一双手却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小熊被人拾起,递到她面前。   她刚想抬头道谢,神情却愣住了。   面前的女人桃花眼微弯,半蹲下,柔声问道:“小熊是你的吗?”   声音实在太过温柔,小女生顿时红了脸,磕磕巴巴道:“是、是我的。”   她又很快补充道:“也是送给你的。”   “那我收下了哦。”   “嗯。”   小女生点了点头,看到自己的小熊被自己的偶像拿在手里。   陆莞禾让助理帮忙处理一下小女生的伤口,而后站起了身,转身面向各位还在涌来的媒体,神色淡了一些:“今天不接受采访,请大家见谅。”   她身上的气质清冷,微微压眉,气场十足。   狂热记者的脚步下意识一顿。回过神来时,陆莞禾已经坐上了车了。   ……   陆莞禾上了车,才把口罩摘了下来。   口罩摘下后,她的容貌更甚。   红唇挺鼻,泪痣点缀,勾人心魄。   经纪人将手机递给她,微微皱眉道:“怎么会突然回到S城,要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几天前,公司将这个恋综的名单交给陆莞禾看了之后,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而后只身回到了家乡S城。   “嗯,没有被人看见。”   陆莞禾脸上有些疲惫,调下了座椅,闭上了眼睛。   经纪人也知道接下来的行程紧凑,这次也没有闹出什么娱乐新闻,也任由陆莞禾暂先补个觉。   而陆莞禾其实并没有睡着,距离她穿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几天她渐渐适应了这个身份,同时,也在消化这冗杂的信息量。   她这次穿到的是一本娱乐圈甜宠文。讲的是影帝林泽和小白花赵棠的爱情故事。   女主赵棠比她晚进入娱乐圈,这个时候的陆莞禾已经在影视上拿着无数的奖项,与影帝林泽并齐。   小白花赵棠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渐渐在影视圈展露头角,最后取代陆莞禾的位子。而影帝林泽在恋综上跟赵棠告白之后,两个人在公众面前十分恩爱,各自在影视圈有所成就。   看上去是个大女主的故事,实际上,赵棠的资源都是林泽为她拿到的。荧幕前的林泽长相温柔儒雅,本来当时因为在转型期名气有所下降,他靠着和陆莞禾炒绯闻而再次火起来,而陆莞禾这一方其实根本没有承认过绯闻。   而他在恋综认识赵棠之后,才发现对方是自己的真爱。而之前造的那些绯闻却让陆莞禾一个人承受,因为其容貌美艳,开始有人攻击陆莞禾水性杨花。   因此,这个恋综是原书的关键点。   这不是陆莞禾头疼的点,最头疼的在于陆莞禾的前男友,也是上次在夜店见到的男人。   他同时也是她的任务目标。   她和许妄都是S城的人。那时陆莞禾还是个小演员,有空的时候就喜欢去一个叫做“恋来”的酒吧。   她去酒吧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听一个叫许妄的歌手。   那时候许妄还没有火,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站在舞台上,干净纯粹。他低头弹着吉他,神情专注,嗓音空灵。   无论人多还是人少,酒吧里最右边总是会坐着一个女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总是用迷醉的眼神看着他。   久而久之,许妄也认识了她,但他们之间鲜少有交谈。   直到有一天,陆莞禾要走了,她接了一部戏,需要闭关半年。   在临走的最后一天,她来了酒吧,喝醉了酒,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她酿酿跄跄地走到许妄面前,踮起脚,指尖勾了勾他的下颚,贴在他耳边。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少年的耳边:“弟弟想不想跟姐姐……谈个恋爱?”   此时的陆莞禾已经喝得烂醉,桃花眼染上了层水雾。   酒吧的余灯里,少年薄薄的耳垂在她的注视下微微红了。   那一晚,少年的精力很好,折腾着她险些误了下午的飞机。   之后陆莞禾和许妄便开始了一年多的恋爱,这场恋爱隐秘,但又充满激情。   两人一起干了很多事,只是当初陆莞禾还没到现在那样名声大噪,因此这段恋情无人知晓。   不过一年后的某一天,陆莞禾突然对许妄提出了分手。   分开的这些年,许妄一步步从一个小酒吧的常驻歌手,走到了大众面前。他凭借着出色的唱功和极具有攻击性的长相一下子跃升为顶流歌手,专辑每次都是畅销榜第一。   只是,陆莞禾没想到他会出现在曾经的那个酒吧。   有什么比遇到多年未见的前男友还没认出来更社死的事情?   “莞禾姐,已经到了。”   经纪人提醒了一声。   面前便是公司大楼,根据经纪人所说,陆莞禾最近签了一个恋综。公司里的安排是,刚好有一部林泽和陆莞禾的戏将要上映,因此参加个恋综炒炒绯闻。   公司知道陆莞禾在公众面前从来都不承认绯闻,但他们可是看到了绯闻的好处。不过他们也不强求陆莞禾,只要她不在公众面前甩面子就好了。   陆莞禾从前只是一个小童星,是公司给了机会培养她,她能到今天,也有公司的助力,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莞禾跟着经纪人上了楼,刚好那边有人拿着文件走了过来,看到陆莞禾和经纪人,随口道:“莞禾姐要再看一下恋综的名单吗?”   经纪人有些疑惑:“之前不是已经定了下来吗?”   那个人把手上的文件放到了经纪人手中,道:“那边的导演好像说又加了一个人,莞禾姐要不要看看?”   鉴于上一次陆莞禾看到名单之后的情绪波动,经纪人先一步打开了名单,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那人有些好奇。   陆莞禾的眼皮跟着跳了跳,总感觉不是什么好消息。   经纪人把名单递到陆莞禾的手中,向着旁边的人解释道:“许妄这个人平时桀骜不驯,从来都不参加综艺,这一次怎么突然答应了。”   随着经纪人的声音,陆莞禾看到了名单最下面的名字——“许妄(身份:歌手)”   真的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   《我们恋爱吧》这款综艺是由嘉衡娱乐公司与国内最大的网络平台合力打造的。它邀请的嘉宾不只有明星还有素人,加上临时同意的许妄,一共八个人一起参加综艺,节目组会通过几个环节,增加嘉宾之间的情感联系,最后设计告白环节,让配对成功的嘉宾牵手恋爱。   这个综艺还有一大特点是边录边播,也就是节目会呈现最真实的嘉宾反应。   还没过陆莞禾几天消化许妄也参加恋综的消息,就收到了节目组的消息。   录制综艺的地点不太远,陆莞禾在车上睡了一会,就到了目的地。   刚一下车,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和她交谈。   他们知道两边的公司都需要林泽和陆莞禾的绯闻,而节目组同时也知道现在外面沸沸扬扬说着两个人的恋情,他们也需要这个热度。   “我们第一个环节是初次心动约会,会用抽签的方式决定,到时候节目组会分配给林泽蓝色的竹签,莞禾姐只要也抽取蓝色的竹签就可以抽到林泽的标签了。”   工作人员已经先一步把等一下的步骤透露给她了。   陆莞禾点了点头,接着跟着工作人员进到了拍摄的别墅内。   大厅里已经坐了几个人,林泽见她进来,已经站起了身,眼睛温柔深情,像是极为熟悉般伸出手:“莞禾,好久不见。”   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弹幕里已经开始冒出一堆粉色泡泡:[好甜啊好甜啊!你看影帝看陆莞禾的眼神,应该早就谈恋爱了吧。]   [对啊对啊,他们俩好配。]   [姐妹们,我已经磕到了,我要立flag,最后他们肯定成。]   ……   陆莞禾礼貌性地握了一下手,又移开了目光。   在林泽旁边,还有几个人接着站起了身,纷纷介绍自己。   一个是比她早一点进去演艺圈的梁梅,由于过了一定的年龄,之前又是一直拍甜宠偶像剧的,没能成功转型,几年来都没接什么戏,但是戏外的绯闻不断,也就是靠这个,保持着一定的关注度。   她来这个综艺,自然是想和最具有名气的林泽炒绯闻,因此面对陆莞禾,她表现的不是那么友善。在和她打完招呼之后,又坐下来看着手机。   还有一个主动和她握手的女生叫蒋佳佳,脸上有些婴儿肥,笑容甜甜的,看上去很乖。陆莞禾见到她,也不自觉地弯了弯眼睛。听说对方是一名幼师,平时的爱好是做一些糕点。   而坐在沙发边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介绍了一下自己叫程明,看上去性格有些内敛,礼貌地和她点了点头。   “莞禾姐,我们也好久不见。”   有个轻浮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陆莞禾看着他的脸,回忆了一下,才认出来。   对方叫赵承,是个流量小生,长得还可以,之前混在三线开外。曾经她有部戏,他在里面演个男三。他来这个综艺,也是为了炒一下热度,看看能不能跃升。   但这个人私下的名声不太好,陆莞禾也有所耳闻,听说私生活很乱。   在陆莞禾象征性地颔首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从一旁响起:“莞禾姐,你来得有些迟了呢。房间大家都挑好了,只剩下最后两个房间了。”   陆莞禾转头看去,一个长相清丽的女生站在她的旁边,笑意盈盈,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好心提醒,但陆莞禾看出了她眼中莫名的敌意,也带着些许好胜。   几乎不用怀疑,对方就是原书女主赵棠。   她来这个综艺,就是为了陆莞禾。她一心就想超过陆莞禾,以至于在很多戏路上极力与自己靠近,也一直在模仿自己。   她的神色略微有些得意,指了指二楼最脚边的两个房间,这两个房间看上去采光不太好,摄像机的位置也老是拍不到这个房间,这也意味着曝光度变少。   赵棠有些幸灾乐祸。   陆莞禾倒是表现得很淡定,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淡淡地点了点头,准备拿着行李上去。   林泽看着陆莞禾的背影,维持着自己温柔体贴的人设,开口道:“莞禾,要不和我的换换吧,我那里……”   他还没说完,别墅的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外头的阳光借着这个时候照进别墅,门口站着的男人身后背了一个吉他,神情懒散。   他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利落,隐隐蕴藏着一股野性。   这次他没有戴口罩和帽子,黑色的短发配着他极具有侵略性的眉眼多了些不羁的少年气。   他的目光从面前的这些人身上略过,最后停在了陆莞禾的脸上。   目光直接又放肆。   半晌,他的眼睛眯了眯,声音微沉:“我是许妄。”   明明这句话应该是对着大家说的,可陆莞禾却知道,这是他记起了上次在夜店,自己没认出对方的事。   陆莞禾暗暗瞥了瞥嘴。   真记仇。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陆莞禾看完原书剧情之后的os:到底是什么把一个单纯青涩的小少年变成了现在这样。   许妄:问你自己。   ps:作者不追星,里面没有原型   为了不影响现在剧情进度,第一个世界和第二个世界的番外打算放在下周末。   感谢在2022-05-22 00:47:25~2022-05-23 00:0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嘤嘤怪不想嘤嘤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狼狗弟弟(3)   在许妄出场的时候, 弹幕瞬间炸了起来。   [许妄好帅啊!!!他怎么会参加这个综艺,之前好像都不参加综艺的。]   [对啊对啊,他好野好酷啊,我之前去看过他的演唱会, 现场简直燃爆了!]   [楼上的姐妹, 有没有人给我科普一下许妄, 我之前从来不追星, 现在有点心动了。]   [我来我来科普!]   ......   追恋综的观众完全不知道这次许妄会参加,之前导演组公布的名单并没有许妄的名字,他的出现顿时让恋综的实时播放量又上升了几个点。微博的热搜前几已经冒出了话题——“许妄恋综”。   在他自我介绍的那刻, 其实在场的几位都有些惊讶, 他们多少都有听过许妄的名字。从前他只是一个小歌手被星探挖掘,此后第一张专辑便火遍了全球, 成为华人界拿到世界奖项的最年轻男歌手。   他的曲风多变, 有舒缓的情歌, 也有急剧燃爆现场的快歌,很多乐队都想招揽他,但是他都拒绝了, 这些年都在潜心写歌。   一些综艺导演也想邀请他,但也被他一一拒绝了。   可以说是特别有个性, 也特别神秘。   大家都以为他是那种极难相处的人, 没想到一进来他先自我介绍了。   既然对方都已经主动说了, 每一个人也跟着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年龄和职业,许妄神色淡淡, 只是礼貌性地偶尔颔首。   最后就只剩下陆菀禾还没介绍自己, 她因为刚刚准备把行李拎上楼, 所以站在所有人的后面,被人隐约挡着,要是不特意去看,或许很难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有介绍自己。   许妄进来给大家的冲击感太强了,有些人也忘了陆菀禾还没有介绍。   这些人里面也包括赵棠。   她看到许妄进来的时候,心跳跳得飞快。   她曾在电视上看过许妄的表演,现场的轰动难以用言语形容,巨大的运动馆内,底下几乎坐满了人,灯牌闪烁。   她原本的计划是悄悄和影帝挨近,但现在要是在节目里和许妄能拉扯上关系,也挺好的。   影帝林泽虽然之前的作品还有些口碑,但是目前也同样面临转型期,要是过渡不成功,可能也会退居小角色。   影帝林泽和陆菀禾本就积累了一定的cp粉,她故意去拆,难保会在网上招致恶评。但许妄不一样,许妄从未有过什么绯闻,而且婚恋情况神秘。   看着许妄背后还背着吉他,赵棠想了想,脸上扬起笑容,走了过去,辫子跟着一甩,道:“妄哥,这一路背着吉他过来应该很累吧,别墅一楼的那个角边刚好可以放吉他,我帮你拿过去吧。”   她主动伸出手,想要拿过许妄背后的吉他。   她不知道的是,弹幕又是一波热潮:   [这个女人是谁啊?这么感觉茶茶的。]   [对啊,刚刚她面对陆影后的时候明显不是这个态度,怎么一转到许妄,就像是故意贴上去一样,她不会想和许妄炒cp吧?]   [她是赵棠啦,平时就是大大咧咧的活泼性格,她就是傻好心吧。]   [大家也不要带什么有色眼睛,我也没感觉她对待陆影后和许妄有什么区别啊。]   ......   赵棠的粉丝下场,与路人拉扯,整个弹幕都被这个给充满了。   赵棠其实长得并不逊色,长相也是偏开朗活泼的类型,长发扎成马尾在身后。只是她在演戏上过于模仿陆菀禾,导致总有一种别扭感。   但在现实里,她却是自信的,她不相信有人能在她主动过去帮忙之后还能拒绝她。   因此她极为自信地准备去拿许妄背着的吉他。   没想到许妄从容地微微一个侧身,避开了她的手,神情轻懒但又疏冷:“赵小姐,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足以让你喊我妄哥。”   一个赵小姐,一个妄哥,两相对比,直接将赵棠的心思暴露在大家面前。   赵棠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泽素来是做一个老好人的角色,看到这样,皱着眉开口道:“许妄,棠棠是个女生,她只是好心,你也......”   没等他说完,许妄又淡淡开口:“还有,我的吉他,不喜欢经别人的手。”   若说刚才赵棠只是笑容僵在脸上,现在直接是快要哭出来。   他的目光浅浅掠过林泽的脸,绕过赵棠,往别墅里边走。   几个弹幕顿时冒出来:[啊啊啊他好拽!]   不过下面很快冒出不同意见:[不过许妄他也有点过分了吧,才第一次见面有必要话说得这么狠吗?]   下面有些知情的人也开始反驳:[许妄的话确实不是针对赵棠说的,那把吉他跟着许妄好多年了,从出道时就一直背着,从没见别人拿过。]   ......   导演看着实时视频上不断涌现的弹幕,脸上露出一些诧异,虽然他想过许妄可能会带来流量,但没料到第一天许妄便能带起话题,他暗暗向许妄的follow pd使了个眼色,让他多给许妄一些镜头。   陆菀禾还在楼梯角处,她本来应该拿着行李上去的,却因为看戏稍稍耽误了一会。   见许妄往她的方向走过来,看上去好像也准备上楼放行李,她加快了脚步,想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时候赶紧上去。   她一手提起行李箱,准备上楼梯,提起的那刻她才后悔万千。   这次带的行李实在太多了!   她艰难地走了几步路,后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就是许妄的声音:“你好。”   这下子完了,是躲也躲不过了。   纵是心理再崩溃,她依然是带着淡笑转身:“你好,我是陆菀禾,职业是演员。”   有什么比几天前在酒吧遇到前男友认不出来,现在在恋综相遇更令人尴尬的事。   最好许妄不要做什么特别的举动。   许妄要比陆菀禾高几个头,他稍稍垂下眼皮,便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得体,但一旁的手却捏紧了行李箱上的把手。   他突然笑了笑。   陆菀禾瞬间身子绷紧,戒备地看着他。   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他要干什么。   在陆菀禾脑海里冒出无数想法时,许妄终于开口:“听过。”   嗓音轻慢,但又没法让人忽视。   还好,还好。   陆菀禾松下一口气,以为这算是自我介绍的过程完毕了。她正准备转回身,继续搬她的行李时,许妄又兀地开口:“我是许妄,职业歌手。”   在说着的时候,他修长的手伸出来。   陆菀禾:???   不是一进来就说了自己是许妄吗?怎么在他面前又特意重说了一遍。   许妄的眼角带着张扬的笑意,像是看出了她想问什么,懒懒说道:“不是怕隔了太远,陆影后听不清吗?”   弹幕里很快刷了起来:[许妄人好细心啊,居然注意到刚刚陆影后在楼梯角处隔的距离有些远了。]   [对啊,小小声说能稍稍磕一下美艳姐姐x顶流弟弟吗?]   但林泽和陆菀禾的cp粉也反应迅速:[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配好吧,像许妄这样张扬的性格,肯定喜欢一个乖的。]   要是陆菀禾知道弹幕这么夸许妄,一定呕血。   这哪是什么细心啊,他那个隔了太远,分明是在内涵她隔了这么长时间,都能不记得前男友了,所以故意在她面前又做一次自我介绍。   但现在旁边都是镜头,陆菀禾也不好表现什么,只保持脸上的笑容,和他握了握手。   许妄掌心的温度倒是和他张扬不羁的性子有些不像,微凉。   好在他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的手一握即分。   陆莞禾只想赶紧拎行李上楼,免得许妄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   林泽在一边看到陆莞禾又开始吃力地搬着行李,往陆莞禾那处走过去,道:“莞禾,我来帮你拿上去吧。”   这个互动到时候肯定能炒起个小热度。   果然如林泽所料,实时微博话题里已经出现了“影帝林泽的男友力”的词条。   在他准备拿向行李的把手时,银色的把手上先一步多了一只手,手指指骨分明,尾指上戴了个银色的戒指。   林泽一愣,顺着抬眼,正好对上许妄懒洋洋的表情:“刚才林影帝说得对,陆影后也是女生,接下来还要一起录节目,我正好也要上楼。”   他的话音刚落,也不理林泽是什么反应,提着陆莞禾的行李箱往上走。   他背后还背着吉他,单手提着行李箱上楼,但脚步平稳,像是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黑色的衬衫下,背肌的线条隐隐约约显露出来。   陆莞禾只得被迫跟着一起走上楼。   许妄的这个举动,又刷新了刚才某些网友认为的难合群和过于冷漠无情的印象,弹幕里比刚才还要热烈,夸许妄这个人绅士。   一小段楼梯上去之后,二楼只剩下了许妄和陆莞禾,他们个人的follow pd还没来得及上来。   现在剩下了两个房间,都在角落处紧挨着,没多大差别,只是其中一个对面住的是林泽。   “多谢。”   毕竟还是许妄帮她提上来的,陆莞禾小声地说了句。   而许妄似乎根本不在意,只看向剩下的两个房间,挑挑眉:“你想住哪?”   之前公司和节目组都有吩咐要多些与林泽的镜头,虽然她已经不打算后面和林泽进行第一次心动约会这种炒绯闻的举动,但是多少还是要给节目组和公司一个面子。   陆莞禾指向了207的房间号,道:“这个。”   许妄看了一会,没有说什么。接着拿着自己和陆莞禾的行李箱走向了剩下的两个房间。   陆莞禾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快走到剩下的207和208房间前面,许妄停下了脚步。   陆莞禾以为这是到了,准备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紫色行李箱,接着进去207房间。   谁知道,许妄直接把自己的黑色行李箱推进了207,之后把她的行李放在了208。   “你……?”   陆莞禾看不懂许妄的操作,疑惑出声。   许妄把她的行李放下,眼睛微弯,颇有些故意:“不好意思,我比较喜欢住207。”   他的眼尾微挑,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你!!”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但陆莞禾的余光看到了已经赶上来的follow pd,又强装微笑道:“多谢你了。”   看到陆莞禾要炸毛又被迫歇下来的表情,许妄眼底的笑意更深:“不用谢。”   看着许妄转身去207收拾行李的背影,陆莞禾在心里已经骂了他无数回。   幼稚,幼稚,幼稚鬼!   ……   等陆莞禾和许妄收拾完东西出来后,已经快到晚上六点半了。   刚好节目组准备了晚餐,各位嘉宾可以先吃点饭,而后节目组会在晚餐上宣布恋综的第一个任务。   可能碍于今天许妄出来的气场,剩下的几位女生都不敢坐在他旁边,就连想要靠炒绯闻火的梁梅看到了今日赵棠的结果,也谨慎地避开了许妄。   因此当陆莞禾和许妄走下来时,餐桌上只剩下两个紧挨着的位子。   餐桌是圆桌型,因此空下的座位左边是林泽,右边是那个有些内敛的素人男生。   毫无疑问,林泽旁边的位子就是节目组的安排,陆莞禾坐了过去,而许妄也坐在她的右手边。   在许妄坐下的那一刻,陆莞禾莫名感觉这个画面有些紧张。   幸好没多久,节目组总导演就走了出来,公布了他们到这来的第一个任务。   “大家好,我是《我们恋爱吧》的总导演,大家可以叫我黄导。现在各位嘉宾都对彼此没有太多的了解,所以由此,我宣布接下来的第一个任务——初次心动约会。接下来,我们会让各位男女嘉宾随机抽自己喜欢的颜色竹签,拿到相同颜色的竹签的人将会进行初次心动约会。”   在大家吃饭吃得差不多之后,男女嘉宾被分别带开。   面前呈现了四个颜色的竹签,分别是“蓝、黑、白、红”。   蒋佳佳是素人,反而不用担心自己在节目的什么人设问题,苦闷地第一个出声:“这让人怎么选啊?”   完全不知道对方那边选的是什么,对于第一个约会对象是毫无所知的。   而陆莞禾看着这几个颜色,心底在默想。   她已经知道了蓝色是林泽,剩下还有三个颜色,一个白,一个黑,一个红。   她并不想第一次约会就和前男友一起,虽然这是她的任务,但这前几次和许妄的接触也太社死了,反正恋综还要拍一段时间,她还有大把机会。   她记得许妄好像挺喜欢黑色的,今天也是一袭黑衣和拿了黑色行李箱。   那么第二个排除的就是黑色。   剩下两个颜色她也选不出来了,便随便选一个黑色的对立色吧。   陆莞禾是里面第一个开口的。   “导演,我选白色。”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住进207之后每天出门都能看到林泽的许妄:晦气!   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   第三个世界的男主和之前的差别很大,也很多话(习惯就好)所以两个互动超级多   评论区有说开头的酒吧后续,其实呢作者只是设一个情节,具体两个人怎么碰出火花作者也是未知的,所以无法确定地说哪一章会出现酒吧后续。但可以记住一点,弟弟超记仇(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   感谢在2022-05-23 00:07:40~2022-05-23 23: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8856548 10瓶;乐乐的小熊、zzzzzzz 2瓶;Jayu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狼狗弟弟(4)   在陆菀禾选出白色后, 其余的人也很快选完了,就怕慢一些,就被抢了去。   赵棠记得剩下的颜色里,陆菀禾经常穿红裙, 想必影帝林泽会选红色。上一次许妄当众拒绝了她给她心底留下不少的心理阴影, 想想还是把目标放在影帝林泽身上。   因此赵棠是第二个选出颜色的。   而梁梅跟她持不同观点, 影帝林泽平日性子温和, 又总爱拍蓝天,她紧跟着赵棠后面说出了她选择蓝色。   最后剩下黑色,蒋佳佳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只能接受这个颜色。   导演组很快整理了这四个女生的选择:陆菀禾—白色, 赵棠—红色,梁梅—蓝色, 蒋佳佳—黑色。   等待了差不多五分钟, 黄导拉长了声音宣布:“现在揭晓答案。”   在导演说出这句话时, 弹幕紧张了起来,观众都有各自磕的cp,但现在是随机选择, 不知道能不能如他们所愿。   陆菀禾手里拿着白色的竹签,心底却是止不住紧张。虽然她已知晓了部分答案, 但剩下的就是素人男生和赵承, 她只希望自己别抽到赵承。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不同想法, 皆被录像机拍得清清楚楚,不少粉丝已经开始押注。   [我猜蒋佳佳和许妄会是一起吧,许妄平时挺爱穿黑衣的。蒋佳佳的性格也是乖乖的, 许妄应该喜欢这一类。]   [我也觉得。话说影帝刚好今天穿了个白衬衫, 陆菀禾这边就选了白色, 我有点磕到了欸。]   [对啊对啊,他们俩会在一起吧,已经期待住了。]   黄导看着上面飘过去的弹幕,内心默默苦笑。他也想陆菀禾和林泽抽到一起,增加综艺的话题度,但也不知道是之前的工作人员没有说清还是怎样,陆菀禾根本没有选择蓝色的竹签。   但现在也没法改结果了,他只能安排工作人员将遮挡的屏风撤掉。   如陆菀禾所料,林泽果然按照节目组之前的安排选择了蓝色。她看过林泽手上的竹签之后,便开始寻着和自己相同颜色的竹签。   她直接往素人男生和赵承手上看去,顿时眉头一皱,这两人手上的都不是白色竹签。   “你的约会对象是我。”   突然,身后传来懒懒的一声,险些吓了陆菀禾一大跳。   她僵硬地回过头,许妄手里刚好拿着一罐冰镇雪碧,食指搭在扣环上,随手一拉,扣环便被拉开,紧跟着便是汽水冒泡的声音。   他的神色松散,像是热极了,他自然地仰起头,喝下一口。   随着他手臂上扬,黑色的短袖也被拉高了一段,隐约露出了一点腹肌。   他却没有在意,下颚流畅利落的线条下,喉结顺着上下滑动。   他做得极为随意自然,却又张扬着一种野性。   看着他这副样子,陆菀禾一时说不出话来。   等他喝完,陆菀禾才后知后觉地盯着他今天穿的黑色短袖,道:“你.....你不是喜欢黑色吗?”   看到她眼里有些选错的苦闷,许妄的眼里多了些玩味:“谁知道呢,或许.....”   “或许什么?”   陆菀禾抬起头看着他。   许妄忽然挨近,他微微倾身,身上清冽的薄荷气息扑鼻而来。他和自己挨得很近,高大身影甚至能笼罩着自己。   陆菀禾瞬间紧张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酒吧,旁边全都是摄像头,现在许妄和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看着呢。   她的脸微红,隐秘地推了推许妄的手臂,声音从牙关间压低迸出:“你干什么呢?大家都看着呢!”   许妄却在这时笑了笑,接上了刚刚他没说完的话:“或许我们真的有缘。”   他话音刚落,陆菀禾便听到了易拉罐放在桌上的清脆响声,接着许妄往后退了一步。   陆菀禾这才发现,刚刚导演给的是一个远景拍摄,许妄背对着镜头,他刚才的动作,在大家看来只不过是在把易拉罐放在桌上罢了。   许妄看向她的眼底笑意更甚,陆菀禾趁这个机会狠狠瞪了他一眼。   气死了,又被许妄摆了一道。   不过很快近拍的摄影机跟过来了,陆菀禾不得不又很快收回她的小动作,像是不熟一样微微向许妄点头。   陆菀禾和许妄这边的小插曲对比其他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梁梅在发现影帝林泽也选了蓝色竹签之后,笑容几乎可以保持一整天,她热情地凑上去,找各种话题,想要她和林泽快些熟悉起来。   与之相反,林泽的反应倒稍显冷淡,他上这个综艺的目的就是为了吃一把和陆菀禾的福利,如今陆菀禾没有抽中,他自然高兴不到哪里去。只是还得在镜头前保持温和体贴的人设,只能微笑着看着梁梅在他面前不断说话。   和他一样不高兴的还有赵承,他本来也想炒一把和陆菀禾的热度。看陆菀禾在各种颁奖典礼上红色长裙居多,因此便以为她喜欢红色,谁知道抽中这个颜色是赵棠。   赵棠明显也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所以两人只是保持着脸上最基本的假笑。   大概里面最和谐的就是蒋佳佳和那位素人男生。本来蒋佳佳还有些怕自己会抽到许妄,结果竟然是和她一样的素人男生,压力顿时小了许多。两个人拿着相同颜色的竹签互相对视,半晌,两个人都笑了。   是蒋佳佳第一个开口:“你好,没想到是我们拿到一样的了。”   “我也没想到。”那个男生有些害羞地挠挠头。   “对了我还一直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这个男生对比像林泽,许妄这样性格突出的男生来说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大概没有几个人真正记住了他的名字。   男生也不介意,又认真地介绍了一次:“你好,我叫杨洛,是一名公司职员。”   在他刚刚介绍完,导演那边便喊了集合,拿到相同颜色竹签的人站在一块。   陆莞禾和许妄是最后过来的,他们两个刚刚正好在大厅的角边,没有引来很多注意。   不过很明显看出这次抽签结果之后,每一个人都各怀心事。   黄导清了清嗓子,道:“现在结果也出来了,各位嘉宾也知道了自己明天的约会对象。现在也挺晚了,大家可以好好睡一觉,明天导演组将会公布约会地点和约会内容。”   陆莞禾等了一天就是等这个时刻,可以好好回去睡个觉了。   导演良心,没有在房间内设置摄像头,她终于可以放松一些了。   导演说完,大家也走去二楼回房间休息,不过每一个人的心情可就不好说了。   ……   207房间。   回到房间,许妄打开了手机,果然收到了一堆短信和电话。   随便点开一个语音,就是朋友在大震惊:“怎么会去恋综啊?妄哥,你真的想谈恋爱了啊?”   刚好对方又发了一条新的语音,许妄的手指一划,正好点开:“这样也好,之前你老忘不了你那前女友,现在……”   他还没听完,那个语音就撤了回去,又很快补了新的一条:“这样也好,可以多认识点人,要真想谈恋爱也挺好的。”   朋友的语音里,专门把前女友这句给去掉了。   室内安静了下来,许妄拿着手机,微低着头。灯微暗,他的眼睫微垂,神色没了白日的散漫,像是在想什么。   他和陆莞禾的恋爱,除了跟他十几年交情的朋友之外,没有什么人知道。   就算是他的朋友,当初为了保护陆莞禾,也鲜少让他们见面,只是有次远远地看到了她的背影。   有时他都在想,这场恋爱是不是只是他少年时的幻想,其实根本不是真的。   就像是前不久在酒吧相见,她已经不记得了自己,好像两个人从来就是二维平面上的两条平行线,未曾相交过。   半晌,他放下了手机,神色又恢复如常,随意拿了几件衣服往浴室走去。   ……   就在隔壁的陆莞禾,已经洗完澡了。侧着头擦着发上的水,同时打开了某视频软件,在搜索框搜了几个字——“许妄”。   很快便跳出了很多相关视频,陆莞禾随手点进去了一个播放量最高的。   视频里,许妄穿着黑色无袖衬衫,手里拿着吉他,走上了舞台。   黑暗里,他先是以慢歌开始。   他闭上眼,长睫轻颤,嗓音磁性低沉,像是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连带着陆莞禾都不由沉静下来,手里擦着水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的歌声悠扬缓慢,像是历经了许多事情之后,以歌声的方式唱出当时的纠葛。   不得不承认,当许妄唱着情歌时,眉宇里好像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愁绪,很快便能带大家进入状态。   观众们摇着灯牌的速度也放慢了,像是沉浸其中。   在一个转音之后,许妄像是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瞬间全场的光打开,他站在光幕里,睁开眼,过分好看的脸蛋暴露在光之下。   他的手指快速地扫动琴弦。   他的神色不再是刚刚低沉压抑的,而是张扬肆意。他的目光坚定又带着热度,全场瞬间躁动起来。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将整个气氛为之一转,全场跟着嗨了起来。   这种充满激情活力的现场,让陆莞禾都不禁小声跟唱起来。   真的是太能调动氛围了。   许妄将吉他微抬,无袖T恤自然扬起,连带着飞扬的黑发都似乎沾上了一种青春的气息。   最后,镜头一转,给了许妄一个怼脸拍。他长眉微扬,发梢上还有些汗珠,但深邃的眼睛却是对上了镜头。   就像今天见面那样,又直接又放肆。   视频已经到了尽头,陆莞禾的脸蛋却有些红扑扑的,似乎还没从刚刚的视频里回味过来。   突然,门那边传来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会来?   她放下手机,起身过去开门。   随着门的间隙拉开,刚刚还在手机屏幕里那样张扬的人如今鲜活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好像刚刚洗完澡,发梢上还带着湿意,懒懒地靠在门边。   他的目光越过她,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床上,手机屏幕还没熄灭,上面正是他某次演唱会的视频。   许妄笑了笑,眼尾都带着一种慵懒。   看到他笑,陆莞禾想起之前几次被坑的经历,警惕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许妄微微垂眸,看着她,又往两人相隔的墙那处扬了扬下巴:“陆小姐,这里的房间隔音不太好。”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陆莞禾稍稍皱起眉。   许妄也并不急,眉梢微挑,眼中渡了层玩世不恭的意味。   “不过……我也想不到,陆小姐这么喜欢我啊?”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没想到今天wps丢稿了,有一段显示不出来,所以晚了一点~   感谢在2022-05-23 23:58:57~2022-05-25 00:2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26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狼狗弟弟(5)   柔软的大床上手机的屏幕还没熄灭, 陆菀禾顺着许妄淡笑的目光回头看去,果然那个视频结束的最后一幕就是许妄的怼脸拍。   就像是被正主现场抓包了一样,一股羞躁一直从脖颈漫上了脸颊,陆菀禾赶紧回过头, 将门的缝隙压小了些, 似是色厉内荏一般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我、我只是为了明天的约会做准备而已。”   许妄耸了耸肩, 他的目光里仍带着些戏谑, 和他们在酒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她说了什么来着。   当时她看着年轻男人向她微倾着身,眉尾微挑,像是探究, 又像是自信张扬地等着她生出丝毫窘迫。   这样的目光下, 她偏偏不甘示弱。   在酒吧的灯红酒绿中,受了酒精的催使, 她抬起手, 白皙的手臂勾着他的脖颈, 在他耳边轻声道:“不好意思,姐姐不记得了呢。”   桃花眼扑闪,既无心又多情。   她刚说完, 便要往后退一步,之后想像电视剧里那样扬长而去。谁知道她的腰身被猛地一提, 抵在了墙上。   酒吧里的人都在自顾自地跳舞唱歌,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裸露的背触到冰冷的墙, 微微一缩,而她的腰却被许妄牢牢锢着,隐隐有种羊入虎口的危险感。   他低下头, 目光摄人, 不知是怒是妒。   修长的手指压低了帽檐, 微凉的唇触了触她的耳廓,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是吗?那姐姐以后就会记得了。”   她以为许妄不过是随口说的,没想到他真的来到了恋综。   阴差阳错的,他们明天竟然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约会。   “陆小姐这么用心准备,那我希望明天的约会愉快。”   许妄懒懒地笑了笑,似乎也不在意她说的是真是假,像是从来都是这样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若不是上次酒吧的事,她或许难以想象许妄有天也会失控。   等许妄回到了房间,陆菀禾才赶紧关上门,打开手机,把刚刚的搜索记录全都删掉。正当她准备退出视频时,指尖停在了男人的眉眼上。   恣意又耀眼,他像是为舞台而生的。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点右上角的叉叉,而是点了个收藏。   做完这些,她又莫名心跳跳得厉害,心虚得紧,赶紧关上手机,躺在床上。   深夜补看恋综回放的粉丝不太多,在看到最后是陆菀禾和许妄,林泽和梁梅明天要进行第一次约会后,很多人便有些失落地退出了回放,但仍有一些还在看着。   有个关注陆菀禾许多年的死忠粉看完回放之后,还处在要不要入坑的状态。   这边温柔影帝也好好磕,但那边狼狗弟弟也好帅。   她翻了几下官博的预告,准备洗洗睡,等着明天的直播。睡前无意点开了陆菀禾在某视频的账号,账号底下可以看到对方收藏的东西。   最新一条的视频标题是——“许妄的舞台show,我好爱弟弟的腹肌”。   !!!   她现在宣布,她就是年下狼狗弟弟x钓系美艳姐姐的忠实cp粉。   .......   陆菀禾对自己掉马的事情一无所知,这一晚她睡得不错。   早上起来,稍稍梳洗了一下,导演组这边就通知了集合。   她穿了一件白色黑边露脐背心,再搭上浅蓝圆环皮衣,高腰牛仔裤显出修长笔直的腿,缓步走下楼。   早晨的微风迎面,女人的眼皮微垂,淡漠清冷。而及肩的短发轻扬,露出白皙小巧的耳垂。   在陆菀禾出现在镜头的瞬间,弹幕开始暴增:   [卧槽,姐姐好美,这个眼神杀我!]   [这也太飒了吧,真的完全想不到姐姐私底下这么帅。]   [话说有没有感觉这样的姐姐和许妄弟弟好配。]   ......   当初公司为了让陆菀禾和林泽炒绯闻,为了靠拢林泽温柔的人设,陆菀禾一般以明艳热情的造型为多,观众鲜少知道原来陆菀禾也可以走飒美风。   这样的造型,让下面已经在场的林泽和赵承都有些惊讶,目光微滞,像是看呆了一样。   而在他们旁边的赵棠和梁梅看着自己今天的甜美风装扮,总感觉已经被陆菀禾压了一头。   反而是蒋佳佳和杨洛的反应比较正常,跟网上的网友一样,脸上都是欣赏。   陆菀禾下去之后没多久,许妄也从房间出来。   他穿了件白蓝色系的印花衬衫,脖子上戴了个项链,短发干净利落,有种夏天已致的清爽。   他出现的时候,弹幕更多的是惊讶。   [我是第一次看许妄穿白衣服欸,好有那种高中酷酷男生的味道。]   [对啊对啊,之前他都穿的是黑色系。]   [是巧合吗,今天陆影后和许妄都是白蓝系欸。]   [他们是故意约好的吗?这样看好有校园风。]   ……   而被讨论的主人公陆莞禾和许妄相互对视时,两人眼中都有些诧异,似乎都没想到对方会穿这样的衣服。   看人来齐了,导演也开始公布约会的地点和规则:“各位嘉宾好,接下来便是最让人心动的第一次约会。昨晚大家已经通过抽签的方式确定了今天的约会对象,今天约会的内容,依旧是通过抽签的形式,而约会地点的设计其实跟各位嘉宾的职业或者是性格相关,而且——”   黄导拉长了声音,神秘地眯起眼道:“这个约会可不是大家能随便就去的噢,每一个约会地点都会有不同的约会任务。现在先给观众们展示一下地点和任务。”   这一下瞬间把大家的胃口都吊了起来,观众们已经先预知了内容和任务,纷纷开始议论。   “好,现在让各位嘉宾上来抽签。”   黄导笑眯眯看着各位嘉宾,但陆莞禾却打了个机灵,怎么感觉从这黄导的神情里能感觉到这些任务都不简单。   她现在和许妄是一起的,陆莞禾悄悄拉了下许妄的衣袖,小声道:“你的手气好吗?”   “想让我上去抽吗?”   许妄斜斜睨了她一眼。   “嗯。”   陆莞禾在他身后小力点点头,对比她自己的运气,她更相信许妄。   这次许妄干脆地答应了,很快他便拿着抽签的纸条回来。   大家也很快抽签结束了,导演组开始公布结果:“林泽和梁梅组约会地点是公园,赵棠和赵承是烘培房,蒋佳佳和杨洛是游乐园,许妄和陆莞禾是录音房。”   在这个出来之后,林泽、梁梅和许妄的粉丝都在欢呼,对比其他的约会地点来说,这两个约会地点正是他们各自所熟悉的。   但很多粉丝又站了出来:   [但是各位姐妹有看到录音房的任务吗?要合录一首歌才算是完成任务欸。]   [我记得陆影后好像不太擅长乐器和歌唱欸。]   [对啊,我听说之前有次采访,陆莞禾曾说过自己基本没有唱过歌也一个乐器也不太会。]   ……   其他几位的任务也被公布出来,赵棠和赵承的烘培房任务是要合力完成一个蛋糕,蒋佳佳和杨洛的任务是要在游乐园打卡15个项目,林泽和梁梅的任务是要在公园合作一个小短片,而许妄和陆菀禾的任务是在录音房合作一首歌。   在看到任务的那一刻,陆菀禾便险些在镜头前垮了脸。   里面她最擅长和最喜欢的任务就是去公园合作小短片,童星出道,出演过各种角色,上到宫廷剧的女皇下到懵懂无知的女孩,她都有所把握,只要给她一个主题,她就能临场发挥。   但唱歌不一样啊。   虽然陆菀禾没有在公众面前唱过,但从自己哼的歌里便能知道自己五音不全,这哪是一天就能改变的啊。   所以她坐在去往录音房的车上时一直默不作声,紧张地喝了好些水。   而许妄坐在她的旁边,手肘支在窗边,神色轻松自信。   录音房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多少次作曲练歌都在这里,里面的每一个按钮和乐器他都经过手。   他稍稍移过眸,看到这是陆菀禾第五次拧开瓶盖准备喝水,问了句:“很紧张?”   陆菀禾也不怕在他面前暴露什么了,反正等一下他就会知道自己的水平,她狠狠点点头。   许妄轻笑了一声,指尖无意识敲着车窗沿,道:“不是昨晚你都好好准备了么,还特意看我的....”   “咳咳!”   陆菀禾故意咳嗽几声打断了他的话。   想到昨晚的事她脸蛋微红,眼神带着一点警告,让他别把昨晚的事说出来。   这戛然而至的话音让各位观众更加好奇:   [有什么是我们高级vip不能听的??]   [看我的什么?怎么停在这更让人浮想联翩了啊喂]   ......   在陆菀禾一路警惕的眼神下,许妄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平安无事地到了录音房。   录音房的乐器倒是很齐全,架子鼓、唢呐、阮、筝.....单是陆菀禾认识的就有好几种,剩下还有一堆不认识的。   当然最中心还有耳麦和麦克风。   但很可惜,陆菀禾一个都不会。   见许妄已经走进去了,她还在门口迟疑,这一进去岂不是暴露她什么也不会。   “可以进来了。”   看她在门口反复止步不前,许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   “可是我、我什么都不会。”   陆菀禾小步跟上,一脸窘迫地小声告诉许妄。   “我知道。”   许妄垂眸看着她,眼底掠过些笑意。   “你知道?那你.....”   陆菀禾咬着下唇,有些为难地看着这些乐器,她其实不想出糗。   此时许妄已经走到了房间的中心,头顶的黄光从后上方打过来,像是整个人被光笼罩着。   他定了定脚步,回过头看她,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陆菀禾,你相信我吗?”   这次不是什么陆影后,也不是陆小姐,而是唤她陆菀禾。   在他的领域,他有绝对的自信。   光芒下,仿佛他所在的地方不是一个录音室,而是万千瞩目的舞台。   莫名的,陆菀禾屏住了呼吸,之后郑重地点点头。   她相信许妄。   “好。”许妄的神色又恢复了平日的游刃有余,“你随我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5 00:21:34~2022-05-25 19:3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imo、4591169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狼狗弟弟(6)   陆莞禾原以为许妄会带她去选择一个简单的乐器, 没想到他带她走到了中国鼓面前。   这么庞大的乐器,陆莞禾不由感到退缩,迟疑道:“许妄,我根本没有尝试过……”   她说这话时, 许妄已经微微蹲下, 低下头调着中国鼓的位置, 他的神色专注, 眼睫微垂,手指极为熟练地调试着。   他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过来试试?”   许妄调试好了,站起身, 回过头看着她。   看到他笃定的眼神, 陆莞禾也不好拒绝,站了过去。   她今天的这一身又飒又美, 单单是站在中国鼓前, 弹幕便火爆了起来:   [卧槽, 好帅,站在那就有那种感觉了。]   [确实,已经有点期待了!]   ……   许妄把棒槌交到她手里。   拿着棒槌, 陆菀禾更多的是茫然。   她不敢下手,生怕打错了。   “来, 我带你走一遍。”   不知何时, 许妄已经走到了她的后面。   他微凉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因着他的身子高大,此刻看上去似乎被他罩在怀里。   这样浓烈的气息传过来,陆菀禾稍稍低头, 怕暴露了什么, 有些不自在地小声道:“许妄, 太近了。”   她听到许妄闷闷地笑了一声,紧接着他的手带着她的手往大鼓上重重一挥。   “咚、咚.....”   一声声有节奏的鼓声瞬间响起,许妄的动作充斥着力量感,旁边拍摄的pd能看到他的手臂张弛有度,而在此时平时气场很强的陆影后被许妄的气场所带动,在他的拍摄角度,只能拍到许妄臂弯里陆菀禾的侧颊。   两人身影交织,是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陆菀禾此刻也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太亲近了可能会在镜头前暴露这一档子事,她能感受到许妄腕间的力度,这种音乐的律动,让她也为之一振。   她已经不知不觉随着许妄的节奏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许妄已经慢慢放下了手,而陆菀禾浑然不觉,等一个节奏敲完,陆菀禾惊喜地转过头,想要仰头告诉许妄:“我做到了欸....”   陆菀禾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这是她真正发现自己原来也能感知音乐的快乐。   但他们两个人站得太近了,她的唇瓣不小心擦过许妄的喉结。   陆菀禾的脸蛋瞬间爆红,刚刚兴奋的话也就此憋在了嘴边。   天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真的是巧合。   她本以为许妄又会借此调笑她的时候,许妄却退开几步,以拳抵唇,微微别开头,耳边有些泛红。   他轻咳一声,道:“我先去练歌。”   刚刚打算偷懒一下的follow pd从饮水机那边过来,想要顺便问问两位嘉宾需不需要休息一下,或者吃个饭。   因为这个是边录边播的形式,剩下的一些部分大概会给其他的约会组,他的任务大概是完成了,只要到时候录歌的时候再续上一段就好了。   但他走进录音房后,却觉得这个气氛与他离开前不大一样。   许妄戴上了耳麦在练歌,陆菀禾还在打鼓,但当两个人一旦视线交汇,又会很快地错开。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他没法加入的气氛.....   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将两瓶矿泉水递了过去,道:“两位老师,快到中午了,需不需要休息一下,吃顿饭。”   .......   恋综的直播还在继续,快到中午餐时间,因此镜头给到了赵棠和赵承的烘焙房组。镜头刚转过去,便能直观地看到杂乱一片的厨房。   蛋清蛋黄混在一起流在地上,赵棠和赵承两个人的脸全是浮起的面粉,而教导他们做蛋糕的师傅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两个人。   “你快把这个蛋清打好。”   赵棠极力想挽救现状,不想在镜头面前出丑。   但本来就到了饭点了,两个人因为任务进度相差甚远,只能一直留在烘焙房内,赵承虽然只是个小糊演员,但起码平时也是小少爷脾气,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憋屈的事。   他一个甩手,将手中的搅拌器扔在桌面上,骂道:“你这么爱指手画脚,你爱完成就你完成,我可不奉陪了。”   说完,他便直接夺门而出。   没有选到陆菀禾,他心底本就憋着闷气,加上一直被赵棠指挥来指挥去,还什么都没完成,耐心早就消耗殆尽了。   看到赵承摔门离开之后,赵棠先时愣了一下,而后泪水立刻涌了出来。   见到这样的直播事故,工作人员也连忙上去给赵棠递纸巾,另一边的工作人员在给赵承做思想工作。   网络上网友也开始纷纷议论:   [赵承也太过分了吧,害得棠棠都哭了。]   [srds,他们两个人都半斤八两吧,老师安排下的任务一个都没完成。]   [说实在,我也不喜欢赵棠那样直接指挥的语气。]   [那难道赵承就做得好吗?他也在摆烂吧。]   ......   导演组的初衷,是营造两人的cp感。在烘焙房里你帮我我帮你,浮满奶油的世界里能慢下来,培养感情。   没想到赵棠是那种对任务极度追求的人,而赵承又不服管教,两人凑在一起,简直成了灾难。   原来这两人还有cp粉叫赵氏兄妹,因为两人都姓赵,年龄又相仿,经过这个事之后,本来寥寥无几的cp粉早就解散了,赵棠和赵承的粉丝撕在一块,这样以后还怎么凑cp?   导演组当今力断,切掉了镜头,转去了蒋佳佳和杨洛的游乐园组,等这边把两人都劝好了,再来。   ......   陆菀禾和许妄这一组意外的顺利,陆菀禾本以为自己这么个新手,一定完不成任务,反而他们这一组是完成的速度最快的。   在录歌这个部分的时候,陆菀禾按照许妄教他的节奏敲着鼓,沉重缓慢的鼓声带大家慢慢进入那个兵戈战马的年代。   很快许妄的歌声跟了上去,他的歌声跟随着鼓乐而起,鼓乐也随之越来越慢,两人的配合无间。   到一个中间部分,许妄微微低下头,神色既是悲悯,又是沉痛。   连跟拍的pd都不由被他代入,这个的效果超乎他的想象。   突然,陆菀禾重重地敲了一下。   许妄的声音也扬了上去,两人对视了一眼,共同演奏这段乐曲的最高潮。   两人默契非凡,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几乎是一遍过。   总导演看到follow pd跟过来的镜头有些惊喜,他本以为陆菀禾和许妄的cp粉是最少的,两人的cp感是最难营造的。   因为许妄平时张扬不羁的个性,他也认为许妄可能会喜欢一个性子乖巧的女生,因此他原先预设的cp其实是蒋佳佳和许妄,但在看过这个视频之后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站在鼓前的陆菀禾眼底有一种和许妄同样的自信张扬,那是一种不被拘束的恣意洒脱。为了做这个恋综,他也做了很多准备功课,看了很多陆菀禾之前的采访,镜头面前的她从容有度,但却缺少一点什么感觉。   如今看到这个视频,他突然间明白了,之前他觉得缺少的感觉,就是陆菀禾身上那种做自己的味道,她的眼里是由衷的喜悦,不带一丝一毫的掩饰。   陆菀禾和许妄这边是最早完成任务的,因此导演组要给他们一个特殊的权力。导演组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下一次的约会任务,他们具有优先知情权。   等导演组通知完他们之后,跟拍的摄影机也关上,留给他们一些私人的时间。   许妄坐在窗边,目光落在陆菀禾敲过的鼓上,有些微微出神。   那时候陆菀禾回过头看他,桃花眼微弯,像是凝聚了璀璨的星光。柔软的唇轻微触上他敏感的喉结,一切就好像当初。   当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管两人相隔多远,陆菀禾过来看他的时候,眼中总是带着笑意,懒懒地亲他的脸颊,下颚到喉结,闹得他总是面红耳赤。   她总是跟他说:“阿妄,我好累啊。”   不过她失落的模样只有瞬息,很快她就吻上了他的唇,又一路向下,小小轻咬一下他的喉结,而后伸手撩起他的衣摆。   她这样撩/拨,后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分手的那一天,他也记得。   那天下了好大的一场雨,他刚唱完一首曲子,背着吉他正准备离开酒吧。   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他看到上面的名字,眼底不由染上些欣喜。   他和阿菀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他刚接通电话,眼尾微弯,正准备唤她:“阿菀,我.....”   她的声音却打断了他:“许妄,我们分手吧。”   一阵苦涩顿时涌上了他的喉间,连发音都变得很艰难:“为什么?”   “我累了。”   陆菀禾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熬了几天,透着一种无力的疲惫。   如果是其他理由,或许他还能试图挽救,但听到了这个答案,他张口闭口了无数回,最后化作了缄默。   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在等着对方开口,还是在等着谁做那个挂断电话的人。   最后他听到了电话挂断的滴滴声。   “许妄?许妄。”   耳边真实的声音似乎把他从苦涩的过去唤醒,许妄抬起头,看到与回忆中别无二致的脸,神色还有些怔然。   这些年过去了,没有自己在身边,她好像越来越好了,从一个稍有名气的小童星变成了众人难以企及的影后。   从前她还跟自己苦恼着又没有戏拍,但现在是各大导演都在争着抢着与她合作。   没有他,她好像能更加接近她的梦想,而她也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想到这,许妄微微捏紧了手中的水瓶。   陆菀禾鲜少看到许妄这样出神地想一件事,他的眼睫微垂,窗外将要落下的夕阳照在他的脸庞,落下一片薄薄的阴影。   不得不说,许妄的这张脸完全在她的审美点上。   陆菀禾稍稍愣住了,而后微微醒神,才想起自己走过来的目的。   她头次面对许妄诚恳地道谢:“许妄,今天谢谢你,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她平时都出现在镜头之下,要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在镜头前不够完美,几乎每一天的状态都是紧绷着的。   今天是头一次可以不用在乎自己打鼓打得完不完美,只要全身心地投入。因为她总莫名相信许妄,相信他的眼光,也相信他的水平。   陆菀禾看着许妄,桃花眼里笑意盈盈。   余光下的窗边,少年坐着仰起头,看着她在低头对他笑着。   她却没注意到许妄的目光越来越沉,忽然,他一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啊,许.....”   陆菀禾想要惊呼。   但许妄的手已经托着她的后脑勺。   余下的话,已经封于唇齿之间。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本来打算二合一的,但是写到这里感觉可以断一下。   弟弟终于亲亲了! 第51章 狼狗弟弟(7)   陆菀禾以为许妄的吻会像他本人那样极具攻占性, 没想到他阖上了眼,薄唇覆了上来。   青涩、克制和试探。   完全不像她平日所见到的许妄。   他的手还拉着她的手腕,眼睫轻颤,纯粹而美好。   看着他的投入, 陆菀禾不禁也缓缓闭上眼, 手慢慢垂下, 任由许妄拉着。   直至残阳渐渐落尽, 录音室内也寂静无声。   许妄仰头认真吻着怀里的女人,两人的白蓝色衣服此刻像是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吻落尽。   许妄的长睫微颤, 睁开眼。怀里的她也和自己一样沉醉, 他的手指像是奖励一般微微摩挲着她的耳后。   微凉的触感让陆菀禾睁开眼,正好对上少年的眼眸, 在黑暗里明亮又炙热。   明明她和许妄之前更过分的事都做过了, 偏偏对上视线时, 她心底竟生出些不好意思,匆忙别开。   许妄伸出手,把她刚刚有些凌乱的碎发别至耳后, 眸光清澈:   “你今天和我在一起真的轻松吗?”   看着他,要在他面前再度承认, 陆菀禾莫名有些羞躁。   但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 只有他们两人, 她还是开口道:“我.....”   她才刚出声,外面便传来脚步声,紧接着, 屋内的灯打开, 瞬间一亮。   工作人员往里探头道:“两位老师怎么不开灯, 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噢,两位老师准备准备就能下来了。”   .......   大约半小时过去,四对约会组合都回到了别墅内。   赵承还是被节目组劝了回来,虽然最后还是做了个四不像的蛋糕,勉强完成了任务,但他和赵棠站在一块时,明显两人都是冷着脸的,谁也不理谁。就连看了一眼对方都会觉得犯恶心地移开。   林泽和梁梅也回来了,梁梅的脸上很是开心,时常故意靠近林泽,这次她和影帝在公园合作小短片,她暗自添加了很多小动作,想必到时候效果会很好。而相反,林泽脸上倒是一脸疲倦,梁梅为了和他炒热度,设置了很多本不符合的偶像剧情节,又土又不符合人设,但他也没办法,只能将就着演下去。   一场下来卡卡停停了好几次,他早就不耐烦了,但是因为人设在身上,还不得不和梁梅细声细语说:“没事,我们再来。”   一来二去,耽误了许久。   而蒋佳佳和杨洛这一组是稍后一些到的,杨洛的脸色不太好,工作人员递了好几次水,蒋佳佳也在一边担忧地看着他。   他们这个去游乐园的任务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很简单,但是杨洛因为从小内向,没有怎么去过游乐园,也并不知道自己会对机动设施有这么大的反应,因此在玩完过山车之后脸都白了,但是为了不拖累蒋佳佳又暗着不说,玩了好几个之后才实在受不了。   许妄和陆菀禾是最后回来的,他们互相之间没有什么对话,气氛怪得很。   不像是赵棠赵承那一组吵架,但每次和对方的视线撞到一块,两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别开。   观众们也发现了他们这组的古怪,纷纷疑惑:   [我记得上午合作的时候,许妄和陆菀禾的气氛不错啊,怎么到了现在变成了这样?]   [我也感觉好奇怪耶,到底发生了什么?]   ......   只有一个弹幕发现了盲点:   [话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许妄的唇角红红的,好像沾上了口红。]   不过这个弹幕一发便消失在其他茫茫的弹幕中去。   黄导看着这第一次约会安排,各位嘉宾好像都没有预想中那样甜蜜,他便感到一阵头疼。这是恋综啊,又不是离婚综艺,怎么大家都这么不愉快,难道是他设置的任务都太难了吗。   很快黄导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看陆菀禾和许妄的任务完成情况,就表示着任务应该不难完成。   他想了想,宣布下一次任务:“各位嘉宾们,今天你们完成的作品,将会放在《我们恋爱吧》官方指定平台,由观众投票,投选出最佳作品,获得最佳作品的两个人在后面会收到节目组的惊喜。”   他的话音一转:“鉴于大家今天都这么努力地完成任务,明天可以休息一天。”   听到这句话,好几个嘉宾都在欢呼,陆菀禾也接着神色一松,没想到节目组那么人性,这算是带薪休假吗?   不过没等他们高兴太久,黄导眯眼笑了笑道:“给大家休息不是随便休息的噢,明天的饭菜全部交由嘉宾共同完成,节目组只提供鸡蛋、青菜、油盐这类的必需品,其余都需要各位嘉宾自己想办法哦,还有一个是明天别墅需要打扫,请各位嘉宾自行协商分配任务。”   “啊?”   赵承是第一个脸上表示不满的,今天烘焙房的任务可害死他了,他再也不想去炒菜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这队伍里不是还有个素人是甜品师吗,就那个长得乖乖的女孩。   他转过头就和蒋佳佳说:“你不是会炒菜吗?那明天的饭菜你包了哈。”   他的语气毫不客气,就像是对方是自己的佣人,可以随意指使。   蒋佳佳本来脸上还有些笑意,面对赵承这般说话,一时间笑容也凝在脸上。   陆菀禾听了也忍不住蹙眉,走上前了几步,道:“赵承,你这话有些过了吧,这个任务是给大家的,不是只交代给佳佳的。”   赵承刚想反驳几句,但碍于对方是陆菀禾,又收了声音,只哼了一声。这么又脏又累的活,谁爱干谁干去。   黄导怕这样两边又会吵起来,连忙转移话题:“当然,今晚大家的任务还没有结束。等一下工作人员将会给大家每人分发一个小纸条,给大家一晚上的时间,大家可以在纸条上写上自己下次想要约会的约会对象的名字。”   赵承立刻兴奋了起来:“这好啊,终于不是抓瞎决定的了。”   各有心思的林泽和梁梅也终于眉心舒展。   而里面一直没有出声的许妄在此时开口:“导演,如果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好几张纸条上最后又该如何决定呢?”   听到许妄的话,林泽也冷静下来道:“对啊导演,这样写下来有可能出现有人没有被人选,而有人被很多人选的情况。”   看到大家很快平静下来,黄导嘿嘿一笑:“我刚刚也没有说下次的约会对象由你们所写的名字而决定啊,这个只是作为导演组的参考。”   果然,又是黄导摆下的陷阱。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陆菀禾皱起眉,这互相写名字加上导演组决定,让下次的约会内容和约会对象更难以推断了。   “好啦,工作人员已经拿到了字条,等一下将会分发给大家。”   黄导厚脸皮惯了,清清嗓子,安排了下去。   ……   陆莞禾回到房间后,一下扑向大床,脑袋难得放空。   她看着房间的天花板,想着今天的那个约会。   她还以为她和许妄一起一天,总会不自在,毕竟谁都不知道她和许妄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这一天下来,应该是她最快乐的一天。   她其实知道自己打鼓没有那么好,今天才是第一天学便跟着上了,后面的节拍也慢了四分之一,但这些缺点都被许妄填补上了。   他用他的声音和随机调节节奏把她的不足都盖了过去,所以整个作品看上去还不错。   不过他的那个吻……   一想到黄昏下,许妄闭上眼和她接吻,陆莞禾的脸便有些红。   现在他们可是在恋综,在一个到处都有摄像头的地方,这样的行为隐秘又禁忌,就好像之前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的许妄比现在青涩单纯多了,逗一逗就能脸红,但在床上的他却不一样,人狠话少,最爱磨得她难耐地掉眼泪,低声哀求后,又猛地弄她,偏要弄得她身上全是他的气息,留下他的印记。   这次她的剧情任务不在这一块,所以之前和许妄的恋爱经历都像是真实经历过那样,但她所空缺的是分手的记忆。   记忆里,和许妄分手的那段像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和许妄分手呢?   她趴在床上想着,小腿轻松地一晃一晃。   突然门敲响了。   陆莞禾下意识以为是许妄又来了,动作不自觉地快了一些,下床穿了个拖鞋,就去打开了门。   门外却不是许妄。   陆莞禾眼底有一刹的失落。   门外站着的是林泽,他还穿着今天出去拍小短片的西装。   他作为原书男主,长相其实并不差,眉眼俊秀,又时刻带着笑意。   只是这笑意有些虚虚的。   他拿出了今天导演发的纸条,道:“莞禾,这个纸条是很有可能决定下一次的约会对象的,我的这张纸条上肯定会写你。”   他的声音顿了顿,看向陆莞禾:“我是你的最好选择,公司也是希望我们能在这个综艺里做些甜蜜的行为,所以,你的这张纸条选我是最好的,我们两个人双选,导演也会看着办的。”   有了梁梅今天的折磨,他才意识到陆莞禾的好。   至少之前搭戏的时候,陆莞禾不会私自加那么多东西,又麻烦别人。   而且他回去看了陆莞禾今日和许妄的合作视频,视频里,女人的眉眼轻松信赖,曲线性感又带着不让人随便靠近的清冷,这样的神秘感莫名让他心中微动。   他从来不知道,陆莞禾可以美成这样。   他热情地提出建议,但陆莞禾的神色却有些淡淡的,敷衍道:“再看吧,我还没写呢。”   听到陆莞禾这么一说,林泽不满地皱起眉:“我们已经错过了第一次约会,难道你真看上许妄了?莞禾,你清醒一点,你要是和他炒绯闻,到时我俩的cp粉就会反噬,对你的事业没有好处。”   “况且,他比你小一两岁,你觉得你们看起来配吗?”   陆莞禾听到林泽这么说,下意识地生出些反感,连敷衍的耐心都没有了:“林泽,我为什么要别人觉得我和谁般配?”   这大概是陆莞禾第一次在他面前冷了脸,林泽看着她的弯眉蹙起,有一股烦躁的意味:撂下一句话:“随你吧,这次或许是导演组给的唯一一次可以自主选择的机会,你好好想想吧。”   ……   和林泽闹得不太愉快,陆莞禾回到房间里,打算打开个手机随便刷点视频放松一下心情。   微信却弹出来一个好友申请。   陆莞禾一点开,原来是赵承。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她的联系的,好友申请里面写着:[陆姐,那个字条的事,你已经写完了吗?]   陆莞禾看着赵承发的好友申请,微微有些走神。   连赵承都意识到字条这个事蛮重要的,可许妄呢?许妄会写谁呢?   若不是她和许妄在一起过,恐怕也觉得他会喜欢蒋佳佳类型的女生,就像是大家都以为她会喜欢林泽那样的男生一样。   鬼使神差的,她在微信搜索里打出了“许妄”两个字,下面很快弹出了许妄的微信。   许妄的微信头像是纯白,陆莞禾点了进去,她和许妄的聊天页面早就是一片空白了。   对啊,她和许妄本身也很久没有联系了,要不是上次酒吧见面,还有这次的恋综,恐怕自己和许妄没什么机会见面吧。   陆莞禾在感慨着,而后突然意识到一点。   许妄不会拉黑或者删了她吧。   毕竟他们分手似乎不是那么愉快。   陆莞禾的手指点开了输入框又点了回去,来回好几次,要是他真删了自己,她可能没有那个勇气去加回对方。   她也懒得通过转账去试探了,要是真删了,就算了吧。   她在输入框内打了个“你下次约会……”   她打下了这几个字,又纠结地删掉。   犹豫了一会,又打下了几个字:“许妄,你喜欢谁作为你的下一次约会对象……”   陆莞禾又崩溃地挠了挠头,明明今天她和许妄说话一点也不紧张,怎么在面对他的微信会这么紧张。   算了,顺其自然吧。   陆莞禾手指烦躁点了几下,想要退出来,接着打算去洗个脸刷个牙准备睡觉。   她正在洗脸时,微微一瞥旁边的手机,却发现手机屏幕亮了亮。   [许妄:?]   陆莞禾心中猛跳,几年没有发消息了,许妄突然在今晚给他发了消息。   她匆忙地点开,看清了她和许妄的聊天记录:   [陆莞禾:许妄,你喜欢谁作]   [许妄:?]   真的救命,没删彻底,还发了出去。   陆莞禾啊了一声,瞬间手忙脚乱起来,赶紧长按那个消息,幸好还在两分钟以内,她又赶紧撤了回去。   很快她又收到了两条消息。   [许妄:?]   [许妄:我都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此时的阿莞还没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房间的隔音其实不太好…… 第52章 狼狗弟弟(8)   在此之前, 陆菀禾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在一个人面前社死这么多回。   她本来还想赶紧撤回当作无事发生,但许妄的这个话明显就是不想这事过去。   反正他也看到了,她也不介意更丢脸了。   [陆菀禾:刚刚撤回的那句话是“你喜欢谁作为你下次的约会对象”。]   她打完这行字,又很快补了一行。   [陆菀禾:你.....不要想太多。]   没想到许妄倒是回得挺迅速:[没想多。]   陆菀禾:......?   没想多还发问话。   但她自己倒是别扭地盯着手机屏, 她这个解释一方面是想缓解一下刚刚的社死, 另一方面她也着实想知道他到底会写谁。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 聊天框还是停留在刚刚许妄的那个“没想多”。   陆菀禾往后一倒, 躺在床上,手臂举起手机,看着手机屏幕。   明明现在她和许妄只有一墙之隔, 她却没有勇气过去找他, 只能像个胆小鬼,拿着手机胡思乱想。   或许许妄真的不想选她, 只是碍于当面告诉她太过于伤情面?   不对, 她现在和许妄有什么情面, 都是前男友了。   陆菀禾重重叹息一声,鼓起勇气,咬着下唇, 往聊天框里打出了那个问题,但打了几个字, 又删掉。   这次没有什么误触, 她看着自己的聊天框一干二净, 心情不知道该说是如释重负还是横隔在心。   她没有看到问题答案,但是又怕问出来,许妄以我们也没有多熟来回绝。   陆菀禾捏紧了手机, 又烦躁地打算放下。   算了, 许妄和谁都是他的自由, 自己又没什么资格过问。   就当她准备放下手机时,突然手机屏幕一亮,聊天框里多了一条消息。   [许妄:我写了你。]   陆菀禾:!!!   她没想到许妄真的会回他。   分明只有一句话,但就好像许妄在她身边亲口告诉她一样。   刚刚心情还像沉入谷底,现在又能轻易为他的一句话开心好一会。   陆菀禾的脸蛋瞬间红了起来,心跳跳得飞快,拿着手机在床上翻滚了几回,眉眼弯了起来。   她知道,许妄不会骗她,这么回她,一定是已经写上了她的名字。   大床上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粉色兔子睡衣的人在床上翻来翻去,她把手机放下,拖鞋哒哒地走到床旁边的桌子上,拿起笔认真地写下许妄的名字。   写完之后,她认真地折叠好放在桌子边,美美地趟在床上。   今晚一直躁动不安的心此刻像是落在了实处,心中溢着细微却又填满的幸福感。   灯光熄灭,万物寂静。   陆莞禾是带着笑沉入梦乡的。   在她睡着后没多久,她的微信联系人里面有一个设置了免打扰的账号给她发了消息:“阿莞,你睡了吗?妈有些事,想找你。”   ……   翌日醒来。   工作人员已经过来收了字条,工作人员倒是非常尽职尽责,别人写的都看不见。   陆莞禾起床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   没想到才早上,楼下便开始吵闹起来。   “好饿啊,怎么还没好?”   赵承坐在座椅上,手臂横在旁边的座椅背上,下巴扬起,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他素来都是大爷惯了,早上起来,还没能有东西吃,已经烦得不行。   林泽在旁边还是一副老好人的角色:“佳佳做饭也需要时间,赵承你就忍耐一下吧。”   他虽然是在劝,但语气里也已经是笃定蒋佳佳和杨洛就是负责这块的。   在陆莞禾这个角度,能看到厨房里蒋佳佳和杨洛忙碌的背影,而赵棠和梁梅也和其他人一样坐在餐桌旁等着,没有人进去帮忙。   看着这一幕,陆莞禾不禁蹙了蹙眉。   身后不远的房间门咔哒一下,许妄也跟着从房间出来。   虽然才录制了几天,但她和许妄的生物钟倒是挺合的,每次她洗漱出来,许妄也会在不久从房间出来。   陆莞禾已经先一步下楼了,看了几眼其他人,也没有多出声,直接进了厨房:“佳佳,我来帮你吧。”   蒋佳佳刚好在端着一个热腾腾的粥,见到陆莞禾过来,终于笑了笑:“没事的,莞禾姐,我们已经快做完了。”   她的脸色不是特别好,但是终究还是脾气软,没有对外面的人发脾气。   只能安慰自己,反正这早餐做了她自己也是要吃的。   陆莞禾不好意思地看着蒋佳佳,确实已经快做完了,她起得有些迟,帮不上什么。   但她还是有什么帮什么,把添好的粥一起拿出来。   看到是陆莞禾把早餐端了出来,其他人敷衍的神色稍微好了些,一个个也装出笑容来:“多谢莞禾姐了。”   说完才注意到后面的杨洛和蒋佳佳,顺嘴感谢道:“杨洛和佳佳也辛苦了。”   这态度微妙的差别,也引得网上网友激愤:   [这些明星是什么意思啊?难道素人就不是人吗?]   [对啊,上个恋综是来服侍他们的吗?]   [里面就陆影后过去帮忙了,啊好像许妄也去了。]   ……   许妄今早倒是异常沉默,没有说话,顺手帮杨洛把一些油条拿出来。   只是要是细看,便能看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大家终于都就座了,一顿饭在终于开始了。   许妄坐在她身边,低头喝粥,但脸上的苍白之色还没消下去。   有许妄的粉丝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许妄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   ……   陆莞禾也注意到许妄今天的不对劲,往常这时候,肯定要调笑她几句,这一次却安静得紧。   她微微转头,看到许妄的脸色惨白,额上已经有了些细汗,好像变成了个脆弱的美人。   她心底微微一紧,在大家都还在谈笑的时候悄悄离开,上楼拿了瓶东西,又很快下来。   “拿着,你胃病是不是犯了。”   陆莞禾把胃药和一杯温水悄悄递到了许妄手边。   其实这种胃病对于艺人来说挺常见的,因为工作赶通稿,经常要颠倒生物钟,胃也很容易吃不消。   当初许妄能被星探发觉,到如今成为顶流,不仅靠着天赋,也应该有他超乎常人的毅力。   许妄本来只是在安静地喝粥,他想着自己吃些温热的,这痛说不定就压过去了。   他也早就习惯了,从他出道之后,为了写歌,经常会一天都闷在房间里不出来,连饭都忘了吃。   当时跟着他的经纪人对他的评价就是:“许妄,你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往上爬,明明止步于现状也挺好的。   他今天也还像之前这么想着,这么难走又这么孤寂的路都走过来了,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没想到他的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杯温水,接着便听到了陆莞禾说的话。   许妄的眼睫微颤,眼中有些诧异地抬眸,他接过了陆莞禾的胃药,在镜头没有聚在他身上的时候,仰头混着水喝了下去。   他还在病着,这样的他,似乎多了些脆弱感。   陆莞禾不知不觉慢下了拿着勺子的手,看着他。   许妄喝完了药,薄唇上还沾着水泽。他的唇型完美,看上去很好亲。   当然,她上次好像也试过了。   想到这,陆莞禾脸蛋有些红。   许妄放下了水杯,胃稍微舒服了一些了,他微微转眸,看着陆莞禾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似乎根本没有记起来现在还在直播,眼微弯,笑了笑。   “笑什么?”   陆莞禾看着他笑,之前被他耍的后遗症又上来了,悄悄瞪了他一下。   “多谢。”   意料之外,许妄这次没有调笑,反倒是神色认真地跟了道了谢。   陆莞禾都不禁一愣,这次许妄居然这么认真。   不过这个场面还没维持多久,许妄又懒懒地笑了笑,他的唇色仍还有些苍白,但却盖不住本就惊艳的眉眼。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啊,还记得我有胃病。”   他有胃病这个事,连粉丝都不太知道,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许妄必须是完美的。   当初他和陆莞禾在一起时,他也只是偶尔提了几句。   那时候还没有特别严重,只是他有时候胃不舒服时,陆莞禾就会带粥过来,两人就在小摊前面的板凳上喝着最常见的瘦肉粥。   那时候他和陆莞禾都没有很有钱,但喝着这粥的时候,就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连看着对方喝下一口都是快乐的。   “你!”   陆莞禾的脸爆红,就知道许妄这个人自恋又幼稚,正经的时候维持不到一分钟。   她此时早就忘了,自己还在直播,直接在桌下踩了许妄一脚,看到许妄微微吃痛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些得意。   看着陆莞禾头次在镜头前也能如此放松,许妄的笑意渐渐深了些。   不过也是恰好,因为早上蒋佳佳和杨洛为大家做早餐的事,导演已经发现了这是一个话题点,所以大多镜头都给了林泽、蒋佳佳等人,许妄和陆莞禾只在画面占一个角落。   但是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边:   [你们看陆莞禾和许妄这边,两个人好像都在看着对方笑欸,我能说有点磕到了吗?]   还有几个是放大镜兼福尔摩斯型粉丝,注意到许妄面前的胃药,纷纷发了弹幕:   [我记得刚刚许妄面前好像是没有这瓶胃药吧,好像陆莞禾回了房间又下来后,许妄面前就多了这瓶胃药。]   [对啊对啊,我也注意到了]   ……   这几个粉丝像在边边角角里磕糖吃一样,还想挖更多的细节,结果镜头里有道女声突然拔高:“你们真的太过分了!”   恋综的观众都被这个声音吸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7 00:08:52~2022-05-27 23: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慕酱 16瓶;45343134 15瓶;方寸 9瓶;sss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狼狗弟弟(9)   还想抠糖吃的粉丝被这突然的声音吸引过去, 她们原以为是赵棠或者是梁梅发了火,却没想到是一直以来脾气最软的蒋佳佳。   蒋佳佳圆脸鼓起,像是气得不轻,一把站了起来, 杏眼瞪着赵承。   事情的来由便是桌上本来的油条和炸面饼是杨洛做的, 端上来的时候, 赵承拿面饼咬了几口, 有限的工具下,面饼做得有些硬了。   当时他就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现在刚好梁梅也无意间说这个面饼有些糊了,他顿时兴奋起来, 反复地说这个面饼做得如何不好吃, 而杨洛正好坐在他身边,表情很是尴尬。   终于蒋佳佳忍不住了, 站起身, 瞪着赵承。   她知道对方是明星, 她这么说很有可能遭到对方粉丝的网暴,但她上节目也不是免费给他当仆人的吧?   杨洛看她起身,连忙小力拉着她的衣角, 朝她摇摇头。   面对公众,面对明星, 素人太容易收到伤害了。   “佳佳, 赵承也不是有心的, 他只是嘴碎而已,你这样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面对将要挑起的事端,林泽又劝道。   蒋佳佳微微偏过头看向林泽。   谁也不知道, 当初她答应节目组的邀请就是因为林泽。在大荧幕里的林泽和陆菀禾看上去很般配, 她看到两个她很喜欢的明星上了节目, 她才同意的。   她本来就是没有抱着想要火的心,只想安安稳稳地过生活。林泽在电影里或者采访里就是一副她很喜欢的温柔的模样。   因为他,她才想去恋综,近距离看看她年少时喜欢的偶像。   如今她的眼底却有些失望。   林泽的温柔,像是一副伪善的面具,只要没有损害他的利益,他可以一直保持着脸上的假笑。   不过她没有想把气转移到林泽身上,她忍了忍,道:“导演,今天的安排任务,我不想再选择做饭相关的任务了。”   说完,她便微微欠身,离开了座位。   紧跟着,杨洛也站起身,脸上虽然还是有些不习惯,但还是道:“导演我也是,可以安排打扫的任务给我,但做饭的任务我实在是不想做了。”   说完他还向导演躬了躬身,然后离开。   赵承的脸色顿时黑了,梁梅和赵棠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他们本以为蒋佳佳性子好,他们随便说几句,也闹不起什么事,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刚。   陆菀禾也将刚刚的场面纳入眼底,但她倒不像其他人那样神情僵住,她其实挺赞成蒋佳佳发个脾气的。   按照赵承那种性格,就是拿软柿子捏的人,若不发点脾气,恐怕之后会变本加厉。   在蒋佳佳和杨洛离开后,蒋佳佳本以为会有很多人骂她的弹幕却是一派支持她的声音:   [就该是这样,赵承这种真的太讨厌了,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还担心蒋佳佳就这么忍着呢,这前面看得我太憋屈了。]   [对啊,我要是蒋佳佳,估计在赵承吐槽第一句的时候,心态就崩了。]   .......   蒋佳佳完全不知道外面对此的反应,她回到了房间,看着自己床上的小熊发呆。   她的脾气好,笑容甜,朋友都喜欢她。   回过头来想,她也想象不到自己还有凶人的时候。   她在房间待了一会儿,正准备出去,门却突然被敲了敲,外面传来陆菀禾的声音:“佳佳,你在里面吗?”   “在的在的。”   她抹了抹眼泪,跑去开门。   陆菀禾手里正拿着切好的西瓜,道:“现在天气热,我刚好切了点西瓜,趁它还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怕一会气温上来了就不好吃了,便拿上来给你送一些。”   “谢谢菀禾姐。”   蒋佳佳看着陆菀禾,她就像自己在电视前看到的模样,甚至比荧幕上的更美。皮肤白皙,眼睫纤长浓密,桃花眼微弯,完全不会生出反感。见到她的时候,一切心中的不快都能烟消云散。   “我能进去吗?”   她微微歪头,笑容从容但又礼貌。   “当然可以。”   蒋佳佳点了点头,侧了侧身子。   陆菀禾轻轻笑了笑,她看到蒋佳佳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估计刚刚哭过一场。   蒋佳佳小口咬着西瓜,余光瞥向陆菀禾,踌躇了一会,还是说道:“菀禾姐,你来也是劝我的吧。”   她想,当时林泽都是这么跟她说的,恐怕陆菀禾也不例外吧。   陆菀禾倒是笑了笑道:“是,但也不是。”   看到蒋佳佳的杏眼疑惑地弯起,陆菀禾慢慢解释道:“今天的事情,我并不觉得你有错。身为演员或者说艺人,本身也就是个职业,并没有和其他职业有什么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她和蒋佳佳都随意地坐在软垫上,就像是普通朋友一般。   陆菀禾本来气质清冷,但在此刻,身上与之感同身受的同情力让蒋佳佳逐渐忘记了陆菀禾平时在荧幕前是什么样子的。   陆菀禾随手往后一撑,姿态轻松:“佳佳,只是你不必因为这件事而伤心或者自责。”   蒋佳佳本就是一副甜甜的长相,哭过之后,鼻尖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   蒋佳佳才忽然明白菀禾姐过来的来意,她心中一暖,也跟着轻松笑了笑:“不会了,菀禾姐。”   陆菀禾看到蒋佳佳已经缓过来了,便收起了果盘,准备离开,却在快要走出房间时蒋佳佳问出了她一直好奇的问题:“菀禾姐,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犯,你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吗?”   蒋佳佳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在她的印象里,荧幕或者是采访中的陆菀禾都是淡定从容的,甚至刚开始还没有很火,还是个小演员的时候,面对黑粉黑料,她也能轻松地自嘲,内心强大到似乎没有为这些琐碎的小事伤心过。   陆莞禾在她心里就像是超脱了凡俗一样,永远都能平静且强大地面对所有事。   听到蒋佳佳的话,陆菀禾的脚步顿了顿,眼睫垂下,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而后又抬起眸,道:“会有的,但人总不能被这些击倒。”   她还没红的时候,在许妄面前,就在她和许妄住的小房子里,她总是懒洋洋趴在许妄身上,跟他发牢骚自己今天导演又喊卡了几次。   陆莞禾是童星出道,但到了成年,戏路肯定要变化,一开始有好多不好演的戏。   当时出道不久时参演了一个民国剧《破晓》,有一场戏,是需要趴在地上,泼天的大雨洒在头上,眼睛都很难睁开,但在这种情况下,却要表演出一种坚强不屈的意味。她必须酝酿好情绪,在雨水中艰难地睁开眼,直至导演喊卡才能结束。   那场戏快拍了一天,不仅是身体的折磨也是心理的折磨,反复不通过,内心里都有巨大的压力,等到拍完的时候天都黑了。   一天都没吃饭,又冷又饿,手指都泡皱了,等到拍完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如释负重,而是一种人到极致的麻木。   回到房间时,草草洗了个澡,她就发现自己有点发热了,脑袋昏昏沉沉。   但是外面下着大雨,经纪人也回家了,她如果要出去买药,又得走好几条路。   这种没有人在身边的无力感莫名让她觉得和窗外的繁华都市格格不入。   在许妄的电话过来的时候,看到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她心里一直压抑的委屈瞬间迸发到极点。   她的喉咙已经有些沙哑,只在手机里抱怨着说了几句,当时许妄和她也不在一个城市里,她也没想过他要如何,只当个倾诉者就好了。   没想到在她昏昏沉沉打完电话,快要入睡时,快凌晨一点了,许妄披了件外套,拿着感冒药,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口……   后来她才知道,许妄那天赶着最后一班,坐了快一个半小时,专门给她送感冒药。   蒋佳佳看到陆莞禾眼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尾微微弯了弯,她也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估计莞禾姐心底有一处最软弱的地方却被人细心呵护吧。   但她现在知道,那个人应该不会是林泽。   ……   因为蒋佳佳和杨洛已经自请不去做饭,因此别墅前面除草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们,然而做饭的任务却一直空悬着。   但他们怎么都不可以饿肚子,所以赵承第一个提出来:“我们里面谁会做饭?”   观众们也在等着看谁会做饭,他们的印象里,林泽和赵棠都在戏里演过自己做饭,所以粉丝的目光也多数看向了这两个人。   谁知道林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进演艺圈以来一直顺风顺水,最差的时候都是点盒饭吃的,根本不会进厨房。   而赵棠则是家里比较溺爱她,且家里也有些钱,之前都靠保姆做好饭,自己也没怎么动手。   赵承看了几眼剩下的人,梁梅之前上过综艺就已经听过她不怎么做饭了,而陆莞禾平日在镜头面前的样子他完全想不出来对方做饭的时候,更别说是许妄了。   “不会吧,不会我们真没饭吃吧。”   梁梅崩溃地往后仰,她去的可是恋综不是什么求生综艺。   赵承也不禁悲观起来,叹气道:“要是有人能去做饭,其他打扫任务我都能包了。”   赵棠也跟着点头,只要不饿肚子什么都好。   陆莞禾看现在也没别的人站出来,她便道:“我会做饭,但不一定好吃。”   “真的吗?”   林泽有些惊讶地看着陆莞禾,他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那种不会做饭的,没怎么吃过苦的人。   没等陆莞禾回复林泽的话,许妄声音淡淡:“我去厨房打下手。”   其他几个人都惊讶地看了过来,他们看许妄张扬的眉眼,完全想不到他会选择做饭。   弹幕也一个个发出惊奇:   [许妄真的会做饭吗?]   [完全想不到酷哥下厨欸。]   ……   导演看到已经差不多定下了,就宣布道:“那许妄和陆莞禾负责做饭,林泽和赵棠负责打扫房间卫生,赵承和梁梅负责处理剩余的垃圾和清洗碗筷。”   这回大家都没有怨言,各干各的了。   在大家都不相信许妄会做饭时,陆莞禾却清楚,如果说她做的饭只是拿来充饥的话,许妄做的饭才是真正能给人带来满足感的。   因此等到了厨房之后,陆莞禾就已经信心满满地戴好了手套,道:“许妄,我来给你打下手。”   许妄斜斜睨了她一眼,轻轻笑了声:“你就这么相信我?”   许妄这么一说,陆莞禾才逐渐想起,现在在镜头前面,她应该表现得和许妄没有那么熟:又收起了点笑意:“没有没有,我只是知道自己的厨艺几斤几两罢了。”   她边说着,边拿起墙上挂着的围裙,一手撩起齐肩的短发,一手艰难地把围裙套在身上。   头发被手拢起,她的头微低,露出白洁的脖颈,顺着往下是近乎完美的脊背。   弹幕也好多粉丝犯花痴:   [姐姐好美!]   [天啊,我想姐姐恋综一直在厨房里怎么办。]   可惜他们没能看太久,许妄的身影就像是无意地挡在了镜头前。   “我来帮你。”   他的声音微沉,落在了陆莞禾的耳边。   许妄不愧是歌手,他的声音自带磁性,气息似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光洁的脊背。   在镜头前,陆莞禾不敢表现得太反常,只能故作疏离地把围裙放在许妄手里,道:“谢谢你了。”   她似乎听到许妄小小哼笑了一声,而后围裙就到了他的手上。他的身型高大,替她系围裙的时候,就像把她抱在了怀里。他垂下眉眼,看上去比平日多了份乖巧。   [卧槽,我好像磕到了,许妄在陆莞禾面前好像狗狗啊!!]   [对啊,有种在姐姐面前甘愿低眉的弟弟味道。]   [姐妹们,我承认我开始摇摆了。]   ……   许妄给她系完之后,无意间抬眸,却注意到陆莞禾的耳后已经染上了些许微红,在头发拢起的时候格外明显。   “好了,头发可以放下来了。”   陆莞禾听到许妄在她身后似乎有些不自在地清咳两声,心里有些莫名其妙,松开了拢着头发的手。   不过这不过是开始,她还要和许妄一起合力完成一顿饭。   时间比较紧,因此她和许妄放弃做什么大餐,而是选择去做一些家常菜,像清蒸鲈鱼,辣子鸡,剁椒娃娃菜之类的。   陆莞禾负责把这些菜洗一洗,削皮,剩下的切和炒都由许妄负责。   两人极为默契,不需要对方多说,就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有些网友们也发现了端倪:   [怎么感觉好像许妄每一次和陆莞禾搭档,两个人都好默契啊,好像做过了无数遍。]   [对啊,可是应该两个人工作上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吧。]   ……   陆莞禾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暴露了,她还在悄悄看着许妄切菜。   许妄站在暖光下,原本张扬分明的眉眼似乎晕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柔和了几分。他低下头,能玩得了各种乐器的手指正稳定着菜,刀分毫不错地落下,利落洒脱。   这种冲突的美感,不禁让陆莞禾感叹。   许妄似乎做什么都能赏心悦目。   直至厨房里香气阵阵飘洒,赵棠循着味道过来,赞叹道:“好香啊。”   她甚至感觉到许妄也没初见的时候那么难以接近了,他不是也和陆莞禾相处得蛮好的嘛。她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好想刚刚陆莞禾帮忙给他递盘子的时候,许妄的神情不像是初见时那么冷戾,甚至还参杂着些温柔。   赵棠热情地站在厨房门口一会儿,终于找到间隙向着许妄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她有预感,只要参与进去,观众的好感度肯定会有所提升。   许妄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只道:“要是想帮忙,那就把菜端出去。”   这不是赵棠想要的答案,她又不甘心地暗示道:“陆莞禾做的那些我也能做的。”   她看了一下陆莞禾做的,无非就是洗洗菜什么的。   “如果你不想帮忙,就不要在这里挡着了。”   赵棠已经走到了厨房里面,杵在最中心的位置,陆莞禾拿个菜都不方便,而许妄更是直接,拿着调料绕开她,连一个目光也没给她。   这样显得赵棠是里面多余的人。   赵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险些和上次一样,当场哭出来,但这回陆莞禾直接看着她。   在陆莞禾面前,她咬咬唇,忍着泪水,小跑了出去。   林泽在旁边打扫卫生,便也看到赵棠,之后跟了过去……   等全部的菜做完之后,陆莞禾把菜端出来,她远远看到林泽和赵棠站在一块,林泽似乎在安慰对方。   本来对方也是原书男女主,也算是按照原书的剧情走了。   许妄正好也把一盘清蒸鲈鱼放下,看到陆莞禾在看着那边,微微蹙眉道:“你在看他们?”   在许妄出声的时候,赵棠正好小声哭着往林泽身上靠,但林泽余光瞥见陆莞禾也在看过来,心里既有些窃喜又有些紧张,赶紧避开赵棠。   他就说嘛,陆莞禾上回只是说说,又怎么可能放下他,他就是陆莞禾最好的选择。   其实对于他而言,要是以后真的回归家庭了,和陆莞禾结婚也不为失是个好的选择。   陆莞禾却收回了视线,回道:“只是他们挡在那里罢了。”   ……   菜很快上齐了,但又很快被饥饿的众人一扫而空。   许妄做的饭意外地好吃,连蒋佳佳都有些惊讶,对方那玉白修长的手下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众人对许妄的感觉似乎又亲近了些,除了赵棠。   两次被许妄直接了当的拒绝,她大概从没受过这种委屈,餐桌上一直小声吸着鼻子。   但其他人都还是有点眼色的人,单不说自己吃的饭就是许妄和陆莞禾做的,就说这个人气,许妄的人气明显胜过赵棠,他们没有必要因为一个赵棠得罪了许妄。   其他人完成任务的情况也勉勉强强算通过了,导演本来就没有打算多严格,看他们也做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一天也算顺利完成了。   陆莞禾回到房间,她其实最期待的是明天。她选了许妄,许妄也选了她,加上上次他们获得了提前看约会地点的权利,大概率可以选择一个轻松的地方。   在她还在期待的时候,手机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就接了电话:“喂?”   “阿莞啊,是妈妈。”   电话的那边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还有一些杂碎的吵闹声。   听到妈妈这个词,陆莞禾实际上是有些迷茫的,记忆里,这段好像已经被封存了。   听到陆莞禾迟迟不说话,中年女人先是愣了愣,但声音很快染上了愧疚:“阿莞啊,妈妈这么久也没找你了,这不是好久没有联系了吗,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   陆莞禾打开微信联系人,才发现有个叫“妈”的联系人设置了免打扰。   “妈,有什么事吗?”   直觉让她觉得对方这个电话是有事相求。   对方下意识以为陆莞禾还在说上次的事,忙说道:“那个,他已经不赌了,阿莞你放心,这次找你,不是因为赌博。”   赌博?陆莞禾皱起眉,没有擅自出声。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就是、就是这一次,你弟弟要结婚了,他要买个房,妈知道你这些年有些钱了,能不能借点钱,给你弟买个房子?”   电话那边还有些吵杂的男声:“和她这么商量干什么,她是我女儿,还用我们去求她,要不行,再像上次一样,去她公司闹。”   那道男声说得非常理直气壮,似乎还喝了酒,电话那头还有些酒杯相撞的声音。   那个中年女人似乎尴尬地静默了一会,而后道:“你也知道你爸,喝醉之后就竟说胡话。”   她没痛没痒地骂了一句沙发上喝得烂醉的男人,又接着道:“阿莞,平时妈和爸都有在电视上看到你,听、听别人说,你背那个包,一个包好像都几万,一个房子对你来讲,也应该很容易吧,等一下妈就把卡号发给你,你弟的事急,那边想要在下周六前看到房子的首付,妈也是没办法。”   上次的赌债,已经让家里没有钱再买个房子了。   她好像又担心自己这样太不近人情,又补充道:“对了,阿莞,你也可以帮你弟看看哪个房子好,妈等一下一并给你发过去啊。”   她还在说呢,电话那边就听到男人似乎发酒疯,把凳子踢倒在地上的哐当声。   电话急匆匆地被挂断了。   陆莞禾听到耳边传来了忙音,才放下了手机。   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那通电话的联系人处一个大大的“妈”字。   作者有话说:   其实身边我也见到过特别多这种家庭,有时看到也觉得挺无语的害   感谢在2022-05-27 23:58:52~2022-05-29 00: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世界第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狼狗弟弟(10)   那通电话挂断之后, 陆菀禾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早上醒来的时候,头还昏昏沉沉的。   她一打开门,就遇到了许妄。   蔫头耷脑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便准备走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 下面的摄影机也准备好了, 早晨的光照过来, 明亮得晃眼。   陆菀禾迷糊地眨了眨眼,还有些不适应,而后抬腿走下去。   她没注意到自己早就在楼梯的边缘了。   突然, 她的手腕被一个力道攥过去了, 后背也往后撞到对方硬实的胸/膛,一阵熟悉的薄荷气息包裹着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 头顶上方就传来许妄急促的声音:“差一点你就踏空了。”   陆菀禾这才顺着低头看, 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楼梯边缘, 迈出的步子一个台阶有余,很可能一个踏空从楼梯上滚下来。   别墅的楼梯很长,万一踏空, 可能就会去医院了。   早起准备看个综艺的观众也纷纷惊叹:   [这也太可怕了吧,幸好刚刚许妄拉住了。]   [对啊, 还是头次见许妄这么着急。]   ......   陆菀禾看着台阶, 也有些后怕。   不过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到许妄的声线不稳, 声音似乎还带着薄怒。   她有些想转头看看许妄的表情,但想了想现在是在镜头面前,还是忍一下。   她转了转手腕, 示意许妄松开, 而后退开一步, 低下头道:“多谢。”   许妄看着她故意和自己拉开距离,又像极为疏离那样朝他道谢,他蹙起眉,轻轻哼了一声,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陆菀禾神态有些疲惫,似乎是昨晚没有睡好,他又将话收了回去,化作一声同样简短的回应:“嗯。”   [本想磕个糖的,但两个人好像比昨天的关系又淡了些,难道昨晚真的是我的错觉?]   [本cp粉流泪,昨天的糖果然是昙花一现。]   ......   弹幕里的粉丝们在叽叽喳喳哭诉,却被注意到陆菀禾正在走下楼梯,而许妄跟着后面。   看似只是恰好,但这次许妄和陆菀禾相隔的距离比平时要近,许妄的目光也没从陆菀禾身上移开过。   等到两人都走下去了,其他人也很快来齐,导演组宣布了今天的任务。   黄导手里拿着卡片,低头看了一眼,之后眯眼笑道:“各位好奇今天的约会对象吗?”   “好奇!”   几个嘉宾配合着他喊了几声,其中赵承和赵棠两个人喊得最大声。   今天的约会也是观众所好奇的,他们并不知道前天晚上大家在纸条上写了什么,但可以通过这个约会对象,能反猜测一下,自己想要看到的cp是否也真的内心想要和对方约会,而不是像第一次约会那样抓瞎。   因此观众们都尤为期待。   陆菀禾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她已经提前知道了许妄的答案,她也清楚自己的答案,所以很坦然地看着黄导。   黄导不愧是黄导,他没有打算这么早就揭开悬念,而是道:“在宣布今天的约会对象之前,我们可以先挑选约会地点,今天的约会地点有两个,然而有请上一次最快完成任务的许妄和陆菀禾可以先挑选约会地点。”   紧接着工作人员便分别带着许妄和陆菀禾去到后面,先行选择约会地点。   这次的约会地点倒是比第一次要轻松多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任务,工作人员也说这次应该是轻松之旅。   所以一共推出了两个地点,一个是海边,一个是电影院。   陆菀禾本来自己的职业就是演员,和许妄约会的话,不想把约会地点再定到电影院,因此她毫不犹豫地选了海边。   等她和许妄选完,黄导看着前面几个嘉宾,这才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现在,我们来公布大家第二次约会的约会对象。”   “首先是赵棠,这一次你的约会对象是杨洛。”   黄导刚刚宣布,赵棠的笑容很快就淡了下来,杨洛是个素人,她跟对方约会,根本没有助益,但在镜头前她还是勉强表示了一下惊喜:“啊!有些期待呢。”   杨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其实纸条里写的是佳佳,但是导演组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梁梅看到赵棠是和杨洛的,莫名觉得自己胜算多了些,期待着黄导的宣布。   没让她等太久,下一个就是她:“梁梅这次的约会对象是赵承。”   “啊?”   赵承和梁梅同时脱口而出。   赵承说话比较不经脑子:“可是我字条上明明写的是陆菀禾啊?为什么不是我和陆菀禾,而是梁梅?”   梁梅的表情有些凝固了。   这话一出他似乎感觉到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黄导也笑了笑:“你们的字条是作为参考,但并不作为最后的依据,导演组也有导演组的考量。”   赵承有些想发脾气,但看在是黄导,而且自己之前形象已经不太好的情况下,还是忍了忍。   女生这边就剩下蒋佳佳和陆菀禾了,导演组目光看向了镜头,道:“剩下的两个女士,大家想先知道谁呢?”   现在知道一个就能接着知道下一个,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男生这边也只剩下林泽和许妄。   弹幕也开始热闹起来:   [陆菀禾不会和林泽吧,不过上次她和许妄也好配。]   [她会和许妄吧,感觉佳佳和林泽怎么组也ok?]   ......   观众们各种发表意见。   而在现场,蒋佳佳稍稍举起了手:“导演,我想先知道菀禾姐的。”   她和谁都差不多,她原本纸条上写的是杨洛,而她猜大部分男生应该都选了菀禾姐吧,她也有些好奇菀禾姐选了谁。   “好,那我们就先揭晓第二次约会陆菀禾的约会对象。”   在导演说下这句时,陆菀禾下意识和许妄对视一眼。   她和许妄都互相写了对方,应该不会有错。   有些观众也注意到了这里:   [啊啊啊啊!我有没有看错?许妄和陆菀禾好像刚刚对视了。]   [姐妹我也注意到了,所以说他们写了对方吗?]   ......   “陆菀禾这次的约会对象是.......林泽。”   黄导终于宣布了。   [什么?]   [不会吧,莞禾姐没有选许妄么?还是许妄没有选莞禾姐?]   许妄和陆莞禾的cp粉在低落的时候,那边林泽和陆莞禾的cp粉正在欢呼:   [太好了!终于能看到哥哥和陆莞禾一起了。]   [对啊,我还是坚定的影帝x影后党。]   ……   本来林泽和陆莞禾的cp粉就占大多数,许妄和陆莞禾的cp粉都是恋综期间临时“叛变”的,因此整个弹幕都充斥着粉红泡泡。   陆莞禾的神情却是下意识有些错愕,看向林泽,而林泽的眉目里洋溢着些胜券在握的得意。   昨天他就无意间看到公司给黄导打了电话,便猜到应该是公司施了压力,他那时候就知道,无论陆莞禾选了什么,这次的约会对象只能是他。   “好啦,那也不用多说,蒋佳佳和许妄便是最后一组。”   黄导一锤定音。   蒋佳佳偷偷瞄了一眼许妄,对方气场实在太强了,他今天穿着无袖黑色上衣,银黑色耳钉在碎发下,眉尾轻挑,神色看上去比平时更冷淡了。   这个气场实在太强了,她不由缩缩脖子。   黄导看着许妄墨色的眼眸朝他看过来,他的手里捏了一把冷汗。   真是不好做啊,他作为导演其实知道每一个人写的是什么,但林泽那边的公司又在施压。   “哈……哈……”黄导在许妄的视线下尴尬地笑了笑,道:“不过呢,还有我们的约会地点宣布,两个地点一个是海边一个是电影院,各分两组去不同地点。但是很巧的是,陆莞禾和许妄都选在了海边,因此剩下梁梅组和赵棠组前往电影院。”   他几乎是一口气说完,才稍稍放松下来。   刚刚许妄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   地点分配好后,各组就要前往约会地点。   陆莞禾和林泽坐在一辆车里,林泽和陆莞禾的cp粉已经兴奋起来了,准备找糖磕。   许妄和陆莞禾的cp粉还没放弃,刚好两组都是在海边,迟早也能遇见。   没想到陆莞禾一路都在看着窗外的风景,看上去兴致不高。她昨晚本来便没睡好,这样一来,更是没了精神。   “莞禾,你期待今天的海边吗?”   林泽坐在她旁边,看着陆莞禾一直没有说话,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他这次约会,可是要增加cp感的。   “还行。”   在镜头前,陆莞禾还是礼貌地回了声,但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这个简单的对话过后,又是一片安静,连跟拍的pd都感到一阵尴尬,似乎两位老师不是很熟啊。   林泽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找什么话题,想着到时候到了海滩之后再说吧。   陆莞禾看着车窗的风景,沙滩已经逐渐出现在眼前,她却是在想另一件事。   许妄现在估计也和佳佳在车里,就像她和林泽一样。这大概也是第一次她看着许妄跟比其他人约会。   虽然她知道许妄和佳佳应该互相对对方没有特别的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会多想。外面其实都说以许妄的性子来看,会喜欢佳佳那样的女生,她有时也在想许妄在面对佳佳的时候又是怎样的神情呢。   这样的她,其实不像她自己,但她却控制不了。   而她,也没有什么身份阻止许妄和佳佳接触。   ……   “两位老师,已经到了。”   工作人员提醒道。   陆莞禾才恍惚发现自己已经想了一路了。   下了车,热烈的太阳照向沙滩,海浪一层层卷过来。林泽一下车就打了把伞,他可不想被阳光晒黑。   他才注意到陆莞禾还在阳光下暴晒着,忽然想着这可能是一个好的点,他撑着伞大步走了过去。   “莞禾姐!莞禾姐!”   不远处,蒋佳佳甜甜的声音穿过来,陆莞禾顺着声音看去,蒋佳佳已经兴奋地挥手跑了过来。   原来许妄和蒋佳佳也就是比他们晚一点出发,现在也到了沙滩了。   “走走走,我们换泳衣!”蒋佳佳朝她挤眉弄眼,急急把她推到更衣室里。   刚撑着伞准备造糖一把的林泽:……   ……   “怎么了?”   陆莞禾看着蒋佳佳神色紧张地把她推进更衣室,疑惑道。   蒋佳佳进了更衣室,看到外面的follow pd没有进来,才松了一口气:“莞禾姐,你是不知道,我刚刚和许妄在一辆车时,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许妄的气场实在太强了,莞禾姐,我真佩服你。”   刚刚在车里,虽然许妄也没故意摆着脸,但单单坐在那里,她就不敢说话了。   幸好她一下车就看到了陆莞禾他们一组,才赶紧拉着陆莞禾进到更衣室。   听到蒋佳佳这么评价许妄,陆莞禾忍不住有些想笑,在她面前的许妄,好像也没有这么难相处。   她们换衣服花了些时间,出来的时候男生那边已经换好了。   林泽换上了蓝色的沙滩裤,拿着两杯饮料过来:“两位,刚好我买了点饮料。”   而许妄也换好了,他换上了深黑的沙滩裤,脖子上带着银色项链落在他的锁骨旁。肌肉强劲有力,线条完全展现出来,人鱼线没入沙滩裤的分界线,比身旁之前一直有参演过动作片的林泽的身材还要好上几分。   太阳底下,他懒懒抬眸,随意看了几眼陆莞禾,眼底似乎涌动着什么。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福利啊,真的是我能看到吗?]   [我要充会员,我要看完整版!]   ……   镜头也转到了换好衣服的女生这边,蒋佳佳穿了件两截式粉色泳衣,笑容不失甜美,这套泳衣很适合她。   弹幕还在尖叫不断:   [好可爱啊!佳佳就是甜妹吧。]   [卧槽,这一笑笑到我心窝了,好想去抱抱她 ]   ……   镜头一转,到了陆莞禾这边。她走的路线不太一样,只是绿色的吊带泳衣,没有很多花纹简约大方,胸前设计了一个蝴蝶式的款型,恰好把姣好的身材勾勒出来。   加上她皮肤白皙,这样的牛油果色,在太阳光下,搭配得尤其好看。   林泽看到陆莞禾的时候,神色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把饮料递了过去。   一看到大海,听着海浪的声音,陆莞禾的神色放松了一下,旁边的蒋佳佳已经挽着她的手,往海滩边走过去,还回头道:“我和莞禾姐去玩水喽。”   她可不想再和许妄继续面对面。   “欸……”   林泽还想叫住她们,他来此行就是为了和陆莞禾多些cp感,蒋佳佳一直在陆莞禾旁边,他似乎有点融入不进去。   “算了。”   他看那么晒,还是决定和许妄一样,躺在沙滩椅上。   许妄远远看着海滩边,陆莞禾已经和蒋佳佳玩作一块,互相往对方身上泼水,她笑得很明媚,跟早上边看到的陆莞禾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想到此,许妄的眼里也多了些笑意。   林泽看着许妄也在看着那边,想着自己温和体贴的人设,多少还是要和许妄说点话,便道:“蒋佳佳今天的打扮看上去挺可爱的。”   许妄没有怎么理会,林泽也不嫌尴尬,继续道:“要是佳佳的身材再丰满些,估计会挺好看的,莞禾的泳衣就很适合她。”   林泽说这话的意味,只是因为现在既然没法跟在陆莞禾旁边,那他就在后面多夸夸对方,营造一种cp感。   没想到这次许妄倒是回应他了,他转头淡淡地看着自己,神色不明:“没想到影帝这么喜欢点评其他人的身材。”   “我、我不是……”   林泽脸上有些尴尬。   他还是少些跟许妄说话为妙。   ……   一天的多数时候,都是蒋佳佳拉着陆莞禾玩,许妄和林泽很少参与其中,林泽也很难找到机会和她接触。   直到晚上,林泽终于找到机会了。   晚上他们刚好遇到篝火晚会,所有人都可以围在一块跳舞。   温柔的月光下,年轻人在海滩边恣意舞蹈,也有小孩在旁边玩沙,到处都是欢乐的笑声。   刚好许妄会吉他,旁边人起哄,让他弹一首。   他顺便借了一把旁边人的吉他,坐在沙滩上弹唱起来。   “温柔的月色   漂泊的旅人   归去的风声带着故乡的思念   无尽的烦恼啊也随风飘散吧……”   许妄垂着眉,手边拿着吉他,他选了一首温柔的民歌,嗓音轻缓地唱了出来。   月色轻柔,像是为他蒙上了一层细纱。   大家的舞蹈也慢了下来,随着他的歌声摆动。   陆莞禾也坐在许妄身边静静地听着,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一曲结束,陆莞禾还是有些沉浸其中。她不知道许妄是不是故意选了这首舒缓的歌,昨晚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郁闷,在听到这首歌之后慢慢得到了些消解。   许妄放下了吉他,看着陆莞禾,想要说些什么,林泽的声音却在这时插了进来:“莞禾,我想邀请你跳支舞。”   他等了一天了,就等这个时刻。   周围的年轻人又舞动了起来,带动着气氛,蒋佳佳早就兴奋地在里面跟着跳了,趁着她终于不在陆莞禾身边,林泽终于找到了好机会。   “我……”   陆莞禾看了一眼许妄,有些不愿意去。   “你愿意去吗?”   许妄也站起身,放轻了声音,向陆莞禾问道。   林泽看到许妄也站了起来,神情有些不满:“许妄,你比我们都小一点,应该不会跳这种舞吧。”   他也在暗暗提醒许妄,他是个弟弟,和陆莞禾差太远了,不应该跟他争。   没想到许妄却没有看他一眼,神情认真,他微微放低身子,向陆莞禾递出手。   他的嗓音在夜风里带着些色气,故意道:   “所以,姐姐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作者有话说:   弟弟喊姐姐了!! 第55章 狼狗弟弟(11)   [噢噢噢!我磕的cp是真的!]   [又狼又奶的弟弟我好爱!!]   [这是许妄第一次喊姐姐吧!]   .....   “你!”   林泽气结, 看着旁边的人都在围观惊叹。   刚刚许妄弹吉他的时候,就有不少女生围观,许妄虽然弹了一首慢歌,但他身上的疏冷之意太强, 还没人敢上去要联系方式。   但此刻看到刚刚神情松散不驯的男人说着“姐姐”两个字, 话音说得暧昧又缱绻, 这种极大反差感顿时让围观的人感到一种不一样的滋味。   相比之下, 林泽倒是显得不那么出彩了。   “许妄,任何事也有先来后到吧?是我先向陆菀禾提出的吧?”   林泽脸上的“温柔”有些稳不住了,话语间有些咬牙切齿。   他没想到许妄真能喊陆菀禾姐姐, 而且两人竟没有丝毫违和感。   高大的穿着无袖黑衫的男人微微俯身, 伸手,看着坐在沙滩上肤白红唇的女人, 篝火的光打在两人身上, 将女人眼角那颗泪痣衬得格外绝艳。   而林泽像是个格格不入的人。   许妄总算分了个眼神给林泽, 他扬了扬眉,轻嗤了一声,但又丝毫没有退让的意味。   他缓缓道:“影帝这么急做什么?”   他又转过头, 看着陆菀禾,道:“这也得要姐姐做决定, 是不是?”   火光下, 许妄的眼眸深邃, 他的短发被海风吹起,多了些年少轻狂的恣意洒脱。本该是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如巨星般闪耀的人如今却向她微微低头, 露出柔软的发梢。   她甚至一伸手, 似乎就能摸到他碎发下的耳钉, 摸到他锁骨上的项链。   这样的许妄似乎太温柔了,温柔得能让人陷下去。   像是被他蛊惑一般,陆菀禾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上。   尾戒轻触微凉,没等她反应过来,手被轻轻一拉,她便无可控制地撞入他的怀中。她的腰身被他的手掌克制地扶着,而许妄微微低头,像情人耳语般道:“姐姐会跳舞吗?”   他故意喊她姐姐,也故意喊得勾人。   陆菀禾的背脊微微战/栗,耳后烧作一片,片刻失神般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   她以前演戏的时候是学过一段时间跳舞的。   “好。”   许妄轻轻笑了一声,手微抬,很快带着她进入音乐。   两人的肌肤难免在贴身的舞步里相触又分离,彼此的气息在流转,篝火与月色辉映下,他们都没有在乎身边的目光,只沉浸于对方。   女人的眼神似勾似钓,而男人却情愿低头,等着她挨近,两人的气场不分彼此,却也在沦陷于对方的攻势之下。   弹幕已经快磕晕了过去:   [啊啊啊啊!好甜,甜死我吧(掐人中)]   [我宣布年下弟弟就是最dio的!!!]   [剪刀手大大快点动工,我要在十分钟之内看到他们的剪辑(霸道总裁脸)]   [真是真情侣吧,是吧是吧(真诚眨眨眼)]   ......   在幕后的工作人员才算放心下来,本来这次约会是许妄和蒋佳佳,林泽和陆菀禾的,刚刚许妄邀请陆菀禾跳舞的时候,他们还捏了一把汗,犹豫要不要上去劝阻,但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陆菀禾跳得忘我,许妄带入气氛的能力太强了,跟着悠扬又火热的音乐,她忘记了此刻还有镜头在,她也没注意到今天参与跳舞的人,受到围观最多的将会有奖励。   等一支舞结束之后,举办这次篝火晚会的人刚好过来告诉她,可以过去拿奖品。   “许妄,这次有奖品欸。”   陆菀禾惊喜地抬头看着许妄。   “嗯,你去拿吧。”   许妄眼尾携着些细微的笑意。   陆菀禾点点头,轻松地笑着和过来的工作人员一同去了上面的颁奖台。   她的身影走远了之后,冷不丁,后面传来了林泽的声音:“你觉得陆菀禾会喜欢你吗?”   许妄回过头,笑意敛尽,神色微冷地看着林泽。   [哇哇哇!这是怎么回事,修罗场吗?]   [怎么听不清声音啊!!!急死我了,是我扬声器有问题吗?]   [姐妹我也听不清,好像影帝把那个收音器拉开了。]   ......   观众还在着急的时候,林泽从桌沿边轻跳下来,他刚刚就是一直坐在桌边,看着许妄和陆菀禾配合无间。   这种酸涩的意味冒上心头,一天以来毫无成效的郁闷一直积压着,成了他爆发的导火索。   他把收音器关了,趁陆菀禾不在,向着许妄说道。   两个男人之间相隔了一段不远的距离,旁边的人还在狂欢,但他们这处却是意外的冷滞。   “所以呢。”   许妄眼皮微垂,满不在乎地回道。   “许妄,陆菀禾现在跟你,不过是看你新鲜,这种事情在娱乐圈多了去了,男的女的都一样,玩腻了就会弃了。”   林泽的神色盖不住的自信,他见过太多这种事。不得不说许妄是有那个资本的,他的长相挑不出任何错漏,事业也在高峰。   因此之前在综艺上,他也是没有随意惹许妄。   这样他才更加笃定陆菀禾只是喜欢他的皮囊,或者利用许妄的流量。   在他们这个圈子的人,谁又会说什么真心呢?就连很多人的结婚,恋情曝光也只是为了给事业助益。   结婚后各玩各的夫妻多了去了。   但是现在明显许妄对陆莞禾抱有一份不一样的心态,这样对于他而言便有些棘手。   “哦。”   许妄的眼尾沾着冷意,声音也沉了下去。他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手臂的肌肉鼓起。   腻了、弃了,这两个字眼尤为刺耳。   夜色里,许妄站着,气势凌厉,沉黑的瞳眸里带着些戾气。   [卧槽,火药味好浓。]   [这是要打起来吗?]   .....   观众这边是能听到许妄耳麦的声音的,他们听出了些不对劲。   看到许妄的模样,林泽也有些害怕,他的眼神太像一头狼,目光冰冷,像是下一秒就能挥拳在他脸上。   许妄比他身高高上半个头,他就这样垂眼看着自己,莫名间心底会发虚。   “你们在聊什么呢?”   陆菀禾手里正拿着这次奖品,是一只大熊还有一个相同款式的钥匙扣。大熊很大,大概有人半个身高,陆菀禾抱着,就像是埋在里面了一样。   她远远只能看到许妄和林泽似乎在说话,便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   许妄身上的那点戾气在她出声的时候慢慢收回去,等陆莞禾从小熊后面探出头时,他已经像平常的样子了。   “影帝只是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   许妄微微垂眸,眼神看上去十分纯良,林泽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这跟他刚才完全不一样好吧。   “关于我的事?”   陆莞禾一愣,她有什么事。   “姐姐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许妄压低的声音,像是两人在窃窃私语,额前的短发柔软地落下。   听到姐姐两个字,陆莞禾总会脸红,但又会不由自主地往许妄那儿凑过去。   鼻尖都是许妄身上清爽的薄荷气息,他俯下身,抬手微微扯了扯耳麦,在她耳边轻声道:“他说——姐姐靠近我,就是馋我的身体。”   陆莞禾:!!!   陆莞禾下意识便看向了许妄的身前,无袖的衬衫遮挡住了一些,但早上她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许妄直起身,神情清淡,倒也不怕她看,目光似有些玩味地看着对方还在看着自己。   “你别听他胡说!”   陆莞禾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把脸埋在小熊里,声音也闷闷的。   但是露出来的耳廓已经暴露了她。   观众们没能听到许妄说什么,之前林泽说的话他们也不知道,足足吊足了胃口。   [到底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放个耳朵)]   [我也好想知道,你们看陆莞禾都脸红了。]   ……   他看着陆莞禾的耳尖微红,伸手揉揉了小熊的头,漫不经心道:“这小熊看起来跟你还有些像。”   “像吗?”   陆莞禾疑惑地转了转小熊,她感觉一点都不像啊。   她的视线逐渐往上,看到许妄的手指还在小熊软软的头上,他的手指指骨分明,像是随意地揉了揉小熊。   月光下,他的手指分外好看,像是玉细细打磨出来一般。   陆莞禾顿时明白了,她抬起头,果然看到许妄眼底藏着的笑意。   他这哪是揉小熊啊,他是想揉揉她的头,只是现在都在镜头前,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莞禾姐,这是你拿到的小熊吗?”   蒋佳佳的声音已经远远传过来了,她刚刚跟大家一起跳舞,快要结束了,记起要回来了。   “对啊。”   陆莞禾低头拢了拢颊边的碎发,还有些不自在。   幸好蒋佳佳一下子就把话题带过去了,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回去的路上,因为刚好他们四个人都凑齐了,就走在同一辆大车上,一起回到别墅。   一路上都是蒋佳佳和陆莞禾坐在一起,两个女生坐在一块极为养眼,而蒋佳佳跟着玩了一晚上,也在兴奋地和陆莞禾分享今天发生的事。   等车开到别墅了,两个女生先下车,接下来是林泽,最后是许妄。   许妄下车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座位,发现座椅上一个小熊的挂饰留在了那里,顿时失笑一声,俯下身拿起那个挂饰。   他把钥匙扣放在手心,低头看了一会,等到工作人员来催了,才进了别墅。   别墅这边,已经在拍了,林泽几乎是黑着脸站在旁边,但蒋佳佳和陆莞禾倒是聊得挺开心的,陆莞禾要比蒋佳佳高一些,所以蒋佳佳喜欢倾过身子,挽着陆莞禾的手臂。   没过多久,去电影院的两组也回来了,不过看样子,这一次约会倒没出什么大差错,尤其是赵承这个定时炸\\弹,这次倒是安分了一些。   其实也不是赵承愿意安分的,只是前几次网上的风评实在不好,他多少也收敛了些。这次去电影院,他还特意记得给女方买些饮料,网上对赵承的好感度有所回升。   黄导也总算松一口气,今天的直播反响不错,也没发生争吵,整体都还可以。   他的心情也不错,难得心软没有坑人:“今天大家玩了一天也累了,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再颁布任务。”   “好欸!”   在黄导说完之后,大家也各自回了房间。   陆莞禾今天也算累趴了,一回到房间,直接躺在床上。   她没想到今天许妄真的敢邀请她,还在众人面前喊她姐姐。   明明之前,都是怎么让他喊他都不愿喊的。   陆莞禾心情放松地拿起手机,准备发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暗暗记录一下。   一打开,手机里却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因为上节目,陆莞禾出门时都会把手机调静音,因此都没接着电话。   不过这个电话倒有些眼生,似乎没有见过。   她担心对方有什么急事找自己,还是多少准备回个电话。   指尖正还在拨号页面时,这个号码又打了过来,陆莞禾手一滑,便接了电话。   “喂?”   陆莞禾试探着问了一声。   “陆莞禾,你胆子肥了啊,现在才接电话……”   对方那头声音吵杂,像是在麻将席上。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陆莞禾一听便蹙起眉。   那边夜已经黑了,棋牌室内,乌烟瘴气,一个中年男人光着膀子,嘴里含了根烟,在和牌友搓麻将,他一手还拿着电话,神色看上去极不耐烦。   旁边的牌友朝他挤眉弄眼,道:“你家闺女是不是现在电视上播着的那个?”   一说起这个,男人就得意起来,点开了外放,大声道:“她就是我闺女,我喊一个东,她就不敢喊个西,来,给各位叔叔说几声。”   他的声音随意,像是把陆莞禾当作一个给人炫耀的玩物。   浓浓的羞辱感通过手机涌上了陆莞禾心头,她此刻甚至说不出来任何话。   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就会短暂失语。   “欸,怎么不说啊,你这臭丫头,要是没了老子,有你现在当大明星的时候吗?你小时候去那个剧组,还是我给打听到的呢……”   电话那头,男人骂骂咧咧。   从前,在陆莞禾还没有弟弟的时候,爸爸虽然忙,但有时还会陪着她,但自从有了弟弟之后,加上他们发现了陆莞禾在演艺上的天赋,不断让陆莞禾作为童星接各种剧各种代言。加上后来他染上了赌博,家里更是一落千丈。   他为了逼陆莞禾还赌债,甚至不惜叫了媒体,举着牌在陆莞禾公司底下蹲着,骂陆莞禾不善待父母。   这些事都是上一次电话之后,陆莞禾通过经纪人了解到的,公司当时立刻压下了这件事,但经纪人是跟了陆莞禾好几年的,这件事她不可能忘记。   当初的陆莞禾还没现在这么红,陆父在楼下举牌的时候,她看到陆莞禾急匆匆地跑下了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   女孩的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眼圈也红红的……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陆莞禾在她面前哭。   经纪人跟她讲这些事情的时候,都还心有余悸,要是公司当初没有选择帮忙压住这个新闻,恐怕陆莞禾的演艺生涯就要被毁了。   陆莞禾捏紧了手机,终于道:“之前的,早还清了,你现在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父亲算什么称职的父亲。   “啊操…,你个臭…”   对方的粗话顿时冒出,难听无比。陆莞禾立刻按了挂断,电话那头变成了挂断后的忙音。   听着忙音,陆莞禾却看着手机屏幕在发呆。   她的目光有些空洞,似乎还没缓过来。   极度可笑,电话那边的是她的父亲,竟然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陆莞禾顿时觉得有些疲惫。   正好这时,外面有人敲门,陆莞禾拿着手机,过去给对方开门。   等门打开,许妄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个钥匙扣,神情轻松道:“你这个……”   他却发现了陆莞禾神色不对劲,脸上的笑意敛去了些。   他还没说完,陆莞禾的手机又响了,可陆莞禾看都没看一眼,面无表情地直接挂断了。   在她挂断不到三秒,对方又打了过来。   这一次,陆莞禾直接拿起手机,烦躁地将手机关机。   比起起先的愤怒,她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无力而又羞愤感。   对方像摆脱不掉的怨灵一样,一直纠缠着自己。   而她的失态,也全被许妄看见了。   这是陆莞禾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许妄面前这么糟糕。   陆莞禾低下头,缓了缓,等情绪稍稍平复之后,抬眼道:“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我说,你现在需要一个拥抱吗?”   他没有继续他刚刚的话,也没有过问她发生什么事。   他只是站在门口,像是耐心极了,朝她微微张开手臂。   作者有话说:   因为晚了一点,所以本章下24h内留评掉落红包~(刚好也月末了) 第56章 狼狗弟弟(12)   许妄的目光坦荡而又清澈, 就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刚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味,而短发也带着些许湿意落下。   陆菀禾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下意识一愣。   她手里还拿着已经黑屏关机了的手机, 抬起头看着许妄。   “不需要么?”   许妄的眉尾一扬, 手臂正要放下。   而他的衣角却被扯了扯。   “需要的。”   陆菀禾低下头小声嗫嚅, 慢慢往他怀里靠近,手也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腰。   这大概是她和许妄在分手之后的第一个认真的拥抱。   他的腰背劲瘦,但又不失肌肉感。她慢慢靠近, 似乎能听到许妄的心跳声。   这是少年人的温度, 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单是抱着他, 似乎就很有安全感。   许妄忽然彻底将她拉进怀中, 他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 像是将她要护进怀里一样,抚着她的背。   他低下声:“再近一点。”   她的发梢渡上了许妄的气息,却没有想象中的不自在。她阖上眼, 刚刚压下的委屈在抱着许妄的时候一点点又冒了出来。   他的手掌抚着她的背,就像是在安慰小朋友一样, 克制又纯粹。   或许是他太过温柔, 热意涌上陆莞禾的眼睛, 但又被她刻意地忍了下去。   许妄身前的衣服已经被陆莞禾揉皱了,他能感受到她的背在轻轻颤着,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心疼, 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   在别墅的另一边, 本该安静熄灯的走廊, 却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赵承正出来接着电话,电话那头的是他的第n个女友,对方家里有些钱,是个富家千金,之前他的一些资源都靠对方打点。   也是看在对方虽然有钱,但在感情上是个小白,所以他同时和不少女人保持暧昧,对方都没发现。   每次对方生气,他只需要哄一哄就好了。   但因为他现在去了恋综,女友直接看到恋综里他和别人约会,尤其不满,喊了几次要分手,他这才趁着大家都睡了的时候给女友回电话。   “小莹啊,你听我解释,我是爱你的,但参加这个恋综对于我而言很重要,我现在也是个小演员,不温不火的,需要借助他们的名气。我向你保证,我对她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赵承的表情又无奈又不耐烦,要不是现阶段没有更好的选择,他早该甩了她了。   外面的风又冷,他就站在外头的阳台,冷得跺脚。   好在对方真信了他说的话,还答应等恋综结束之后再给一个大导演介绍一下他,看能不能再多个影视资源。   等电话挂了,赵承长吁一口气。   就算瞒过去了,他还以为是女友发现了他前段时间跟一个嫩模玩呢。   他吹了阵冷风正哆嗦着要回去,却看到不远处陆莞禾房门还开着一道,房间内的灯光微微透了出来。   好像……还有一个身影在陆莞禾房间门前。   他偷偷摸摸地猫下腰过去,拿起手机,点开相机,手指往那边放大。   顿时,他的眼睛微睁。   这不是许妄和陆莞禾吗?   ……   等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菀禾的情绪才真正平复下来,她松开手,退后了几步:“许妄,谢谢你。”   许妄看着陆菀禾还有些别扭地转过头。   “嗯。”   许妄轻轻应了声,他垂下眼,她还是没能把这些告诉他。   “我……”   陆莞禾抬起头,他的长睫低垂,落下一片薄薄的阴影。   她知道许妄在等她开口,但她却很难向别人倾诉。   在荧幕面前的她,或者是在众多亲朋好友面前的她,是淡定从容的,甚至是坚强果断的。大概很难把棋牌室里吐着烟雾的男人和她联系在一起,也很难想象她有个一直催她给弟弟买房的家庭。   她担心,这些事一旦被大家知道,会不会对她有所失望。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段关系。   亲人,难以斩断。   不管是在伦理还是在法律,这段亲人关系都一直纠缠在身上。   无论她怎么想摆脱,媒体还是会写着“演员陆莞禾的父亲”。   许妄看出了她眼底的犹豫,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轻松,就像是回到了平常爱调笑她的许妄:“现在也晚了,快去睡吧。”   他不想勉强她。   许妄把她落下的钥匙扣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转身离开。   门还在开着,微风拂来,像是刚刚出现的门口的许妄是她的一个幻觉,但她指尖残留的温度,在告诉她,许妄确实来过。   陆莞禾后知后觉地靠着门,捂着心口,她的心跳确实有些快。   ……   许妄走了出来,站在黑暗里,他轻叹了一口气,眉宇间似在思考着些什么。   突然,一道黑影从不远处快速地过去,手上似乎还有些手机发出的亮光。   许妄眼睛微眯,眉间蹙起,抬起步,跟了过去。   ……   陆莞禾收拾了一下心情,振作起来,在网上搜集当初的陆父做出来的事,还有当时的转账截图都翻出来,重新保存了下来。   她不确定对方还会干什么荒唐的事,只能提前收集好证据。到时候万一发生了,她能把舆论伤害降到最低。   做完这些,她也困得不行,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困顿地打哈欠。   稍微补了补妆之后,陆莞禾才出来,大家也刚起来不久,正在吃早餐。   蒋佳佳看到她,兴奋地跟她招招手,让她来到旁边坐,一脸神神秘秘:“莞禾姐,你知道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吗?”   陆莞禾摇了摇头,看着黄导今天意气风发的,大概任务不简单。   蒋佳佳已经凑了过去,在她耳边小声道:“听说我们好像要去外边露营之类的。”   她刚刚注意到后台的工作人员有人搬着这些帐篷之类的东西。   “露营?”   陆莞禾边吃着早餐,边看着其他人的神色。   赵承和赵棠明显有些激动,议论纷纷的。   林泽则在一旁劝慰着,看样子,赵棠和他的关系好像又进了一步。   也是,上次厨房的事情之后,两人应该就开始有了联系。   赵棠脸上在假装失落着,实则在偷瞄着林泽,似乎经过昨天的约会,林泽有些挫败。   她也看了网上的回放,陆莞禾几次都拒绝了林泽,林泽难免有些失望,所以她昨晚特意借忘了东西的名义,在微信上和林泽聊天。   她做出一副可惜的表情,暗暗告诉林泽是陆莞禾不识眼色,这番话狠狠填补了林泽的自尊心,林泽对她也有了些好感,至少对她多了些印象。   这样,后面的任务说不好就能和林泽组上。   ……   “各位嘉宾们,现在我来宣布今天的任务。”   黄导笑眯眯的,一看到这个熟悉的笑容,大家都打了个寒战。   “接下来的三天,大家分为两两一组,将会去山上露营。”   “啊?不会吧?”   “这真是求生综艺吧?”   赵承和梁梅已经惊讶出声。   他们猜到可能是露营,但没想到是山上。   弹幕也各种讨论:   [你们看,赵承的脸色都白了,好好笑。]   [有一说一,真的去山上的话,他们能撑三天吗?]   [哈哈哈哈对啊,不会刚去就被送下来吧。]   ……   “咳咳。”黄导咳了几声,把话题拉回来,“但这次不一样,露营的物资不是每组都一样的,每组所能获得的物资取决于两人的默契值。”   “默契值?”   林泽问道。   黄导看了看大家,解释道:“默契值来源于好几个部分,一个是组合在网络上获得的“最配cp”投票数,一个是露营的过程中会设置很多比赛,也会相应地增加默契值,还有一个是可以选择需不需要做一些额外任务,额外任务也会有默契值奖励,这些默契值可以兑换大家想要的物资。因此,组合的对象要谨慎地选择。”   组合的对象必须和自己有默契,至少愿意配合自己。   在这一点上,不少人神色有些为难。   黄导呵呵笑着,接着道:“当然,这一次还是像上一次一样,在纸条上写下想要组合对象的名字,不过——”   黄导拉长了声音。   观众看到他这样,都下意识发起弹幕:   [你们看黄导这样,肯定又要坑人了!]   [对,我也有预感这次不简单。]   “这次写纸条,是当场写,当场宣布。”   [哈哈哈哈这有意思,我喜欢,上次我们都不知道谁写了谁呢。]   [万一好几个都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宣布的时候岂不是修罗场?]   ……   黄导又很快遏制住了观众蔓延的想法:“这次写纸条跟上次有点不一样,一定要是对方也要写下你的名字,双选成功,才能成功配对,进行三天两夜的露营生活。但万一没能双选,则双方都将会失去露营资格,且在接下来三天不会有任何的镜头,请大家慎重考虑。”   [这规则有意思欸!要是没选上,可就没有镜头了。]   [我也跟着紧张了,我感觉许妄和林泽可能都会选陆莞禾吧,那肯定有一个双选不成功。]   [呜呜呜呜呜,我还想看呢,别吧别吧。]   ……   网上各种微博号也开始推测谁会选择谁。   黄导已经把纸和笔分发下去,现在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但无法交流,也无法看到对方写着什么,最多可以看到对方的表情。   黄导站在旁边,眯眼笑,颇有意味地看着林泽、陆莞禾和许妄三人,也刚好巧合,三个人的位置成了一个三角。   他倒想看看,这三个人会给他怎样的答案。   他开口宣布道:“倒计时一分钟,大家可以动笔写了。”   作者有话说:   嗯…露营……一个帐篷……懂的都懂……   感谢在2022-05-31 00:57:59~2022-06-01 00:2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然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26 10瓶;佳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狼狗弟弟(13)   白桌上, 每一个人神色各异,都在揣测其他人在写什么,唯有陆莞禾和许妄几乎没有与任何人有眼神交流,果断地写完了名字, 而后抽身。   看到他们两人写得那么快, 不带丝毫犹豫, 黄导心底也生出一些疑惑, 让工作人员带他们去单采,他相信观众估计也有和他一样的疑问。   余下的人看到陆莞禾和许妄离开后都在互相打量着神色,尤其是娱乐圈的人, 他们上这个节目就是为了多些曝光率, 如果选错了怎么行。   赵承看着许妄过去单采的背影,看到他似乎有所察觉地回头, 赵承又忙得低下头, 仍心有余悸。   他手机上的照片虽然都被删了去, 但他算是知道陆莞禾和许妄很可能会写对方,而他一旦写陆莞禾就没有希望了。   现在他必须考虑赵棠、梁梅和蒋佳佳三个人。   林泽虽然没有和赵承一样看到这一幕,但昨天在海滩的时候, 他就知道了许妄这次会写下陆莞禾的名字,他相比之下, 胜算便小了。   他的目光落向了剩下的三人, 后面的这些拍摄环节必须要一个有默契的人, 往长远了想,他必须选个稳妥的。   刚好赵棠抬起头,两人对上了视线。   赵棠今天的装扮特别讨巧, 穿了个粉色竖条纹的裙子, 马尾也用浅粉的发夹装饰着, 整一个人充满着少女气息。   要是忽略掉她略有些刻意的眼色,估计就算是上综艺以来最具好感度的造型了。   她朝着林泽眨眨眼,露出一副无辜但又崇拜他的笑容,好像是永远都会坚定写下林泽的模样,实际上她笔下的纸还是一片空白。   她不可能全部押注于林泽,必须对方也有所回应,否则她随时可以换人。   林泽看到赵棠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摇摆。对比梁梅,赵棠还是更有国民好感度一些。   他朝赵棠那处悄悄点了点头,写下了她的名字。   ……   “好啦,一分钟过去了,我们来揭晓答案。”   黄导笑眯眯地看着网上的弹幕还有各种话题已经起来了,也算是达到了他的预期。   [哦嚯嚯,期待!我感觉陆莞禾和许妄已经互选了,我比较好奇林泽还有赵承怎么选。]   [我也好奇了!话说陆莞禾和许妄好快就选好了啊。]   ……   陆莞禾和许妄也分别从单采的地方出来,他们写得快的原因无他,他们本来就不怕少了镜头,自然可以直接选自己想要的。   这也是他们的底气。   陆莞禾有好几个知名的代表作,在影视上都有作品,她本来就不需要这些,只是公司希望她能和林泽炒些热度。   而许妄也有几个特别能抗的专辑,他上这个恋综的目的也不是为增加热度和流量。   “这一次,有一组配对失败。”   黄导开口。   [哇哦!是谁啊谁啊!]   [不会是林泽吧,求求不要!]   ……   “我们先揭开配对成功的组,首先第一组就是陆莞禾和许妄,第二组便是蒋佳佳和杨洛,第三组——”   [卧槽我也紧张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我也,我不想林泽双选失败啊。]   底下的林泽和赵承都有些紧张,他们两个人只能留一个。   黄导看着林泽,宣布道:“第三组是林泽和赵棠。”   全场哗然。   从前坚定的陆莞禾和林泽的cp粉这一刻彻底崩塌,他们之前就看到陆莞禾和许妄之间的氛围感,还能安慰自己是弟弟攻势太强。而且上一次写字条也没有公布答案,他们便都以为是林泽和陆莞禾双选了。   但这次,他们再也没法欺骗自己,陆莞禾和林泽都没有选择对方。   [呜呜呜呜我的cpbe了。]   [我之前还立flag了呢,没想到倒得这么突然。]   ……   cp粉嗷嗷地哭,刚好已经“叛变”了的陆莞禾和许妄的粉丝“趁虚而入”。   [来磕弟弟吧!弟弟不香吗?]   [弟弟真的可!谁能拒绝年轻的腰呢。]   ……   黄导微妙地笑了笑,这次他可没有暗箱操作,每一个人都是自愿写的,到时候公司那边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毕竟林泽都没选陆莞禾。   那剩下被淘汰的组就是梁梅和赵承。   梁梅本来就是老演员,心性高傲,要是跟不了林泽,还不如算了,加上她自我感觉良好,对于第一次约会,她感觉林泽和她还是很愉快的。   赵承看到这个结果,其实内心是压着怒火的,他最后写下的名字就是梁梅。他观察到赵棠和林泽两人有些眼神交汇,而蒋佳佳和杨洛看上去应该会互选双方,剩下的就是梁梅。   他还特意给梁梅使眼色了,对方这是明显瞧不上自己。   他直接往后面的沙发一倒,双手叉着,明显的不满。   梁梅倒还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想到林泽会选一个之前根本就没有约会过的对象。   但不管怎么样,事实已经定了。   ……   而当初陆莞禾和许妄的第一次约会作品获得最高赞的奖励也在这时发挥作用:“在基础的一个帐篷和基础用品之外,你们将会获得额外选取物资的机会。”   初始的物资其实很简陋,一个组合只能获得一个帐篷,一个背包,还有两个毯子。   但是可选的物资范围却很大,里面有提供基础生活用品,比如打火机,蚊香,烤炉子,花露水等等。不仅有这些,还有一些吃的,比如小零食,调料包,泡面。   陆莞禾和许妄是各获得一个拿物资的资格,所以可以在里面获取两个物资。   陆莞禾和许妄已经换上了组合款登山装,许妄本来就是经常有运动,这身运动服反倒将他身上的少年感突显出来。   两人这次也可以正大光明在镜头前挨近。   许妄微微侧头,与陆莞禾小声讨论:“节目组只提供了一个帐篷,晚上或许不太方便。”   这是出自他的考虑,现在和陆莞禾共处一个帐篷,担心对方会不自在,而且陆莞禾这几天也没睡好,这样也能睡得舒服些。   他的碎发随着他侧头而轻扬,神色认真。   虽然节目组提供的东西很多,但他们也只能拿两个,因此要慎重考虑。   而陆莞禾却不同意地摇了摇头,她小力拉了拉他的衣袖,自然地侧向他的耳边道:“不需要两个帐篷,这样太浪费了。我……我也不排斥和你一起睡。”   她还看着这堆物资发愁,她总怕自己选完之后后悔。   许妄看了她一会,挑了挑眉尾,眼底有了些笑意:“原来不排斥和我一起睡啊。”   她原意只是不排斥共用一个帐篷,但这么从许妄口中重新说一遍,怎么感到有些变味了。   她暗暗瞪了他一眼,但看着他似乎总是从容的模样,也忍不住噗嗤笑出来,一笑出来,心情一下轻松了许多。   大概这就是许妄的魔力吧,明明接下来的事一点都不轻松,但好像跟着他就是很放心。   在陆莞禾坚决不想要多个帐篷浪费物资名额之后,许妄很快给出了备选方案。   既然是在山上,蚊虫肯定不少,所以驱蚊类的物品一定要选一个。   而剩下的物品里,可以在方便面和打火机之间选,他感觉节目组既然提供了这两样东西,不好说到时候煮饭要用原始的工具。   许妄给出了大方向,陆莞禾也定了下来,最后选好了花露水和方便面。   [你看他们两个是不是好像那种情侣逛超市的味道!!]   [有新婚夫妻的味道了。]   [对啊,好自然,而且也没其他组愁眉苦脸。]   ……   其他两组确实不太乐观,他们没想到导演组这么狠,只给这么点东西。他们这两组的气氛反倒显得陆莞禾和许妄这一组似乎挺轻松的。   还在夏季,阳光刺眼,枝繁叶茂。   黄导在山下已经在宣布规则:“接下来是第一个任务,最先合作登上半山的组合将获得默契值。”   这是第一次可以获得默契值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蛮重要的。   不过听上去似乎也没那么难,毕竟里面有几位都是平时有健身习惯的。   进到山里之后,他们才明白这个任务的困难之处。这个山并不是平常能全家来随便爬爬的山,这个山台阶有些险,不少地方需要手握着绳索上去。   节目组已经给各位发了手套,以免受伤。   ……   离任务发布过了半小时。   陆莞禾正戴着手套爬一段险坡,她的头上已有些细汗了,这个爬山的运动量挺大的。   许妄已经先一步上了坡,他停下脚步,伸出手:“来。”   陆莞禾在这个时候也不想矫情了,把手搭上去,许妄往上一拉,把她从比较难走的最后一段拉过去。   “怎么样?还可以吗?需不需要休息。”   许妄往下看,剩下的两队已经和他们落下一段距离。   他从包里掏出矿泉水,递给陆莞禾。   矿泉水是节目组在每一个站点都有提供的,但前提是必须能背上去。   爬过山的人都知道,水在背包里特别占重量。   陆莞禾喝下几口,抹了抹脸上的汗,看着太阳已经越来越烈,还是决定道:“走吧。”   再不走,到时候条件更加糟糕。   许妄看她还有力气,便也认同道:“走吧。”   他其实还好,平常练歌的时候就需要练肺阔量,他本来就有锻炼的素质在。   但他们前面的是一段不太好走的山路,稍有不慎很容易滑倒。   许妄弯下腰,就地捡了根粗树枝,转身向她伸出手。   “怎么了?”   陆莞禾不解,她不怎么爬山,不知道前面的路跟之前的有什么区别。   许妄垂眸,像是极为自然道:   “我牵着你过去。”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个过渡章,大概很快阿莞就要和弟弟坦白了~   专栏里又加了两个预收,欢迎大家收藏~   感谢在2022-06-01 00:28:06~2022-06-02 00:1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湫湫球季. 3瓶;风未尘末、付元宝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狼狗弟弟(14)   树影斑驳, 落在许妄的发梢,他稍长的眼睫静静地垂下,手掌白净。   风一扬,耳边沙沙作响, 少年的短发飞扬, 还似他们确认关系的那天。   那一场情迷, 地上散乱的衣物, 开始了他们不明不白的纠葛。   酒吧昏黄的灯下,女人看着唱台上闭眼唱歌的少年,目光掠过他完美的喉结, 精致的锁骨, 再到他劲瘦的腰。   热场的歌里,汗水浸湿他的短袖。少年随手一拉衣摆, 腹肌性感迷人, 下面的女生开始尖叫。   冷白的肤色在灯下极为夺眼, 陆莞禾带着醉意地眯着眼,只有她知道许妄的好不止这一点。   果然等到歌曲一完,好多人围上去, 想要他的联系方式,许妄一个个礼貌地拒绝, 但还是被缠上了。   直到一身红裙的女人在人群中走来, 那颗眼角的泪痣在光下分外勾人。陆莞禾牵着他的手, 像是宣示主权般道:“不好意思,这位弟弟有人了。”   她朝人群俏皮地轻眨了一下眼,在众人微微呆滞的时候, 拉着许妄跑。   他们一路地小跑, 跑到了街巷口, 夜灯的灯光正透过大槐树叶片的空隙落在许妄的发梢。   陆莞禾松开他的手,看着他低下头,有些青涩腼腆的样子,心痒想要调戏他:“弟弟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帮了你也不道声谢谢。”   她的红唇微张,游刃有余道:“我也不要你说谢谢了,叫我声姐姐就好。”   虽然许妄只比自己小两岁,可她偏偏喜欢喊他弟弟。   少年却仍是垂着头,手指攥紧,像是在忍耐什么。   “怎么啦?不愿叫就算了。”   陆莞禾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准备转身。亏她一拍完戏,就赶紧坐了飞机飞回来呢。   “你怎么来了?”   突然,少年开了口,嗓音有些沙哑,像极了刚刚在台上唱情感时的声音。   陆莞禾以为他是不愿她来,便也有些赌气,道:“我来便来了。怎么?耽误你了?要是嫌我了,我就不来了。”   刚刚围着他的人,她也不是没有看见,说不定这一个月离开,他也喜欢了别的人。   越想越心乱,陆莞禾看到他还低垂着眼,转身便要走。   突然,她的手腕被攥住了,接着就是少年的质问:“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少年眼角微红,带着不甘。   自从那一晚的疯狂之后,她就不见了。每一晚她会坐的位置他都特意让人留下来,可她再也没有出现出。   旁边的朋友都说他是被人骗了,都说许妄平时都是疏冷孤傲的模样,从不见和哪个女生靠得近,而难得动心的一次,却被骗了个彻底。   陆莞禾的脚步停下,回头看他。   她虽然表面老练,但她也是从未谈过恋爱。她不知道怎么去跟人表达自己的喜欢,大概那晚上,就是她最大胆的时候,第二次就是她刚才,把他从人群里拉出来。   她以为那晚,就是他们在一起了。   现在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确实有点不地道,拉着他度过了一晚后,忘记留下联系方式,就搭着飞机去拍戏了。   说起来,当时她还是忍着脚软腰软,在他前去买早餐的时候,发现自己要误点,临时临忙出门的。   听起来,确实好像一个玩弄感情的坏女人。   “我……”   陆莞禾想要解释,可许妄已经先一步向她伸出手。   少年目光执拗:“上次是你,这次换我问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间隙的夜灯落在他白净的手掌,耳边只剩下树叶沙沙和声声蝉鸣,她还记得她把手放了上去。   她的手放上去的那刻,少年握着她的手微微使力,扶着她的腰,低头便吻了下来。   夜灯里,他们的身影交缠,只剩下低低的喘/息声。   ……   “陆老师,怎么了?”   follow pd看着陆莞禾有些发呆,而许妄还在耐心地等着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陆莞禾从回忆里回神,看着许妄。   时光荏苒,兜兜转转,从前青涩腼腆的少年已经是顶流歌手,从一个小小的酒吧,走上了最大的舞台,围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对方了,没想到和从前一样的场景再次重现。   可这次她和许妄的身份已经便成了前男女朋友,这几年留给许妄的,是气质逐渐的沉淀,但从前的少年感还是保留了下来。   陆莞禾微微笑了一下,把手放了上去,道:“好。”   她不知道恋综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和许妄有这个机会接触了。   或许,恋综之后,他们又要回到从前尴尬的前男女朋友关系,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有这么一层曾经的经历。   陆莞禾的笑容淡下,浮着些失落。   虽然她知道她是有任务的,但到现在,如果还是只是为了任务和许妄接触,她多少自己都过意不去。   许妄好得……让自己不忍带任何一丝不纯粹的目的接近他。   突然,一个力道把她拉到许妄的身边,许妄的另一只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护在她的腰后。   在镜头前,他的手克制地握着拳,落在她的腰间,没有过分的亲密。   “别走神。”   他淡淡提醒着,手臂却已经下意识把她护在怀里。   两位follow pd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也是做这行好几年了,这种下意识的动作骗不了人。   陆莞禾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担忧的目光。似乎现在是她越来越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去重新正视她和许妄的关系。   看着他的眼睛,她突然很想问他,为什么他会来这个综艺。   会……有一点点是为了她吗?   ……   陆莞禾和许妄最先到了半山,首先获得了100点默契值。   后面两组,第二名是赵棠和林泽,林泽和赵棠毕竟平时也会因为戏而健身减肥,所以也能勉强完成。   最后一名是蒋佳佳和杨洛。两个人平时的生活忙碌,没有时间健身,一爬山累得不行。   虽然赵棠和林泽是第二名,获得了50点默契值,但他们的心情却不算太好。   赵棠平时就是招蚊子的人,这么一进山里面,每走几步就被蚊子咬,一路下来都是抓耳挠腮地爬山,裸/露出来的脖子,大腿都是一圈圈红色的蚊子包,就连脸上也被咬了。   在镜头面前,她想要极力保持一点形象,但还是忍不住挠。   [哈哈哈哈哈赵棠好搞笑,整个一路像是孙悟空,一直在挠。]   [对啊哈哈哈哈嗝,我看到他们这队走走停停,林泽好像脸上都暴躁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林泽这个表情欸哈哈哈哈好搞笑。]   ……   赵棠和林泽大概没想到,呈现的效果会成这样,逐渐往喜剧的方向走偏。   ……   三组都到了休息地点之后,导演组还算人性,可以给大家前去山上的居民家洗个澡,但洗完澡之后,就要拿着之前导演组准备的东西,前往不远的山头,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他们的下一个任务是看日出,每一组都在山头处扎好帐篷,拿着给这个节目投资的手机拍日出。   谁拍的日出最好,谁将会获得默契值。   但在此之前,他们都想赖在居民家里面苟多一会。   赵棠借宿洗完澡之后,一直赖在沙发不走。   这里实在是太舒服了,舒服得她都不想离开。   一想到等一下要住在简陋的帐篷里,她就想死。   工作人员催了几回,她才勉强地离开。   而他们的默契值已经可以相应地兑换一些东西。   因为陆莞禾和许妄之前已经兑换了泡面,只问农户借了开水,一泡就可以开吃了。   赵棠和林泽这一组的默契值刚好能兑换八宝粥,而蒋佳佳和杨洛这组不太乐观,只能兑换一块面包。   但大家这次都没有吝啬,直接去兑换了吃的,今天爬山太累了,谁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呢。   泡面的盖子一掀,那股浓郁的香味便飘散了出来,赵棠和林泽顿时感到手里的八宝粥已经不香了。   蒋佳佳杨洛这组,他们只获得了一块面包,蒋佳佳把本就不多的面包掰成了两半,放在杨洛手里。   杨洛摇头拒绝道:“不用了,这个面包本来就不多,吃不饱的。”   但蒋佳佳还是坚持把面包塞在他手里:“我们现在是一起了,这本来也是我们两个人共同赢得的。”   杨洛说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吃完半截面包之后,还是觉得饿得不行,但也实在没有法子了,只能坐在帐篷边上叹气。   陆莞禾刚好煮好了面,看着蒋佳佳这边似乎不太好,便走了过来:“佳佳,我这面刚好泡好了,你要不要吃一点?”   香味扑鼻,蒋佳佳很想点头,但想了想,这毕竟都是每一个人辛苦得来的,她再去吃,莞禾姐就不够了。   她摇摇头道:“不用了莞禾姐,我已经饱了。”   她刚说完,自己的肚子就很不给面子地叫了一声,蒋佳佳窘迫地捂了捂肚子。   丢脸死了。   陆莞禾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也没戳破,拿了个小碗分了一些,道:“我吃不完的,佳佳,你帮我吃一点吧。”   莞禾姐都这么说了,蒋佳佳实在忍不住了,谢谢了一番。   陆莞禾看着佳佳和杨洛分着吃泡面,她也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许妄的面也刚刚泡好,陆莞禾坐下来,看着蒋佳佳那边,道:“他们那边只有一块面包,再不吃点晚上估计都要饿得睡不着了。”   她少吃点,大概也还好吧。   就……当是减肥了。   夜已经深了,繁星跃上漆黑的夜空。   “嗯。”   许妄应了一声。   他掀开盖子,朝她轻笑一声。   “我也吃不完,你也帮我吃一点吧。”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这几天都有点晚,周末会肥更。感谢在2022-06-02 00:19:54~2022-06-03 00:2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付元宝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狼狗弟弟(15)   许妄目光淡淡, 好像真是自己吃不完一样。   若不是陆菀禾刚刚就说了这样的话,恐怕真要相信许妄说的。   “我....我可以吃饱的。”   陆菀禾看着许妄,他今天应该比自己要累多了,不仅要爬山, 还要背一些基础用品, 消耗比自己要大。   许妄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 便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碗, 把自己泡好的面一半分拨过去。   陆菀禾连忙阻止:“许妄,多了多了,这样你自己都剩不了多少了。”   许妄的动作很快, 来不及等她过来阻止, 已经分好了,他把碗重新递给陆菀禾。   许妄拿起筷子,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镜头, 好像神色中带了丝嫌弃道:“现在我们是一队了, 我可不希望看到你体力不支,需要我背。”   本来还有些不忍心的陆菀禾瞪了他一眼,接过近多了一倍的泡面, 恨恨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背的。”   [果然许妄就是狠, 面对陆菀禾, 说话也毫不留情面。]   [不过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啊, 刚开始陆菀禾好像很过意不去来着。]   [哈哈哈哈姐妹,我的关注点不在这里,我只感觉到陆影后平时面对镜头都是优雅从容的, 怎么一遇到许妄, 像小学生斗嘴一样。]   .......   网友们在电视机前吃着夜宵炸鸡参与讨论, 而陆菀禾终于吃晚饭了,今天爬山几乎饿了一天,她快撑不住了。   另一边的赵棠羡慕地看着刚刚许妄把一半的泡面都给了陆菀禾,说实在这瓶八宝粥她喝完估计还是饿,而泡面的味道真的是太香了,隔这么远闻到,还是忍不住馋。   她拉了拉林泽,想要撒娇道:“那个阿泽,我还没饱。”   她好像楚楚可怜地眨了眨眼,看着林泽手上的那瓶八宝粥。   林泽原本在镜头前想要装作体贴的模样快要绷不住了,赵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自己也像许妄一样分她一点?   可是他自己都饿得肚子发疼,一天也快累死了,而且就是因为赵棠今天被蚊子叮咬而走慢了,他们才不能换些好食物。   林泽皱起眉,眉眼还是勉强装出了深情款款,道:“棠棠,你作为艺人也要减肥了。”   他这是暗示赵棠别想再要了,谁知道被赵棠误会成另外一个意思:“阿泽,你不是和菀禾姐关系不错吗?能不能问菀禾姐要一些?毕竟菀禾姐也要减肥呢。”   林泽看向陆菀禾和许妄那边,可能是因为今天爬山太热了,陆菀禾换上了一身运动风短款裹胸衬衫,腰间露出一点,既清爽又性感,腹间没有一丝赘肉,身材极佳。   大概是因为她上一部戏是一个刺客舞姬,需要健身而练就的。   这个身材刚刚好,绝对和减肥没有半分关系。   “阿泽?”   赵棠还想在镜头前表现得小鸟依人一点,轻轻叫他。   林泽却已经回过头,看着赵棠,脸色浮现出一些不耐烦:“我们就拿到这么多,别这么贪心了。”   要是他现在是和陆菀禾搭档,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憋屈。   看到林泽有些厌烦的模样,赵棠也不敢多说,只能收回念头。   .......   三组用完晚饭之后,便是要在帐篷里过一晚,等待明天的日出。   蒋佳佳吃饱之后,也有力气了,在山头东瞧西看。   导演组选的这座山虽然很陡,但确实是个观赏日出的好地方,不仅有他们因为任务而在此扎帐篷,而且还有很多打算夜爬山等日出的旅友也在一旁传授经验。   有一位老大爷坐在许妄和陆菀禾旁边,跟他们聊天:“你们也是准备拍日出的吗?”   老大爷看着的年纪不太大,可能因为经常运动的习惯,头发只有鬓角处发白。   刚刚也是许妄帮这位老大爷一起扎帐篷,所以才互相认识的。   陆菀禾点点头:“是啊,所以打算在这里搭个帐篷过一晚。”   老大爷也是夜爬爱好者,看着星空和远方的地平线感叹道:“真是少见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忙于工作,好少有人能闲下来,去山顶看日出。”   他的女儿儿子也是,平时都在城市里忙碌着,从前小时候总爱缠着他一起爬山,如今越到大,时间却越发少,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来爬山了。   陆菀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若不是这个综艺,恐怕她也闲不下来,一部戏又一部戏地赶往不同的剧组,没有时间让自己爬山。   要不是这个综艺,她估计也不可能和许妄能坐在这里,去看日出。   想到这,她坐在许妄身边,看着许妄,刚好他也正向她看过来,两人的视线相撞,都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   老大爷看也说开了,不禁感慨道:“你们俩是小情侣吧。”   他不懂为什么旁边有些人在跟拍,但看这个男俊女美的,一看就是一对。   他们看对方的模样像极了他和他的爱人。   “我们不.....”   陆菀禾看了许妄一眼,想要否认。   她还没说完,老大爷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着之前的事:“你们可别装了,我也是过来人。以前我和我爱人也可喜欢爬山了,年轻的时候都是我俩一起,一背包就能出发。”   同行的也是第一次听老大爷讲自己的故事,都坐下来听着。   傍晚的风凉爽,大家也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围在一起。   夜空寂静,就好像老人和他爱人初次见面时的那个夜晚,老人在慢慢地讲他和他爱人的故事。   原来老人和他爱人是一名教师,认识的时候就是在一次登山活动中,而后从那次活动,两个人发现互相有很多共同的爱好,开始交往。两人年轻的时候最爱爬山,但在后面组建了家庭,为了儿女和各自的事业越来越忙,也越来越没有时间一起爬山。   后面儿女也长大了,各自去往不同的地方读书,他们也退休了,本来应该有大把时间可以一起了,却在前年他的爱人确诊了喉癌。   他们进行了六期化疗,本来诊断好了,可以出院了,结果回去不到几个月,病情恶化,回到医院之后,化疗进行到一半,人就没了。   “她可爱美了,化疗到后面掉光了头发,还要戴着漂亮帽子。”   说到他的爱人,老大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通过他的描述,陆菀禾脑海里已经浮现了一个温婉女人的模样,在讲台上认真专注,而在讲台下是有些爱美,也有些倔强的女人。   老大爷说着说着,眼眶已经湿润了:“要是年轻的时候,我能早一些,再早一些和她在一起,就可以更多的时间去陪她。”   他们这辈子没有吵过架,他也以为他们会走到最后,未来会有很多时间。   没想到人才一年多就走了。   人去人来,反复无常,谁也难料明天会发生什么。   这些围着听的人,都是有些年纪的人,多少都见过生离死别,一时都心里有所感触。   “好啦,你们这些人跟老爷子我一样做什么,走走走,明天还要拍日出呢。”   老大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拍了拍灰。   他说出来这些,心里也舒服多了。这是他隔了好几年第一次爬山,之前一直陪着爱人在医院化疗,人走了之后他却一直不敢来爬山,爬触景生情,现在连扎帐篷的手艺都生疏了。   他还记得爱人走的时候,他收拾她的遗物,翻找到一张老照片,照片里年轻的自己和爱人站在山头,迎着日出。   正是这张照片,他才有了念头重新拍一次日出。   老大爷走了之后,旁边又安静了下来。   连赵棠这么折腾,想要搏镜头的性子也都平静下来,今天一天也累了,明天还要守着日出,每一组都坐在帐篷前,打算熬一宿。   林泽更是想压过陆莞禾和许妄这组,问这些登山人借了些茶叶,泡了杯浓茶。   陆莞禾和许妄也不例外,许妄已经找好了一处地方,席地而坐。   他换了一身白色短袖,外面搭了一件夹克,夜空就在他的头顶,他今晚格外的安静,身影快要融进夜色中。   似乎听完了老大爷的故事,他就陷入了沉思。   陆莞禾借了些热水,装在杯子里,走过来递给他。   “谢谢,今晚你先睡吧,等快到时候了,我再来叫你。”   许妄抬头接过了水,语气却很平静。   难得看到这样的许妄,陆莞禾有些不适应,摸了摸鼻尖,在他旁边找了块地方坐下,道:“今晚我不睡,跟你一起等。”   许妄看了看她,倒也没有拒绝。   两人就这么坐下,伴着微风,陆莞禾手里捧着温水,浮上来的蒸汽沾湿了她的眼睫。   她知道许妄这个人,表面看上去不好接近,平时待人也冷冷的,就像是上次蒋佳佳和他一辆车时的感受一样,他什么都不做,单单是坐在那儿,身上的气场也会让旁边的人退让。   但他却也很温柔,否则他上次不会帮蒋佳佳和杨洛,也不会帮老大爷去扎帐篷,也不会……在上次她心情快要崩溃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   即便他们现在是前男女朋友。   “许妄,你是为什么来上这个综艺?”   这个问题埋在陆莞禾心里很久了,明明参加这个综艺对他而言又没有很大的助益。   如今他的事业在上升期,完全不需要综艺来添色。   她一直以为问出这个问题会很难,但是莫名在这个瞬间,自然而然地就说出口了。   许妄转过头看她,张扬的眉眼似乎在夜色下都变得温柔,透过他墨色的眼眸,她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这样的他格外令人心动,就好像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陆莞禾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点加快。   许妄看了她一会,才缓缓开口:“为了一个人。”   “谁?”   陆莞禾感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脱口而出。   许妄这时懒懒往后一撑,显得随意又洒脱:“有个人,比较健忘,我专门过来提醒她。”   他的眼尾微微勾着,流露出些调侃般的笑意。   陆莞禾猛然想起来,他这是在说他们酒店重逢那一回,她那时嘴硬,硬说不认得他。   “我……”   陆莞禾有些窘迫地红了脸。   许妄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道:“我来,还有一个是想知道,当初我们为什么分手。”   他虽然还是在笑着,但明显神色认真了许多。   当初他们分手,分手后两人几乎没有再见面。陆莞禾处于封闭的状态,一心投入事业,在剧组里快成了拼命三娘,希望用工作麻痹自己。   陆莞禾目前虽然还没收到她和许妄分手那段时间的完整记忆,但通过最近这几通电话还有她咨询经纪人当年的事基本可以猜到,那段时间应该和陆父有关。   经纪人也说,那段时间的陆莞禾很不对劲,快一年都没有露出过笑容。   但她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和许妄说她这个糟糕的家庭情况。   看到她久久不说话,许妄开口道:“每一个人的勇气都是有限的,包括我,阿莞,我也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他身边的朋友都不理解,为什么当初分手之后,他这么久都没有走出来。如果他们知道这次来上这个恋综是为了陆莞禾,他们恐怕更不能理解,肯定觉得他已经疯了。   当初,荧幕上都是陆莞禾和林泽的画面,一个影帝一个影后,走在一起,都说是郎才女貌,般配无比。   他就坐在酒吧里,就坐在她常来的位子上,看着她和另一个男人在电视上对视着微笑。   星光璀璨,似乎与他现在横隔了巨大的现实。   旁边人的人都说她是嫌弃他现在没有名气,所以才分手,但他一直不相信。   他不相信,在酒吧起初冷淡到没人来时,帮忙拉人来捧场的姑娘是这样的人。   他也不信,甘愿等他到很晚,和他一起吃着最普通的便当的姑娘是这样的人。   陆莞禾看着他的眼睛,那些话就忍不住道:   “许妄,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我……”   提到压抑的家庭,陆莞禾低下头,手有些无措地揪着衣角。   突然,她的手背上传来一阵温暖。   她的手被许妄轻轻地握着,陆莞禾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阿莞,我知道这个答案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们慢慢来。”   许妄没有再问她,只是握着她的手,重新看向星空。   只是这一回,他的手紧紧地扣着,没有再克制。   陆莞禾忽然就明白了他没有说尽的意思,眼眶有些湿润。   他愿意等她,等她慢慢愿意把一切告诉他。   她想,等这次爬山结束,她就告诉他,把一切都告诉他。   ……   夜深了,其他人都熬不住早早睡下了。   陆莞禾也困得阖上眼,靠在许妄的肩上。   夜风穿过树叶传来沙沙声,许妄将脱下的夹克外套,披在了身旁的人身上。   他微微倾身,轻轻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作者有话说:   明天掉落二更   弟弟也要正式攻略了 第60章 狼狗弟弟(16)   太阳从地平线跃出, 照拂整片大地。   山下的村庄,挑着担子早起的人都沐浴在阳光中。   “出来了出来了!”   登山客激动地拍着旁边的人,指向远处跃出的太阳。   蒋佳佳也在这一片欢欣的声音中被吵醒,从帐篷里爬出来, 正好看到阳光破晓的一幕。   连片的云也在朝霞里红烈, 似是被天边烧起。   她兴奋地喊起杨洛, 一起来看这片日出。   她正拿着手机准备要开始拍的时候, 才注意到不远处的一角,陆莞禾靠在许妄的肩上,睡得正香, 日出的阳光浅浅照在两人身上, 似是渡了一层霞光。   好像连许妄都看上去温柔多了。   也或许是只有和莞禾姐在一起的许妄才会那么温柔。   鬼使神差的,蒋佳佳举起手机, 对上焦, 拍了一张他们两人的背影……   画面里两人相互依靠, 身后的影子重叠。   ……   听到有人的欢呼,陆莞禾也被吵醒了,她揉揉了眼睛, 随着她抬手的时候,身上披着的夹克外套也往下滑。   “醒了?”   身旁许妄淡淡出声。   陆莞禾的意识逐渐恢复, 目光下移, 才发现自己靠在许妄肩上, 还一直握着她的手。   陆莞禾:!!!   她连忙坐起来,下意识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道:“这不会都被镜头拍到了吧?”   许妄却是松了松肩膀,坦然轻轻笑了笑:“若是被拍到又能怎样?”   “被拍到当然……”   陆莞禾下意识反驳, 却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不是公司, 她也不靠绯闻, 如果是许妄,公司或许还会喜闻乐见。   而且现在本来上的就是恋综,好像亲热一点也没错。   不对,许妄还在事业上升期,好像若是有这些东西对他没什么好处。   陆莞禾挣扎着要避开一段距离,许妄却一下把她拉近,道:“莞禾,你觉得我想要什么样的粉丝?事业粉?女友粉?还是cp粉?”   陆莞禾看着许妄,经过岁月的磨练,他的眉眼愈加沉稳。她还记得他带她去录音室时的表情,专注又认真,是真正热爱音乐的。   他想要喜欢他的人是真正喜欢他所给的作品,才会一直专注于写歌,否则他大可像其他歌手一样,参加一些综艺提高知名度。   他唯一参加的综艺恐怕就是这个恋综了。   想到这里,陆莞禾的脸蛋有些红。   昨晚……这算是告白了吧?   算吗?但好像谁也没有告白?   没等她再想太多,许妄已经站起身道:“走吧,我们还要拍日出。”   许妄牵着她走到了山头。   这时太阳余下一点在地平线下,橙黄的阳光已经拂向整片村庄。   人们都已经起来了,各自忙着自己的活。   几个卖茶的小贩已经挑着担子,哼着歌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他们脸上的笑意也似乎感染了陆莞禾。   她微微蹲下身子,拿着手机,拍下了日出时人们的笑脸。   而导演组的镜头也开始工作了。   [有没有感觉好像陆莞禾和许妄之间有些不一样了。]   [对啊,两人好像看对方都自然好多。]   [是可以磕了吗?姐妹们!!]   [他们好像牵手了欸!!]   ……   远处已经拍好了一组日出照片的林泽已经把照片提交给了导演组,转过头时,却发现陆菀禾和许妄两个人近乎是并肩站着,凑得很近,看着手机上的照片。   看模样,两人似乎都心情不错,就连许妄眼尾都有些淡淡的笑意。   明明两个人不管是身份还是职业,甚至气质都应该挺不搭的,但一起站着的时候,却无形间让其他人难以进入。   之前,需要同框的时候,陆菀禾有时还会同他在镜头里微笑,外面都说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也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直到淡出圈子后,互相觉得对方不错,到结婚生子。   但从许妄出现之后,一切就好像不一样了。   陆菀禾似乎再也没有对他笑过。   林泽收起手机,准备往陆菀禾和许妄那组走去。他觉得陆菀禾现在只是不清醒,选一个顶流弟弟,后面还要背负很多粉丝压力,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些粉丝比谁都要疯狂。   他的手却被赵棠挽住了,她朝自己甜甜一笑,道:“阿泽,我们一起去找菀禾姐看看进度吧。”   看到赵棠也要一起去,她笑起来好像极为单纯,真好像是碰巧。   他之前应该是挺喜欢这样的笑容的,但现在莫名有些心烦。   他按捺住心里的烦躁,和她一起走过去。   .......   赵棠已经发现了,这几天她的甜妹形象,再配上一些自带沙雕,意外地能吸引不少粉丝。   她现在就是在努力营造自己的甜妹形象,挤入许妄和陆菀禾之间,伸手挽着陆菀禾,道:“菀禾姐,你们拍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赵棠朝她扬起笑,可陆菀禾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之前的赵棠可是对她敌意很强,现在是换了个策略?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看看陆菀禾的表情,看起来好勉强。]   [当然啊,之前赵棠都是努力小白花角色,天天说要超过陆菀禾,现在突然示好,也太奇怪了吧。]   .......   正当陆菀禾脸上有些尴尬的时候,许妄淡淡提醒道:“大家都是不同组,大概没法互帮互助。我和菀禾的任务还没完成,麻烦赵小姐让开一下。”   许妄的神色也和他的语气一样淡,目光落在赵棠挽着陆菀禾的手上。   “啊不好意思,没想到打扰你们了。”   赵棠已经经历了两次,现在已经可以厚着脸皮向许妄笑了笑,而后对着林泽露出有些委屈的模样。   林泽看到赵棠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心中早就压了一团火,道:“许妄,我们也合作了几天了,没必要对棠棠这么凶吧。”   [刚刚凶吗?我怎么觉得还好。]   [我也觉得就是正常让赵棠让开啊,好像也没什么。]   [但是我们棠棠很委屈好不好,几次都是许妄。]   ........   许妄看了林泽几眼,也不知道对方在莫名生气什么,他都还没生气一个赵棠又突然挤过来。他正要开口时,陆菀禾已经微微侧过身,看着林泽道:“赵棠确实影响了我和许妄的任务了。”   这大概是在镜头面前,陆菀禾这么认真地反驳他,还是为了一个许妄。   面对着陆菀禾正视他的眼神,林泽的心就好像是被人捏了一下。   明明之前都不是这样的,媒体都说,陆菀禾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去给他探班。   现在怎么好像都变了。   看着林泽和赵棠离开,陆菀禾不由感叹,原书的剧情真是强,大概原书这个时候,就是林泽慢慢喜欢赵棠,和她反目的开始。   原书里,之前陆菀禾和林泽的关系大概还能介乎于普通朋友,但是恋综结束之后,两人几乎就如同陌路人。   不过导演组所给的时间也不多了,陆菀禾没时间去想林泽是怎么回事,许妄和她再挑了几张照片,发送给导演组。   导演组这边也在快速进行筛选。   林泽和赵棠这组拍的就是日出的时候,把整个太阳出现时候的轮廓都拍了出来,清晰无比。这也是林泽几乎熬了一夜的结果。   蒋佳佳和杨洛这组也拍的是日出,但可能因为选取角度的问题,效果呈现并没有林泽这一组要好。   最颇具争议的其实是陆菀禾和许妄这一组,他们选择去拍日出下的人。照片里,村庄的巷子前,每一个人都沐浴在日出的阳光下,给人一种淡淡的平凡生活带来的温馨味道。   他们定的主题是日出,但并没有规定这个是人还是物,因此这组照片也让导演组很纠结应该给个什么分数。   在导演组商议完之后还是决定保留林泽的这一组作为第一名,许妄和陆菀禾这组和蒋佳佳杨洛这组并列第二。   这个结果宣布之后,每一个组对应获得了默契值,可以换取东西。   得到第一之后,林泽看起来还是兴致不高,回到了帐篷中,赵棠看着他,心里却已经恨起了陆菀禾,每一次都是比不过她。   不过在林泽面前,她还是笑着过去安慰道:“菀禾姐也不是有意的,阿泽就不要放在心里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赵棠,林泽感到更烦了,摆手道:“让我静一静吧。”   .......   导演组也要照顾一下大家的体力,一连让人爬山又让人拍日出的,怕大家体力吃不消,所以第二天没有再布置任务。   在告别了那些登山人之后,也差不多到了晚上,陆菀禾把手机放在了帐篷里,拿着换洗的衣物去居民区洗澡。   许妄已经在刚刚洗完,拿着手机正在听着旋律改调。他正在准备一场演唱会,大概这个恋综结束后不久就会开。   这次爬山的日程结束之后,恋综也不是一直连拍,他有一周自由时间,他已经约好了合作的老师,在这段期间相互商量一下,因此在和老师见面前,他想先把这几首歌都处理一遍。   这也是今年第一场演唱会,他不想辜负大家的期待。   等他差不多改完一首歌的前一段拍子后,突然,陆菀禾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几下,好像是有电话进来。   他摘下耳机,看了几眼手机上的号码,没有署名,像是一个陌生人电话。   现在陆菀禾不在,他不方便直接接听电话,好在这个电话没有响多久就挂掉了。   许妄也没有太在意,准备继续戴上耳机。手机又发出了消息提示音,连续好几声,连他都不禁扭头看了一眼。   可是就是这一眼,许妄的目光停在了手机屏幕上,脸色也有些冷下来。   不同于之前,这一次明显他的神色里带着些许怒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4 00:20:45~2022-06-04 17:1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方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狼狗弟弟(17)   居民房离帐篷有一段距离, 陆菀禾把头发吹到半干,便往回走。   导演组一整天也没有什么新任务,所以她心情还算不错。   掀开帐篷,许妄已然坐在铺好的床上, 他脖子上挂着副耳机, 穿了件黑色的衬衫, 像是刚刚工作完。   陆菀禾知道他好像最近在忙着一些筹备演唱会的事情, 所以自然而然道:“你忙完了?”   “嗯。”   许妄轻点了头,放下手中的手机还有乐谱。   陆菀禾微微笑了笑,打算坐下来看会儿手机等着头发全干, 她伸手准备去拿, 而手机盖上却多了一只手。   许妄的手指修长,扣在她的手机壳上, 尾指的戒指反着亮光。   他微微抬头, 眼睫低垂。   他的另一只手伸向她, 握着她的手背,指腹一点点摩挲。   和他精致的脸蛋配合在一起,莫名有些色气。   “你要不要来听听我的新歌?”   “可以吗?”   陆莞禾的注意力被很快地转移, 这可是许妄欸,是顶流歌手, 她竟然有幸能提前听到他的新歌。   “嗯。”   许妄把脖子上的耳机取下来, 戴在她的头上, 调整了一下位置。   陆莞禾迷迷糊糊就坐在许妄的床铺上了,许妄坐在她旁边,点了手机的播放键。   熟悉的嗓音便悠扬地传来, 许妄的歌声很有磁性, 即便是阖上眼听还是能想象到他唱的时候的模样。   外面导演组的工作人员还在来来回回搬着支架, 而帐篷内,陆莞禾全身心浸没到许妄的歌声里,眼里都比平常多了些笑意。   等她听完许妄这几首歌,她摘下耳机,赞叹道:“要是到时候能去看一次你的演唱会就好了。”   她平时日程太忙了。   她的眼眸微弯,像是藏着亮光。   看着这样的她,许妄更不想和她提起刚刚发生的事。   他取下旁边的一把尤克里里,这是他去居民家里,发现里面有个小孩有一把尤克里里,刚好小孩正在外面住宿上学,见他需要,他们也没有吝啬,借给了他,只要他到时候临走的时候还回来就好了。   “我可以现在就给你弹。”   许妄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洋洋的,但又透着认真。   就在这时,陆莞禾的手机震动了几声,有电话过来。   “等等,接个电话。”   陆莞禾不想错过许妄给他现场弹歌的机会,但实在是有电话过来,脸上有些抱歉。   她伸手想去拿手机,但却被许妄微微挡着,他放下尤克里里,手放在手机壳上,就像她刚刚进帐篷时候一样。   “怎么了?”   陆莞禾不解看着许妄。   他好像不愿意自己看手机。   他抬眸看着她,眸中涌起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但是这次电话一直响着,陆莞禾还是道:“许妄,我得要看看是谁打过来的。”   看着她分外坚持,许妄的眼睫微微颤了颤,还是松开了手。   陆莞禾点开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笑着睨了一眼许妄:“什么嘛,我经纪人打来的,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她坐回自己的床铺上,接通了电话。   “喂,莞禾姐吗?上次试镜的消息有结果了,陈导对你很满意,打算让你饰演女一!”   经纪人激动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   听到这个好消息,陆莞禾也笑了开来。   这个陈导是国际知名导演,手上已经有六部得过大奖的作品了,他捧红的演员不在少数,而且最重要的是陈导目光毒辣,能一下指出一个演员的发展潜力,很多和他合作过的前辈都因此受益匪浅。   之前都是陆莞禾档期刚好相撞,不想轧戏敷衍观众,所以两人一直没有合作的机会。   最近陈导打算导演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讲述的是一个歌女如何在社会风起云涌的时候活下来,这名歌女在几个男人之间周旋,既聪明又果敢。男演员这个部分都已经定好了,就差女演员一直没定下来。   陈导挑人也特别严格,对演员的外型,从前经历,包括气质,一层层都有筛选,陆莞禾面试时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没想到居然过了!   陆莞禾差些就想高兴地大笑出来,经纪人也跟着高兴,道:“你这个恋综结束之后,没过多久就要进组了哦,到时候得要好好减肥,听见没。”   “听到了。”   哪还用经纪人说啊,参演陈导的戏,她自然要在进组前好好学习一番,把最好的状态呈现给大家。   这部戏要是能完美演出来,她在演员的这条道路上又能升很高的一层台阶。   “还有还有,在进组前可别闹出些不好的新闻啊,听见没有。”   经纪人顺带叮嘱道,陈导也很看重演员的口碑,她也看了一下这个恋综,里面还有赵棠,最好陆莞禾不要和赵棠有什么冲突,最好一点点差错都没有,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知道了知道了。”   陆莞禾笑着道。   赵棠现在的这点小心思,她也不在意,她本来就对林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管她怎么去挑衅,她也可以无视。   经纪人看该叮嘱的也都叮嘱完了,又恭喜了她几声,才挂了电话。   一挂电话,陆莞禾便激动地拿着手机扑向许妄。   帐篷本来就不大,她抱着他,像是个树袋熊一样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兴奋道:“许妄!许妄!你知道吗?我过了陈导的戏耶!”   这么一个好消息,她现在只想赶紧分享给他。   许妄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抱向自己,神色微微一怔。   那份她身上的花香便已经扑鼻而来。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她有什么高兴的事,最喜欢扑在他身上,跟他分享。   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改掉这个习惯。   许妄的神色变得柔软了些,他也伸手回抱着她,轻笑着任由她在自己怀里乱动。   陆莞禾本就比许妄身型小上一些,搂着他的脖子刚刚好,兴奋了一会之后,她才意识到这个姿势的不太对劲。   这实在太亲昵了。   尤其是看着许妄的眉眼,又张扬又野性,好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逗一逗就会脸红的少年了。   看着他微沉的眼睛,陆莞禾越来越觉得危险,心虚地从他身上下来:“我、我把这消息告诉一下我的朋友。”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在认真地玩手机。   这时她才发现,除了刚刚那通经纪人打过来的电话,前几分钟,那个号码又打过来了,打了一分钟左右,看她不接,又发了短信。   她一点开短信,那些粗俗的话便一个个冒了出来,难听无比。   因为她上次拒绝那个所谓的爸爸的男人的电话后,对方气急败坏,他在牌友面前落了面子,就在外面喝多了酒,回去发了酒疯。   这一次发酒疯,他没控制住,打了老婆,直到邻居家险些报警,才送去医院。   陆莞禾想起刚开始第一通电话,那个女人说是她的妈妈,想劝她给弟弟买房。这才几天过去,就进了医院。   这次他发来这些辱骂的短信,正是因为这次进医院又带来了费用,女人被打断了一条肋骨,对方要她赶紧抽时间过来医院,把费用交了。   何其讽刺!   陆莞禾气得手指发抖。   她感觉到生在这种家庭的不耻,但又有种深深的无奈。   许妄不知何时已经把手慢慢覆在她的手背上,想要安抚她。   陆莞禾才猛然意识到,这个时候许妄就在她的身边,她慌乱地伸手掩盖着手机上的信息,朝许妄勉强一笑,道:“那个,我有些事,想要出去打个电话。”   许妄垂下眼,看着她的笑,分明比哭还要勉强,声音也快要哭出来了。   这样子的陆莞禾,比哭出来,还要让人难受。   “所以,是因为他们吗?”   这次,许妄没有放开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些发,明天依然二更~ 第62章 狼狗弟弟(18)   “你……看到了吗?”   陆莞禾的脸色有些苍白, 连脸上勉强的笑意都淡了下来。   就好像是自己最丑陋的一面突然被人知道了一样,只想找一个小角落躲起来。   许妄抬起眼眸,解释道:“抱歉,是我无意间看到的。”   刚刚手机一直在响, 他无意间瞥见上面弹出的短信片段, 上面的语气还有用词毫不客气, 难听无比。   看起来并不是偶然, 应该是已经骚扰陆莞禾很久了。   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偶然几次,他也看到陆莞禾和家人的通电话。   那时她站在阳台, 皱起眉, 回来的时候,疲惫地缩在他的怀里, 卷翘的眼睫低垂。   从那时起, 他便知道, 陆莞禾和家人的关系并不好。   陆莞禾相信许妄的为人,他不会主动翻看自己的手机。   怪不得她刚刚一进来的时候,许妄便不想让她看手机。原来那时候他就看到了。   大概他也已经猜到了。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 陆莞禾的手也松了下来,深吸一口气, 尽管还有些难堪, 仍是点头道:“是。”   她在等着许妄的回答。   她有一个这么糟糕的家庭, 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   一旦媒体曝光,或者是那个男人还想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不仅会伤害到她, 也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一般的人都不能接受身边的人有这样的家庭。   她本来还想在这次爬山的任务结束之后, 再告诉许妄, 没想到他却提前知道了。   陆菀禾微微偏过头,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神情。   许妄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陆菀禾的心也往下沉。   月光轻轻落在帐篷上,安静又祥和。   陆菀禾低下头,压抑着嗓音里的颤抖,道:“许妄,之前是我.....如果你无法接受,我们保持现在.....”   她不能强求许妄接受。   毕竟她之前那次分手也是因为这个。   而许妄却没有放开她的手,他微微一拉,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他的怀抱有着少年的热度,陆菀禾想要像之前一样,全身心放松下来,却又徒然身子一僵,害怕他这是要与自己来个告别的拥抱。   而许妄却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唤她:   “陆菀禾。”   “嗯?”   “这一次,能让我和你一起吗?”   ........   夜晚的风轻轻拂过,山间偶然传来几声鸟鸣。   陆菀禾躺在帐篷里的床铺上,还有些睡不着。   外面大家都已经睡了,导演组也早已关了摄影机,各自休息去了。   帐篷内就留了一盏暗暗的小黄灯。   帐篷里面其实很小,只能刚刚好睡下两个人,她和许妄中间只能简单地用一个薄毛毯分隔开。   陆菀禾翻了个身子,面向许妄。他已经睡下了,静静地阖上眼。   借着暗暗的浅黄灯光,陆菀禾悄悄地看着他。   几年的时间,许妄的五官没有很大变化,但眉眼似乎愈发沉稳了,随便一个挑眉,便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张扬自信。   其实在许妄今天问出的那刻,系统的机械声便在脑子里响起,她知道这是她已经完成了剧情线。   一段被封锁的记忆也重新涌上脑海。   那时,她和许妄正在热恋中。她虽然在不同的剧组里演戏,时常不能回来,但两人经常通电话。   只要其中一个人一有空,就会去找对方。   那时候的许妄比现在青涩多了,而且也担心万一恋情暴露对她会有不良的影响,每次出门都格外小心。   有次刚好出门的时候还不小心遇到经纪人,经纪人看到陆菀禾身边站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两个人似乎还牵着手,顿时严肃了起来。   她走过去,抬头打量着戴着黑色口罩的短发男生,又看了看身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陆菀禾,狐疑道:“这是.....你的小男朋友?”   她之前就发现陆菀禾有时候总是拿着手机对着手机笑,便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   陆菀禾心中大叫不好,经纪人不愧是跟了她这么久,包裹成这样,也能被她发现。   许妄没怎么见过陆菀禾的经纪人,加上现在是工作之外的时间,便下意识以为对方是陆菀禾的朋友。   见陆菀禾没有出声介绍他,他礼貌地问了声好,碎发下的耳朵有些红红的,道:“我是陆菀禾的男.....”   赶在他出声之前,陆菀禾已经先一步挽上他的手道:“李姐,他是我的弟弟。”   “哦?是吗?”   经纪人狐疑地看了几眼,她之前看过陆菀禾的家庭成员情况,好像是有个弟弟。   “是的是的。”   陆菀禾赶紧点头,让经纪人打消怀疑,却没有看到许妄渐渐黯淡的目光。   这个谎,一直到陆父在公司下举牌的时候被识破。   陆父当时因为赌/博,欠了不少债务,为了偿还债务,签了非法的高利贷。利滚利之下,才一年不到,身上就欠了几百万了。   放高利贷的人前来催款,扬言不还,就把他的手脚砍了,陆父顿时害怕得不行,想起了自己正在当演员的女儿。   那时候陆菀禾已经和家里断绝关系好几年了,自从陆父赌/博开始,父女就大吵了一架,陆菀禾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家中,这些年没有再问家里要一分钱。   他左右打听,终于从一个远房亲戚口中知道了陆菀禾所在的公司,他起先是打算给公司打电话要陆菀禾的联系方式,公司几次拒绝之后,他便决定在公司下面举牌逼出陆菀禾。   经纪人李姐是最先看到公司楼下的异样的,公司楼下站了两个人,一个是陆父,一个大约是个陪同的男生,约莫高中生的年纪,两个人举着牌,旁边围观着不少人。   她首先过去疏通,希望趁着事情不要闹大,安抚对方的情绪,最好能私了。   谁知对方一来便是狮子大张口:“告诉陆菀禾,她是我的女儿,现在我要一千万,少一分都不行,要是没有,我明天就联系这边的新闻媒体,把她不抚养老人的事情宣扬出去。”   李姐下意识就皱起眉,对方的态度实在太无赖了。   “我姐今天必须出来,她怎么能什么都不管呢?催高利贷的天天上门骚扰,她凭什么能当个没事人。”   另一道声音从旁边响起,李姐有些诧异地转过头。   她对陆菀禾弟弟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看上去高高瘦瘦,干净礼貌,声音也好听,跟现在这个呲牙咧嘴大吼大叫的男生完全对不上号。   再想了一下年纪,确实跟那时候见面的男生对不上,应该面前这个男生才是陆菀禾的弟弟。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追问上一次的男生是谁的时候,李姐立刻上楼,通知了陆菀禾过来。   陆菀禾赶到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有那个血缘上的弟弟还在下面等着,见到她的出现,那些怨气全部发泄在了她身上。   一句句在大庭广众下的怒骂,就好像把她整个人脱了所有遮蔽的衣物,任由别人指指点点。   她一次次申明从之前他赌博起,二人的父女关系便断了,但他们并不听,最后谈妥的条件是,她偿还最后一次债务,同时要求对方以后也不得再骚扰自己。   在法律上,她无法割断与对方的亲缘关系,只能通过私下协商达成一致。   虽然她应下了这次的债务,但她这一千万对她来说还是太吃力了,她当时只是个小演员,接着连续半年都在拍戏,曾经连饭都顾不上吃,每次回来都浑身是伤。   而这些她都瞒着许妄,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有这样的家庭,还有这沉重的债务。   公司答应帮她压下这些负面新闻,但之后希望她能和林泽捆绑出现。   公司看到了她身上的一些表演天赋,还是不忍心她就此演艺事业终结。   陆菀禾犹豫了很久,才应下了。她知道她现在在和许妄交往,不应该在荧幕上和别人捆绑,但是她没有办法了。   公司对她有恩。   但许妄大概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每次通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充满疲惫,每次他想要来看她,都会被她拒绝。   两人越来越多的沉默,忙碌。   直到她和他说,分手。   她不想再拖累许妄了,她也不值得许妄对她的付出。   这段记忆只维持到两人分手后的两年,后面的记忆又是一片空白,这次的空白和之前的不一样,像是原本的陆菀禾已经离开了这里,导致记忆空缺。   不过听经纪人说过,后面这些年,陆菀禾再也没有提过许妄,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这么一段恋情,甚至开始主动想要和林泽营销cp,甘愿把一些好的资源给林泽。   公司自然由她去,刚好两人营销cp,也能增加话题度。   .........   她原本想过许妄知道了这些过去,会选择放开她,至少需要思考一段时间,再给她答复。   这样压榨女儿的家庭,她自己都想逃避。   没想到他只是轻轻抱着她,告诉她不要怕,这次去医院,他打算和她一起。   她还记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眸,像是蕴藏着些不为人轻易发现的柔软,但却又格外有力,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   和现在静静睡着的许妄似乎有些反差。   陆菀禾看着浅光下男人精致的面容,看着他薄薄的眼皮,不知不觉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高挺的鼻梁,舒展的眉眼和微红的薄唇。   她也好久好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许妄了。   明明今天的心情应该被那些短信破坏了个彻底,甚至看到短信的时候心中那种重蹈覆辙的恐慌再度涌了上来,但是在许妄的怀里,那些不安似乎轻而易举地被他阻挡在外。   或许,这次有他,真的能不一样了呢?   他.......这次愿意和她一起面对,是表示开始考虑和她重新在一起了吗?   她的指尖随着她的浮思,从许妄的眉眼一直划到了他的唇,他这张脸,她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现在喊他弟弟,估计都喊不出口了。   陆菀禾脸微微红了,借着这点月色,她微微支起身,撩起颊边的短发,慢慢低下头,想去亲吻他的唇。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挨近,许妄的眉眼也在视线中放大,她闭上眼,正要轻轻吻上去。   “睡不着?”   忽然,一道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妄睁开眼看着她,眼中似乎没有丝毫困意。   陆菀禾吓了一跳,像是被他抓包一样,脸烧得通红。   “嗯。”   她低低应着,身子也在一点一点往回退,最好别让许妄发现她刚刚的企图。   她的腰身却被许妄一个伸手就箍住了。   “既然睡不着,我们就干点别的。”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经纪人李姐之真假弟弟:原来此弟弟非彼弟弟   目前断绝关系协议只对养父母生效,对于亲生父母,这些协议在法律上没有效力。   感谢在2022-06-04 23:50:19~2022-06-05 20:2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学习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狼狗弟弟(19)   “干、干什么?”   看着许妄的眼睛, 陆莞禾结结巴巴道。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现在应该和许妄隔些距离,但自己又像被他的目光勾住,动弹不得。   许妄的衣服宽宽松松的, 随着他躺下, 衣口由于重力往下坠了些, 隐隐约约露出锁骨。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尤为明亮, 却又隐隐带着些侵略性。   陆莞禾莫名有些退缩,但又忽然想起来一个社死的事实:“你……刚刚没有睡着啊?”   “嗯。”   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终于能毫无保留地把这些告诉自己,就像是浑身是刺的小刺猬愿意把最柔软的地方展示给最亲近的人。   他既是心疼, 又是欣喜, 像是他一直等待的终于有了回应。   这次他不再是旁观者。   “让我抱一抱。”   他没有提过分的要求,但他的语气没法让人拒绝。   他的脸上虽然还是淡淡的, 但眼眸内却像是在翻涌着什么。   陆莞禾慢慢向许妄那边挪过去, 越过了原本划分好的分界线。   才刚一跃过, 许妄便一搂她的腰身,低头埋首于她的肩窝。   “好痒。”   许妄的短发微微扫过她的脖颈,陆莞禾下意识便痒得笑了出来。   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她的这件睡衣因为贪凉, 是稍稍露肩露背的,随着许妄的动作, 她的肩带也被蹭着滑落。   许妄的气息薄薄地打在她裸/露的肩上, 炙热急促。   这让她躲也躲不过。   “别动。”他的嗓音哑得厉害, 像是被火灼过一样,“我不弄你。”   听到他的声音,陆莞禾的身子也软了下来, 手也慢慢攀向他的脖颈。   即便几年没见, 但他们都太了解对方的身体了。   外面凉风习习, 帐篷内,却是感受不到凉意。   “需要我帮忙吗?”   许妄轻轻咬了咬她的天鹅颈。   陆莞禾眼里已经拢上了一层水雾,她轻咬着下唇,很想就此点头,但又清醒了几分。   “许妄,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许妄的动作顿了顿,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是你的任何关系。”   “嗯。”   得到了许妄的答案,陆莞禾的心落到了实处,也任由自己陷入其中。   直至许妄拿起纸巾,一点点擦拭着修长的手指,一场才算是结束。   陆莞禾快要不敢看他的手了,她的眼睛小心地往下瞟,道:“你……你不要紧吗?”   “担心我啊?”   许妄垂下眼看她,嗓子还像染着层别样的味道,懒懒笑着看她。   “不担心不担心。”   她知道要是许妄真认真起来,明天她估计都不用起来了,况且,这里也没那个东西。   许妄把薄毯盖在她身上,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睡吧。”   “你……”   现在她似乎和许妄调换了床铺,薄毯上全是许妄身上的薄荷气息,她把薄毯裹在身上,还有些犹豫。   “再不睡,你今晚恐怕就睡不了了。”   许妄用手撑着,在她耳边淡淡提醒道。   “嗯!”   陆莞禾连忙把薄毯裹紧,紧紧闭上眼,但眼尾却是微微上扬。   和许妄在一起,就是莫名安心。   ……   “两位老师?”   外面的工作人员在小声提醒。   这是爬山的最后一天了,往常许妄和陆莞禾都会起得很早,怎么今天两人都没出来。   “嗯?”   陆莞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早就跃过了线,埋在许妄怀里,她抱着许妄的腰,睡了一个晚上。   许妄则是还在浅睡,感受到她乱动,无意识地搂了搂她,声音还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再睡一会。”   工作人员正看着手机上发布的任务,本来今早的任务应该是让女生叫醒男生,怎样的方式都可以,看看谁叫醒对方的方式更独特,但好像陆影后没有看手机?   别的组也都拍摄好了,蒋佳佳和杨洛那组是蒋佳佳把做好的食物放在杨洛旁边,他们组之前兑换了甜玉米,一早借着居民区蒸好之后便放在了床头。   而林泽和赵棠这组则要更甜蜜一些,跟着摄影机的推进,赵棠轻手轻脚地走到林泽身边,轻轻亲在他的额前,整个弹幕也跟着她的举动泛着粉红泡泡。   [好甜!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   [有点磕到了!]   [最后赵棠和林泽应该会成吧。]   ……   其实林泽早就醒了,他在床上只不过是装睡,在摄像头进来之前,他还特意理了理头发,以来保证在镜头前完美。   在赵棠亲下来的时候,他就刚好醒来,两个人深深对视。   两个人毕竟都是演员,这番下来,连观众都不知道是演的还是真的。   剩下最后一组就是陆莞禾和许妄,陆莞禾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昨晚工作人员就通知了,然而她当时没有注意到。   “要拍摄了。”   她推了推许妄的肩,小心从许妄怀里出来,稍微理了理身上的衣着,便走出了帐篷。   外面的摄影师早就等着了,看到她出来,比划了一个手势,陆莞禾也点点头,摄影机才跟着进来。   许妄似乎还在睡觉,眼睫低垂,短发柔软,薄毯盖在身上。   他张扬的眉目在睡着时冷淡的气息依旧很强,摄影机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推进。   但弹幕已经狂欢了起来:   [原来许妄睡着是这样的,看起来好乖啊!!]   [好想上去rua一下他的头发。]   [可惜薄毯盖得太严实了,不然我还想……(对手指)]   ……   “许妄?该起来了。”   陆莞禾也没有想用特别的方式叫醒许妄,她就像普通人叫醒对方一样,走到许妄的床铺边,轻轻喊着他。   许妄的眼睫颤动了几下,仿佛要醒了。   陆莞禾加了把劲,坐在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想要直接叫醒他。   没想到许妄正好懒懒地伸手,把她的手握住了。   在镜头面前,两人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   [!!!这是我可以看的吗?]   [天啊天啊,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许妄戴着的尾戒似乎在陆莞禾的手指上(推推眼镜)]   ……   在那条弹幕出了之后,网友也发现了这一点,纷纷起劲地捕捉细节。   昨晚为了方便,许妄确实把尾戒取了下来,戴在了她的尾指上,他的骨节修长,包裹着她的手。   “许妄,快醒来!”   陆莞禾脸皮薄,在镜头前快要撑不住了,脸上都泛着红晕。   不知许妄是早就醒了,还是听到她的催促,他睁开眼,握紧了几分她的手掌心,没让她趁机溜走。   摄影老师的任务也完成了,他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帐篷里多一秒都显得自己多余,赶紧退了出去,提醒道:“两位老师稍微整理一下,一会儿准备下山了。”   ……   这是爬山任务的最后一天,导演组本意也不是将这个变成求生游戏,还是要回归到恋综的本身。   因此最后一天,则是设置了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环节。   六个人围在一起,问题还有大冒险设置的内容都和恋爱有关,要是选择大冒险的人需要喝下一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中间的啤酒瓶应声而转,第一次便转到了赵棠这里,翻开纸牌,上面正写着“请问你对在场所有异性中好感度最高的是谁?”   赵棠抽到这个的时候真感觉天助她也,几乎不用思考,便回答道:“林泽。”   经过这几日的积极营业,她和林泽也累积了一些cp粉。林泽虽然如今还是有些勉强,但看在已经和她绑定的份上,还是在配合着。   第一个问题很顺利,酒瓶重新转动,转到了陆莞禾这里,翻开纸牌,上面写着一个问题:“请问你的初恋在什么时候?”   纸牌是由上一个人翻来的,也就是赵棠,赵棠有些激动地看着陆莞禾,她知道最近许妄和陆莞禾的cp热度很高,要是能套出什么,破坏掉他们之间的cp热度对她而言也是有利的。   “嗯……在六年前吧。”   陆莞禾细细想了想,大概遇见许妄的那时候,就是她和陆父大吵一架的时候。   那时她为了逃避,随便去了个酒吧,想要喝点酒。   许妄当时就站在舞台上,一手拿着吉他,闭着眼唱着歌。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认真。   他的嗓音轻缓,却又莫名有着治愈感。听着听着,她的眼眶就红了。   或许,人表达情感的时候,不只是通过言语,有时素不相识的人透过歌声,也能传递着某种鼓励。   她那时坐的位置离舞台很远,已经看不清舞台上的白衣少年,她只记得那天那个少年的歌声很是温暖。   直到歌曲结束,换了一个人上来表演,她都没能从刚才的歌声里走出来。   而一张白净的纸巾,出现在她的面前,刚才还在舞台上唱歌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刚刚还弹着吉他的手如今拿着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他的语气还有些生硬,陆莞禾愣了愣。   在泪光朦胧里,陆莞禾抬起头,正看到他平静的目光,既没有笑话她现在的狼狈,也没有不耐烦。   她接过了纸巾,而少年只是看了她一眼,那边的朋友就已经在唤他了。   ……   赵棠感觉到陆莞禾回答完之后,神情缓和了不少,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   她顿时好像抓住了什么,都继续问道:“似乎莞禾姐的初恋对莞禾姐影响很深啊,那他和现在的许妄是同一个类型的人吗?”   她故意问得刁钻,无论陆莞禾怎么回答,大概都会隔应一下许妄。   没想到陆莞禾却突然笑了一下,看向了许妄。   哪是同一个类型啊,明明从始至终都是他。   作者有话说:   下期预告:弟弟终于要陪着一起见极品父母了~ 第64章 狼狗弟弟(20)   [是我看错了吗?陆莞禾看了一眼许妄欸?!]   [对啊对啊我也看到了!]   [话说好像没有什么八卦新闻知道陆影后的初恋欸, 好好奇影后的初恋是个什么样的。]   ……   “不好意思噢,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陆莞禾转头看向赵棠,笑了笑道。   她现在还没那么想把这些旧事公布给大众,而且她也没问过许妄的意思, 在此之前, 她还是不希望让大家知道她和许妄曾经有段关系。   赵棠没等到陆莞禾的答案, 有些吃瘪, 但在镜头前还是把牌放了回去,假装开玩笑道:“那我就等着莞禾姐的下一轮咯。”   酒瓶再度转了起来,抡了好几圈, 停到了蒋佳佳的方向。   “请问你在这次节目中初印象和现在相比差别最大的人是谁?”   陆莞禾念出了卡片上的内容。   “许妄。”   蒋佳佳几乎毫不犹豫。   在场的人包括陆莞禾都有些惊讶, 因为佳佳跟许妄的接触应该不算多,海边约会那次, 也因为她觉得许妄气场太强, 两个人都没有怎么相处。   镜头也给到了许妄这边, 许妄和大家一样盘腿坐着,胸前佩戴的项链垂下,手肘撑着膝盖, 手指交叉,看上去慵懒又让人不敢靠近。   听到蒋佳佳说是他, 他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神色淡淡地看过来。   “为什么啊?”   赵棠不明白, 许妄好看是好看,但经过好几次打击,她早就放弃了。   现在她看向许妄, 还有些后怕。这个人真的是怪, 软硬不吃, 也太难让人靠近了。   她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许妄出道以来一直没有绯闻,就他这样的气场,早把那些火苗灭了。   蒋佳佳一开始确实也是赵棠这个想法,她之前还觉得莞禾姐太惨了,许妄这样冷冰冰的模样,恐怕都不好配合。   直到,前天晚上。   她半夜起来喝水,却看到莞禾姐靠在许妄的肩上,已经睡着了。   许妄身上的那件外套也罩在了陆莞禾身上。   她看到许妄微微侧过脸,神色温柔地在陆莞禾的额前落下一吻。   少年的吻干净纯粹。   她也是第一次见许妄可以这么温柔。   后来,她还无意间看到,许妄帮那几位登山客收下帐篷。   虽然表情仍是淡淡的,但这些举动不会骗人。   不过,现在她已经悄悄潜入了陆莞禾和许妄的cp粉后援会,成了小粉头。   谁有她这么厉害,可以现场磕cp!   在陆莞禾和许妄还没公开的时候,她绝对守口如瓶。   所以面对赵棠的提问,她也笑着摇头:“赵棠姐,这也是第二个问题了。”   赵棠内心憋得厉害,明明好像问出了什么,又没有问出什么。但大家都监督着,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酒瓶转动,这次轮到了林泽。   他的问题是“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   同时,弹幕的观众也很好奇。   本来他们看恋综的目的是看到林泽和陆莞禾秀恩爱,但是在节目里,意外发现陆莞禾好像并没有很喜欢林泽,反倒是和许妄更有默契一些。   林泽的神色黯了黯。   他怀疑导演组是不是故意的。   而他的真实想法是,如果真要有那么一天,他要把那个不喜欢他的人永远留在他身边,不管用什么手段,让她只能看到他,只能跪下来求他。他想什么时候让她笑就笑,让她哭就哭。   到那时,又何必管她喜不喜欢自己呢。   不过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他在外的形象是温柔体贴的成熟男人,这些话和他所要维持的人设相差太大了。   凉风吹过,陆莞禾也不知道是不是山上又降温的缘故,背后竟然有些发凉。   意外的,林泽没有选择真心话,而是喝下了酒,决定大冒险。   他大冒险的内容也很简单,选择一名在场的异性,与她对视三十秒。   这正好是个好机会,赵棠拉了拉林泽的衣角,暗示他可以选自己。   毕竟他们这次就是双选的。   没想到林泽站起了身,他的衣角也从赵棠的手里溜走,看向一脸事不关己的陆莞禾,开口道:“我选她。”   陆莞禾也没想到林泽选了自己,也有些惊讶,但在大家面前,她也不好拒绝。   那就敷衍一下吧。   两个人对视,本该是有些暧昧的时候。但陆莞禾的表情实在是冷淡,和林泽对视就像是比谁三十秒不眨眼。   原本有些暧昧的场景莫名有了些奇怪的火药味。   三十秒结束,陆莞禾才终于放松下眼睛,猛地眨了眨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林泽看着她转身,表情却更加糟糕。这个对视的三十秒,虽然陆莞禾的眼里只有自己,但是从前的那种感觉却没有了。   她看着自己,就好像在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顶多是一个之前有过合作的人。   那点从前会有的一丝丝不同都不存在了。   游戏却仍在继续。   最后一个问题了,瓶子在桌上转动,真如赵棠所愿,酒瓶口稳稳当当地停在许妄面前。   赵棠有些激动,等着林泽翻出真心话的牌子。   许妄这个人太过神秘,之前自己几次接近,都问不到任何他的私人感情生活。   “请问你喜欢的人在现场吗?”   林泽作为上一个人亲自提问,他拿着卡片,目光略带些不善地看着许妄。   作为许妄这样的年轻歌手,粉丝群体里面一定也有不少女友粉,要是真的曝光恋情,对他的事业造成一定的伤害。   就算是他,现在都需要和陆莞禾炒些绯闻保证自己在公众面前的热度。   “是要真心喜欢的人哦!”   赵棠突然插嘴道。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陆莞禾,她不相信综艺上的这些举动没有做戏的成分,而陆莞禾看起来还对许妄蛮上心的,要是他直接说出来在场的人根本没有他喜欢的人,岂不是狠狠打了陆莞禾一巴掌。   就算陆莞禾也是在做戏,起码也能让那些cp粉纷纷下头。   林泽和赵棠都在看着许妄,等着他说出答案。   许妄抬起头,眼皮懒懒地掀起,也不知是回答还是不回答。   赵棠有些心急道:“这可不能再选大冒险了哦。”   许妄倒是看着他们两个急切的模样轻轻笑了笑,道:“她在现场。”   赵棠和林泽的脸色明显都有些吃惊,说不清是因为他真敢回答,还是那个人真的在现场。   弹幕在许妄出声的时候停滞了几秒,之后一堆感叹号把屏幕占满了。   “好了好了,这个环节也结束了。各位收拾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准备下山了。”   黄导赶紧从后面的摄影机出来,赶紧喊停。   他是怕了,万一许妄真回答出什么猛料,那几家公司岂不是要一个个打电话给自己。   ……   回到别墅之后,恋综的前半部分的拍摄也告一段落。   每一个人也有了一周的时间可以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几个人在别墅告别后,也各自坐上了车离开。   陆莞禾坐上车,原先的轻松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和害怕。   那个男人的电话已经催了几回了,得知她拍完这个综艺后就去医院,才勉强应下,自己先垫了医药费。   她能想象到自己去医院,又要面对一些什么。   “需要调下车窗吗?”   前面的司机看到陆莞禾脸色不太好,以为是车内有些闷。   “麻烦你了。”   陆莞禾点点头,看着车窗一点点地降下,窗外的风也随着吹了进来,沉闷的心情才稍稍缓了些。   明明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可是这么些天许妄都在身边,一时间分开,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她捏着手机,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手机却在这时传来了几声消息提示音,她点开一看,许妄的头像在最上方弹了出来。   [许妄:阿莞,大概什么时候去医院?我这里协调一下工作。]   他好像真的在很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接下来又发了几位律师给她。   [许妄: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专门处理民事案件,或许你会需要。]   他知道演员的这些家务事都有些特殊性,特意找了他信得过的几位朋友。   陆莞禾的指尖划过许妄的头像,他所推荐的几名律师,她之前偶尔也有听闻,只是她没想到许妄会认识他们。   也没想到他把事事都考虑周全了。   她把约好的时间还有医院的地址发给了许妄,在最后认真打下了一句:[谢谢。]   发出去这句话后,陆莞禾放下了手机。   她莫名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放眼看着窗外。   就好像……现在她有了后盾,就算再难,都有他在后面撑着。   ……   仁和医院门口。   陆莞禾已经包裹得严严实实地站在医院前厅,过去这么久,她已经有些不记得她的父母长什么样了。   这些年过去,他们鲜少和自己联系。只有过年,陆母偶尔才会打上一个电话,问一下她的情况,但多数时候,她们的关系都非常冷淡。   这次也多半是之前给的钱被他们花光了,才想起了自己。   “病人在13床。”   前台的护士已经查到了陆母的名字,指引道。   陆莞禾向护士道了声谢,看着指示牌,走到了13床门口。   病房房门掩着,从上面透明的窗里,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躺了个女人。   她蜷缩在床上,看上去很憔悴。   走到了这里,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了。   陆莞禾的手握着门把,却迟迟不敢推门而入。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可能怕对方还像之前一样逼着自己,又可能怕面对那样悲惨的一个女人,很多愤怒的话又很难说出口。   许妄轻轻搂过她的肩,他站在她的身旁,耐心地看着她,仿佛无论她此刻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   迟早是要面对的。   陆莞禾闭上眼缓了一口气,终于推门进去。   医院内消毒水的味道很快地充斥着鼻尖,陆莞禾下意识拧了拧眉,她不喜欢这种味道。   床上的女人年龄不过四十五,头发却几乎全白了,皱纹一道道地在她的脸上落下印记。   她比陆莞禾想象得要瘦许多,脸上没有什么肉,脸色也有些灰白。   她打着点滴,身上盖着医院的薄被,蜷缩着身子,远远看过去,只有一小点。   这点推门进来的声响也吵醒了床上的女人,她艰难地从被子里支起身,见到是她,眼睛里还有些惊喜。   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母女第一次相见,只是不在家里,而是在医院。   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她被丈夫家暴,被送进了医院。   想来也有一些讽刺。   床上的女人看了看陆莞禾,又看了看她身边高大帅气的男生。这么多年过去了,陆莞禾也和小时候长得有些不一样了,五官长开了,人也漂亮了。   她每次看到女儿,都是她在做家务时,偶尔抬头看到电视机里的那个陆莞禾。她在电视里饰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还有她的采访,采访里她的日子似乎过得越来越好了。   只是每一次记者问到她的家人时,她又会从容地笑着,然后巧妙地避开这个问题。   想到这里,床上的女人神色黯淡了一些。   而这次来,陆莞禾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虽然他戴了个口罩,但她也能看出对方长得挺好看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般配。   “啊,莞禾,你来了。这旁边的是你男朋友吧,都过来坐坐。”   她有些虚弱地招了招手,艰难地下床拿了两个椅子过来,声音格外的平和。   看着床上的女人,陆莞禾的脸色顿时有些紧绷。   作者有话说:   陆母对陆莞禾造成的伤害不会洗白。   感谢在2022-06-06 09:12:18~2022-06-07 01: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付元宝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狼狗弟弟(21)   她想过她和当初电话里说是她母亲的人相见时应该是什么场景。   也许是怒目相视, 又或是大吵一架,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她也想象过对方的模样,刻薄而无情,淡漠而吝啬。   但和她现在所见的完全不一样。   床上的女人瘦得如一张薄纸, 病号服袖口卷起的地方还有一些淤青。   陆莞禾紧绷着身子, 看着她的脸, 并没有坐在她所搬来的凳子上, 依旧站在床的旁边。   她无法一下就接受对方的示好。   那个女人看到她没有坐下来,还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那个女人的脸上有些尴尬, 手又收了回去。   她有些枯瘦的手捋了捋头发, 让自己勉强看上去精神一点:“你爸他可能又在喝酒,忘了你今天过来。”   这些天她在医院, 起先陆平还有儿子陆盛还会过来照顾一下她, 但后来他们都嫌麻烦经常丢她一个人在病房。   旁边的护士都可怜她, 快四十了,却像一个可怜虫一样被遗忘在医院。   这也是她自己造的孽,她平时太宠儿子了, 以为他至少还会看在她的付出而来医院照顾她,结果没几天就说着自己女朋友要找他, 抽不来空。   她和陆平也结婚近二十年了, 但近来他已经像是变了一个人, 动不动就对她打骂,嫌她做的饭菜不好吃。   那天晚上更是可怕,他一进来就酒气熏天, 她稍微说了他两句, 他就发起火来, 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还一脚踹在她的身上,口中还骂着:“臭婆娘,你还管我。”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眼神还是会让她发抖,她不明白,陆平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么多天,陆平没来看过她几次,反倒是她许久不见的女儿过来看她了。   着实有些可笑。   陆莞禾听到她说那个男人不在,脸上也没太多的反应,似乎已经麻木了。上次谈崩,已经让父女关系降到了冰点。   外面忽然传来吵闹的声音,隐约还听到护士急切的阻止声:“先生,先生,你不能带这么多人进来,病人需要静养,你……”   护士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已经被推开了,紧接着便是一堆手机的闪光灯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酒味。   像是应激反应,陆莞禾急忙把带着的围巾遮住脸,转过身去。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之前在公司楼下,那个男人大骂她,周围的人纷纷向她投以异样的眼神。   这些年过去了,那份羞耻感还是刻在了骨子里。   陆莞禾的脸色有些苍白,指尖微微颤抖,她拿着围巾紧紧围着自己,她怕极了这样的场面,她更怕等一下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就像当初一样。   第二天的微博热搜或许就会出现她的名字,那些陈年旧事可能一并都会被翻找出来。   那些闪光灯不断照过来,后面还有男人不断的嬉笑声,好像她就是一个逗男人的玩物。   他们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肆无忌惮地拿着手机对着她。   后面已经传来陆平的声音:“来看看,这就是我女儿陆莞禾,你们可别说我吹牛。”   “那不会那不会,我们一定会把照片发给刘艳她看看的,让她下次说不了你吹牛。”   一些陌生的男声像是奉承一般笑着道。   病房里闹腾腾的声音也引起隔壁几个病人和他们的家属好奇地过来看,一时间,病房里挤了不少人。   突然,她的肩上被披了件宽大的黑色冲锋衣,许妄把冲锋衣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修长的手指护着她的后脑勺   他把自己搂在怀里,脸色微凉地看着进来的人。   他面向着那些男人,即便戴着口罩,但他的眼神极冷,好看的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浓浓的警告透了出来。   “这……”   这些男人顿时有些退缩,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比他们高上许多,脱下了外面的冲锋衣后,里面穿着件衬衫,抬起的手臂处肌肉的线条显现出来,看上去就是个练家子。   他们这帮已经有着啤酒肚的人可能根本打不过他。   陆平看到面前这个男人也有一点害怕,对方气场很强,还透着一点淡淡的危险感,他的手心有些汗。   不过他很快又硬气起来,之前陆莞禾挂他电话,牌友们都觉得他在吹牛,这次终于找到个机会找回面子。   “你这小子是谁?”   陆平不满道。   许妄的目光淡淡扫过这些男人的脸,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提醒道:“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扰乱了医院的秩序,过不久医院的保安就会上来。另外,律师已经在医院底下了,你们现在的行为触及法律,若是不将刚刚拍摄的照片删除,我将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你不要唬我们,你个小子怎么会有律师?”   陆平还有这些牌友都没怎么读过书,印象里律师都是不会随便出现的,他一个年轻小子,又怎么会已经请好了律师。   许妄看了他几眼,已经懒得多做解释,直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这次来,就已经预先想过对方会干出一些奇葩行为,因此让律师先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厅等着。   这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看许妄这个模样,恐怕真有其事。心虚地把手机拿出来,一个个把手机里的照片都删干净了。   其实他们刚刚也没拍到什么,只是拍到了陆莞禾的背影。   他们谄笑,把自己的手机相册翻过来,给许妄看:“你、你看,我们也删干净了,我们都是老实人,不会干这种违法的事情的。”   他们这种人,一听到违法就怂了。本来也是欺软怕硬的人,看到许妄这个态度,也不敢再过分了。   “还有。”   许妄微微挑眉,目光投向了在门口围观的人,有不少刚刚在看戏,也拍下了不少照片。   他冷淡的目光扫了过来,那些看戏的人纷纷心虚地把手机的照片删了,散了开来。   他们可不希望自己吃个瓜,扯上些麻烦事。   场面也逐渐被控制住了。   “如果你还想我谈,就让这些人都出去,全部出去,否则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陆莞禾的情绪缓了下来,她依然背对着陆平,厉声道。   “你!”   陆平气急败坏地出口,但触及许妄的眼神之后,又有些退缩。   现在这个医药费还是他垫着,而且他这次还想从陆莞禾这里要到一套房子,要真被这么一搅,房子没了可不好了。   医院的保安已经上来了,站在了病房门口,而律师也赶到了,那些牌友们看到不妙,都一个个打退堂鼓:“那个,你们家务事你们谈,我们旁人就不参与了。”   本来陆平和他们说是,要一起来医院,让他们做个见证,看在这么多人面前,陆莞禾势必没法抵赖,但看这情况倒是不妙啊。   这些捣乱的人一个个在保安面前离开,病房里一下子空空荡荡了许多。   而律师却没有走,他把病房房门关上,如今这个屋内剩下他们几个人。   “你这什么意思?”   陆平见律师还没离开,看向许妄。   “以防再出现刚刚的状况,所以律师留下。”   见现在没有这么多人了,许妄慢慢松开了陆莞禾。   “你到底是谁?凭什么管我家的家务事?”   陆平已然怒极,语气不善。   对方好像轻描淡写地就把他克住了,就连他现在都得看着律师的面子上,没有爆粗话。   这种被一个年轻人随随便便就能压制住的感觉特别不好。   而对方又凭什么有立场对他的家务事指手画脚的。   “他是我的男朋友。”   陆莞禾终于转过身,有些生气地直视着陆平。   而她也主动牵过许妄的手。   许妄的手被她紧紧握着,他垂下眼,眸底还有些许诧异。   “你男朋友?行啊,翅膀硬了是吧,一有男朋友,就敢顶嘴了是吧。”   陆平看着陆莞禾瞪向他的双眼,心头的怒火冒上来,直接扬起手,就要扇下去。   他早就习惯了妻子陈洁对他的百依百顺,加上刚刚来的时候本就喝了点小酒,一时上头,直接想打下去。   没想到手落在半空却被扣住了,他的手腕一阵吃痛,抬头看到许妄微垂的眼皮,他低眸,脸上近乎面无表情。   许妄抬起手,手指微微用力,陆平就已经受不了地嗷嗷叫,对方力气太大了,他根本动弹不得。   “你、你……啊!”   才一小会功夫,陆平头上已经冒着汗。   陆平现在也顾不及其他了,一堆早已养成的粗话一个个爆出来,狠狠瞪着许妄。   “够了!”   床上的女人突然爆喝一声,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而后就是她因为刚刚大声说话而牵动了伤口,猛地咳嗽了起来。   女人的脸上涨得通红,像是气得不轻。   陆平还是第一次看到陈洁生气,震惊之余,也被吓住了,声音戛然而止,手也软了下来。   他多少对自己上次的家暴有些愧疚感。   陈洁咳嗽了好几声,才终于缓了回来,声音像一个破风机一样沙哑:“阿莞,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想和陆平谈谈。”   她的声音充满着疲惫。   陆莞禾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陆平不高,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样貌应该还算清秀,但这些年酒色的渲染,把整个人弄得暮气沉沉,眼睛里有着些令人泛着恶心的算计。   闹了这么久,她也累了,她和许妄离开病房,留给他们两个人好好算算账。   ……   医院底下是一片花园,平时给一些复健的病人散散步。   花园里有些老人在老伴在搀扶下慢慢地走着,暖阳照在了她和许妄身上,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忽然,陆莞禾停下了脚步,低下头:“今天多谢你了。”   要是没有许妄,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群男人。   许妄看着她,明明是一句普通的道谢,但他似乎听到了她声音中的哽咽。   陆莞禾强装镇定地抬起头,目光错开,笑了笑道:“今天你也看到了吧,很糟糕是不是?”   她脸上在笑着,眉眼也在弯着,许妄却只看到她眼中的勉强。   他没有犹豫,伸出手把她拥在怀里。   在这份温暖涌来的时候,陆莞禾的眼眶一热,眼泪已经无声流了下来。   她慌乱地擦着眼泪,脸上还在笑着,声音却已经快不成调了:“我本来不想在你面前哭的。”   她很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这样会显得自己软弱无比。   “陆莞禾。”   许妄认真地唤了她一声。   他抬起手,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挡着其他人的视线,任由她能哭个彻底。   “这些并不是你的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7 01:06:57~2022-06-08 00:2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25219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狼狗弟弟(22)   s城大酒店。   赵棠正站在对方窗前, 给经纪人打着电话。   “棠棠啊,陈导那个名单,我打听到了,最后定下的女主是陆莞禾。”   “那女二女三呢, 还有机会吗?”   赵棠不甘地拿着手机, 有些急切地问道。   “没有, 陈导已经定下了女二女三, 一个是之前演过短话剧的程怡,另一个是出演过电影小配角的莫吴。”   经纪人有些惋惜道。   这两个人其实粉丝根本比不上赵棠,因为圈子混得不一样, 所以她们的粉丝基础很小, 平时赵棠都看不上她们。   为了陈导这部片,赵棠特意推掉了档期, 锻炼了好几个月, 以求符合歌女的身姿, 但还是落选了。   她本身就不大赞同赵棠去搏这么一个位子,在她看来,赵棠目前的演技还有比较明显的模仿痕迹, 她在学着陆莞禾的演法,学了七八分像, 但却失了自己本身。   “棠棠, 这个选不上就算了。你上的恋综不是还有后半段吗?到时候好好找几个媒体炒一下热度, 给观众留一个好印象,借着这个势还是接一些校园甜剧吧。”   电话那边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应道:“好的, 田姐我会好好努力的。”   挂断了电话之后, 赵棠的脸色不太好。   她不想再去演什么青春偶像剧了, 她已经厌烦了演这种傻白甜的角色。   微信里,闺蜜这时给她发了几条消息:“我听说陈导最近在选人,棠棠,你有没有去试试啊?”   赵棠有些沮丧地把自己落选的消息发给对方。   这次落选,对她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她以为她是可以的,起码能拿到女三的位子。   感受到赵棠的失落,闺蜜自然偏向她,道:“肯定是陈导有眼无珠,说不定陆莞禾和他有什么私底下的关系,我感觉你的演技已经比陆莞禾要好很多,名声也不错,比她差不了多少。”   “对啊,我也不懂陈导为什么不选我。”   明明按歌女的年龄来说,她比陆莞禾小个三岁,也更贴合啊。   “好啦,棠棠别去想了,对了最近我认识一个很会做营销公关的人,你不是上恋综吗?我把他推给你。”   闺蜜也算是个小富家千金,也了解一些圈子里的东西。   那个名片推过来之后,赵棠立刻加了那个人。   那个人是来自一个天星娱乐的小工作室,不是特别火,但有些明星绯闻还有公关营销都由他们负责。   她打算借着这个一周的空档,约林泽出来一次,炒个热度。   她说了这个需求之后,对方貌似也很积极,跟她联系。   赵棠满意地看着手机里那边给她的预估效果,看起来对方很靠谱。   聊着聊着,对方便隐约问道:“听说赵棠小姐也参加了陈导那部剧的选人?”   说起这个,赵棠稍稍有些惊讶对方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人家毕竟就是靠信息差赚钱,知道这些也不出奇。   对方又很快道:“真是有些可惜,我看到了陆莞禾的试镜,感觉比不上赵棠小姐呢。”   赵棠未平的情绪被挑了起来,和对方倾诉自己的不甘。   她就说,她怎么可能比陆莞禾差。   看吧,对方还是很有眼光的。   在赵棠情绪最激动的时候,那个男声打断了她:“赵棠小姐,现在陈导这个名单还没放出来,或许……还有扭转的可能。”   “扭转的可能?”   赵棠愣了愣,还有这种可能吗?   对方很快给她发了张闪照,赵棠点开来一看,是一个有些模糊的照片,像是从很远的角落,透过小窗偷拍,照片里依稀可以看到陆莞禾的样子。   她一直模仿着陆莞禾,她可以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画面里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在举起手准备往下扇巴掌,而一个戴口罩的男生把他阻拦住了,但由于刚好光线在他那处暗下,她没法确认。   这个画面她只能判断是在一个医院。   “这是……?”   赵棠不明白这个能做什么。   “陈导最看重演员的人品,我手上有些陆莞禾的料,赵棠小姐可以考虑一下。我丑话先说,这个料,我开价七位数。”   “你疯了吧!抢钱呢吧!”   赵棠下意识就要拒绝。   疯了真是疯了。   对方倒是不急不慢:“赵棠小姐可以好好想想,毕竟距离陈导正式公布名单的时间也不远了,这个价钱换一个陈导的女一角色,应该不算亏吧。”   电话那边,一个狭小的工作室里,那个男人坐在转椅上,慢悠悠地摇着啤酒罐里的酒。   “这……”   赵棠变得犹豫起来,对方说得让她有些心动。若是真能被陈导选上,她的番位就要上几级台阶。   “而且,这个,我能保证,彻底毁了陆莞禾。”   对方又下了一剂猛料。   他轻浮地笑了笑:“如果她毁了,赵棠小姐也不必烦恼恋综的事情了吧,整个恋综的焦点都是你。”   “……好。”   赵棠终于下定了决心。   七位数换下陆莞禾,机会难得。   “那么,合作愉快。”   那个男人拿着啤酒罐对空气撞了撞。   鱼,上钩了。   ……   陆莞禾慢慢收拾好了情绪,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拽着许妄的衣服,闷闷地在他怀里道:“谢谢你。”   “再说谢谢,下次我可就要收利息了。”   许妄的手指落在她的颊侧,把她耳畔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他的指尖微凉,微微垂眸,眼底带着些笑意。   陆莞禾红着鼻尖抬头看着他,她知道许妄这是在故意逗她。   别人或许都没法想象,许妄那样桀骜不驯的人,也会软下性子来哄人。   跟刚才那个冷声拦下巴掌的男人恍若两人。   “好。”   陆莞禾擦干眼角的泪,扬起笑容道:“走吧,我想他们已经谈完了。”   ……   她和许妄回到病房时顺手带了个盒饭,看着陈洁的样子,大概都没吃过什么东西。   病房里已经安静了下来,看样子陆平已经走了。   陈洁坐在床上,佝偻着,目光有些空洞。   听到推门的声音,才像是缓了半拍一样,抬起头看向陆莞禾。   一见陆莞禾,她的泪水无声地从眼眶流下来,看上去非常无助。   她甚至都不在意许妄还在场,喃喃自语:“阿莞,你爸出轨了。”   刚才她和陆平吵了一架,他们做夫妻这么多年,陆平做一个什么,她就能猜出来他后面的意味。   她从前都不敢想,直到今天来的这群人,他们吵吵囔囔闹着说要发给刘艳,说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时,她明显看到陆平脸上有些心虚。   她从前都对陆平百依百顺,他想要一个儿子,她便重新取了环,又进医院调理身子,专门为了生一个男孩。   他们为了生这个男孩,她为此还打了几次胎,损了身子,但陆平说需要一个男孩继承香火,不然他在朋友面前没有面子,她才又拼命地努力再去要孩子。   在这种思想的渐渐影响下,她也对来之不易的儿子格外珍惜,仿佛是自己努力的徽章。   但是出轨,是她最后的底线,陆平怎么对她都好,可她不能忍受陆平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陈洁在床上抽泣着,陆莞禾却是略显冷淡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该说活该,还是上去安慰,现在对于她来说,母亲已经是个陌生人了。   她这样,她自己都觉得冷漠得可怕。   大概也没有女儿像她这样吧。   许妄站在陆莞禾旁边,也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陆莞禾的手稍微紧了紧。   他不觉得陆莞禾有什么错,他只担心她为此内疚。   陈洁哭了一会,孤零零的身子才慢慢直起,泪水从脸上的细纹滑落,她看着陆莞禾,道:“女儿,我对不起你。”   她泪如雨下。   她知道女儿这些年的不容易,可她不想自己的家庭被破坏,她不想她好不容易生了儿子之后的家庭因为这些而崩裂,所以她自私地把这些都推给陆莞禾。   没想到,最后是女儿留了下来。   这份迟来的道歉并没有给陆莞禾带来什么波动,她低眉看着哭着的陈洁,心中没有任何感觉。   陈洁这份道歉,真的太久了,久到她已经不再需要了。   病房没有其他声音,只有陈洁的哭声,听起来很是凄惨。   “你吃点饭吧。”   陆莞禾把饭放在陈洁面前,她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去都要低血糖晕过去了。   她也不想再听到对方一直哭。   陈洁接过饭盒,哭声稍微收敛了一些。   她这些天吃饭有一顿没一顿,有些时候是没胃口吃,有些是她旁边根本没人照顾她,也没人发现她没吃饭。   “阿莞,你说我该怎么办?”   知道陆平出轨那一刻,她的所有都崩塌了。   这么多年,她就没有从安全的家庭牢笼里出来过。   “离婚。”   陆莞禾声音淡淡。   除了离婚,没有更好的选择。   听到离婚这两个字,陈洁的瞳孔微微放大,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她和陆平结婚太久了,她都不敢想旁边没有陆平的生活。   看到她这个样子,陆莞禾微微捏紧了手指,语气近乎平直:“他家暴,他出轨,你还想跟他过吗?”   “我……”   陈洁的眼泪还在脸上,神情有些呆滞地抬起头。   出轨是她的底线,但她没有勇气离开这种生活。   面前是女儿熟悉的面容,只是她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甜甜地笑着,拉着她的手要她买根棒棒糖,现在的陆莞禾脸上没有表情。   陈洁还在犹豫,她不知道没有了陆平她会过怎样的生活。   “如果你还在犹豫,恐怕没有人能帮你。”   陆莞禾近乎无情地说出这个现实。   她来,是陆平想要要挟她垫了医药费和付了弟弟买房子的钱,她最多是和陆平周旋,他们这档子事,她本来就不想多掺合。   本来他们这个婚姻,到后面从来都是陈洁忍受的,除了她自己愿意挣脱出来,没人能帮得了她。   看陈洁还在发着呆犹豫着,陆莞禾也不愿再耗时间,陆平现在只是因为和陈洁吵了一架,暂时离去,等到时候想起来,估计又要来找她。   她站起身,道:“这次的医药费,我可以付,但是给弟弟买房子的事情我不同意。上次的事,我全部保留了证据,就算他真闹到媒体上面,最多是麻烦而已。陆平如果下次来,你就这么和他说。”   人是贪婪的,一次满足不够,还想着下一次。   陆莞禾拿起包,就要走。   “离!阿莞,我离!”   她实在没有依靠了,女儿一旦一走,就再也没有人管她了。   陆莞禾侧过身看着她,陈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阿莞我听你的话,我离。”   她怕极了陆平那时候家暴她的眼神。   她抬起手,想要抓住陆莞禾的手。袖口因此而卷了上去,露出大大小小的伤疤。   陈洁愿意离婚,陆莞禾才重新坐了下来。   而许妄看着陈洁身上的伤疤,若有所思地动了动手指。   他站起身道:“阿姨,如果你真要离婚,我这里可以提供律师,给你帮助。但是——”   “但是什么?”   陈洁迷茫地抬起头。   “我希望你能配合进行家暴验伤。”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几章就能解决掉这个事情了,相信弟弟~   弟弟其实也不简单~   感谢在2022-06-08 00:25:08~2022-06-09 00:1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付元宝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狼狗弟弟(23)   对于陆平, 许妄想得更长远一些。   陆平这个人性情不定,而陈洁看上去也并没有十分坚定,里面的变数太多,也太难预测。   这个家暴验伤, 不仅是对陈洁到时候可能面对的诉讼离婚有益, 万一到时陆平还有幺蛾子, 这份家暴验伤也能证明一些什么。   “我、我真的要做吗?”   陈洁有些迷茫地看着陆莞禾和许妄两人。   她现在就像没了主意的人, 从前她都听陆平的,现在要她自己独立出来,一切都没了方向。   在许妄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 陆莞禾很快也明白了他背后的用意, 点头道:“这个家暴验伤来说对你没有坏处。”   陈洁看了看陆莞禾,犹豫了一会, 道:“好, 我配合你们。”   ……   从医院出来之后, 陆莞禾的心情也没有来时那么不安了,她现在面对陆平也多了一些筹码,不至于像一开始这么被动。   陆平要挟她, 无非就是找些媒体而已,而她手上有这些证据, 即便澄清需要时间, 但不至于哑口无言。   只是她本来说在S城待一天, 就返回Y城,但看这样子,还要在这里待几天。   陆莞禾拿出了手机, 打算给酒店打个电话, 多订几天。   她避免自己的行踪被狗仔发现, 特意订的这个酒店离市中心有些偏,单是今天来医院路途就花了近两个小时。   街道两边人来人往,许妄和她走在街上,即便两人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但因为周身的气质出众,还是有不少人往这里看。   许妄余光无意瞥见有个黑影在暗角,看身型好像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痴痴笑着,似乎鬼鬼祟祟地拿着手机想要拍些什么。   许妄目中一紧,来不及多想,伸手拉过陆莞禾的手腕,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   在他动身的那一刻,那个中年男人也开始拿着手机往他们这边过来了。   s城不像Y城一样,还保留着很多小巷,许妄从前就很熟悉这里,带着陆莞禾转了几个弯后,才停下了脚步。   陆莞禾有些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抬头正好看到许妄分明的下颚线,也愣了愣:“怎么了吗?”   刚刚事出突然,她的电话都还没能拨出去。   她背靠着墙,手指还有些无措地抓着许妄肩前的衣服。男人手臂支起撑着墙,半护着她,遮盖住了大部分视线。   耳边似乎还有许妄的呼吸声。   许妄微微蹙起眉,目光扫过四周,确定那个人应该没有再跟上来,才低头,压下了声音:“有私生粉。”   看着许妄严肃的表情,陆莞禾也皱起眉,私生饭如果能发现她的行踪,多半是信息泄露了。她来s城只去过两个地点,一个是落脚的酒店,另一个就是医院。   那她现在住的酒店恐怕也不能去了。   陆莞禾正在思考怎么处理之时,许妄垂下眼的目光无意掠过她手机屏幕上还未能拨打出去的“xx大酒店”。同在圈子里,他很快明白,这个私生饭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你还要去这个酒店吗?”   听到许妄在问她,陆莞禾摇了摇头:“我可能要换一家酒店,但是现在我的行李都还在这家酒店里。”   她现在回去,有风险会遇到对方蹲守在她所住的酒店旁边。   那个酒店还比较偏,到时候真遇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她的行李,总不能一直放在那里。   许妄稍加思索问道:“原本准备什么时候退房?”   “明天下午两点。”   她原计划没有想在s城呆太久。   现在私生饭的出现,把事情弄得更麻烦了。   “我家就在这里附近,如果你愿意,可以先在我家住一晚,等明早人离开了,我开车送你去拿行李。”   许妄看了一眼旁边的小路,淡淡出声。   看上去十分坦然。   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建议,陆莞禾看着许妄,小声道:“你家有人吗?”   她从前去过,但现在时间隔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化。   “没有,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这里,许妄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   之前那个家,也只有他一个人。   后来,两人交往,里面就多了她的痕迹。   陆莞禾看着许妄的模样,也莫名想起那时候的放肆,脸上微红,扯了扯他的衣角:“那、那就麻烦你了。”   怎么之前都放肆过了,现在反倒是变得纯情了。   ……   两个人走在小巷里,为了避免麻烦,他们选择了小路,不熟悉s城的人一般不会选择小路,所以路上很少碰到人。   陆莞禾落后许妄半步,慢慢吞吞地走着,没过多久,就到了许妄的家。   这么些年过去了,上次来的时候,前面那颗大树还没现在这般高。   陆莞禾看着门前的大树,有些陷入回忆中。   许妄拿着钥匙打开了门,在旁边的柜子把里面的一双女式拖鞋拿了出来,放在了她的面前,淡声道:“进来吧。”   这个拖鞋……   陆莞禾低头看着这双拖鞋,心里有些别扭的滋味。   许妄刚刚说他是一个人住,家里怎么会备了双女式拖鞋。   而且看这双拖鞋的款式,像是前几年流行的。   那时候她应该已经和许妄分手了。   陆莞禾又压下心里的酸涩,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分了手之后自然能和别人交往,许妄当然也可以。   她脸上强装镇定地换上拖鞋,走进屋中。   许妄的屋子很有他的风格,简约明了,墙上比从前多放了两把吉他,大部分的陈设都不变,甚至从前两个人一起挑的风铃还挂在阳台,风一吹过,便叮当作响。   房间也整洁,看上去房子的主人时不时会回来收拾一下。   陆莞禾的注意力很快被房间里一个照片墙所吸引,这个照片墙与整个房间的装修风格有些格格不入,照片墙上还贴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的很多合照。   只是大部分,都是没有露脸。   里面好几张,都是她和许妄牵着手去游乐园,而照片里就只拍了两个人交扣着的手。   不过,照片上隐约还有些不清楚,似乎那时候许妄的尾指就戴着戒指了。   照片上的手修长,又骨节分明,好几张是他低头弹吉他,指尖压在琴弦上,那一双手很是好看。   “这个照片墙,我忘记换了。”   许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浮思,陆莞禾转过头,看到他走过来,把一杯冰水递到她手上。   许妄已经换上了一身棒球服,头上戴着棒球帽,瘦高提拔,少年感十足,俨然像一个高中生模样:“你先在家里坐着,我出去买些东西。”   他手里拿着钥匙,出了门。   现在偌大的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陆莞禾看了一圈,最后又坐在沙发上。   她没有选择开电视,而是打算在这里静静坐着,等许妄回来。   她忽然留意到窗台上似乎挂着两块毛巾,应该是刚刚许妄洗了之后挂了上去,都挺新的,只是好像是情侣样式。   看着这个毛巾,陆莞禾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拖鞋,又是情侣样式,感觉那个女生在许妄这里留下了不少东西。   顿时她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幸好没有多久,许妄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袋东西,放在她面前:“我买了一些你临时要用的,看看合不合适?”   陆莞禾打开袋子,里面有些新的牙刷,还有新的毛巾。   嗯……还有新的内衣内裤。   陆莞禾的脸上也开始烧了起来,她的手拿着这些,有些不好意思:“你、你刚刚出去就是买这些吗?”   他选的内衣内裤是比较正规的款式,陆莞禾的手不知道是放在那好还是放在别的地方。   “嗯。你可以去试试合不合身。”   许妄耳尖有些红,微微别开眼。   “好、好。”   这个气氛对她而言也太难熬了,陆莞禾拿起这些就往房间里走。   穿了上去,这些竟意外的合身。   陆莞禾忍着羞躁,把这些又重新收拾回袋子里,走出房间。   “那个、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我穿什么的?”   她倚在房间门边,想装出些气势来。   许妄却是扬起眉,看向她这边。   看着她脸颊已经是止不住的红,他轻轻笑了笑,提醒道:“我们起码也交往了一年多。”   他没有把话说尽,但是陆莞禾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许妄坐在沙发上,已经脱了出门用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无袖衬衫。他的手指落在杯口,显得随意疏懒。   他在低头看着手机,把那个酒店的地址搜了出来,而后道:“今晚恐怕你得先在这里住,明早九点,我送你去这个酒店。”   不能在退房的时间附近去,对方说不定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好。”   许妄做事她很放心。   许妄搜完,也就放下了手机,领着她去各个房间。   “这是浴室和卫生间。”   他微微抬手,露出一点劲瘦的腰身。   他从最上面的柜子取出一个崭新的杯子,放在自己杯子的旁边。   一蓝一粉,又是情侣杯。   看上去很有生活的气息。   陆莞禾刚刚那点羞躁,在看到那个杯子后又冷却了下来。   那时候的许妄还青涩得很,这些不会是他后来的女朋友教会他的吧。   许妄没有多做停留,又带着她走向旁边的房间:“今晚你住在这,我住在旁边这个房间,你有什么缺的可以找我。”   房间的杯子枕头都是他刚刚换上的,还是崭新的。   说完,他打算离开,顺带为她掩上门。   忽然,陆莞禾拉了拉他的衣角,指着那边床头的小玩意儿,心底涩涩的:“这个也是她留下的吗?”   那个小玩意在刚刚许妄出门时,她看到许妄床头也有一对。   问完她便后悔了,现在她问这些做什么,都是成年人了,显得她斤斤计较。   但问也问出来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拖鞋,混不是滋味。   “她?”   许妄似乎微微一怔。   他顺着陆莞禾的目光看过去,隐约明白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顿时轻嗤了一声,像是还带着点闷气。   陆莞禾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呆呆地抬起头,看着他。   房间还没开灯,将要落下的日光从窗边透进来,打在女子的脸上。   她微抬着头,眼睛里有着些疑惑,唇色浅浅的。   许妄微微低下头,手指贴着她的脖颈,吻在她的唇上。   陆莞禾似乎一时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想要后退,但他微凉的指尖已经锢着她不许走。   两人于房间的暗角,呼吸交缠。   这次许妄先是在她唇边研磨片刻,等到她一时不备之后长驱直入。   这次的吻格外动情,也格外热烈。   直到许妄轻咬了咬她的唇,以示惩戒。   她的眼里已经是水雾一片,若不是许妄还伸手扶着她的腰身,恐怕就要顺着墙壁滑落。   许妄抬起手,指尖不轻不重地碾过她的唇角,把上面带着甜味的残存唇釉沾染到指尖上,看着她示焦的目光,他的眼尾也有些红。   良久,他低低哼笑一声。   “小没良心。”   作者有话说:   本来要肥更的,今早要核酸,泪~ 第68章 狼狗弟弟(24)   隔着水雾, 陆莞禾看着许妄,唇上还留下了刚刚的触感,有些委屈道:“拖鞋还有这些,难道不是别人留下的吗?”   交往的时候, 许妄还很青涩腼腆, 两个人一开始布置这个小家时, 经常去超市一起买东西。每次她看到情侣款的东西的时候, 拿下来想要买,可犹豫了一会又会放回去,总觉得这些好像显得自己太腻歪了。   她有时也拿这些逗逗他, 惹得他脸上微红地别开眼, 才罢休。   之前她看别的情侣这么做的时候,总是暗暗觉得哪有这么黏糊的, 可到自己身上时, 才觉得少年身上哪哪都好, 只想告诉全世界,她和许妄谈恋爱了。   听到她的“控诉”,许妄气得失笑, 他把手放在她的手心上,尾指上戴着的戒指银白微凉:“你不会忘了这枚戒指吧?”   陆莞禾低头, 看到许妄微微拢着她的手, 他的手比自己的大一轮, 白净修长,能轻易把自己的手扣在掌心里,那枚戒指正戴在上面。   听说, 这枚戒指是从许妄出道以来, 便一直戴着了, 很少摘下来。   之前也有记者好奇,这枚戒指看起来很简单,但许妄却是分外珍惜。采访他的时候,许妄只回答说是私人问题。   不过这个样式,是有点眼熟。   陆莞禾微微眯起眼,细细回想着,突然眼睛睁大。   这个戒指,是那时候她和许妄在街上逛的时候看中的。   那时候她还不是很有钱,刚刚和陆平决裂,离开了家,又是在童星转型的阶段,日子过得很拮据。   她看到橱窗里,某个大牌子正在推出一款新的戒指,戒指简约大方,她一时兴起,便拉着许妄进去了。   她扣着许妄的手放在推销员面前,笑眯眯地道:“你好,能不能推荐一款戒指,我的男朋友平时弹乐器,可能只能戴在尾指。”   听到男朋友这个称呼,少年的耳后红红的。   陆莞禾的桃花眼一眯,眼尾的泪痣愈发动人,旁边的男生也高大帅气,耳尖红红的,还有些内敛,两个人看起来配极了。   推销员也被她眼底的笑容晃了眼,愣了好几秒,才忙从柜台下掏出几个合适的,给许妄试戴。   而陆莞禾一下子就看中了这款,想要买下来,但是一看价格,要好几千。   这款有对应的情侣戒指,加在一起,她和许妄几个月的工资省下来也买不上。   许妄朝她摇了摇头,道:“阿莞,算了。”   那天刚好是两人一周年,平时她也没送许妄什么礼物。这次她咬咬牙,和推销员道:“这个可以单买男款吗?”   “这个……”   推销员有些犹豫,大概来看的人还没有这样买一半的。   “拜托啦拜托啦。”   陆莞禾朝她眨了眨眼。   她戴了口罩,但看身上的气质,推销员一时也心软了,道:“我问问我们经理吧。”   过了一阵子,她才出来,告诉陆莞禾可以单卖男款。   两个人出来店里的时候,许妄与她握着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枚戒指。而陆莞禾笑得眉眼弯弯,把两人握着的手扬起来,转过身逗他:“这下子你可是我的啦。”   笑着说完后,她又转回身,语气轻快地想象着两个人的未来:“到时候我们有钱了,我成了大明星了,我们就把剩下那个女款买回来,结婚的时候我们就戴这个。”   她的眼睛里带着对未来的希翼。   一路上,陆莞禾说个不停,而许妄看着她也浅浅弯了眼尾,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进去过的店。   那时候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几个月不到,他们就分手了。   ……   “原来是这枚戒指。”   陆莞禾低喃。   而许妄已经从柜子里的小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枚项链,项链上挂着的,就是这枚戒指的女款。   当时他们有段时间都没有见面,刚好那段时间,他的工资提了不少,想着要给她一个惊喜,就把她当初看中了又舍不得买的都一并买了下来。   分手那天,这枚女款戒指当时已经绝版了,他好不容易在另一家分店找到,刚刚交付了定金,准备去取,却接到了她的电话……   银色的项链下,戒指简约大方,到如今也是不落俗套的款式,陆莞禾伸手想要去拿,许妄却微微抬高了手,让她扑了个空。   “这是我要送给未来女朋友的。”   他扬了扬眉,说不出的慵懒张扬流转于眸间。   陆莞禾知道许妄现在缺一个名分,他缺一个她的点头。   “好,那你好好留着,它的主人会是我。”   陆莞禾也带了笑意,微微扬头。等这个事情过后,她就公布他们的关系。   许妄眼里也渡上一层薄笑,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唇。   ……   陆莞禾在许妄家里待了一晚,她虽然很想和许妄待在一个房间里,但还是被他送回了房间。   两个人分开时,许妄的目光微沉,涌动的眸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可到最后,他也只是扣着她的腰,低下头情难自抑地吻了吻她,直到她唇瓣被他磨得微红,才放开了她。   在她还想上来抱着他的腰身时,却被许妄克制地撑在门把手处,声音微哑:“等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再继续。”   明天陆莞禾还有不少事要做,他怕一个放纵,或许一天都赖在床上了。   陆莞禾看着许妄被亲得有些红的薄唇,还有他无袖衬衫下隐隐露出的紧实腰线,耳边还有他低喘,处处都透露着诱惑,险些就让她有些动摇,想要现在就定了他的名分。   但她还是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她要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堂堂正正走到他身边,这样他们宣布在一起,才能最小程度避免对许妄事业的影响。   她也希望,他们在一起,也得到大多数人的祝福。   ……   一大清早,许妄便开车送陆莞禾前往酒店收拾行李,回来的路上,果然就接到了陆平的电话。   陆莞禾就知道他第二天还会打电话给自己,可这一次陆平的态度却很奇怪,没有往常那样容易暴跳如雷。   得知她手上已经搜集了证据后,陆平在电话里阴阴笑着:“那我等着瞧。”   电话被挂断之后,陆莞禾心中总有些疑惑,一天的时间,陆平的态度似乎有了些许变化,好像胜券在握。   这样的陆平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许妄大概也听到了她刚刚这通电话,趁着红绿灯的空隙,他转过头,看着她:“不要急,按我们想的,一步步走好就可以了。”   陈洁的验伤和接下来准备的起诉离婚将会是有一段时间要忙的。   有了许妄的话,陆莞禾也安心许多,她不能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但能在她所能做到的地方做好就可以了。   ……   两个人在S城待了几天,刚好许妄一直合作的人也在S城,等两边忙完,陈洁的状况也交由律师进行处理,两人也刚好回到Y城拍恋综的后半段。   后半段的录制很简单,因为之前已经进行了几轮约会,所以第一轮便是心动短信。   两边各自可以写自己喜欢的对象,男女间票数最高的人可以额外获得一次约会。   他们下一轮是一场舞会,每一个人都必须蒙面、装扮,而票数最高的两个人能在舞会结束后额外摘下面具,进行约会。   同时之前因为双选失败的赵承和梁梅重新回归录制,参与投票。   经过前几次互选的惊险,梁梅和赵承也不再是一股脑的自信,而是各自盘算。   上次来说,陆莞禾很可能成为女生这边票数最高的,那随机变动比较大的其实是男生这边。梁梅还有赵棠都不想林泽参与约会,根据规则,她们都写下了自己所想的名字。   等到导演喊停之后,她们二人各自带着些高深莫测的微笑,坐在位子上。   [这下半轮一开始就要这么刺激吗?]   [我刚刚看了这个规则,舞会里大家都要蒙面伪装,而且不能让对方猜出自己是谁,若是被对方猜出来,需要受到惩罚。]   [那岂不是盲选了?]   [有意思有意思,好好奇大家怎么伪装。]   ……   恋综下半段一开播,就引起不小的反响,里面有呼声最高的几个组合,大家都在好奇这一轮,会选什么。   黄导也接过了每一个嘉宾所写的“心动短信”,往上面扫了几眼,脸色有些疑惑也有些惊讶。   难得看到黄导的脸色这么精彩,弹幕也开始互动起来。   [每次都看到黄导坑人,好少看他这样。]   [快说快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保佑保佑是陆莞禾和许妄,摇起我cp大旗。]   ……   过了一会儿,黄导才放下了手中的卡片,神情非常微妙:“这一次,我们票数最高的人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现在我准备公布——”   观众随之也屏住呼吸。   ……   恋综这边还正火热,另一档寻亲节目也在同期开播。   这次节目的工作人员格外紧张,听说这次寻亲不简单。   主持人理了理麦克风之后,让接下来一位寻亲嘉宾走上台前。   随着一阵极为凄惨的音乐,一个中年男人慢慢走上台,看上去好像没怎么见过大世面,处处透露着小心翼翼。   看到他这副模样,主持人有些心疼,又愈发觉得他的女儿真的太不应该了。   亏自己还粉过他的女儿。   一上前,中年男人接过话筒,话音里已经带着哭腔:“我要找我的女儿,她不肯见我,连她弟弟结婚,她都不愿来。这么多年,过年也不回家,我们的电话也被拉黑了,连她妈妈生病了,药费都要我们付。”   “她嫌我们穷,怕我们拖累她,这么多年都没见几面,邻里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女儿。我都这个年纪了,她每年也不给我打钱,平时我们一家都过得很苦。”   越说,男人的声音越低。   听到他这么惨,观众也泛起了同情心。   这女儿也做得太过分了吧。   他们心里已经生出了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形象。   主持人也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你知道你女儿有什么特点吗,方便我们节目帮你找。”   中年男人抹了抹脸上的泪,声音哽咽:“你们都知道我的女儿。”   观众一时都有些惊讶,还有感叹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些疯了,他的女儿怎么可能大家都知道呢。   主持人是知道他来寻的亲人是谁的,因此只是在镜头前稍稍装作惊讶了一下,问道:“大叔,你可不要夸张,怎么可能我们都知道呢。”   中年男人哽咽了一下,看着镜头,像是因为寻找女儿受尽风霜的模样。   “因为我的女儿……就是陆莞禾。”   作者有话说:   准备解决掉问题父母,给弟弟名分了~   感谢在2022-06-10 09:23:59~2022-06-11 00:2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付元宝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狼狗弟弟(25)   寻亲节目的风声还没闹得很大, 平时观看的人本来就比较少,还没能上热搜。而恋综这边,在观众期待之下,黄导已经宣布了结果。   “票数最高的是陆莞禾和杨洛。”   [嗯?怎么会是杨洛。]   [感觉对方存在感一直很低啊, 难道居然是恋综黑马?]   [哈哈哈哈全部cp粉吃瘪的场景我见到了。]   ……   赵棠和梁梅倒是对视了一眼, 好像都有些诧异对方和自己的脑回路一样。   镜头转向的杨洛自己也是很惊讶,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成了人气王。   不仅是杨洛, 连林泽听到的时候都瞳孔微微放大,他以为自己应该是稳拿了,没想到被一个不起眼的杨洛夺了位子。   公布票数的时候更让人吃惊, 杨洛获得了三票, 除了陆莞禾,其他女生都投了他。   这也正是赵棠和梁梅想要看到的, 杨洛不过是个素人, 陆莞禾和他约会, 不仅不会增加热度,也不会影响到他们。   杨洛刚好转头,和林泽斜眼瞧过去的目光对上了, 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他怎么觉得影帝的目光这么不善呢?   “好了, 大家可以各自去后面挑挑衣服, 晚上的舞会正式展开。要记住, 自己的角色任务噢。”   晚上的舞会是盲选,里面不仅有这四位男嘉宾,还有很多导演组找来的群众演员, 这些群众演员会混淆视线, 如果盲选出的是群众演员, 则算任务失败。而在成功找到舞会伴侣之前,被其他女嘉宾发现,也算是失败。   要是成功选上的人,可以共度整个舞会,但每一个人背后有着秘密角色任务,完成角色任务,才算是成功,但若是提前被对手组识别出任务,则算是失败。   这个的难度系数突然变大了,不仅要在这些群众演员里面,找到恋综嘉宾,还必须完成角色任务。每一个人首先都得有些演技,让整个舞会变得更精彩。   到了化妆室,陆莞禾和其他人一起抽取了角色卡牌,这次倒很巧,她抽到了歌女这张角色卡,而她所要完成的任务是从敌国人手中探听到情报。   这个舞会里参杂着两波人,分别是A国和B国,而陆莞禾所饰演的角色牌大概是一个身在B国的一个A国间谍。   这竟然意外地和陈导那个电影的角色吻合,刚好也算是提前试演了,陆莞禾的眼里多了一些趣味。   这次的化妆,为了不让对方能轻易识别出来,每一个人都戴着小的变声器,按照角色设定了声音。   为了贴近歌女的角色,陆莞禾也戴了民国时期歌女流行的微卷假发,一身贴身的高开叉旗袍,将她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进去舞会的那一刻起,陆莞禾的眼神便慢慢发生改变。   舞会做得很逼真,各色戴着面具的人互相碰酒,酒水在玻璃杯中晃荡,微暗的灯光下,仿佛就是回到了民国的时候。   陆莞禾一身浅绿旗袍,深黑的面具遮住大半容色,她的眼神一勾,摇曳着身姿走上了歌台。   雪肤细腿,眼媚如丝。   后面跟拍的工作人员顿时对视一眼,陆影后的演技太强了,才几秒钟,眼中的神情已然变化,随着她真倒像是回到了那个时代。   雪白的蒲扇在她的指尖上转了转,趁着在歌台上,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底下的人,她想知道她所要的情报在谁手上,也想知道许妄在什么地方。   但不得不说,导演组是用了心的,舞会下面的人都戴着面具,有些男士举着酒杯互相碰着,女士也在围簇起来聊着天,似乎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而且每一个人都戴着包,手上戴着白色手套,她也很难从携带的物品上确认到底是谁。   她既然都化了妆,换了发色,其他嘉宾自然也是如此,看来不是很好找了。   在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敢贸然出击。   她所要找到的是一个拥有情报的人,标志性特征是掌心会有图案,那肯定不算是个普通人。   她正在思考的时候,余光一扫,便发现了赵棠。   赵棠看上去正在扮演一个豪门太太,一圈毛领围在身上,手里拿着酒杯,与其他人相碰。   按造型来说,陆莞禾本该认不出她是赵棠,但她的动作却透露着一股急切,举杯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在其他人都似乎沉浸在舞会里的时候她显得格外突兀。   不过陆莞禾也无意想要揭穿她,毕竟自己所要找的人并不是她。   在她准备收回目光时,她却注意到了舞会的角落处,一个男人戴着黑色绅士礼帽,一身黑色长衫,修长的腿微微交叠,坐在软沙发上,看上去文静而又神秘。   观众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人的不同寻常,纷纷猜测:   [这个人好像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会不会是林泽。]   [有可能,林泽好像之前也演过这样的剧。]   [不过有没有可能是许妄,感觉这个身形挺像的。]   ……   陆莞禾也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某个男嘉宾装扮的,身上的气场与其他群众演员截然不同,也不怕被暴露。   但隔着这么个距离,她也不好猜测,便拿着酒杯徐徐地走过去。   她刚刚一曲结束,走下台时,来往人都跟她碰杯。   按照设定,也不少群众演员向她发起了舞会邀约,但陆菀禾都浅浅婉拒了,踱步到了这个男人身边。   她的手指夹着酒杯,晃了晃,而后试探性地开口:“先生......”   她要试一把,如果对方不是,那她只能认栽,算是任务失败了。   随着她的轻唤,男人微微抬起头,脸上的面具和她一样遮却了大半容貌,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和唇。   但仅仅凭着唇,陆菀禾和他认出了对方。   许妄的唇微薄,带着些浅浅的唇珠,是挺好亲的。即便化作能改变唇的颜色,但陆菀禾实在太熟悉他了,这点伪装实在是瞒不住她。   只是她没有想到许妄换上这身衣服后,气质也略微一改,像是一个儒雅的年轻教书先生。   陆菀禾轻笑了笑,语气也笃定了些:“先生,我们能跳一支舞吗?”   她的素手微移,伸在男人面前。   眼神似勾似钓,像是在调戏青涩的教书先生。   舞会上都是男士向女士发出邀约,而他们这样的着实比较少见,许妄也微微一笑,把手放了上去。   他顺着陆菀禾的方向站起身,手环着她的腰肢,顿时一拢,陆菀禾便不受控制地撞入他的怀里。   “不甚荣幸。”   攻势徒然一转,许妄扶着她的腰牵引着进了舞池。   在许妄搭上手的那一刻,导演组便开始提示:“现在已经有一对配对成功,请剩下的嘉宾尽快。”   这也便意味着陆菀禾第一个任务成功了。   观众们也注意到了这边,导演组已经将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标了出来,弹幕又刷了过去。   [啊啊啊啊!果然我磕的cp是真的!]   [我一个路人都觉得他们好像真的很熟悉对方的模样。]   [不得不说,我觉得陆菀禾演的这个角色蛮好了,刚才我还在和朋友说这个歌女是哪个群众演员演的,真的演得不错。]   [我现在有点相信他们是真的了。]   ......   听到导演组的提示,赵棠几个人也慌了,他们还没能找到其他的嘉宾,更别说是完成角色任务。   赵棠又怕被其他女嘉宾发现,只能到一个地方停一下,观察周围的人。   而陆菀禾和许妄已经在舞池中跳舞了,两人本身都有一定的舞蹈基础,所以跳起来进退有度。更因这个舞步需要贴身而跳,所以两个人挨得极近。   陆菀禾趁着这个时候,也在观察着她所要获取情报的人,按道理来说,这个掌心有图案的人应该就是其他几位男嘉宾。   那边林泽和赵棠似乎也找到了对方,林泽的打扮像是穿了将军的军服,按照她的角色任务,还挺有可能是林泽的。   或许是因为她的走神,又或许是她一直盯着林泽看,许妄的手掌微微一按,低下头像是耳鬓厮磨一般提醒道:“别走神。”   陆菀禾回过头,才注意到许妄的目光微沉,像是含着些醋意。   她难得看到许妄这样,终于不是平常那样从容淡定。在镜头的背面,她微微踮起脚,唇轻轻碰了碰许妄微凉的耳垂。   她明显看到许妄的眼神变了,但在镜头前却不敢做得太过明显,只是覆在她腰间的手更加炙热了。   陆菀禾这才意识到,好像她从来都没怀疑过许妄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一支舞结束,林泽和赵棠也跟着过来了,每一个人背后都有自己的任务,陆菀禾表现得也尤为谨慎。   赵棠观察了一番,她的角色任务也是要从一个掌心有图案的人手中拿到情报,但目前许妄和林泽都戴着手套,一时不好判断谁手上有情报。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赵棠绕在陆菀禾身后,像是无意一般用手肘往陆菀禾背部一撞。   受到她的这份力道,陆菀禾的身子往前倾,手中的酒自然而然地洒了出来。   看着陆菀禾快要摔倒,林泽和许妄都下意识伸出手要去扶,但还是许妄更快一些,接住了陆菀禾。   但是林泽和许妄的手套上都不免沾上了酒。   林泽一看自己手上沾了酒水,便皱起了眉,似乎有些烦躁道:“我去换一副手套。”   说罢,他就离开了席位。   赵棠也跟随过去,想去看看他换手套时,掌心有没有痕迹。   淡红的酒水同样也浸湿了许妄的白手套,他的长眉微蹙,把陆菀禾扶了起来,目光停在了手上几秒,而后才道:“失陪。”   看着许妄离去的身影,陆菀禾瞬间有了答案。   那份她要的情报就在许妄的手上。   手握情报的人,想必会特别在乎掌心的印记会不会被人看见,但林泽的反应实在是太直接了,恐怕他掌心上没有多做什么东西,反倒是许妄,在手上沾上酒水的那一刻,他有一瞬微微停滞。   因祸得福,她也大概猜出了赵棠拿的任务是什么。她那么急切地撞自己,恐怕任务也和她一样。   但现在刚好大家都不在,陆菀禾把信件从许妄的包里取了出来,递到了她所要交接的蒋佳佳手上,蒋佳佳拿到了之后,也出了舞会递交给伪装成马夫的杨洛。   这一系列动作非常快,甚至观众都没反应过来。   [原来许妄才是手拿情报的人,我刚开始还以为是林泽呢。]   [天啊,陆菀禾是怎么这么快发现的。]   [我有点粉上了,陆菀禾反应得好快。]   .......   等赵棠确认林泽手上没有印记,再回来想要翻找许妄携带的包时,却发现里面的信件已经不在了。   导演组也宣布:“恭喜陆菀禾组完成了角色任务,而赵棠组任务失败。”   原来陆菀禾和赵棠两组的任务相似,都是要获取信件,而梁梅、赵承和林泽三人协助赵棠完成任务。   而这次任务失败,面临的惩罚就是下轮约会时,没有主动选择权。   这次舞会的任务也圆满结束了,其他人跟随导演组的工作人员回到别墅,留下陆菀禾和杨洛的单独约会。   整一个恋综,其实陆菀禾和杨洛的接触很少,杨洛的存在感也不是很高,经常成为节目组的透明人。   两人坐在一起,莫名有些尴尬。   夜色将临,两个人谁也没开口。导演组也快憋死了,这两个人似乎完全没有cp感啊。   就当陆菀禾以为,她的这场额外的约会要在两人都不出声的尴尬气氛下熬过去的时候,杨洛突然开口了:“那个,我想问一下,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说完,脸上似乎还有些红,像是从没问过这种问题一样。   弹幕也有些吃惊。   [这是要表白吗?可是我一直以为杨洛是喜欢蒋佳佳的欸。]   [这到底是什么cp乱炖,我晕了....]   [别吧别吧。]   .......   陆菀禾一开始也有些吃惊杨洛会问这种问题,但她留意到杨洛问这话的时候,其实目光没太看她,大概是心里已经有了模模糊糊喜欢的人。   她也将杨洛视为朋友了,自然地开口道:“嗯....喜欢一个人的话,就是会不自觉地看着他,感觉他哪哪都好,但有时也会小心翼翼,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起先面对许妄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方面想要靠近,一方面又怕自己靠得太近,会惹得对方不快。   当时的许妄虽然只是一个歌手,但在她眼里,却是哪哪都好,无论是在台上绽放光芒认真唱歌的他,还是在台下愿意给她递纸巾的少年。   “是这样的吗?”   杨洛无意识地低喃。   他从前就是最普通的一类人,不管是在校园还是在职场,因为他性格内敛,所以很少接触其他人,刚好从事的职业也不需要常和人打交道,因此他对很多情感都是茫然的。   但从恋综的开始,因为他话少,又不善于表达,蒋佳佳便主动和他说话。去游乐园时,他因为恐高,下来的时候脸色都是苍白的,他还以为对方要笑自己不像一个男人,但佳佳却只是把水递给他,担忧地看着他.....   和蒋佳佳相处的这些日子,他好像也渐渐喜欢上了她。他也愿意去尝试进入她的世界,接触一些他从没尝试过的东西。   看着杨洛像是陷入了沉思,陆菀禾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道:“回去吧。不过要是真是喜欢一个人,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嗯。”   杨洛的目光坚定了些。   他想,在节目的最后,和蒋佳佳表达他的心意。   .......   回到别墅后,导演组也率先宣布了下一次约会的规则,请在明天,任务获胜的一组在纸条上写下下次约会时想要的对象。   按照规则,陆菀禾、蒋佳佳和杨洛拥有主动选择权。   本来输了任务,赵棠应该会有些不满,但是她这次表现得格外兴奋,在此之前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之后,唇角的笑容便没下来过。   这次,陆菀禾要完蛋了。   ......   结束了一天的录制,陆菀禾已经准备洗个澡便睡了。   正当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陆女士,你好,我是《家人你快回来》节目的工作人员,想和你联系一下。好像有一位您的家人上了我们的节目,想要找你。若是你有空,在下一期节目时,可以到我们的节目吗?”   这个节目她有所听闻,好像是一档寻亲类节目,怎么会找上她。   就在她疑惑时,刚好有人敲门,是导演组的工作人员,看脸色似乎有些急事。   陆菀禾只好先对电话那头说声抱歉,等一下再回电话,然后跟着导演组的工作人员出去。   黄导已经在面前候着了,他把手机递到了她面前,神色有些忧心忡忡:“陆老师,你看这个热搜。”   陆菀禾微微一愣,一阵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   她接过手机,热搜上已经有好几个词条#陆菀禾白眼狼# #陆菀禾人设崩塌#。   陆菀禾随便点进去一看,里面便弹出来不少营销号还有那个视频。   视频里,陆平站在主持人身边,流着泪,控诉她没有给自己赡养费。   她就从来没有看过陆平这副模样,虚伪的脸上满是泪水,好像受了她不少折磨。   营销号更是厉害,把当年陆平举牌的事情都曝光了出来,直指陆菀禾这些年铁石心肠,嫌贫爱富。   有些字眼骂得很是难听。   “陆老师,这次的影响实在不太好,如果未能解决,恐怕你得暂先休息一下了。”   黄导说得很委婉,这次的事件太过迅猛,已经有不少人在恋综底下要陆莞禾滚蛋,不能让失德艺人再次出现在荧幕前。   他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拍完了今天末尾的录制。   黄导看着她,看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心中也有些不忍,这些日子的合作,他也看在眼里,他直觉陆莞禾不是这样的人,但是现在……若是舆论不消下去,那么恋综只能喊停或者让陆莞禾退出录制。   “好,我知道了,多谢黄导。”   陆莞禾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而后把手机交回给黄导。   “你……”   黄导还想劝慰几句,但事到如今,不管他怎么安慰,也是显得很空白。   “黄导,我知道你的为难,我知道的。”   陆莞禾垂下头,低声道。   每一个人都不容易,她也不想自己的事连累别人。   在她刚说完,手边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经纪人的电话。   “莞禾姐,这是怎么回事,陈导那边名单明天就要公布了啊,现在陈导那边的人在跟我联系,要是没法澄清,恐怕这次的角色就要让给别人了。”   经纪人的声音着急,估计也是刚刚看到这件事。   陆莞禾为了陈导这部戏耗费了多大的努力她都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愈发觉得可惜。   透过电话,黄导也能听到些许声音。   “有什么能帮的,我尽力帮。”   黄导也叹了口气,这个事情是从晚上六七点开始的,但像是早就有人预谋好了一样,非常迅速且有组织地传播起来,各种营销号纷纷转发。   “谢谢黄导。”   陆莞禾声音压得很低,在昏暗的灯下,甚至辨不出她的神色。   黄导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陆莞禾走回房间。   楼道的灯光都熄了,其他人估计早就回房间睡觉了,陆莞禾一步步走上台阶,步子沉重又缓慢。   她的确没有想过,这件事会来得这么快。这次不是仅仅靠公司压就能压得住了,舆论已经发酵了一段时间,她的微博私信里全是各种辱骂。   不要脸、白眼狼……   骂什么的都有,还有各种恶意的p图。   她能感觉到,对方是要彻底搞垮她的演艺事业。   她刚刚已经把之前的证据都发了上去,但效果却不是很好,大家都有先入为主的心理效应,看到她的澄清,很多人还是表示不相信。   似乎……之前做的都白费了。   陆莞禾眼里浮现着淡淡的疲惫,她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做。   走到了房间门口,她正打算掏出钥匙打开门,却发现许是刚刚自己走神,钥匙落在了黄导那里。   现在已经夜深了,黄导估计也去睡觉了,现在再去因为自己的失误麻烦别人,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的脑子是麻木的,手按在门把上,像是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倒,无限的委屈涌上来。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要是她没法在明天澄清的话,陈导的角色她就只能选择放弃了。   太被动了,现在她好像没有了底牌。   夜里的温度比平时冷一些,陆莞禾出来的时候也没穿太多的衣服,冷风吹过,她蹲下来抱着手臂,泪水无声地砸在手背上。   突然,她的肩上披了一件外套,许妄像是刚刚被吵醒,短发还有些许凌乱。   他看到了陆莞禾似乎没拿钥匙,在门前缩成小小一团。   他同样蹲下来,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摇晃着。   他看着她,嗓音还有些刚睡起来的哑。   “先来我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抱歉晚了呜呜呜呜,这章下面24h内评论掉落红包~ 第70章 狼狗弟弟(26)   进了房间之后, 果然暖和了许多。   许妄伸手开了暖光灯,回过头才看到陆莞禾眼圈微红。   大半夜的,不至于因为进不去房间而落泪,他沉默地拿出手机, 点进去许久没用的微博, 果然十个词条里就有五个与陆莞禾有关系。   他也点进去看到了一些, 看样子这个号召能力非常强, 做营销号的都知道最近陆莞禾带的流量大,因此纷纷转发。   而一些由陆莞禾代言的牌子还在观望,想必如果明天不能出一个结果, 陆莞禾将会面临代言取消的危险。   许妄看了一会, 目光才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正想要开口安慰些什么, 但却发现坐在床上的陆莞禾已经在拿着手机编辑着什么。   暖光下, 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他的外套偏大,罩在她身上只显得她分外的小。   甚至她鼻尖还是红红的,眼睫上还有未尽的泪水, 但此刻却是微微咬着唇,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点着。   许妄蹙起的眉舒缓下来, 眼底多了点笑意。   他知道, 陆莞禾现在已经不需要多余的安慰了。   留给陆莞禾的时间不多, 而且让舆论越多发酵一刻,澄清的难度就越大一些。   没有太多时间给她去伤心,她必须快些冷静下来。   陆莞禾打字的手指飞快, 她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让自己的文字尽量条理清晰, 把自己所呈现的证据,按时间线串一遍,再对营销号质疑的点进行一一反驳。   文字的力量能让人快速代入,加以感情的色彩,不像是证据呈现那样的空白。   公司现在也在对这个突发情况进行处理,经纪人已经在官方号下面发布律师函,一些小的营销号已经就此收敛,但有些营销号像是有人撑腰一样,继续在网上横跳。   现在舆论已经这么大了,公司也做到了基本该做的,剩下的看陆莞禾如何应对。   等到快收尾的时候,陆莞禾才稍稍停了一下,检查一遍有没有措辞歧义。   她缓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许妄一直没有睡,他坐在她的旁边,也没打扰她,手里也在忙着东西。   “抱歉,我……这么晚还打扰你,我去那边吧。”   陆莞禾有些自责,本来就是她的门被锁住了,许妄带她来他房间里,可现在还连累他也没法睡。   陆莞禾伸手便要帮许妄关上灯。   忽然,许妄的手指覆在了她的手腕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的眉尾轻挑,示意她看手机。   “这是?”   陆莞禾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他发过来的一个压缩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许妄看着她,认真地解释道:“这是陈洁诉讼离婚准备的材料,目前还没正式起诉,但里面的基本材料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有陈洁的验伤书,还有诉讼离婚的拟案,虽然还不够完善,但也基本足够了。”   他的声音顿了顿,而后有些沉重道:“还有就是这次验伤报告里,陈洁身上有两处肋骨骨折,在司法上算是轻伤,可控告施暴方虐待家庭成员。目前需要搜集新一轮的证据,才能进行控告,但放给公众看,起到威慑作用便足够了。”   从之前他所见到的陈洁的伤来看,陈洁应该不止一次受到过家暴。   许妄说完,陆莞禾也有一瞬沉默了。   面对陆平的施暴,这些年陈洁竟然忍了这么久。   而她因为早早离家,很少注意到这个状况。   虽然她很难理解陈洁在遭受这么多的情况下,还能为陆平开解和为根本没有任何良心的儿子乞求她给对方买房,但看到她身上有这么多伤时,她还是缄默了些许。   而且控告家暴这件事,虽然法律上有相应的条例,但是搜集证据起来太难了。   “现在是舆论最盛的时候。”   许妄淡淡提醒道。   用与不用都在她。   陆莞禾明白许妄的意思,很多时候对于一件事而言,真相并不重要,重要在于能不能在大家都关注的时候有效的澄清。   等到新闻冷却,大家都不关注的时候发出来,即便证据齐全,材料充足,但也失去了本来的作用。   所以往好的方面想,现在闹得这么大,到时候澄清打脸的效果也不会差,只要找准时机,就能打一番翻身仗。   陆莞禾点了点头,把该加的加了上去。   定好了发的时间才退出了页面。   想必一大早,使用人数最多的时候,大家就能看到这份报告。   等做完了这些,她才终于算是松下一口气。   这个时间离起床也仅剩两个多小时了。   她看着手上一份份许妄已经整理好的资料,心中微微一暖:“许妄,这次谢……”   她刚想说感谢的话,可下一秒她的腰身却被轻轻一带,摔进了软绵的床里。   “这可是有酬劳的哦。”   许妄像大狗狗一样圈住她,像是困极了,头埋在她的肩窝,声音也有些含糊。   感受到背后的热度,还有柔软的头发扫过带来的微痒,陆莞禾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小声问了出来:“什么酬劳?”   “……男朋友。”   许妄已经阖上眼,意识将无,迷迷糊糊说着。   他一直健康作息,很少熬到这么晚。   听到他的声音,陆莞禾愣了愣,而后也轻轻地笑起,闭上了眼。   ……   另一边,陆平睡在大酒店里,早就进入了睡梦。   这次的事情果然如电话里那个神秘男的说的那样,不断有人关注他,还有人同情自己,打算给他进行捐款。   这次好好利用网友的爱心,还有到时候陆莞禾被逼无奈肯定会给钱给他,以后他定是高枕无忧。   这个神秘男的也真的是厉害,现在手机里全是陆菀禾这件事,而天星娱乐作为首发者,被转发量最高,关注量也直线上升。   等拿到这笔钱,他就从节目里退出来……   ……   清晨的阳光洒进屋中,到两个人的身上。   陆莞禾已经先醒了,想要推一推许妄:“许妄,早上要拍……”   她还需不需要拍摄她不清楚,但许妄是一定要拍摄的。   “嗯,再睡会。”   许妄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他的声音带着还没睡够的哑,小力蹭了蹭,就像是撒娇一般,而陆莞禾在他怀里就只有一小团。   陆莞禾尝试挣扎了一下,但她自己本身也没睡够,许妄的怀抱又温暖,眼睛眨了眨又阖上了。   算了,她和他一起偷懒吧。   过了一会,外面才传来敲门声。   “老师、老师,要起床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外头催了。   “唔。”   陆莞禾和许妄总算起来,陆莞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肩头的睡衣早就无意滑下大半。   按时间来看,过几分钟她的那些准备好的材料就要发上去了。   许妄也没太睡醒,他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陆莞禾肩头的一片雪白,恍惚还以为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这是他们分手后几年来,无数次他幻象的场景。   见陆莞禾要起身离开,像是触及了他的某一个害怕的片段,许妄手臂一伸,微微躬起身,像是不想让她走一般,从背后抱着她,小声呢喃:“别走……姐姐。”   她不是最想听到他喊姐姐吗。   一听到姐姐两个字,陆莞禾的脸蛋不自觉地红了,怎么会有人叫姐姐叫得这么撩。   等到许妄彻底意识清醒的时候,陆菀禾已经洗漱完了,她问了黄导她房间的钥匙,刚换好了一身短裙。   许妄洗漱时,便看到了陆菀禾走了进来,她靠在墙边,眼中带着笑意:“姐姐?”   许妄平时特别少喊她姐姐,总觉得喊姐姐总有一种自己太小,和陆菀禾差距很大的感觉。现在被陆菀禾抓了个现行时,他刚好还在洗脸,耳尖却有些不易察觉地红了。   这次进来,陆菀禾只是想来叫醒许妄,没想到许妄已经起来了,水珠顺着他的下颚线滑落,滚过精致的喉结,没入他的短衬衫中,显得既随性又张狂。   反而与他微红的耳尖衬出一种反差感。   谁会知道原来许妄起床的时候还有起床气。   又有谁看过许妄害羞的时候原来是这样子。   不过害羞似乎只是一瞬,许妄背过身,没有回答她,手放在了衣角,手臂微抬,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   腰腹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而修长的手指正拽着衣角,准备脱衣服。   “你……”   陆莞禾没想到他要在自己面前换衣服,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手捂在了脸上。   “姐姐……还要继续看吗?”   许妄微微侧过脸,似乎故意一般,手臂又往上抬了几分。   “不用了不用了。”   陆莞禾赶紧离开,还顺带关上了门,颇有些落慌而逃的意味。   等门已然关上,许妄于暗光中低低一笑。   看来陆莞禾已经收拾好心情了。   ……   镜头面前,陆莞禾从楼上慢慢走了下来。   明显今天的气氛有些奇怪,底下的人像是故意没看到她一样,没有一个人向她打招呼。   赵承梁梅反应得更加明显,凡是她走过来,脸上都露出厌恶的表情,仿佛是怕自己沾上什么晦气东西。   唯有蒋佳佳和杨洛看到她时向她悄悄点了点头,眼神里透着担忧。   大家都看到了微博。   而陆菀禾倒是反应很平静,朝佳佳他们微微笑了笑,而后坐在座位上安然吃着早餐。   弹幕里已经刷疯了。   [陆菀禾怎么这么不要脸,还在吃得下东西。]   [就是,我看那些东西都是她编的吧,啧啧真不愧是影后。]   [为什么还让她拍恋综啊,看到我就恶心,不看了不看了。]   [我还是相信陆菀禾的,欸....你们快去看微博。]   ......   黄导看着弹幕里的种种东西,心中也是忐忑。他暂时还没让陆菀禾退出录制,但他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会带来多大的风险。   黄导硬着头皮,宣布下一步的规则:“昨天获胜的人可以优先选择约会对象,现在请陆菀禾先选择。”   他这话一说,弹幕就各种激动起来。   [千万别选我家哥哥。]   [别捆绑林泽了,看了就烦。]   ......   不仅是弹幕,其他嘉宾的态度也大不相同。   赵承轻哼的一声,表示不屑:“谁愿意和这种白眼狼啊。”   林泽也避开了目光,免得和陆菀禾对上。   这种气氛停滞了几秒,陆菀禾的目光平淡地扫过面前的几个人。   实在是尴尬,导演组也怕引起粉丝的投诉,黄导还是站了出来,道:“谁愿意和陆菀禾一起呢?”   他问完,场面似乎更加安静了,谁都没有出声。   而陆菀禾就站在众人面前,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她出现在镜头面前的时候,就有料到会是这样。   这实在是一个窘迫的场面,时间过去了几分钟。   在这种气氛下,杨洛不忍心看陆菀禾一直站在那里,正准备站起来时,却被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我。”   许妄像是刚整理完,从楼梯上下来,眉眼里还有些困意。   [啊啊不要吧不要吧,许妄你清醒一点。]   [许妄是不是还没睡醒。]   [不要啊,许妄没看微博吗?]   ......   在弹幕一片猜测里,许妄走下了楼,道:“抱歉,我来迟了。”   “许妄,你刚刚的意思是愿意和陆菀禾组队吗?”   黄导还有些不敢相信,多问了一句。   “嗯。”   许妄懒懒地应了一声。   黄导背后已经在流汗了,许妄的人气很高,他竟然真的愿意和陆菀禾一起,也不知道现在节目是不是已经被喷死了。   不过现在他说得越少越好,免得说多错多。黄导还是勉强笑了笑,道:“好,那么请下一个蒋佳佳选择自己的约会对象.....”   等这些都分配完,第一段拍摄算是结束。   黄导也回到后面的会议室准备安排下一步工作。   突然,旁边一个工作人员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手里拿着水,往他这走过来,似乎神情还有些不可置信。   他险些撞到自己身上。   黄导扶了扶这个工作人员,脸上的神情也严肃了些:“怎么走路不看路呢?”   那个工作人员大概是刚入职不久的,脸上还有些青涩,听到黄导的斥责,露出些不好意思,而后道:“对不起黄导,但那个陆影后的事好像有些.....”   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事就说。”   黄导也是爽快性子,皱起眉。   “黄导你看微博。”   这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黄导。   带着疑惑,黄导顺着低头一看手机屏幕,忽然脸上也有些诧异。   好像.....舆论发生了变化。   作者有话说:   司法上对两条及以上的肋骨折断算是轻伤,否则算是轻微伤。   感谢在2022-06-12 13:17:13~2022-06-13 12:5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zero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狼狗弟弟(27)   其他嘉宾还是对舆论的变化一无所知, 继续着导演组这边的拍摄。   这是一期大家都去公园,然而每一个组合到达公园之后用餐的地点不一样。   在这期结束后,将会是这次恋综的结尾,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   一路上, 赵棠的心情明显不错。她昨晚就是盯着手机看到这件事爆出来, 在事情出来之后没多久, 她也跟着转发。   转发的时候她还附上了一句话:“这些天和陆前辈合作, 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没想到她背后竟然是这样。”   她这句话发出来后,不少粉丝站出来心疼她:   [棠棠真的是可怜。]   [心疼棠棠还要和陆莞禾拍几天。]   [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   看到了她底下这些热评, 赵棠悄悄切了小号, 给这几条评论都点了赞。   她这钱不算白花。   ……   等到了目的地,顶着大太阳, 各位嘉宾都走下来。   赵棠和梁梅都忍不住伸手到额前, 以图遮挡一些阳光。   公园离下车点还有一大片湖, 需要坐船过去。   船夫把船拉了过来,现在一艘船只能承载六个人。   剩下的两个人将徒步走往指定地点。   见此,赵棠压着心中的幸灾乐祸, 道:“啊?真是不巧,怎么只能坐六个人呢, 那恐怕……”   她的目光落到了陆莞禾身上, 意味深长。   “确实, 恐怕有人需要徒步了。”   林泽附和着,有意避开陆莞禾。   毕竟对方是失德艺人,现在对于他来讲, 最要紧的是解除他之前和陆莞禾的捆绑。   “要不……我和杨洛走路吧。”   蒋佳佳似乎和杨洛刚刚讨论了一下, 主动开口道。   “这……不太好吧。”   赵棠脸上浮现假笑, 明显不太认同蒋佳佳的决定。   “对啊,佳佳和杨洛也很少和我们聊天,刚好可以趁这个时候好好聊聊。”   梁梅主动上前,挽着蒋佳佳,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   可蒋佳佳还在看着陆莞禾,有些犹豫。   看着两边僵持,为的就是让她远离他们。   “还是我徒步吧。”   陆莞禾也疲于看他们这般做戏,主动提了出来。   见她主动说出来,梁梅挽着蒋佳佳的手都没有那么热切了。   “那剩下一位?”   赵棠拖长了声音,看着其他人。   大多人都有意避开,谁想这时候贴上去啊。   自己来恋综本来就是为了炒热度,都不想因此惹上这种事。   “我。”   许妄像是烦极了赵棠这番意有所指的意思,有些不耐道。   梁梅看着许妄,还是想做个颜面工作,以搏他的好感:“毕竟许妄今天穿了球鞋。”   大家都看向许妄,确实他今天的装扮是运动风,一身宽松的运动服配上球鞋,俨然是运动少年的模样。   这样安排下来,赵棠等人也都满意了,一群人分成两路,赶往目的地。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弹幕的风向已徒然一转。   [我记得之前陆莞禾还帮过林泽呢,现在竟然这么快划分好关系,甚至都没有尝试为对方说话。]   [赵棠好分明啊,之前微博上还@陆莞禾叫姐姐,现在撇得这么清,不得不说真是人性啊。]   [我觉得也没啥吧,毕竟现在他们都觉得陆莞禾是失德艺人,不靠近也正常。]   ……   同时间,陆平起床不久,正要去往那个寻亲节目拍下一轮。   那个男人电话里的意思就是,只要他拍完这个寻亲节目的两轮,陆莞禾自然会乖乖把钱送上来。   他也不懂什么微博,但昨天看大家都十分同情他,还有些人提议要给他捐款,这么一来,他有着落了。   他才刚到寻亲节目的门口,已经有一大批记者等在那了,纷纷拿着话筒准备采访。果然如那个男人所说,真有很多记者等着他,陆平也按照那个男人教的说辞,提前流下泪,走到记者面前,准备开口道:“我女儿.....”   没等他说完,话筒就已经怼了上来:“我是都市报记者,请问陆先生对自己家暴的事实承认吗?”   “请问陆先生之前是否有因赌博欠债?”   “请问陆先生是否知晓你的妻子在向你提出诉讼离婚?”   ......   一连串的问题把陆平问得晕头转向,他之前确实受到陈洁寄给他的信件,上面说什么离婚,他本来也没什么文化,以为是那婆娘拿了个假东西吓唬他。   他还不清楚陈洁么,那胆子,哪敢离开他。   但是他一个都不敢回答,这些问题和那个男人之前告诉他可能会问的一点都不一样。   镜头里,他的目光躲闪,快速进了演播室。   才刚进去没多久,里面的总导就出来找他。   “陆先生,如果你当时所说的事情与事实不符,我们节目要和你一起担责,我们现在想向你确认,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方的表情凝重严肃,骇得陆平说话都结巴了:“这....还会担责吗?”   他还以为这种事他想说多离谱就多离谱,没人追究他。   毕竟他之前也是这么干的。   看陆平这种法律意识单薄的人,总导不用再问都已经知道了他在捏造事实,憋着一股闷气回答道:“这种事,你都已经闹到节目上了,所有视频证据都摆在面前,对方只要想告你不是轻而易举吗?”   不仅如此,这档节目也会受到牵连。   “等着那边通传吧。”   总导已经懒得理他,先在准备撰写节目道歉信,他们这次可是得罪了陆菀禾,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一并把他们节目告了。   随着寻求节目的道歉信一出,最终这个实锤落了下来。   网友们纷纷因为自己差点被骗而感到羞恼,顺着往下一扒,才发现这么多不对劲。   原来之前陆平就欠了高利贷,举牌要挟过陆菀禾。   对于这种好赌,无赖之人,网友谴责,风向早就一转,变成#心疼 陆菀禾#。   而在恋综这边,其余几个嘉宾因为没有使用手机,没法知道外头已经风向变了,明里暗里在讽刺陆菀禾。   最过分的还是赵承,他之前本就以直爽的性格圈粉,现在遇到这种事,自然也要表现一波:“有些人平时过得这么好,你看看,还能买这些衣服,但是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我也是小城里出来的,但我每个月都要回去捐钱给家乡铺路呢。”   他没有直说名字,但余光已经瞟向陆菀禾。   “就是。”   梁梅附和着,但她也知道赵承哪是什么小城里出来的人,不过是网上营销出来的罢了。   他们这边为了撇清关系,各种嘲讽,但陆菀禾却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她已经把她能做的都做了。   只是许妄这般陪她,估计会引来不少骂声。就连现在,因为她还有些争议,大部分镜头都没跟过来,甚至也连累他也跟着徒步走了这么久。   “怎么了?担心我吗?”   许妄见陆菀禾时不时担忧地看着自己,松懒地笑了笑。   “大概网上都是骂我们的声音吧,还让你跟我一起徒步。”   陆菀禾无奈地笑了笑。   许妄倒是伸展了一下胳膊,满不在意:“也当是锻炼锻炼了,不过这件事,你可以放心交给我的朋友陈律师,即便不能以民事案件处理,也必然让他受不少苦头。”   陆菀禾似乎看到许妄的眼神凌厉了一瞬。   看到许妄的模样,她有些好奇道:“话说你怎么认识陈律师的。”   许妄推荐的几名律师她都看过,业界很有名,非常不好约。   她的话音刚落,许妄像是回忆起什么,眼底渡了层薄薄的笑意,回答道:“我毕业的院系其实是s大法学系。”   他是半路选择了音乐的。   “s大?”   陆菀禾惊呼出声,s大不就是在她之前的学校旁边吗,她之前还去过几回。   这一切也都说得通了,那几位律师都是毕业于s大的,而且s大法学在国内专业排名也到了前几。   但是她完全想象不到面前的许妄当律师是什么样子。   或许现在应该是西装革履,又或是会戴着眼镜看着法条。   想到许妄戴眼镜的模样,陆菀禾不由笑了笑。   女子的眉眼弯了弯,连眼睫都似染上了一层浅浅的光,就像是万片阴霾里露出的朝霞。许妄似乎被这笑容晃了晃,眼前的陆菀禾也与初见的时候的她身影微微重叠。   “怪不得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身上还有书生气,你递纸巾的时候,真的太乖了。”   陆菀禾支着头,浅笑着。   她还记得当初向她递纸巾的白衣少年。   “阿菀,我第一次见到你,比这时候要早多了。”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很早之前,他们就见过一面了。   “欸?什么时候?”   陆菀禾努力回忆,但好像没有印象。   许妄笑着刚想开口时,导演那边来催了:“集合了集合了。”   未说出口的话又自然地收了回去,许妄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走吧。”   ........   整一天的拍摄结束,接下来有三天的休息时间,休息时间结束之后,就是恋综的最后一期了。   留给陆菀禾的镜头不太多,一是黄导照顾她,留给她一点面对这件事的空间,二也是在等待群众知道事情的真相。   等到陆菀禾拿到手机时,网上的风向已然转变,许多人不再是在跟风骂她,而这些营销号也自知自己宣传了假新闻,一个个删微博。   在铁打的违法事实面前,这就是最强的证据。   也是极为讽刺,想要营造的爱妻人设,为了妻子的医药费而上的寻亲节目,而背地里他就是殴打妻子的罪魁祸首。   不过最让她动容的是下面的粉丝,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有离开,一直坚定地和那些因为一时的谣言而攻击她的人进行争论。   都是素不相识的人,但能感受到她们这种信任,无疑让人心中一暖。   忽然,许妄给她发过来几条消息。   对于陈洁控告家暴这件事,本来还缺少了证据,现在发现陆平进行家暴的地方有一段刚好被旁边的便利店安装的摄像头拍摄到了,这是一个十分有力的证据。   而许妄刚好把调出来的那一段视频发给她。   视频里陆平肆无忌惮地拽着女人的长发,脚一次次踹在陈洁身上,行为令人发指。   陆菀禾沉默地看完了视频,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   这次陆平,不会再是简单地道歉就能结束了,他必须为他所做的付出代价。   同时,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这次的事情来得太突然,绝对不是一个单单的寻亲节目能做到的效果。   陆菀禾把这件事里出现的所有营销号全都整理了出来,一个个对应去看。   突然发现有一个营销号有点眼熟。   ......天星娱乐。   好像几年前那次陆平举牌的时候就有它,那时候公司压下的舆论,她有听说对方花大价钱买在陆平手里的信息,想要套取一手资料。   但因为公司压了下去,这件事情后来没有了水花,因此当时买的信息全部砸在手里,这家公司瞬间一蹶不振,渐渐退出了主流竞争平台。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公司竟然还在做。   陆菀禾往下划,看着这些年这家小公司所做的营销,都是评论寥寥无几。   这次它敢直接冲到第一手报道,后面的支撑绝对不简单,果然她就在它的关注栏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赵棠。   没有犹豫,陆菀禾拨了电话给经纪人:“李姐,公司如果可以的话,能专门针对天星娱乐发一次律师函吗?”   经纪人也是在这个行业做了许久了,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有了些印象,顺着陆菀禾的解释往下一看,果然发现了些端倪。   “我明白了。”   经纪人沉下了声音。   等电话结束后,陆菀禾的指尖落在赵棠的微博名片上。   既然赵棠用这些通稿想要搞垮自己,那么,她就该尝尝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还有两章左右就完结了   感谢在2022-06-13 12:55:31~2022-06-14 11: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付元宝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狼狗弟弟(28)   “彭—”   小工作室里的转椅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撞到了墙面。   窗外的夜幕降临,男人烦躁地手指交叉,额头抵在指尖。   而在他面前,是那份对方发过来的律师函, 这个律师函和平时吓唬人的不太一样, 特意对他发应该是真想追究责任。   同时里面也说清了, 如果想要选择私了, 必须在一定期限里交齐罚款。   他本来是想搏一票大的,当初陆莞禾那件事,他们公司花了大价钱买断了陆平的一手资料, 正在筹备资料, 打算趁舆论将要起步时,做第一把推手, 谁知陆莞禾所在的娱乐公司把这些压了下来。   他那时是看到陆莞禾有潜力, 有会红的潜质, 才向老板一手揽下这个任务。   结果全赔了,等陆莞禾公司压下来的时候,这些料他发了也没有用了。   这次他以为不会重蹈覆辙, 特意选在了陆莞禾上恋综的微妙时间点。他还观察了恋综几个人的微妙关系,选择了赵棠下手, 一步步接近, 让她愿意给一笔资金让他能玩得起这个, 没想到陆莞禾手里也早有准备,还有这些诉讼离婚和验伤的证据。   他正在烦闷的时候,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又响了。   “喂?”   他刚一开口, 电话那边就传来赵棠的骂声:“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可以把陆莞禾拉下来的吗?”   恋综的房间里, 赵棠来回踱步, 看着手机上越来越多陆莞禾的粉丝顺着扒出她和天星娱乐的蛛丝马迹关联,心中愈发不妙。   她怕再深挖下去,就能知道她是背后的推手。   “现在可能需要加钱。”   “啊?还要加钱,你是不是疯了?七位数都不够你拉下一个陆莞禾吗?”   赵棠气急败坏,声音也越来越大。   她没有注意到隔音没有那么好的门外,林泽拿着手机正要叩门问什么,举起的手在停顿了几秒后放了下来。   这些日子,为了避嫌,同时从上次爬山之后,赵棠留下了联系方式,她有主动联系他,两人也多了些交流。   之前他和赵棠不过是因为在镜头前演戏,但日渐接触,他发现赵棠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赵棠私下里,没有之前节目上那样故意亲近,反倒是对他若近若离,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也因为陆莞禾的种种拒绝,就连舆论那时正在发酵时,他最后找了陆莞禾一次,他认为陆莞禾落魄成那样,定不会拒绝他,谁知道她还是亳不留情面地推拒。   自他对陆莞禾死心之后,还有赵棠的不懈努力,他心中的理想对象也渐渐向赵棠偏移。   他甚至看到赵棠有意无意发自己拍戏受伤的图片,也开始渐渐会有些心疼的感觉。   所以当他看到有人整理出陆莞禾这次事件里是赵棠作为推手时,还有几分不信,直到听到她亲口所说。   房间里,赵棠稍微冷静了一下,正要准备给电话里的那个人回话的时候,听到了门外似乎有些声响。   她赶紧捂向手机,小心翼翼地开门,而门外空无一人。   ……是她的错觉吗?   ……   在赵棠提心吊胆看着网上已经有人扒出了她的小号时,陆菀禾和许妄已经回到了S城。   陆菀禾回到S城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解决陈洁的诉讼离婚以及控告陆平家暴,而许妄回来则是因为他的演唱会打算办在s城。   作为他从小成长的地方,他想把演唱会办在这里,同时他也想准备一个惊喜。   两人忙了几天,终于留下一天,两人打算放松一下,去附近走走,然后才回到恋综拍最后一期。   两人决定一起去母校看看。   陆菀禾因为从小童星出道,因此在高中后就读的是电影学院,学校就在s大的旁边,她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总是去旁边的s大玩。   只是之前都是混进去的,现在借着许妄校友的身份,能光明正大地进入s大。   在去s大之前,许妄已经陪她去了旁边的电影学院,现在进入s大,画风截然不同。   刚才在电影学院里,路上的学生不少拿着画板,或者是练习声乐,各种艺术感的颜色和服装到处都是,有些人还极度社牛地邀请陆菀禾和许妄参加他们的社团活动。而在s大里,刚好遇到考试月,大家都是手中抱着各种习题,行色匆匆地去往图书馆。   但s大的校园设计倒是分外休闲,有湖也有小山,一些小孩在草坪上玩耍,似乎丝毫没受到考试紧张压迫的影响。   陆菀禾走在s大的操场上,清风吹过她的头发。她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还戴了口罩,没什么人能认出她。   加上她穿了一个平肩的小短裙,看上去很像旁边电影学院过来玩的学生。   而许妄的装扮和她差不多,也是随意的一身黑衬衫,两人走在操场上,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校园情侣。   “对了许妄,我怎么不记得之前见过你,是在S大校园遇到的吗?”   陆菀禾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可能是在S大。   电影学院里的操场太多人,而且操场也经常被占用,所以她经常会去s大的操场夜跑。   旁边也没有太多逗留在操场的同学,她也就摘下了鸭舌帽,任由耳边的短发随风飞扬。   陆菀禾身子微微往后,倚着操场旁边的栏杆,看着许妄笑着道。   齐肩的短发扬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跟那个时候的她一样,只不过那时候陆莞禾还是长发。   彼时他正好生出了想要做音乐的想法,但旁边的人都不太认同。   毕竟S大法学系可是吃香的专业,优秀的前辈无数,毕业后便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导员也刚刚和他谈过,也是不同意他往别的方向发展,并且举了几个身边的例子,做音乐的不仅要靠实力,还要靠机遇,要是没遇到知遇之人,恐怕一辈子也要就此被埋没。   在大家眼中,他就是最乖的人,从小像是邻居家的孩子一样长大,竞赛、重点初中、重点高中一路上来。对于他而言,做音乐是一个叛道离经的事。   夜已经深了,少年却没有回宿舍。他穿着白色衬衫,坐在操场边上,操场的人不太多,没有人注意到他。   夜晚的风有些凉,他轻轻哼着歌,往上看着天空,修长的手指微张,远远的似能抓住繁星。   他或许也像繁星中的一个,在夜空里找不到方向。   “你哼的歌听起来挺好听的。”   一道女声忽然传来,少年猝不及防地听到,歌声顿时一停。   他那时还正青涩,哼的歌不过是自己最近做的一段旋律,还没有编词,听到有人夸自己,少年的脸有些红,只是幸好他坐在暗处,看不大出来。   他转头看去,女生正在做跑步完的拉伸。旁边的灯刚好打在她身上,眼尾的一颗泪痣夺目,连眼睫都染上了这层浅浅的光。   许是有些热,她微微抬手,把长发束起来,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她的指尖在发间穿梭,轻松地绑了一个马尾,而后神情专注地压腿,动作认真,身上似乎蕴藏着无限的动力。   或许是他身在暗处,又或许是被她身上的动力所感染,犹豫了片刻,少年忽然开口:“如果人想往一条自己喜欢的路走,但这条路上失败的可能性太多,那还要往这条路走吗?”   问完,许妄就有些后悔。   对方只是陌生人,本来就没有必要解答这种听起来有些沉重的问题。而且看上去对方的年龄也没有比自己大多少,或许也和他一样被这样的问题困扰着。   而对方只是愣了愣,拉伸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好像认真地思考了他问出的问题,而后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每一个人的答案,我只知道,对于我来说,如果我没有去做,到了我老的时候,一定会后悔的。”   就像现在,她想成为一名合格的演员,不管多难,失败的可能性多高,她都想试试。   她的眼眸灿若星辰,藏着对未来的期许。   在黑暗里,她看不清那个少年的模样,估计是一个极为腼腆的少年,但她似乎能知道他问出的问题背后顾虑的是什么。   她顿了顿,而后朝他粲然一笑,道:“如果可以,我想在以后听到你的歌声。”   想听到你的歌声……   ……   时光荏苒,当时迷茫的少年早在音乐的道路上走出了一条路。   而当初鼓励他的少女还像初见的时候一样站在他的身边,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无心的话,让他一路咬牙走了下去。   许妄看着陆莞禾,没有立刻回答她问的问题。他慢慢一步步走过来,眼睫微垂,目光落到她的脖颈间。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陆莞禾对上他的眉眼,脸蛋也有些红了,抓着栏杆的手也越来越紧绷,直到许妄微微俯身。   他的手绕在了她的脖颈后,而耳边却是他微哑的声音:“嗯,阿莞,谢谢你。”   这些过去早就埋在了少年青春的回忆里,在她出现在酒吧的那一刻,他就认出来了她。   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等许妄直起身时,陆莞禾才注意到,自己脖颈前微凉,那串挂着戒指的项链已经被许妄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个?”   陆莞禾低下头,指尖微触项链上的戒指,点点凉意在指尖泛开。   许妄当时怎么也不给她碰,说是给自己未来的女朋友,怎么现在突然戴在了她身上了。   趁着夜色将至,在同样的地方,许妄的目光真挚而又认真。   “陆莞禾,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作者有话说:   所以“初遇”时,在酒吧弟弟主动递纸巾之前,弟弟其实就认出来了~ 第73章 狼狗弟弟(29)   入秋, 天气微凉。   走在路上偶尔能踩到几片泛黄卷曲的落叶。   《我们恋爱吧》这档恋综也到了最后落幕的时候,在最后一期的告白里,每一个人可以选择告白与否,最受观众期待的有三对cp, 陆莞禾和许妄, 林泽和赵棠还有蒋佳佳和杨洛。   而赵承, 在陆莞禾深陷舆论风波时, 他在网上不少暗里讽刺许妄和陆菀禾,但是因为两人的粉丝定位和基础不同,还有他实在是太糊了, 一直没有明显的效果。   等到陆莞禾澄清事实真相后, 虽然他已经迅速滑跪删帖,但是网友却已经对他落井下石的表现很不满, 顺着往下一扒, 才发现原来赵承也有不少料。   在拍摄恋综期间, 中间休息的几天,他都和几个粉丝约/炮,而且时间管理得特别好, 早上是这个,晚上是那个, 现在这些女生互相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一个个在微博长文控诉他。   而他的“正牌女友”看到这些铁打的时间线顺序, 对赵承失望无比,在微博上进行痛斥,那些资源也自然收了回去。   赵承一下子面临公关危机, 而他本来之前挥霍的钱和手里的资源都来自女友, 所以因为形象不好而遭到全网封杀, 一系列代言全部取消,而且恋综的最后录制也没有参加。   这也给黄导省了不少,特别是后期人员还小小庆祝了一番,至少少打了一期的码。   而赵棠和林泽一组,最后告白环节的时候,林泽却放弃了告白,场面一度尴尬。陆菀禾站在旁边看着,心里也有不少的惊讶,按她对原书来看,林泽其实和他表面表现的温和平静的样子不太相符。   实际的林泽其实更为功利性一些,他甚至对感情也是参杂了利用,陆菀禾很难确定按照原书走的、和赵棠在一起的林泽是不是也利用了一些感情。   但在她受舆论风波时,林泽其实找过她一次,他没像之前那样强硬,而是说如果她以后能和他在一起,他能帮忙压住舆论。   这是陆菀禾完全没想到的,不过林泽说这话时依然带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所以她还是断然拒绝了,恐怕他愿意这么做,也许是因为他认为旁边没有更好的以后退圈后的结婚人选。   赵棠经过这件事,现在低调很多,她低调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有人已经扒出了她的小号,还有和天星娱乐的关系。她的小号之前不仅是私下骂陆菀禾,也骂过不少合作的演员,一扒出来,大家一开始都不相信,但后面一看小号的一些句子习惯,才确定这就是赵棠。   天星娱乐那个纯属是因为两边谈崩了,赵棠不愿继续付钱,而那边又急于偿还罚款,两边拱火之下,一损俱损。   现在也没什么演员愿意和赵棠再继续合作了。   对于陆菀禾来说,赵棠这只能算是自作自受,她也懒得再对对方做什么,现在的惩罚对于赵棠来说是,是一个艺人抹不去的黑点。   陆菀禾当下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自己的生活上。   在拍最后一期恋综之前,许妄和陆菀禾就已经提前到了。   两个人不像之前那样那么克制,这次是牵着手一起进来的。   许妄一身黑色短袖,尾指上戴着戒指的手和陆菀禾的手微微扣着,两人像是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陆菀禾眉眼弯起,轻轻地笑着,而许妄也慢下步子,转过头看向她。   人前张扬不羁的眉眼带了些柔软,也漾着些笑意。   连带着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气场都被陆菀禾柔化了许多,在陆菀禾面前,他的黑色短发任风吹着,似是回到了曾经那个少年模样。   还有眼尖的人发现,陆菀禾脖子上戴了一条项链,项链上正是一枚戒指,看上去和许妄手上的那枚是一对。   黄导还有幕后的工作人员一见便知道怎么回事,纷纷笑着打招呼。他们作为幕后人员,看到各个cp的真实情况更多,就是因为看到的很多,才早就看到了陆菀禾和许妄之间的奔赴。   他们也算是见证了他们在一起。   还有人大着胆道:“菀禾姐,到时候结婚记得给我们发喜糖。”   “好。”   陆菀禾转头和许妄相视一笑。   不过在拍摄之前,导演组的工作人员还是来确认了一下:“菀禾姐,你确定要戴这个项链参与录制吗?”   毕竟艺人在一起是一回事,但公开又是另一回事。   娱乐圈也有不少夫妻结婚了几年之后才公开自己非单身的。   恋综上的假假真真的告白往后还能说只是配合节目,但像这个项链,也太有公开的意味在了。   听到工作人员的提醒,陆菀禾伸手无意识地摸了摸项链上的戒指,看着许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怕我不戴,某人会吃醋呢。”   那天晚上,在她说了愿意之后,许妄像个大男孩一样,把她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幼稚的许妄。   在回去的路上,或许是遇到了下晚课的时间,不少学生从教学楼出来,往宿舍走。许是因为夜色太黑,有一个男生没有看到她和许妄牵着的手,只把她当作是也一起下课的同学。   旁边的女生虽然戴着口罩,但也能看得出非常好看,身上的气质是掩盖不掉的。   男生纠结了一会,才小步上去,拍了拍她的肩,低着头结结巴巴道:“同学,你、你好,我是环境工程系三班的学生,那个那个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可能是第一次尝试,他又很快补充道:“那个你不说也没关系的。”   看着对方,陆菀禾沉默了少许。   大概她也没想到自己从学校毕业这么久了,回来还能被当成是学生,所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许妄却是从旁边站了出来,声音微凉:“不好意思,我是她的男朋友。”   许妄本来就高,眼皮稍稍垂下,眉尾微压,一股冷淡的气息便散透出来。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因为没遇到这种事,很快一边道歉一边红着脸走开了。   陆菀禾以为,许妄平时看过她和不少男演员合作拍戏,刚才那些只能算是小插曲,因此回到许妄的家里时,她还有些轻松地调笑道:“之前上学的时候,就遇到过不少这种情况,没想到都毕业这么久了,还遇到小男生......”   她边说着,手里边拿着准备洗澡的睡裙。   橘黄色的灯光下,她微微踮起脚,正要拿起挂在阳台上的毛巾。   忽然,她的腰身被轻轻圈着,许妄从身后抱着她,手上已经拿着了她要用的毛巾,他微微低下头,俯身轻咬了咬她的耳垂,闷声道:“阿菀,我吃醋了。”   他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她也没发现自己在吃着闷醋。   他知道,之前陆菀禾就很受欢迎,他当时还没对上她的样子时,就听过她的名字。在学校听说了不少男生去旁边电影学院旁听,就是为了看她一眼。   在酒吧的时候,陆菀禾只以为他的追求者很多,殊不知其实他每天都注意到有男人想要过去和她搭讪,但是他那时候没有立场赶走她的追求者,只能默默把唱歌的位子移得离她近一些,挡住那些男人的视线。   到了她成了影后之后,便更多了。   背后许妄的温度炙热,尤其在他的薄唇擦过她的耳垂时,她就不可控制地背部微微颤了颤。   许妄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哪里最脆弱。   夜色下,她的脸颊上染了一层薄红,却又舍不得推开许妄。   “姐姐,今天我想和你一起洗澡。”   许妄压低了声音,像是在撒娇。   陆菀禾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从哪里学来的,明明之前可不愿意叫了,但如今从许妄这里听到的姐姐,似乎又变了一层意味。   莫名有些色气。   后来,陆菀禾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该纵容许妄。   一大早起来,腿都是酥软的,腰窝边都是许妄留下的浅浅掐痕,背部都是一点点的印记,在白肤上像是点下的红梅。   分开的这些年,许妄也是素了许久,这一次性把之前的连本带利讨了回来。   夜实在是太长了,她只能记得,窗外的月色照在了许妄的腰腹上,点点水珠从肌肉的线条滑下,他的眸色微沉,捞起她的腰肢,一次次地冲撞过来。   真的是一句姐姐,就骗了她,还以为许妄会有多乖呢。   ........   而她现在的事业成就,也根本不用再压着恋情。而且经过陆平这件事,也把之前的粉丝群体进行了一次“过滤”,剩下的粉丝都是事业粉。   最后一期告白,各路观众在看完杨洛向蒋佳佳表明了心意之后,便期待着许妄和陆菀禾。   但她们内心还是有些不确定。   [虽然许妄向陆菀禾告白了,但我好担心是节目效果啊。]   [是啊,总感觉是节目流程,害,我不想看到他们一下恋综之后就说明自己只是因为节目原因,其实私下是朋友,之前就有好几对这么干的。]   [欸欸,不对,姐妹快看,陆影后脖子上戴着的那个项链有些眼熟,不就是许妄手上那个戒指的另一半吗?]   [啊啊啊啊!他们是真的吧?是真的吧?]   .........   不管观众如何猜测,恋综还是结束了。   接下来每一个人也要回归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了。   本来当时陈导险些因为舆论的事情,换掉陆菀禾,但因为及时澄清,所以还是按原名单宣布。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还是陈导无意看到了恋综里陆菀禾饰演的歌女,那种感觉和他想要的一样,当时陆菀禾还没澄清之前,他就已经陷入万分纠结,总是感到很可惜。   幸好这些都是误会一场。   下了恋综之后,陆菀禾也就进了陈导的组,进行了为期四个月的拍摄,而许妄也在抓紧筹备他的演唱会,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不太多。   好几次都是夜深了,许妄开车到了剧组,陪她待几天,又赶回去。   也有好几次许妄来探班的时候被狗仔拍到,网上都在传陆菀禾和许妄谈恋爱了,传得沸沸扬扬的,但是一直没有得到正主的回应。   这四个月的拍摄,陆菀禾确实学到了不少,跟着陈导,对方的目光毒辣老道,细心指点着几种表达感情的方式,拍戏的过程虽然很苦,经常琢磨一个表情琢磨几十遍,但陆菀禾还是乐在其中。   不过拍摄时间一下子也就过去了,陆菀禾终于有时间闲下来,她调了调自己的档期,现在只用跟着导演那边做做宣传就好了。   更多的时间她都在许妄那里,看着他完善演唱会的最后一点细节。   演唱会最后的时间也敲定了,就在三月份。   而她自然也收到了演唱会的邀请函,只是这份邀请函不太一样,是许妄亲笔写的。   最后落款只有一句话:“阿菀,我想你听到我的歌声。”   作者有话说:   啊啊,抱歉,下章才是大结局,刚好凑齐30章   写之前没想到弟弟这么晚才。。。   感谢在2022-06-15 15:20:22~2022-06-16 12:2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心得意 2瓶;付元宝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狼狗弟弟(30)+少年将军(1)   秋去春来。   百花绽放, 雏鸟低鸣,清风温和地吹过翻飞的衣角。   而在s城,不少人特意赶来,拿着票排成长龙。   许妄演唱会的票, 在开抢的那一刻后半分钟, 就被抢空了, 网上还有很多没有抢到的人在遗憾。   几个月过去, 陆莞禾留着的齐肩短发也在结束陈导的拍摄之后,慢慢留长。她穿了一件黑色无袖紧致的衬衫和长裤,腰间隐约露出一小段, 配上一顶贝雷帽, 长发柔软地垂下,搭在肩前, 看上去就像是又酷又清冷。   看着年轻的男男女女手里拿着各种荧光棒, 在阳光下, 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笑容,一种绝无仅有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连陆莞禾自己都感觉好像回到了大学时。   她戴着墨镜和口罩, 本来还想看看外面的排队情况,才站在旁边没多久, 就有粉丝认出了她。   几个女生小心地看了几眼, 还是不太确定, 拿着票小跑过来,道:“请问你、你是陆莞禾吗?”   她们早就看到网上有传闻说陆莞禾和许妄已经谈恋爱了,只是一直没被确定。   还没等陆莞禾回答, 有个眼尖的女生已经激动地小声道:“你看那个项链, 就是陆影后!”   她的声音也引起了旁边一些粉丝往这边看过来。   自从恋综之后, 她们粉丝就注意到了,那枚项链并没有因为恋综的结束而被摘下来,基本出席各种场合,陆莞禾都会佩戴。   “能不能给我们签个名?”   几个女生把她们的票递上来,期待地看着陆莞禾。   陆莞禾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掉马,不过她的反应也很快,她接过几张票,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后抬手稍稍压下墨镜,食指压在红唇前,轻轻眨了眨眼。   她的桃花眼微微一眨,又俏皮又钓。   尽管都是同性,但几个女生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她的笑意晃了晃眼。   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莞禾的身影已经在她们面前消失了,而已经签上名字的票已经回到了她们的手中。   通道里,陆莞禾拿着邀请函小快步走着,心情颇好地弯了弯眉眼,她离开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那几个女生在欢呼。   现在陈洁的一审也结束了,陆平现在已经被暂时拘留,将要面临赔偿和两年的有期徒刑。陈洁在脱离陆平之后,去了娘家的L城,现在开了家早餐店,目前生活也正在走上正轨。   而她那个正要结婚的弟弟,女友听说了家里发生的事,都不愿意嫁给他,而陆平现在走投无路了,也在一直让儿子帮我找律师上诉,估计他的儿子也是被烦得不行。   但无论他们怎么闹,陆莞禾都不在意了,她已经慢慢从原生家庭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其实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这么幸运的,不少人可能一辈子都会在原生家庭的阴影里,不敢爱或者是爱得怯懦,小心,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但许妄永远在做她的后盾,每一次回头,他都在原地等着她。   “莞禾姐,请到这里坐着。”   演唱会的工作人员看到她来,已经指引她到了指定位置就座。   只是……她的待遇这么好么?   这个位子设置在二层,可以将整个演唱会的现场一览无余,不过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   “莞禾姐,这就是VIP席位。”   像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工作人员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   “好。”   陆莞禾环顾了一下四周,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演唱会开始了。   随着灯光暗下,一个身影从升降台中上来。   许妄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却被黑色丝带蒙上眼,跟着一阵钢琴声慢慢出现在大家面前。   张扬的眉目被丝带遮掩,少年精致的面容显出了几分脆弱感,连同戴着的耳麦下,小巧的耳饰也突显出点点的易碎。   黑与白的交错,像是一个看似身在阳光而又被黑雾遮住了眼前方向的少年。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下面的观众都忘记了第一时间呐喊,而是屏住了呼吸,怕会打破这份脆弱感。   跟着他低暗的嗓音,像是在诉说着少年的故事,观众渐渐沉入其中。   陆莞禾也慢慢被带入进去,许妄的歌声很有感染力,她想起了自己在那个家庭时的委屈、不易,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一步步和自己和解。   而时光在前进,所有的阴暗过去都在被成长带来的梦想希望所覆盖,忽然灯光一亮,许妄撕扯下身上的白色西装,露出了里面的黑色无袖衬衫,而眼前的丝带也顺着掉下,所有灯光聚集在他身上。   像是突破了束缚的蝉蛹,真正做到破茧成蝶。   “我要随着那份光亮找到希望……”   他拿起了贝斯,强音乐响起,全场瞬间炸了起来。   “啊啊啊!许妄!许妄!……”   声音的浪潮一次盖过一次,所有人都在尖叫。   在那样的气氛里,陆莞禾也站起来,跟着所有人挥舞,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许妄把这次的演唱会,定义为成长。   一首又一首又燃又炸的歌曲响起,许妄好像是精力永远都耗费不完一样,将演唱会的气氛推到高潮。   在舞台的中心,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为他而生。   汗水、青春、梦想交织着整个演唱会。   陆莞禾能感受到,许妄是快乐的,他在享受这个舞台,享受音乐。   就像是当初在酒吧,即便面前只有她一个人,他还是很认真地在完成每一首歌,将自己充沛的感情投入进去。   而现在,观众不只有她一个,许妄的努力也能被大家所看到。   一次又一次的声浪滚过,到了演唱会最后一首歌曲。   许妄看着大家,放缓了声音:“最后,我想在这里,将一位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介绍给大家。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许妄。”   他很认真地向各位粉丝和观众鞠躬,他早已把他们当作是自己的朋友一样。   下面的观众已经开始纷纷猜测。   “是合作的音乐老师吗?”   “会不会是家人?”   “会不会是当初有知遇之恩的人。”   “本cp粉觉得是不是要官宣了啊?”   ……   灯光再次暗下,陆莞禾的表情也有些茫然,明明之前陪许妄彩排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一段吧?   “阿莞。”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许妄的声音。   紧接着,她的手便被许妄轻轻扣着。   突然,灯光一亮,打在了她和许妄身上。   灯光下,许妄与她十指相扣。   陆莞禾绝艳的容貌和他极配,看上去她脸上还有一些惊讶。   脖子前带着的戒指也在光下绽放银白的光芒。   “哇哇哇哇!!”   “官宣了吗??”   “啊啊啊啊!终于,终于承认在一起了!”   ……   “她是我的爱人,也是当初鼓励我往音乐方向继续走的人。”   许妄看着她,缓缓介绍道。   若是没有她,估计当初那个少年,恐怕会在大家的阻止下,回到“最乖”的一条道路。   如果没有她在酒吧生意不好时,一直帮忙,恐怕少年会否定自己作出的决定。   ……   她做的还有很多,只是她不知道。   许妄的目光深邃而又温柔,下面的声音也不是因为偶像官宣后的失望,而是一个个真诚的祝福。   对于许妄而言,陆莞禾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热意渐渐涌上了眼眶,陆莞禾伸手抹了抹眼泪,有些哽咽道:“你怎么不早说啊?害得我在大家面前哭。”   “呜呜呜呜,我也好想哭,我磕的cp终于成真了。”   “呜呜呜……”   下面有些粉丝眼里也闪烁着泪光,人群里,蒋佳佳和杨洛也牵着手,抬头看着上面的两人,欣慰地笑着。   许妄轻轻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而后认真道:“所以,陆小姐愿意和我一直走下去吗?”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她告白。   全场安静下来,等待着答案。   他也没大家想象得那么淡定,心中忐忑地看着陆莞禾。   而他的脖子被轻轻勾着,陆莞禾踮起脚,在他的脸颊旁落下一个吻。   “嗯。”   他听到她轻轻应着。   “啊啊啊啊啊!”   “这票太值了。”   ……   最后一首歌,是许妄牵着陆莞禾,从观看席走到了舞台的中间,他的歌声轻快,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像是要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快乐。   直到歌声结束,所有人又从之前那么燃的音乐里抽身回到了日常的点滴的快乐里。   每一个人都是和自己的朋友或者是伴侣笑着走了出来。   演唱会结束。   还没等全部的人员清场,许妄已经回搂着她的腰,低头加深着那个吻。   他的吻热烈,与她交缠,像是在抵死缠绵。   直至她的身子软得只能攀着他的手臂,这个吻才停歇。   陆莞禾抬起头,在许妄黑亮的眼眸中,只有她脸红的模样。   两个人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欲/望。   今夜,夜还很长。   ……   许妄和陆莞禾的婚礼定在了初夏,许妄带她见过他身边的朋友还有许妄的父母。   他身边的朋友大多都不知道许妄之前那段恋情,只有几个稍微知情的都是拍了拍许妄的肩,带着祝福道:“兄弟,你真是栽在了对方手里了。”   对此,许妄也只是笑了笑。   他甘之如殆。   而在见许妄的父母的时候,陆莞禾倒是表现得格外紧张。因为她现在家里算是离异,还有之前家庭关系不太好的情况在,大部分父母估计都不愿意自己的子女另一半的家庭情况是这样。   但见了一面之后,却发现许妄的父母跟自己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许妄的父母都是高校的老师,相比于许妄现在的个性,他的父母要显得温和许多,她一进门,对方就亲切地拉着她的手道:“真好,真好。”   他们从许妄这里也了解到陆莞禾家里的特殊,反倒是更加心疼她了,把她当作亲女儿一样。   这几年过去,陆平二审败诉之后,还在监狱里。   这次的婚礼,陆莞禾没有打算告诉陆平还有那个所谓的弟弟。   不过她还是写了一份婚礼请柬寄给了陈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来。   婚礼当天,陆莞禾是在许妄的父母陪伴下,将手放在了许妄手中的。   许妄穿了一身黑色西装,为她戴上了戒指。   在亲友的祝福声里,陆莞禾微微侧过脸,余光似乎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那个人。   陈洁坐在宴席的角落,不停地鼓掌,眼泪却止不住流下。   她没有资格坐在陆莞禾家人的席位里,但她希望她以后能幸福。   ……   在后来,许妄在全球的各个地方都有演唱会,在音乐排行榜里面,一直位列前三。   而陆莞禾在陈导的那部电影里,斩获最佳女主角等多个奖项,之后的戏路渐渐开阔,走向了国际舞台。   不过两人在工作的时间之余,更多的是去全世界各个地方旅游。   尝试过穿着厚重的衣服在北极徒步,也尝试过下海潜游追寻虎鲸。   有许妄在身边,不管去哪里,都是快乐的。   直到生命的尽头,两人都是没有带着遗憾离去的。   ……   [恭喜宿主,完成了第三个任务。]   许久没听到的机械声再度响起。   三次任务之后,陆莞禾的心情已经和一开始的不太一样了。   不过经过这三次任务,她也发现了不对劲:“我是不是之前也曾经去过这些世界?”   原主的那些记忆实在是太真实,就像是她曾经也做过一样,包括面对许妄。   即便她那时没有接收到来自原主的记忆,但一开始她就对许妄有种熟悉感,不然也不会在酒吧时,面对骚扰,她第一个反应是走到了许妄身边。   [额……嗯……]   系统的机械声突然变得很犹豫。   “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对吧?”   陆莞禾听出了系统的犹豫,已经明白了大半。   系统沉默了半天,终于承认:[是的宿主。]   其实这根本不是因为读者认为男二的结局难以接受,所以把陆莞禾拉入任务的。   很早之前,陆莞禾是单纯作为一个配角而存在于书中的,那时候没有那些剧情控制,所以陆莞禾是完全按照自己的主观意识而行动的。   可是有一个时空闯入者,像是夺舍一样,占据了原本陆莞禾的身体,按照原书的剧情,把陆莞禾变作是一个无脑配角,往下演着陆莞禾的生活。   因此在第一个世界里,被夺舍之后,陆莞禾安然成为了宠妃,与谢席玉形同陌路。在第二个世界里,陆莞禾离婚后甘愿奉献一切资源,而在第三个世界里,陆莞禾忘记了许妄,一心只想贴着林泽。   不过,那个人并不是陆莞禾,不能模仿得一模一样,终究还是被书中“男二”发现了,他们甚至发现了,自己其实是书中的角色,因此平行世界遭到了毁坏,系统也被迫找回原本的陆莞禾,重新拯救遭到破坏的世界。   系统原本不想把这些告诉陆莞禾,但下一个世界难度系数过大,而且时空修复得不是很完好,中间可能会出现很多突发情况,所以还是提前把这些告诉了陆莞禾。   而陆莞禾反应却是异常平静,她沉默着思考了一会,直到系统都有些害怕她想不开时,她才忽然道:“我知道了,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好、好,现在为宿主传入下一个世界。]   系统战战兢兢,怕陆莞禾反悔。   它赶紧打开面板,将陆莞禾传送进去。   ……   初春,路上的积雪融了大半,嫩绿的柳芽在枝头冒出。   营帐外,零零散散的花早就开了。   树下,遥遥听到练兵的吆喝声。   冰冷的剑尖绽着寒芒,几片花瓣无意飘落在上面。   陆莞禾正在铜镜前,贴身的侍女正在为她慢慢梳妆。   铜镜前,是一副姣好的面容。   乌发柔长至腰间,肌肤雪白不染铅尘。   琼鼻朱唇,双眸覆雾。   旁人一见便会不自觉地摒弃凝神,怕遭美人厌恶。   连为她梳妆的侍女,手上都是小心翼翼的,怕扯痛了她。   刚刚梳妆完,陆莞禾正要起身时,帐外,一个通传的士兵声音平稳道:“陆姑娘,将军请你去他帐内一趟。”   “好。”   帐内女子低低地应了一声,紧跟着,帐帘微掀。   通传的士兵仅仅瞧了一眼,便急忙低头,不敢多看,无声地指引她到将军的帐中。   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他微微皱眉,怎么也没想到陆姑娘是这样的人。   不过将军命令他们不能多言,也不能让陆姑娘知道,他自然不敢多表现什么。   士兵替她掀开帐帘,而后让旁边守着的士兵一概退下,连陆莞禾贴身的侍女都不能进去。   旁边的人都退开了,陆莞禾走进帐内,心中倒是意外的平静,在她刚穿来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今天。   帘子里,隐约能瞧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烛火下,他随手解开身上的铠甲,放在一边的架子上。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看她,只给她留下了一个略显清冷的侧脸。   没等太久,他淡淡地出声。   “脱。”   作者有话说:   第三个世界结束啦!   下一个世界是美人“细作”x少年将军的故事(又回到古代)~   好像晋江又抽了,开不了抽奖,那就24h内评论掉落红包吧~   感谢在2022-06-16 12:21:26~2022-06-17 18:4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ocolate就是臭猫 5瓶;ho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少年将军(2)   丝丝缕缕的细烟从香炉内飘散, 一阵血腥味还是没能被驱散而去。   透过珠帘,仍能窥见盔甲上的血迹。   男人将手浸于清水中,不急不慢地清洗着,同时也在等着她的回应。   在闻及那股血腥味时, 陆莞禾便禁不住烟眉轻蹙, 有些淡淡的反胃。   这副身子本来就弱, 唇色更是弱了几分。   从进入帐内, 这份羞辱感便没下去过。   自他说出“脱”开始,便已将她视作讨好他的玩物。   他何时想让她脱,她就必需脱, 她没有资格拒绝。   他其实说的也没错。   这次她所穿到的书是一本宫斗文, 讲的是女主陆清如何在宫中从太后身边收养的养女到当朝皇后的故事,同时也穿插着陆清与男主皇帝祁晏之间的虐恋情深。   而她则是陆清的双胞胎姐姐, 却与陆清的命运天差地别。   她本命单字莞, 儿时与陆清走散, 爹娘在战乱中身亡,可算是乱世孤女。天启王朝是新的王朝,在这之前, 经历了五王之乱,而陆莞便是在祁晏还是太子时就被收养。   祁晏见她美得动人心魄, 有心栽培她, 想让她成为刺探军情最利的一把刀, 可惜她天生身子娇弱,且在祁晏还没将她送出去时,祁晏之父祁云便已平息五王之乱, 当上了皇帝。   陆莞便一直在太子府待着。   祁云因之前打仗受了伤, 在登位后不久, 因旧疾复发而崩,祁晏即位。   祁晏之母,登为太后,住慈宁宫。   见陆莞留在身边已久,祁晏本欲将她封为贵人,却被太后拦下。   祁晏初登帝位,地方依然不稳,而作为天启最大的隐患便是现在的南楚王萧何。   当初五王之乱,是南楚王在最后挺身而出,保下了祁云登上帝位,先帝谢他对天启之恩,赐南楚王封地,又因开国地方不稳,无能人将士,因此将天启大半兵权交由南楚王。   现如今祁云已逝,当年的南楚王也在前几年逝去,现在南楚王长子楚何继承其位,却愈加成为太后和祁晏心中之患。   现在的南楚王萧何,年岁不过二十有二,自十四岁以来随父出征,当年平定五王之乱便有他的功劳。   不仅在用兵打仗上他颇负盛名,而且南楚王的封地在金陵至河以南原本因为战乱,被毁坏殆尽,不少山匪霸占于此,农民不敢靠近。楚何带兵剿灭了山匪,进行了田税改/革,如今这片土地肥沃,渐渐富庶起来,百姓安居乐业,南楚王的功绩也渐渐传到了皇宫中。   正因他年少有为,才让祁晏与太后生出了除他之心。这几年南楚王与皇室之间的关系微妙,大多都是以萧何隐忍退让为先。   就像这次,南边生乱,太后借此机会,以把京中医女送来助南楚王为由,将陆莞禾赐予南楚王,实则便是想让陆莞禾用美人计,探得南楚王虚实。   这方举动,众人心知肚明。   陆莞原本并不想去陌生之地,可奈何前段日子她与失散多年的妹妹陆清相认,此事被太后知晓。太后将陆清接入宫中,养在身边作为把柄,要挟陆莞。   陆莞不得已才将名字改为陆莞禾,被送到了楚何身边。   两个双胞胎姐妹自此也过上了不同的人生。   原书中,陆莞禾体弱,刺探的情报皆被楚何发现,不久太后便赐了毒酒。   她一身死,太后便以楚何害死皇上派来的医女,实乃谋逆心起为由,派兵征讨南楚王。   后来如何,她也不知道了。   据系统说,这个作者写到一半就鸽了。   陆莞禾刚到南楚封地,本因想方设法爬上楚何的床,但碰巧楚何领兵在外,半个月后才回来,今日算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不过,还有件更糟糕的事,在她穿来的前几天,陆莞禾第一次送情报到京,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大概已经被楚何的人截获了。   ……   帐内的烛火燃了快三分之一,陆莞禾的思绪也慢慢回拢。   男人此时已洗净了手,坐在上方。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珠帘,隐约能看出他的姿态。   他的手指微微撑着额角,浅浅阖眼,像是根本没想多和她说什么。   “在这里脱吗?”   陆莞禾轻咬了咬唇,这里都说不上是内室,在这里脱,甚至连最低贱的奴都不如。   她虽然已被太后当作工具送给楚何,但终究不愿被他如此轻贱。   听到女子愤怯之声,楚何终于散漫地掀起眼皮,抬手掀开了一小片珠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我这里,便是要守我的规矩,否则可以离开。”   珠子相撞,男子的容貌终于得以看清。   他的墨发高束,剑眉薄唇,颇有种在战场上磨砺后所带着的冷冽。   清清冷冷的一双眼眸正看着她,像是淬着寒冰。   单是他的目光,便足以让她发颤。   他的目光肆意又无情地扫过她的全身,像是笃定了她不会这么乖乖地听他的话。   越是这样,陆莞禾便越不想输在他面前。   她不想要离开这里,要是离开,等着她的只有死字。   她的手指轻移,攥着襦裙的系带,用力一扯,白皙圆润的肩头便露了出来。   随着她的动作,头上的发髻不小心松散,簪子掉落在了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乌发顺着散落,垂在肩前。   她的外袍已经落在了地上,再往下,便只剩下了里衣。   微风吹过女子的肩头,微凉,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泪意已经涌上了眼眶。   事到如今,没到楚何喊停,她只能继续。   她又抬起手,指尖捏着衣边,正要继续往下褪时,肩上却披了件男子的外袍。   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到男子淡淡的声音:“无趣。”   说罢,他把她往阴影处一带,而后大步走出了营帐。   没过多久,陆莞禾的贴身侍喜兰便进了营帐。   一进去,喜兰便看到陆姑娘衣衫半解,雪白的肌肤露了大半,地上散落着褪下的外衣,而身上松松垮垮地披了件男子的外袍。   她的眼圈微红,微微颔首,像是在低声啜泣。   喜兰看了一眼帐中的情况,眼中的神色变化了一下,而后替她捡起了地上的衣物,一件件帮她穿上。   待陆莞禾哭声渐小的时候,她才安慰道:“陆姑娘不用心急,楚将军今日才回来,奴婢会写信给太后,让她宽裕几日。”   她思量了一会,又继续道:“将军也并非对你没有意思,否则方才便不用放奴婢进来替姑娘穿衣。”   京城与这边书信往来便要几日,太后不知楚何刚带兵回来,只以为陆莞禾到了那边起了异心,迟迟未能有进展,不免有些心急。   只是她没想到楚何如此狠,陆姑娘也算是她看过的京城美人里数一数二的,对方竟还能目不斜视,独留美人在帐中,自己孤身出去。   “嗯。”   陆莞禾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只低低应了一声,眼角还泛着红。   瞧她的模样,估计是在帐中受着了轻辱,喜兰心中默叹一口气,看来此事不得着急,这几日还是让陆姑娘先缓缓。   ……   夜幕降临。   南楚王的军营内,士兵们都有些好奇地看向陆姑娘所住的营帐。   陆姑娘是在半个月前就住在这里了,都说她是京城里边过来的,身子很是娇贵。   她长得也是尤为漂亮,一双眼眸似乎含着水雾,说话也是柔柔怯怯的,像是天仙一样,军中的士兵与她多对视几下,都会面红耳赤。   原本他们以为陆姑娘会很难相处,谁知道陆姑娘有时会出来帮一些伤病的兄弟诊脉,开药,大家都对陆姑娘印象挺好的。   今日将军回来,便让陆姑娘进了他的营帐中,结果出来的时候,陆姑娘的眼眶都红红的,像是哭了一场,晚饭也没吃,闷在帐子里。   也不知将军和陆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   兄弟们都和陆姑娘相处这么些日子了,看着也过意不去,几个互相推了推胳膊,终于里面站出来了一个。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鼓起勇气,走到了将军帐边:“将军。”   “进来。”   听到了将军的同意,这个人才敢掀开帐帘。   帘内,将军正坐在案桌前,看着一份份呈上来的军务情报。   他的长眉微压,修长的手指翻着这些堆积下来的东西,没有抬头。   “那个,将军,陆姑娘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呢,要不将军去劝劝?”   没有吃东西?   楚何放下了手上的折子,看着珠帘,沉默了一会。   他今日出去的时候,好像看到她的眼角红红的。   “将军,陆姑娘身子弱,一餐不吃恐怕人就会瘦不少。”   底下的人心惊胆颤,不知将军的意思是如何。   “你把吃食热一下,再送过去一次。这一次告诉她,如果她不吃,明日我便送她回京城。”   “好。”   等士兵退了出去,楚何方才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再想重新低头看折子,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今日他本意是让她知难而退,他知道太后送她来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他也知道她送去给太后的信里写了些什么。   这些消息都算不得要紧,她留在军中才十几日,暂时还无法知道核心的东西。   本料想她本来就是京城女子,定受不了他这般轻薄,大抵会恼羞成怒,拂袖而去,他刚好也能借此送她回京城。   谁料她真敢在他面前脱衣。   楚何阖上眼,脑海里全是她今日的模样。   她的身子单薄,似是弱柳扶风,肤色却是雪白,似乎他的手指稍稍一用力,便能在上面落下他的印迹。   那双眼更是湿漉漉地看着他,又倔强又柔弱。   好像与他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个人有些相似。   一想到此,楚何猛地睁开眼,心中痛骂了自己一声。   楚何,你在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目前男主还不知道女主其实一送回京城,太后就会赐死。 第76章 少年将军(3)   萧何回来的这三日, 陆菀禾几乎很少走动,大多时候都是闷在帐子里,虽然饭食按时吃了,但是也没主动见萧何。   喜兰从外头悄悄地收过信鸽传来的信, 四周看了几眼, 见主帐在收拾东西, 而后快了几步, 掀起帐帘,疾步走进去。   塌上,女子斜倚着, 薄纱轻覆在身上, 乌发懒散地披散至纤腰处。她的手上捧着一本书,像是打不起精神似的, 懒懒支着身看著书。   喜兰心中默叹一口气, 萧何真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初见之日,竟如此羞辱陆姑娘。陆姑娘到底还是在太子府待了几年,又进了皇宫待了半年, 早就养了些性子,被萧何这么羞辱, 几天见了萧何都像见了猫一样, 更别说两人间有什么进展了。   她见到这样, 也不敢再催,怕效果适得其反。   不过,太后来信了, 再怎么拖, 陆姑娘也该行动了。   喜兰心中不忍, 轻步递上手中的信:“陆姑娘,这是太后送来的信。”   陆莞禾早便注意到喜兰今日不太正常,先是观察了外面的守兵,而后借着给她采买为由偷偷摸摸出去,她进来时果然手上多了些东西。   但她依旧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柔声道:“是太后来催了吗?”   她的神情柔怯,似是还没从之前的害怕中调整好,喜兰也险些心软,但还是恭敬道:“这几日萧何回府,恐怕是一个好机会,太后送来了这包情丝缠,助陆姑娘能事成。”   这还是喜兰向太后求情,方才没惹太后生气,不过太后性急,这次的信上就送来了媚/药。   陆莞禾的黑睫轻颤,低眉看着喜兰手中不过掌心大的药包,心底轻叹。   还是躲不过啊。   那时她垂泪,只有一开始是带了些真情实感的,后来都不过是做戏给喜兰看。她当初愿意在萧何面前脱下衣袍,也正是想让喜兰看到她是有为这件事费心的。   喜兰果真也心软了,任由她咸鱼了几日,还向太后求情。   不过现在萧何在南方的战事已歇,自要回到王府,喜兰不能任由她这样,她必须要跟着萧何一起住在王府中。   恐怕真要她与萧何先发生些什么,太后那边才不会那么催着。   但这也太难了。   这些日子虽然有部分是她故意做戏给喜兰看,但是同时也在试探萧何对她的态度,萧何真就对她不闻不问,只是让做饭的厨子按时给她送上饭。   按系统来说,她应该是萧何的白月光。但这本书由于根本没有写完,让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和萧何见过面。   而且看样子,萧何似乎根本不认识她。   但是若想摆脱太后,必需要萧何的帮忙。   这两方任务加在一起,真是难啊。   白色的药粉被喜兰放在了桌前,陆莞禾头疼地捏了捏额角,而后暂先收进袖中。   ……   萧何这几日忙于将各种文书收拾回府,还包括下令安抚死去将士的家人。   这场战事持续了约莫两个月,虽然以最小的损失结束了,但还是不免有人死于战场上。   他作为将帅,也作为王,必需担下责任。   因此,忙碌下,他也忘记了陆莞禾还在军营中。   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明日一大早便归城,但当下有个难题。   几个士兵看了几眼陆姑娘的帐子,又低头看了几眼陆姑娘旁边的春兰今日已经收拾好的几个箱子,还是进去问了一句:“将军,陆姑娘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本来陆姑娘应该在王府待着的,但她不畏这里的辛苦,留在了军营,怎么说现在也不该继续把人留在那里。   萧何也是一怔,看向那处已经灭了烛火的帐子。   自从上次她哭着从他的帐内出去之后,这几日确实自己没有怎么见到她。   本以为她娇气得很,会想要闹着回京城,结果也没有。   算罢。   萧何摇了摇头。   自己又和她计较这些做什么,到时候回到王府,冷遇几日,对方多半就耐不住了。   他不是耽于美色之人,况且他一直在等一个人,太后的这个算盘多半要打错了。   他看了一会马车,而后转身掀起帘帐。   ……   翌日清早,陆莞禾便被喜兰叫醒了。   喜兰催促着她,看向外面已经准备好的马车道:“萧将军已经许我们可以一同回王府了,陆姑娘快些梳妆,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陆莞禾支起身,有些惊讶。   本来她想着今早或许还要主动找一次萧何,没想到他竟愿意让她跟上,不过这倒也好,省了她一番事。   萧何给陆莞禾单独安排了一辆马车,喜兰也跟着一起。   由于起得太早,陆莞禾正想倚着边上补觉,喜兰却正了正身板,教导礼仪:“陆姑娘,去到王府之后,要改称为王爷。”   军中随意,也方便下令,因此萧何在军营里士兵都称他为将军,但现在回到王府,陆姑娘必须也要跟着改称呼。   京城中最重礼数,如今陆莞禾虽说是太后送上来的医女,但众人皆知是太后送来的美人,到了王府还不知道萧何安排什么身份,自当以挑不出错漏的礼数接待。   她又补充道:“南楚王如今二十有二,还未娶妃,听闻府中也没有侍妾,陆姑娘也少了些麻烦,但也难保萧何会不会养外室,陆姑娘定要在府中站稳脚跟,最好能被允一个名分。”   现在那些王公贵族私养外室的事情并不少见,还是要多提醒陆姑娘。   “嗯。”   陆莞禾温顺地低着头,应道。   “听闻这边打胜仗都会以宴席庆贺,到时奴婢定会将陆姑娘好好打扮一番。”   喜兰瞧着陆莞禾的粉颊玉面,不施粉黛便足以惑人,在稍加梳妆,定能惑住萧何。   但她还是不放心地多添了句:“陆姑娘还是要好些准备,把握机会,太后那边等着姑娘的消息。”   ……   中间经了快一天一夜,终于赶到了王府。   陆莞禾早已累极,一身酸疼,但在喜兰面前,还是乖巧温顺地下了马车。   才刚下,一个年龄约莫五十有多的管家便过来,道:“这便是王爷说的远房表小姐吧。”   他虽然跟着王爷那么久,还没听闻他有哪房亲戚,但或许是之前战乱时候先王爷走散的。   那时候五王之乱,各世家纷走,说不定就是那时走失的。   听罢,陆莞禾微微一愣,没想到萧何给她安排了一个这样的身份,不过她还是怯怯行了行礼道:“是。”   “姑娘随我来,这是刚收拾的客房。”   管家笑着带陆莞禾前去,他之前还未见王爷带什么女子回来,说不好这是王爷有意追求之人,只是如今还未定下。   管家倒是细心,安排的客房很大,位置就在萧何的主卧旁边。   在路上,陆莞禾也小心试探地问了问管家萧何有无妻眷,管家的意思是王爷多年在外,又鲜少亲近女色,平日送上门来的舞姬,歌姬都多半被拒了回去,久而久之,众人也知王爷不喜这些。   得到了管家的回答,陆莞禾算是放心了。   至少免了不少麻烦。   “不过……”   管家说着又有了犹豫之色。   陆莞禾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无事。”   管家摇了摇头。   没什么人过问王爷心属的女子,不过他有次打扫时看到王爷随笔落下的画。   画中只有女子的身形,脸上的五官却甚是模糊,看着身形倒是与陆姑娘有几分像。   但他也只见过一次,不敢确认。   “后日府上便会办庆功宴,陆姑娘可以稍作准备。”   管家快要离开时,又多添了一句。   “多谢管家提醒。”   陆莞禾细声谢道,走前几步送管家离开。   ……   庆功宴设在了王府中,封地内的世家以及将士都会前来宴会以贺凯旋。   一清早,陆莞禾便被喜兰拉起,为她梳妆。   细描眉间,唇染花脂,眼底似泛着波光。   这是陆莞禾第二次出现在萧何面前,喜兰不敢懈怠,又挑了几件衣服。   最终,陆莞禾在里面择了件淡紫轻纱裙。   她梳妆好了,缓步被喜兰扶着走到前厅,前边已经喝了大半了。   不少将士已经喝过了头伏在案桌上,陆莞禾顺着往上看,萧何依然肩背挺拔地坐在最高位。   他的年岁不大,冷眉星目,依稀有些少年气,但因身在高位,深邃的眉眼多了些气势。   像是沾了血气的剑,一出鞘便能夺人性命。   不过此时酒过三巡,他的眼眸微微眯了眯,似乎泛着薄光。   来宴的宾客多半都随着侍从回去,他也准备起身回屋,面前却出现了一道倩影。   女子向他行了行礼,道:“王爷大胜,可否与阿莞敬一杯?”   她的出现,一些正要离开的宾客一见,纷纷调侃道:“王爷这是金屋藏娇?可是要好事将近了?”   他们醉得一塌糊涂,只想看个热闹。   听到这些戏言,萧何倒是蹙了蹙眉,他没想到她这时出现,而且还故意用小字称自己。   如今宾客未全散,到时闹出什么谣言便不好了。   他顿时起身,挡了挡众人的视线,将陆莞禾的容颜遮挡在阴影下,而后有些咬牙切齿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而女子却也不怕他,又行了行礼,压低声音道:“只要王爷随我去我房中,我定不劳烦王爷。”   她这次要搏一搏。   萧何看了一眼四周,还是不少人未离开,还是妥协道:“好。”   他也有些话,刚好趁这个机会,敲打一下对方。   不少宾客还在左顾右盼,想要看清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却被萧何挡了个严实,两人都离开了席上,什么也见不着了。   ……   萧何随着陆莞禾到了她的房中,旁边的喜兰已经备好了小菜和酒水,给二位斟上。   她没想到陆莞禾的效率这么高,几下便能把萧何带过来。   不过两人的气氛似乎不太对,萧何冷着脸,坐了下来。   她想要说几句,缓和一下二人气氛之时,陆莞禾却转头对她道:“喜兰你先退下去吧。”   “可是……”   喜兰有些犹豫。   但这些日子见陆莞禾的性子太过柔弱,估计有外人在放不开,而她也做了两手准备,估计也出不来差错,喜兰思量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等她出去了,陆莞禾心中才松下一口气,没等她先出声,反倒是萧何开口了:“陆姑娘何必一直留在这里,我已心知肚明你来此的意图,这里不比京城,条件艰苦,即便回京留在太后身边,也比留在这里要好。”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一番话,他听闻陆莞禾是被皇上和太后收养的,到底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就算回去,受些小惩,也比留在这里要好。   他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精力。   “实不相瞒,我已有心上人。之前所做不过是让陆姑娘知难而退,并未有羞辱姑娘的意思,还望姑娘见谅。”   到底对方也没真正伤害到军中机要,他也不想过多计较。   萧何神色认真,身子板正,唯有说到心上人的时候,目光才柔和了几分。   萧何的此番态度,莫名让陆莞禾安心许多,本以为初见时他态度这么差,多半要费些口舌,现在看来,人并不坏。   既然开诚布公,陆莞禾也坦诚地说道:“我并非是想留在此,但我与太后的关系也并非如王爷所见一般,留在这里实乃无奈之计。”   她的目光没有躲闪,更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般怯懦,萧何一时也迟疑了。   “王爷与我不如合作,待太后放松了警惕,我便也不用留在王爷身边了,自会离开。”   按照任务,陆莞禾怎么也应该留在萧何身边,但如今萧何似乎真的有心上人了,那方眼神,是真心喜欢才能流露出来的,她也不愿为了任务,做一个她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只要先摆脱了太后,后面还能再从长计议。   萧何看着她沉默了些许,他的长指轻慢地敲了敲桌面,不知陆莞禾的这番话有多少可信度。   “王爷放心,我的身子弱,或许本也撑不到几年。”   陆莞禾朝他勉强地笑了笑,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原书中,貌似她在几年前落水过一次,便染上了寒疾,身子便越来越不好了。   她的容貌柔美,本该是胆小畏惧之人,但说起生死,却似乎夹杂着万般无奈。   沉默了一会,萧何沉声应道:“好。”   她既然坦诚地说了难处,他也不想为难她,况且有她在中间暂先缓和他和皇室的关系也不是件坏事。   “那合作愉快。”   反看另一边,陆莞禾弯了弯眉眼,举起酒杯。   来这这么久终于有些真实的笑意,得了萧何的庇护,她的性命也不是被捏在太后手里了。   她的目光粲然,像是带着些希翼。   受着她的感染,萧何也不由眼尾带了些笑意,他也跟着举起酒杯,微微一碰,将要一饮而尽。   才将酒杯贴近唇前的时候,忽然萧何神色一变。   这个酒里面掺了别的东西,闻着……像是情丝缠。   他猛然抬头,见陆莞禾已经将那杯酒全数喝下。 第77章 少年将军(4)   前厅宾客稀稀散散离开, 府内此屋内却是静谧得可怕。   月色朦胧,透过窗棂照向杯底,里头的酒水已空,萧何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陆莞禾并不知自己的杯中已被喜兰下了药, 放下酒杯后, 她眼中笑意浅浅道:“我还会一点基本的外伤包扎, 到时也能帮上王爷。”   当初战乱, 她孤身在外,多少还是学了点如何救治外伤的。   月光照进她的眼底,含着水雾的双眸此刻清澈明朗, 她的身子虽然柔弱, 但在他面前还是极力挺直了腰背。   萧何看着她的笑意,看似毫不知情酒中物什, 太后对她当真狠心, 他顿时喉中一涩, 站起身急声道:“快吐出来,酒水里下了药。”   听闻萧何这么一说,陆莞禾的笑意慢慢敛起, 分明太后给她的药她都收在了妆奁里,根本没有动过, 莫非喜兰还是防着她, 在她手里也藏有一份药。   她刚才才博取了萧何的信任, 转瞬酒中便下了药,这要如何与萧何解释。   说到底,这不过是第二次和萧何见面。   “我……”   如今刚刚喝下, 药效还未发作, 陆莞禾张了张口想要先行解释, 萧何已单膝蹲下,扶着她的肩,打断道:“不用说我信你的,现在要紧的是把酒水都吐出来。”   他刚一靠近,便能闻到陆莞禾身上淡淡的药味,是常年身体不好服用草药所沾染上的。   微苦,但却不难闻,倒是温温和和的,和她的人有些像。   先前若是他仍有些疑虑,那他如今便已是确凿陆莞禾所言非虚。   陆莞禾体弱,但她的贴身侍女还在不顾她体弱的情况下,在酒中下了药,显然只将她作为拉拢自己的工具。   “失礼。”   话音刚落,萧何的手掌便已覆在她的背上,让她能靠在自己的手臂上,而后有规律地拍打。   他之前也遇到过乱世中误服用药的人,因此动作算是熟练。   陆莞禾也跟着半跪在地上,几乎整个人都被萧何扶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袖,可是终究是在旁人面前,她憋红了脸也难以吐出来。   药效慢慢也在发作,身子渐渐变得酥软,但这回她根本不想在萧何面前失态,指尖攥得发红。   之前她不过是为了做戏给喜兰,可这次纯属是意外,她并不愿在此刻被萧何看轻。   萧何似也发觉她的为难,见她随身携的巾帕,果断地抽了出来。   淡粉色的帕子裹着他指节修长的手指,紧接着他探入檀口,抵到她的舌底,微微一压,陆莞禾便再也受不住地身子微倾,刚入口没多久的酒水便顺着吐了大半。   幸有萧何的手臂直揽她的肩部,没让她倒下。   萧何脸上的表情也未有多少变化,他垂眸,见陆莞禾几乎软伏在他的臂弯,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乌发顺着垂落至前,露出莹白的后颈。   只是后颈处有一颗痣,痣生在偏右一些的地方。   看着有些熟悉,萧何的眸色顿时沉了沉。   这个位置……他想找的人也有一颗这样的痣。   但他很快都否决了自己的判断,他想要找的人是一名哑女,而陆莞禾分明不是,这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好些了吗?”   萧何耐心地等了一会,才开口问道。   “嗯。”   陆莞禾的声音有些弱,她微微支起身,但手上还是使不上力。   可萧何一看便皱起了眉头。   面前的女子勉力坐起,唇瓣泛着水泽,似樱花浅落,她的鬓发有些凌乱,乌发垂在肩前,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桃花眼含着水雾,脸颊的红晕稍带眼尾。   仿佛一副美人醉酒图。   陆莞禾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脸颊像烧起来了一样,但毕竟还是萧何帮了自己。她勉强撑起眼皮,低声道:“多谢……”   她的话音未落,萧何的手背便贴在了她的额上,在触上之时,他的眉间愈发蹙起,紧接着抱起她到了床上,命人找来大夫。   她果然起热了。   她的身子太虚弱了,旁人若余下一点缠丝缠,大抵抗一抗便过去了,而她竟然起了高热。   陆莞禾早已觉得眼皮也热乎乎的,刚刚不过也只是强撑着,唯有萧何触及她额间的手是冰凉的,看着他将要抽手离开,她下意识便握了上去,口中无意识低喃:“热,好热。”   大夫背着药箱已经到了,不过见萧何与床上的女子似乎有些亲昵,一时不知该不该上来把脉,他悄悄抬头,正好对上萧何的目光。   萧何冷淡地看着他,眼中示意他快些诊脉,大夫才敢提步上来,搭于陆莞禾的手腕之上。而萧何因被陆莞禾握着手而无法离开,便也顺便看大夫如何说。   只见大夫的脸色愈发不好,而后拿开手,叹了口气:“这位姑娘身上有媚……”   他还未说完,喜兰便急匆匆赶进来,像是由于担心主子而过于急切,几乎是扑到床边,打断太夫所言道:“陆姑娘怎么了?”   床上的女子紧闭着眼,乌睫轻颤,双颊飞红,似乎还在无意识地低喃,而萧何坐在床边,正在陪诊。   喜兰怎也没有料到陆姑娘身子竟虚弱到喝了些情丝缠,便会起热的程度。她边哭着边心虚地看向方才放在小菜和酒水的桌面,只见一个杯盏落地,旁边还有些浅浅的酒水。   她不知萧何究竟是否发现了酒中掺的媚/药,只好先大夫一步道:“我家小姐平日身子就弱,今日与王爷兴致好,多贪杯地喝了酒,都怪奴婢没有早一点提醒,小姐这身子饮了酒便容易高热的。”   她伏在床边,似乎心有愧意,同时也在侧头用眼神示意大夫。   闺房间用点助兴的药是再正常不过了,她言语之间也暗示着陆莞禾和萧何的关系非同一般,让大夫莫要多管闲事。   大夫本就不明这位姑娘与王爷之间的关系,况且用了助兴的药损了姑娘的身子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便也收了声道:“这位姑娘身子本就弱,如今阴盛阳亏,起了虚热,我抓些草药给姑娘调理一下身子。”   他向王爷行了行礼,而后下去熬药,喜兰还在床边装作心疼一般抹泪。   萧何冷着脸,意味不明道:“你便是陆莞禾身边的贴身侍女?”   喜兰毕恭毕敬地回道:“是,奴婢名叫喜兰,自小姐小时就跟在身边了。”   这番回话,她有些心惊胆战,在这里这么久,这是萧何第一次注意到她。   “好,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萧何冷淡出声,两边的奴仆也跟着围上来。   没想到萧何问她,竟是要罚她。喜兰顿时坐瘫在地上,有些呆滞地仰头看着面前的男子:“王爷,奴婢……”   她不知她犯了什么错,要王爷这么罚他。   萧何的目光才略微落到她的脸上,声音平缓道:“你既然从小服侍在陆姑娘身边,今日却还特意只备了酒水。我本不知陆姑娘无法饮酒,可你却是心知肚明,你这番做便是护主不力。”   “可王爷……”   喜兰眼泪都要快逼出来了,打完三十大板,她的腿也不用要了。   她想要乞求萧何宽恕,却被他眼中的寒凉吓退了回去。   萧何几经沙场,又常年身在军营,早便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他如今坐在床边,肩背挺直如山,薄薄的眼皮垂下,像是瞧遍了生死。   喜兰不禁打了个寒战,腿也软了下来,不敢再乞求下去。   旁边的奴仆也把她架了起来,准备在外受刑,喜兰早就涕泗横流,她还从未挨过这么重大罚,也不知三十大板下来,她还有没有那个命活下去。   待他们快要跨出屋门时,萧何才再度启唇:“陆姑娘起热时,为你说了几句,让我莫要重罚于你,便改为二十个大板吧。”   喜兰已垂下的头豁然抬起,瞬间泪眼朦胧。   没想到陆姑娘还为她求情了。   这些人一干退去,耳边的吵闹声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萧何移开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子。   她现在似乎快烧晕了过去,也没力再握着他的手。她安静极了,唯有浅浅的鼻息还能让他感知到她还在睡着。   前一刻,她还在笑眼弯弯同他说着自己总算自由了一些,现在却这么安静地趟在床上,像是易碎的白瓷一样。   她那双眼,像极了他梦里的那个人。   他的目光不易察觉地柔软了一瞬,而后又瞳孔微缩,急促地转移视线。   她现在和自己只是合作罢了,他只将对方看作自己的妹妹便好了,其他多余的莫要去想。   他俯下身,替她掖了掖被角,而后推开了房门。   ……   陆莞禾一烧便烧了三天,醒来的时候,身子像抽出了筋骨一样,处处都是软麻的。   她一睁眼,喜兰便已经端着粥,疾步走了过来。   喜兰的眼里又是感恩又是歉意,低头道:“都是奴婢擅自做主,才让陆姑娘烧了这么久,都是奴婢的错。”   她跪下来,向陆莞禾磕了几个头,又继续道:“多亏陆姑娘替奴婢求情,不然奴婢就要死在那板子下了。”   她的声音恳切,由衷地感谢陆莞禾轻饶之恩。   陆莞禾坐了起来,唇色仍有些白,手里捧着粥,面色冷然地看着喜兰向她道谢。   她当时并未为她求情也没来得及要惩罚喜兰,那时药效上来,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已晕了过去。   估计是萧何做了主,罚了喜兰。   “好了起来吧。”   陆莞禾的声音还有些虚,坐在床上像是个病美人。   “多谢陆姑娘,往后奴婢再也不会私自行动了。”   喜兰经此一事,也心有余悸,要是她晚一些,大夫便将陆莞禾身子里有媚/药之事告知萧何,到时顺着查下去,恐怕她的小命都难保。   她爬起来,服侍着陆莞禾喝粥,顿了顿,又出声道:“此事,是奴婢莽撞了,但奴婢也看出王爷对陆姑娘慢慢上了心。”   她还记得她当时进屋时,看到萧何的手被陆莞禾握着。   陆莞禾晕倒的这几日,王爷有时也过来看望。   陆莞禾听到她说的,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萧何这么做,大概也只是为了做个戏给喜兰看看。   喜兰犹豫了一会,还是道:“奴婢这几日已向太后传信姑娘的身子不爽利,要拖上几日,但过不久,就是菊花宴,太后希望姑娘在宴会前能与王爷……”   她止了止话头,终究是一些闺阁之事,不好于口。   陆莞禾生热耽搁了些时日,太后那边却催得紧,她也很是为难。   陆莞禾捧着粥,听着喜兰的话,慢慢思量着。   她不管怎么拖,喜兰是一定要见到她与萧何事成,才会向太后交差,她怎么也垮不过去这个坎。   ……   陆莞禾醒来之后过了好几日,才终于恢复了精力,能够下地。   她能在王府走动没多久,喜兰便又催着她去主动找萧何。   半磨半推之下,陆莞禾还是端着食盒前去萧何的主屋,想和他谈谈如何骗过喜兰。   不过她去的不凑巧,萧何正好有事出去了。管家把她看作是自己人,便先让陆莞禾在萧何屋内坐着,等王爷回来。   百无聊赖,陆莞禾也没其他的事,便将食盒放在桌上,而后缓步走去书架前,看看有无自己喜欢的书,打消一下时光。   萧何的屋子也和他人一样,书目摆放得井井有条。他的涉猎也很广,从各种兵法到草药皆有,陆莞禾便也随便挑了几本,坐下来翻开着。   大约坐了快一个时辰,天色也暗了下来,夜晚的风拂过,带来一阵凉爽。   陆莞禾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点上了烛火,顺带着去掩上窗。   她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吹不得风。   在她离身的时候,书页却被吹乱了几页,掉出了一张薄纸。   她转身时恰好看见,低下身正要捡起。   纸上似乎是个女子的画像。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萧何便大步走了进来。   他听管家说陆莞禾已在这等了近一个多时辰,她大病初愈后,还是第一次过来找他,必定又是有什么事。   果然见到她身上穿了件新绿的长裙,手上捧着一本书,大概是在这等他等得无聊了,才拿来翻看的。   萧何本是身上沾着些外头的凉意,他怕她身子柔弱,伸手将外面的披风脱下,挂在一旁,才走近一些,道:“你的身子可还好些了?”   “嗯,好些了。”   陆莞禾也朝他微微颔首,她知道这些日子为她调理身子的大夫都是他特意去请的。   听到她这么说,萧何的眉宇也舒展了些,道:“那便好,你这是在看什么书?”   他放松地往陆莞禾手中拿着的书一看,忽然神色一凝。   那张画像……怎么也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女主的身子已经弱到没开始就晕~(捂脸) 第78章 少年将军(5)   天色才稍暗, 拖长了男子的身影。他以银冠束发,鼻梁挺拔,一方正气。只是此时浓密的眉宇微蹙,眼睫轻垂。   陆莞禾顺着萧何的视线往下看, 正瞧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上刚捡起的那份薄纸上, 方解释道:“我闲时无聊, 翻阅了几本书, 这张纸便是从里头掉出来的。”   看萧何的模样,这张画像应是对他重要之物。   萧何应了声,接过她手中的书册还有画像。他的指腹浅浅摩挲着那张薄纸, 眼神有些异动。   在陆莞禾面前, 萧何都是一副冷硬的表情,难得见他如此柔软, 陆莞禾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便是王爷要等的心上人吗?”   “嗯。”   既然他和陆莞禾之间需要给太后演戏, 那他也要让对方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萧何慢慢掀开画像, 画像中的女子显露在陆莞禾面前。   他是在十七岁那年遇到画像中的女子的。   那时他随父征战,于青行山旁直迎敌军,那也是他第一次自己全权指挥。   冬雪才停, 草尖上皆是冰晶,鼻息间的气都化作轻烟冒出, 兄弟们都冷得打颤。   他一身银色铠甲, 手握长弓, 低伏与草石之间,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们打算伏击成王的兵马,但此战对方士兵比自己多上一倍, 他们也没那个信心能打赢这场仗。   在成王的兵马毫无所察地走进他设好的伏击圈内, 按照计划, 他们从高处落石,打散对方的兵马之后,再下来与之交战。   一切都如预想一般,成王进关的兵马被他们打散,士兵不知敌方在何处,乱了阵脚,他趁势领兵下去与之交战。   本该顺利,但没想到当时成王和平王已暗自结盟,平王的援兵便在十里内赶来,他急急喝令退兵,但还是少不了一场恶战。   他们的军队被包夹,难以突破重围,他也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才得以让兄弟们冲出来,而他带了几个兄弟在最后垫着。   但他的左肩被利箭射穿,汩汩鲜血浸透了衣襟,那边的兵马看出他是南楚王长子,更是穷追不舍,他怕拖累身边的兄弟,果断地跳进了冰河之中。   十二月天寒,冰河的水刺骨,敌军的兵马在周围巡逻了几回后实在找不到他,才退兵。那时他已在冰河里失去意识,等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趟在一方草席上。   他迷糊地睁开眼,一个女子身子单薄,穿着粗布,拖着草席走。她的脸上也围了布襟,看上去很是吃力。   这种打扮在乱世很常见,女人怕自己的容貌招惹到歹人,免遭麻烦,都会把自己包裹起来。   只是她的衣袍也湿淋淋的,像是跳进了冰河把他从水里捞出来。因着沾了水,衣袍贴近身子,可以看出姣好的身段。   见他醒了,女子停下了脚步,走了过来,布襟下露出的一双桃花眼担忧地看着他左肩上的伤口,摆手向他示意可以先去她的屋子那里暂先休息。   紧接着,她尝试着扶起他。   刚触到她的肩膀,萧何便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耳尖,他不过是少年年纪,没有和女子有什么亲密接触,更别说现在他几乎半倚在女子身上。   女子的身子娇小,他的手臂一揽,几乎便能把她拉进怀中,可现在他受了伤,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对方吃力地扶他过去。   女子住的屋子很简陋,她给自己烧了酒,他现在肩上的箭矢还未拔出,最快的手法就是先把酒浇上去,消消毒,而后拿小刀割下箭羽,之后再拔箭。   这么一段路,加上受伤,萧何只能无力地坐在墙边,黑睫微压,有些警惕地看着女子跑了出去。   她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壮汉,男子把他身上的箭拔了下来,中间的过程他几乎一声未吭,但这份莫大的疼还是让他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他身上湿透的衣物便换了个干净,只是上身的衣襟微解,那个女子没有走,她正垂下眼帘,为他包扎着伤口。   此番已是够麻烦她了,况且自己还未在女子面前解过衣襟,萧何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女子按住了肩膀,她的神色认真,为他缠上了布条。   木簪稍微挽就的乌发垂落了一些,她没有说话,一点点地包扎。   他为了养伤,留在了这里半个月。这半个月里,那个女子没有出声说话,旁边的村民都说她是逃难至此的哑女,说是脸被人毁了所以才每天都会遮面。   他其实并不介意对方是美是丑,日渐相处中,他有时讲外面的故事,女子会轻轻弯了弯眉眼,在他手心里写下她要说的话,她也告诉自己,她名叫“阿宛”。   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她救自己的时候身上都被河水打湿了,理应自己要负责。但如今他身上没有其他的东西,把他娘亲给他的长命锁送给了她,他想要娶她。   而女子听到了之后,羞怯地看了他几眼,眼睛里藏着笑意,而后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长命锁。   他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要离开,他本想找个机会问她是否愿意和他一起,但当时还是太子的祁宴已先一步找到了他。   祁宴当时刚好行军过至青行山,他听闻南楚王长子于此失踪,便派兵寻找,终于在这个村庄里遇到了萧何。   不过在祁宴找到他的时候,阿宛却不见了,听村民说,她好像寻到了亲人。   身处乱世,他身上还有要事在身,他不好过多停留,他在此等了几日之后,随着祁宴回到了军营。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娶妻,便是因为他一直觉得亏欠了那名女子。   听他这么说完,气氛略有些凝重,陆莞禾垂眉认真听着。   那名女子对萧何确实意义非凡,只不过在他说起这些时,总有一种淡淡的熟悉之感。   萧何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浅浅抿了一口茶道:“是不是太过沉重了?”   他后面亲自去了几回,但仍旧没有看到她。乱世中人命似草芥,他有可能在等一个一直等不到的人。   陆莞禾淡淡地摇了摇头。   原本她想和萧何提提如何骗过喜兰之事,但这么一听,还是换了计策为好。   她也知晓为何太后急着在赏菊宴前有所举动,不过是因为秋试在赏菊宴后头,太后想从她这里知道现在进考之人有多少背后与萧何有关。   茶盏落下,萧何清了清嗓子:“此次来其实有其他事情想要告知于你,北边山匪作乱,恐怕我将离府几日。”   “这么快?”   陆莞禾急急抬眼,难掩目中的惊诧。   这方抬眸的神情,颇有些眼熟,萧何禁不住心中异样。   他方才说完,才发觉陆莞禾与阿宛姑娘相似的地方甚多,甚是二人名字间都有一个同声的莞字。正是因为这份无名的熟悉感,这些他鲜少告诉他人的往事在陆姑娘面前才会一并道之。   可是阿宛是名哑女,且当时见过他的容貌,不至于认不出他。   许是他的错觉?   萧何拧了拧眉,在识人上,他鲜少有败绩,或许是因为陆姑娘平日与他接触甚少所致吧。   又一次否决,萧何压下心中的微动,别开了眼,正声道:“后日将要出发,陆姑娘大病初愈,还是留在府中吧。”   陆莞禾有些着急地向他行了行礼道:“王爷,我也要跟着前去。”   她留在府中,只会加重太后那边的嫌疑。   萧何蹙起了眉,迟疑道:“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无碍,况且我会些包扎,不会拖累王爷的。”   见她坚持,萧何也道:“好,只是此去寒凉,你还是多带些衣服。”   掩上门,两人的动作姿态恭敬疏离,门外的喜兰想贴近门边听清楚二人在谈论什么,可还是听不大清楚。   突然屋门推开,喜兰险些失了力跌在地上,只见陆姑娘已经提着食盒出来,而依稀间可看到那些准备的甜点已放在了萧何的桌上。   陆姑娘目光怯怯,身姿轻盈,细声道:“喜兰,收拾收拾东西,后日王爷要出府,我也随之。”   喜兰有些惊喜地抬头,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之前萧何还对陆姑娘鲜少亲近,这次竟愿意带陆姑娘出府,萧何已对姑娘上心,她也暂且放宽心了些。   喜兰扶着她,笑着道:“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   南楚王的军队一向守时,后日清早便已整军出发。   这次要剿灭的山匪不是寻常的山匪,此帮山匪与外敌有所勾结,平时盘踞于山头,骚扰百姓。   士兵们脸上都是严肃的,浓眉一凛,在山下悄无声息地扎营。   他们意在悄无声息地攻上山头,趁山匪来不及反应,擒拿他们的头儿。   傍晚,营地里大半士兵都已经不见了身影,陆莞禾跟在陪行的大夫之中,看能否帮到一些。   余下守营的士兵一个个都紧张地眺望着山头,一片鸦色的密林里他们的弟兄正悄然上山。   许是被紧张的气氛所感染,陪行的大夫没有一个睡着,都在备齐着伤药。   每次出兵,必有受伤的士兵,他们要做的就是第一时间对伤员救治。   陆莞禾也不敢睡,一是旁边的人都在等着,她不好意思睡,二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剿灭山匪,亲眼所见,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同。三是她虽然不愿承认,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心萧何。   这份紧张的气氛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忽然被喊声打破。   “火!那里有火!”   哨兵第一时间发现了山头上冒出的火光,大声地告诉底下的人。   留下的士兵表情瞬间凝重了些,有火很有可能是山匪烧了山头,打算弃山而逃,山上想必有极为重要的东西。   两个时辰之后,山上陆续有士兵押着几个山匪下来的身影。   “回来了回来了。”   守营的士兵纷纷迎上去,把那些伤病的士兵一个个扶过来。   他们热烈的叫喊也吵醒了陆莞禾,她本是熬不住了,浅浅靠在树旁睡了一会,听到声响,也睁开了眼。   旁边的大夫已经一个个上去,把伤兵抬下来。   这次不算是特别惨烈的一战,但大多人都是灰头土脸,大概是没有料到有火攻。   多数人伤得不重,但是也要尽快处理,免得感染。   有些士兵被火烧伤,大夫拿酒洒上去消毒,一时痛叫声不断。   人手慢慢不够,一个大夫看到陆莞禾在旁边,也便把手中大概处理好伤口的伤员交由她手中,吩咐道:“姑娘,你来帮忙给他包扎一下。”   “好。”   陆莞禾低头看着这个人肩膀上烧伤了一块,多半是被屋上烧断的房梁砸到了肩上,伤势不轻。但幸亏刚刚大夫稍微处理了一下,不算太过狰狞,她也很快跟着把布条缠上去为他包扎。   伤兵优先下山,等萧何回到营地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他的神情有些凝重,这次剿灭山匪,虽然已将他们的头给抓了,但那个人趁士兵不备,撞上了刀锋,余下的山匪烧了山头,四散而逃。   抓到的几十个山匪因为在山匪中地位不高,完全不知道头儿在筹划什么。   这不是一帮普通的山匪。   他见过屋中余烬,他有个恐怕的猜测,怕是与这次秋试有关。   ……   将近破晓,城中的人皆在睡梦中,而营地中却是火光通明。   萧何的眉宇蹙起,看着一个个被烧伤的弟兄,心中有些憋闷。   忽然,他的余光注意到一个淡绿色的身影,一个伤员旁边,女子浅蹲下来,为他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   火光照到了她的侧颊,她的背影单薄,但神色却很是专注,低着头,手指缠着白布,小心为伤员包扎。   看着手法并不生疏。   萧何的眼中掠过几丝诧异,他还以为她之前所说的会些包扎都是说笑而已,没想到她真的会一些。   他更没想到,她真的会没有睡,等到了现在。   不过现在夜已深了,风渐渐沾上了凉意,她才大病初愈,怕是吹不得风。   想及此,萧何拿起自己的披风,提步走了过去。   陆莞禾丝毫未察觉有人过来,还在完成最后一个打结,忽然一道身影遮住了光线,紧接着肩上覆着些暖意。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萧何分明的下颚。他的身姿挺拔,像是松柏般立着,伤兵见到他来,内心的不安也去了些。   萧何在军中,便是如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陆莞禾顺势也在打量他,他没有受伤,因着伤兵激动地看着萧何,他的目光正从她的脸上移到了伤兵的伤口处。   只是在触及她包扎的地方时,他突然瞳眸微缩,俯下身,眼中有些急切地攥住她的手腕,问道:“陆姑娘,这个包扎的手法你是跟谁学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男主就能发现了~   感谢在2022-06-20 19:48:33~2022-06-21 21:0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溪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少年将军(6)   营地内, 经了一夜劳累,外面的士兵不管是受了伤的还是没受伤的,大多都先睡了。明日他们还要趁着日出的时候,再去山上一趟, 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蛛丝马迹。   主帐中, 火星噼啪作响, 映照在帘帐上。萧何刚将外袍脱下, 坐在桌前,迟迟没有睡意。   他俊朗的眉宇轻蹙,想着很多事, 有这次山匪留下的残物, 也有……陆莞禾那时的回答。   在他攥着陆姑娘的手时,她像是受惊了一样肩背微微一颤, 诧异地抬头看着他。   她的眸光浅浅, 慢慢涌上了一层水雾。他自知自己的力量太大了, 急匆匆地松开手,果然她白皙的腕上有一圈淡红。   “抱歉。”   他鲜少有这么冲动过。   她却摇了摇头,和他说自己包扎的手法都是在乱世时学会的, 是跟着人模仿的,前后几个村的人都会这个包扎。   她的包扎手法和其他大夫大有不同, 并非正规学过, 像是乱世时在乡野生存学的民间大夫。但他也独独见过两次, 一次是五年前他受伤,一次便是现在。   夜深人静,山间几只鸟雀忽而叫几声。   萧何曲起指节抵在额前, 阖上眼, 慢慢回想。   两人相似之处不仅在一晃而过的神态, 而且还有脖颈后的痣与这种包扎手法,点点滴滴实在是太巧了。   若是祁宴和太后故意想找一个阿宛姑娘相似的人,那他们所找的人也太像了。   他所能辨明阿宛姑娘的仅剩最后一个线索,便是阿宛姑娘曾经说过,她有个双胞胎妹妹,只是在战乱的时候走散了,她的左腰间有个上半月的胎记,而她的妹妹则在另外一边。   可是他如今显然不能这么做,这实在是冒犯了陆姑娘,绝非君子所为。   万一陆姑娘并未有这个胎记,他便是污了陆姑娘的名声。   不过他更想不通的是,若陆姑娘真是阿宛,又怎会假装不认得他。   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许是这件事一直压在心头,快到天光破晓时,萧何终于有了些朦胧的睡意。   烛火燃尽,最后一点光拂在萧何硬朗的眉目上,轻颤的睫羽终于归于平静。   ……   屋子里的陈设与五年前的草屋无异,睡在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   他沉着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草屋,慢慢起身,枕旁正放着他要送出去的长命锁。   锁扣银白,纹路精致,年代久远。   在他还没有疑惑完的时候,屋门便被推开了,女子还是之前那样用粗布掩面,只余一双柔柔的眼睛,像是之前在梦中千百回一样,她走过来,朝他浅浅一笑,正要和他一起去吃早饭。   他本该是像之前一样,起身跟着她一起,可这一次他坐定于床前,拉过她的手道:“阿宛,我想看看你的脸。”   女子连受惊的反应都有些相似,她诧异地看着他,而后垂下眸,在萧何手上写道:我的脸不好看。   可这次萧何异常执着,拉着她的手不放,平时显得冷冽的眼尾微微下垂,颇像狼犬的眼神。   女子犹豫了一会,竟然抬起手,掀起粗布的一边,将要揭下,萧何也屏住呼吸,甚至有几分分不出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他等了太久了。   粗布被一点点揭下,女子的脸蛋也展现在他眼前。淡淡的烟眉,薄而艳的红唇,桃花眼怯怯地看着他,双颊因着害羞染上了红晕。   这面罩之下分明就是陆姑娘。   不等他惊讶完,女子的手指轻点他的肩,表情不带一丝一毫色气,眼底纯净无辜,她倾身而上,把少年逼至靠在墙上。   她的声音也是柔柔的:“将军不是要看我的腰上有没有胎记吗?”   她软软的身子覆过来,缓缓解开衣袍,莹白慢慢露出,他不敢看,手也不知该放在哪,耳后已红了一片。   而他的手却被女子轻轻带着,往她的腰间而去,触及之处,无不是一片柔软。   这大概是萧何第一次如此放肆,他已经极力闭着眼,却任由着女子引着他。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熟悉的苦药味,她趴在自己身上,在他耳边低诱他:“将军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阿宛姑娘吗?怎么不睁眼看看?”   她说得很是诱人,他这些天就是在思虑此事,可是这个姿势也过于……   “将军错过了这次,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女子像是火上浇油,继续慢慢地说道。   是啊,他想确定陆莞禾究竟是不是阿宛姑娘。   挣扎了片刻,男子的眼尾已经染上了淡红,他缓缓睁开眼,如猎豹锁定了猎物一般,向他想要知道的地方看去。   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间,一切梦境化作虚无。萧何伏在案桌上浅眠的身子猛然直起,他垂下眼扫过自己的亵衣。   他真的是疯了,自少年之后,怎会做出这样的梦。   可这个梦太过真实了,一切陈设都如五年前一样,包括女子的姿态。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确定,自己竟在梦中梦见了这些。   他这是怎么了。   萧何那双向来都锐利识人的眼眸,难得出现了些疲惫和茫然。   ……   自剿灭山匪后,萧何便好几日都在处理公务,陆莞禾几次去的时候,他都恰好不在府上。   难得有一次他在书房,可是她去的时候,让管家通传一下,可管家说是萧何公务繁忙,大概来不及吃东西了。   不知是不是陆莞禾的错觉,她感觉到萧何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   特别是在上一次他拉过她的手,问她的包扎手法之后,两人的关系似又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的问题也是奇怪,她的包扎手法里又能瞧出什么。   陆莞禾倚在窗边,看着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微微蹙起眉。   轻风吹拂着她的乌发,沾了雨滴的花瓣便落在了她的发上。   喜兰端着一碗浓稠的苦药,推开屋门,看到陆莞禾在吹着风,不由放下手中的药碗,前去掩着窗,责怨道:“陆姑娘,下雨天你身上本就有寒疾,吹不得风的。”   关上门窗后,浓郁的苦药味便四散开来,陆莞禾轻蹙了蹙眉,有些不情愿。   她这副身子每到雨天,便会酸软许多,身子不爽利,自然也恹恹的。   喜兰自上次陆莞禾为她求情之时后,对陆莞禾的态度好了许多,她也想明白了,现在自己跟的主子是陆莞禾,陆莞禾性子柔弱,脾气好,她过得也能好些。   不过她还是需要催促一下陆莞禾:“陆姑娘,王爷几天都不在王府,这几日也像冷待了姑娘,上次不是还带姑娘一起吗,可现在这几日似乎都没见身影。”   连喜兰都看出来了萧何的异常,陆莞禾默不作声地接过苦药,一口口抿下,看似天真柔弱一般问道:“王爷这几天大概在忙吧,太后又在催了吗?”   见陆姑娘表情怯怯的,温热的苦药蕴上了她的脸蛋,喜兰终究还是不想太过逼她,道:“陆姑娘,明日听管家说王爷将会回府,你好好准备准备,之后奴婢也可以向太后交差,这之后太后估计也不会催得这么急了。”   “真的要吗?”   陆莞禾一张小脸还有些身子不好的虚弱,这太过为难她了。   喜兰点了点头,道:“之前是奴婢不好,坏了事,陆姑娘也养身体养了这么久了,后面又因为王爷出府而耽误了,现在也拖不得了。”   她的声音停了停,又继续道:“放心,奴婢就在外面守着半夜,看到事成之后,便会写信给太后,太后也会知道姑娘的忠心。”   在她眼里,陆姑娘实在柔弱,而王爷身型高大,大概做不了几次,她就看到他们叫第一次水后,便可以下去交差了。   “好,我知道了。”   喜兰看着陆莞禾的眉间带着愁绪,有些不忍,但是她敢笃定,没有男子能真正拒绝得了这样的一个美人。   ……   按着喜兰打听好的时候,陆莞禾已经穿着浅粉色襦裙站在了主屋前。   屋檐的雨滴零零散散落下,下了快两日了,还没个停歇。   这样的日子,她是最懒得出去走动的,身上都是疲乏倦味。   可是为了一段日子的清净,还是要来找萧何。   果然萧何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过来,还在垂首和旁边的人吩咐着什么,快走到屋前的时候,才看到陆姑娘拿着食盒在门口等他。   雨帘中的那方身影,似鹤而傲立,却也似娇花初绽。   看到她的时候,他的神色微怔,似乎没有想到她在这里等着自己。   他挥手让下属先去办事,而后大步走来:“你怎么来了?”   她的衣袖上沾了些水雾,摸着有些凉,而几日不见,身上的药味愈发浓了。   萧何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肩上,而后先让她进屋来。   可这次他做得极为克制,目光也有些躲避,进屋后先走到窗前抬手掩上。   之前若是还仅是陆莞禾的猜测,如今却是明白了,她轻咬了咬唇,透出些委屈道:“王爷这是在躲我吗?”   她的声音柔柔的,不像在控诉,但萧何掩窗的手还是停了停。   这些日子,他确实公务繁忙,山匪一事余下不少东西,但他避开陆莞禾也是事实。   毕竟……这几夜她都会入梦来,他已经无法直视陆姑娘了。   陆莞禾看到他的身形微微一顿,像是被自己说中了一样,心里泛起些不知名的滋味,又酸又涩。   他在躲着自己,大概也不会答应她今夜的请求了。   但她还是向他虚虚行了礼,垂首低声道:“既然王爷最近忙,莞禾也不多加打扰了。”   说罢,她便要转身离开。   见她要离开,萧何冷眉一皱,下意识拉着她的手,本想说着什么,在闻到比之前要浓许多的药味之后,忽然道:“陆姑娘最近身子不好?”   陆莞禾仍旧垂着头,缓缓道:“多谢王爷关心,之前曾落水过一次,自那之后身上便有寒疾,每到阴雨的日子,身子便会不大好。”   “陆姑娘曾落过水?”   萧何的心突然提了起来,他好像离真相越来越近。   陆莞禾不明白为什么萧何忽然激动起来,不过还是一五一十道:“是,在几年前曾落水过一次。”   快对上了,萧何难掩心中的激动,不过他仍是道:“这些日子因为山匪之事确有些忙,是我疏忽了,陆姑娘这次来是所谓何事?又是太后那边?”   他肯定,陆莞禾在这等他一定是有事找他。   “嗯。”   陆莞禾点了点头,却也不知如何再开口了。   萧何见她反应奇怪,接着道:“我与陆姑娘既然合作,陆姑娘不如坦然告之,我必倾力相助。”   他说得坦坦荡荡,但此事又哪是轻易可以说出口。   陆莞禾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可萧何也不见耐烦,又道:“陆姑娘放心,此事我既已应下,便不会反悔,陆姑娘不若说说看。”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愈发显得屋中气氛煎熬。   终于,陆莞禾忍不住了,她豁然抬起头直视着萧何,颇有些赌气道“太后想让你我同房,你可以帮忙吗?”   说完她自己有些后悔,她不该带有情绪的。   没想到,她却听到萧何微沉的声音。   “我可以。” 第80章 少年将军(7)   雨势渐小, 偶能听见檐下落雨砸入水缸的细微之声。   正是雨声小了,萧何这番话便也格外清晰。   恍惚了片刻,陆莞禾惊诧地抬起眸,似还没能反应出萧何回答了什么。   他又怎么会答应?   太后的这番事, 她清楚得紧, 主要考验的不是萧何而是她。   之前喜兰写信提到她们前去不凑巧, 遇到了萧何出兵在外, 后又写信说她身子不好,恐怕要暂缓几日,这些种种本没有事, 但太后此人多疑, 还是起了些疑心。   她在宫中时,常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态, 又像没什么主意的人, 太后便以为她极好操控, 现在出来之后,迟迟没有动静,太后渐渐怀疑她起了异心。   此次她与萧何同房, 太后一方面是试探萧何对她送的人有何态度,另一方面也是在考验陆莞禾是否真愿听她的命令献身出去。   可萧何明明这些日子都在躲着她, 也有心上人, 又如何能帮?   她对上萧何的目光, 他的眸底黑沉,束起的发尾一丝不苟,长眉薄唇, 气度不凡, 处处透着冷清之意。   即便他应下, 面色也无任何轻薄之态。   在陆莞禾豁然抬头时,萧何也在顺着垂眸,看向她。   猝然抬起的一张小脸上还带着少许病气,面容白净,平日柔弱低垂的眉眼此刻正微微扬起看着自己。   触及她的目光,萧何心头划过几丝异样,像是针细密地扎在心口,不足以致命,但总会一阵阵疼。   透过她的眼底,似乎能看到这副柔弱的身子下的活力。   不对,或许她本该如此,只是身体拘束住了她。   或许也不是这个身体,而是如今她如浮萍般的处境。   两人静默了一瞬,还是萧何先开了口:“若是陆姑娘信我,不若一试。”   ……   连下了两日的雨终于在黑云初散时渐渐停下,但丝丝缕缕的凉意仍在。   原本应该站在屋外守夜的侍卫一概退下,只余喜兰在外面守着。   她提着一盏昏黄的灯,在外头紧张地候着。方才陆姑娘出来,脸色怯怯,像是少女头次听这么孟浪的话,她的眼中有些对初夜的忐忑,和她细声道王爷今夜便会与她同房。   只是陆姑娘性子羞怯,只想她一个人在外头陪侍。   这倒是鲜少出现这种情况,一般世家皇族之人,若要同房,必然会要不少人在外伺候,随时候着给来叫水。但陆姑娘说她胆子小,未见过这般场景,王爷也应允了她,喜兰也不再生疑,静静等在外头。   王爷可真宠陆姑娘啊,这方要求都能应下。   而屋内,燃了火炉,金丝熏炉下暖意随着轻烟盈满整间屋子。   陆莞禾的身子暖和许多,寒疾所带来的酸软之感去消退不少,她刚刚洗浴过,长发略干,垂在肩前。   她一身淡紫色的纱裙随风轻摇,步履轻盈,似是仙子一般。   玉足轻点,她抿了抿唇,多少还有些不自然。   这身轻薄的打扮都是喜兰硬是要她穿上的,薄纱朦朦胧胧,似云似雾。   只是喜兰的算盘打错了,估计萧何是看不到这衣裳了。   她缓步走近,床榻之上,萧何已坐直于上,他也脱了外袍,只余纯白的亵衣,他的肩背挺拔,因着素来习武,而练就了肩宽腰窄的身型,如青松傲立。   精致的面上,一方黑色的巾帕束缚住了凌厉的双目,琼鼻薄唇,好一副玉面郎君的面相。   淡淡的苦药味迎来,虽是蒙了眼,萧何却敏锐地注意到陆莞禾已经走过来了,他的下颚朝着她走来的方向微仰,道:“陆姑娘想好了?”   见他朝的方向精确无误,陆莞禾微惊地小小后退几步,试探道:“你、你还能瞧见我?”   “不能。”   萧何诚实地回道。   他久经沙场,从不会这样蒙眼,对于他而言,蒙眼就是要全身心信任对方。   这是萧何选出的折中办法,他蒙上眼,不多看,一切由陆莞禾主导。   一方面是可以缓解陆莞禾的紧张,另一方面,由她主导,便能知道分寸。   陆莞禾明白,今夜是最好的时机,若是换一种方式向太后表示忠心恐怕更加麻烦。   萧何也将府内大多人都屏退,只留喜兰在外面,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保全陆姑娘的名声。   陆莞禾其实并不介意这些,她既然被太后送来,便知道会有今日,就算以后离开王府,也定有人非议于她。   她一点点走近,慢慢坐下,褪下外袍。白肤在触及空气的一刹那微微颤抖,浅浅的绯色染了上去。   明知道萧何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就坐在自己面前,多少还有些羞涩。   不过他的神色丝毫未动,陆莞禾无法想象到他染上情/欲的模样。   在听到轻薄的纱落地的细微响声,萧何心中却不似面上那般淡定,他的长指微蜷,眉宇微蹙。   他有件事急于求证,这或许是一个好机会。   他也有他的一点私心。   他徒然出声:“陆姑娘。”   此时薄纱正轻飘飘搭在细腰上,被他的声音一吓,薄纱掉了个彻底,只露出左侧腰窝旁一点半月牙的胎记。   “怎、怎么了?王爷想要反悔?”   她实在是紧张得厉害,话音有些颤。   “冒犯陆姑娘了,我只想一问,姑娘的左腰处可有一处半月牙状的胎记?”   萧何声音沉沉地问完,手指紧紧地绷着。   他想知道这个答案太久了,自营地回来的时候,每次梦中,他都梦见相同的一个梦。   陆莞禾愣了愣,借着铜镜,看着自己的左腰,那里正有一处半月牙的胎记。   正当她要应下时,萧何又继续开口:“陆姑娘是不是有个孪生妹妹,在乱世时走散了?”   “王爷怎么知道。”   陆莞禾几乎脱口而出,这些私/密的位置,他又如何得知。   可他刚刚分明说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更加奇怪的是,他知道她有个孪生妹妹。她与陆清相认做得极为隐蔽,也就祁宴和太后打探到了,金陵与京城隔了这般远,萧何又如何得知。   旋即,陆莞禾迟疑地出声:“你派人查了我?”   她刚问完,自己却又否决了,萧何为人正直,不至于背着她做这种事。   他等这个答案太久了,他审问过犯人,自然知道陆莞禾的反应作不得假。   萧何的心中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被点燃了一样,他等了许久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他的指尖微颤,连脸上的神情都是难得的松动。   是啊,他怎么会没想到两人相似的地方甚多。   那阵狂喜涌上心头后片刻又冷静下来,为什么陆姑娘会不认识自己,为什么陆姑娘当初无故离开,还有为什么当时虽然柔弱但身子康健的陆姑娘如今会落下寒疾,明明当时也过了半年。   一点点的疑问铺开,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懂陆姑娘。   可根本不及他再多想,肩上便多了一双手,就像梦中一样,慢慢的力道推开,她慢慢调整着他的姿势,直到两个人不断挨近。   陆莞禾也是照猫画虎,自己也是根据曾经见到的摆弄着姿势,只是虽然她主导但也是羞躁不已。   “王爷,你可以动一下。”   大概的姿势调好了,就差动一动,再配合点声音,维持几下,过一会就叫水,就能骗过喜兰了。   可此时萧何的心境已不复之前,如今心上人就在面前,虽然并无丝毫肌肤相贴,但那气息却时不时萦绕在自己鼻尖,他直直深呼吸了几次,才压下心中的潮动,按着陆莞禾说的做。   屋外喜兰已经候着一段时间了,她明白这对于女子来说是很难跨出去的坎,但陆姑娘这么做了之后,便能打消太后不少疑心。   没过多久,屋内便传来惹人脸红的娇声,听着有些青涩生疏,喜兰也非没有教习过其他的姑娘,听着这声音,虽然轻娇,但终归少点情动之意。   她斗胆抬头一看,纸窗只隐约倒映出男子的背影,看模样确实在床榻之上。   娇声维持了一刻,终于淡下,而后过了一会,听到了男子低哑的声音:“叫水。”   喜兰端着水,不敢抬头,快步进了屋子。她相信经此一夜,萧何日后若想再冷待姑娘是不可能的了。   离开时,她悄悄瞄了一眼,层层叠叠的帷幔中,女子的玉臂从被褥中伸了出来,软绵无力。   尽管她见识不少,但此时也耳热地赶忙退开,为两人掩上门。   待喜兰出去,陆莞禾才软绵地支起身,喉间也有些哑了,为了演出这番,可是累坏她了。   真真假假间,她如今这番云鬓微散的容貌,真像是经历了一场云雨。   她正要起身,忽地有什么抵了上去,她惊诧地转头,见萧何的眉间微蹙,有几分难耐。   分明之前初见之时,他见自己褪衣,都只淡淡撂下一句无趣,便能直接走开,怎得此时却不同了。   许是经历了刚刚一番,男子的鼻尖渡上些薄汗,亵衣口也因为刚刚的动作微微乱了,只是他还在听着她的话,没有摘下黑布。   “抱歉。”   或许他也知道此时的冒犯,嗓音压下道。   他现在才刚刚认出了她,一切都还未和她说道,也还有很多他未解的问题,此时他还不想吓着她。   听到萧何的声音沉哑,额间微有薄汗,长眉急蹙,像是极为难受的模样,陆莞禾鉴于他刚刚帮了自己,还是好心问道:“你……很难受吗?”   她的声音同样带着些哑意,反倒更勾人了。   萧何:……   陆莞禾忽然明白此时说这话如稚童一般,便也收了声。   待了一会,还是无果之后,他正打算起身用冷水浇身时,却听到陆莞禾小声道:“需要我帮你吗?”   作者有话说:   咳咳,下面将要正式揭开一大问题,太后为什么会挑的是陆莞禾感谢在2022-06-22 19:50:53~2022-06-23 23:4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风车啊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少年将军(8)   话音刚落, 便听见萧何的气息重了不少。   黑布遮掩中,他睁开眼,看着黑暗的一切,他的目光幽深。   他知道面前的就是她, 甚至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她现在说要帮他。   一瞬间, 这几日梦中的的场景纷纷涌上脑海中, 烫在心头。   萧何能感受到陆莞禾起了身, 而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接着他听到了陆莞禾的步子在慢慢走近。   他的心也紧跟着提起,即便在战场上看到敌方兵马数倍也未有此时心跳得快。   他稳坐在床榻边上, 等着陆莞禾走来。   紧接着, 随着淡淡的苦药味,一方冰凉的帕子已经放在了他手背上, 耳边是陆姑娘柔柔的声音:“王爷, 那方叫的水便给你用吧, 我方才试了试水温,也正刚刚好。”   萧何:……   敢情她愿意帮是这样帮的。   不过此时对于陆莞禾而言,他想要的着实过了, 萧何便也起身,走向屏风的另一面。   见到萧何的背影, 陆莞禾着实松了一口气。   要是萧何真的出去, 恐怕又会招致喜兰的怀疑, 如今把给她叫的水用在萧何身上,这样萧何也就不必出门了。   累了一晚上了,她也着实有些疲倦了。   她将早已备好的寝衣穿上, 卧在塌上, 慢慢阖上眼。   想必太后自此也会对自己放心不少, 至少一段时间不会再寻她的麻烦。   ……   等到萧何从屏风后出来时,已近寅时三刻。   束在眼上的黑布已然摘下,衣口微敞,黑发披散而下,些许的水滴滑落至脖颈,又后没入衣口中。   拖的时间有些久了,果不其然,陆姑娘已经睡了。   她浅卧在塌上,身子像是极没有安全感一般蜷缩着成了一小团。她的睡颜平和,两颊还有适才累了一番后染上的红晕。   看到她静静睡着的那一刻,萧何一夜都在起伏的心绪顿时平静了下来。   他慢慢走近,半俯身了下来,指腹浅浅,小心翼翼把她脸蛋边半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这么近看着她,萧何才发现自己实在是疏忽了太多。   明明两人的下意识动作和眼睛都太像了,为什么自己在一见到陆姑娘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但是他也微微蹙起眉,那时为什么陆姑娘要伪装成哑女,还有她为什么认不出自己。   就在他细思这些问题的时候,许是塌上睡得不够舒服,陆莞禾檀口微张,低低地嗯了一声。   细微的声音像是轻羽扫过萧何的心尖,微痒却又难以忽视。   他慢慢绕过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   抱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陆莞禾太轻了,大概是身子不好,他几乎轻轻松松便能把她抱起。   走到床边,萧何俯下身,正欲把她放在床上。   陆莞禾的身子微蜷着,似乎感知到他的手要抽开,下意识便想在他怀中找一处暖和的地方,微凉的唇瓣不经意地擦过他的颈侧,萧何不禁一僵。   她的气息淡淡地落在他的脖颈旁,即便萧何想要极力忽视,但却是无果。   他的眸光深沉,落在陆莞禾的脸蛋上,稳了稳气息之后终究抽身开来。   他给她掖好被角,而后转身走向看起来有些小了的塌上,阖上眼。   萧何虽然闭上了眼,但心头却是心头万般滋味。   乱世沉浮,浮尸万里,五王之乱,黄土处处销烟。他见过太多鳏夫、寡妇和孤儿,人命轻如草芥。更有甚者,将弱儿卖出去,只为家里多几斗米。   陆姑娘与他分别之处正是三王入关的关口,也因地形原因,数次交战皆在此处,一个女子于此处便是凶多吉少,没想到她还能活下来。   但此番想想确实也凑巧,陆姑娘怎么后来去了皇宫中被收于太子府中,这次有恰能被太后选中,送来他的身边。   太多的巧合总感觉多了些人为。   ……   天光拂晓,久阴转晴。   陆莞禾还不大适应这张床,因此没有赖床多久,在日头全盛的时候便悠悠转醒了。   她刚想起身,却发现身子软麻得很,昨夜也没真的做什么,可就是疲累得不行。   她此时方注意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塌上转到了床上,而萧何正在不远的地方刚刚换上外袍,墨发高束,腰封上坠着玉佩,沙场上的杀戮之气少了许多,举手投足间尽是这些年做上南楚王的贵气。   他微微侧首,发现她已然起身,便走来道:“身子可有不适?”   她的身子弱,昨夜一番闹腾虽然两人没发生什么,但总归演得卖力,恐怕会引得身子不适。   陆莞禾淡淡摇了摇头,她这点不算什么,况且昨夜屋中点了炉火,身上寒凉之意也去了不少。   萧何看她着实没有大碍,才舒下心,眉宇认真道:“不管如何,昨晚多少还是损了陆姑娘的清誉……”   他还未说完,陆莞禾便眉心一跳,打断了他的话:“王爷,我知道的。若对你而言实在为难,不安名分也是可以的。”   听到陆莞禾说的话,萧何下意识眉间紧蹙,刚要出声,敲叩屋门的声音便响起了:“小姐醒了吗?”   按照往常,因着陆莞禾身子不好,因此睡的时间也不是很长,约莫日光初升的时候就会醒来,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平常世家里,一般女子初经人事之后,贴身丫鬟便要跟着进来,帮小姐着衣涂药,喜兰想着陆莞禾身子这么弱,可要早点过来。   更重要的是,她想要为小姐求一个更高些的名份。   喜兰的声音一出,萧何的话音被打断,他拧起眉,与陆莞禾对视一眼,见她同意,便让喜兰进来。   喜兰端着洗漱的水盆,轻步进来。她听管家说如今萧何也还未出来,就在房中。   上次她被打二十大板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她的动作小心翼翼许多。   刚进去,便见萧何已着好外衫,在屏风外等着,而陆姑娘也起了身,隐约在屏风上倒映着她的身影。   喜兰不敢多看,只垂下眼。她能感受到萧何身上淡淡的冷冽之气,他的目光似有些不耐。她在走过萧何的时候也愈发小心翼翼,端着水盆低下眼,疾步走到屏风后面。   女子穿着昨夜淡色的薄纱,朝她淡淡看去,声音柔弱:“喜兰,我要换件衣裳,这衣袍又如何走得出去。”   喜兰来时便考虑到了这些,陆姑娘脸皮薄,到时定要换件衣袍,她也早有准备,给陆莞禾换上襦裙,又给她梳妆。   这次的梳妆,她定要好好打扮陆姑娘一番,好搏得一个好名分。   萧何在外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陆莞禾才在喜兰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   只见她肤白如玉脂,眼尾抹以桃粉,连唇上都点染了淡淡的殷红,似是树枝上绽开的桃花。   萧何不禁屏住了呼吸,手指也略有攥紧。   喜兰巧笑着抬头道:“王爷这是看呆了吧?姑娘本就一番好颜色,随意梳妆便能夺得众人的目光。在京城时,曾有人遥遥一见姑娘的身影,便日夜思念。”   她说着的时候也在观察萧何的神色,见他未有恼意,便接着道:“呀,现在是不是不能再喊小姐为姑娘了。”   她在巧妙地暗示萧何应给陆莞禾一个名分。   不过陆莞禾却皱了皱眉,她没有此意。   之前萧何坦诚地说了自己有心上人,让他帮这个忙委实已经为难他了,再求一个名分岂不是更加过分了。   她微微斜目,低喝道:“喜兰,此事……”   见陆莞禾的眉目严肃了些,喜兰只觉得是姑娘不好意思提起此事,便说得愈发起劲:“我家姑娘在京城时就在太后身边,若不是太后庇护,说不定那些世家公子得要纷纷上来提亲才肯罢休……”   “喜兰!”   陆莞禾的声音已经有些急了。   而萧何却在此时开口:“说得有理,此事关于陆姑娘的名声,本王定有个交代。”   陆莞禾诧异地转过头,与萧何对视,明明刚刚自己不是这么说的。   她还像萧何眨了眨眼示意,要他不要再说下去。   萧何只是看了陆莞禾几眼,又继续道:“待赏菊宴进京,本王便向太后请旨,求娶陆姑娘为正妃。”   “你疯啦?”   陆莞禾使了使眼色,压低了声音。   而萧何神色不改,依旧是刚刚那番模样。   没想到萧何竟要给陆姑娘正妃的位置,喜兰万万没有想到陆姑娘这次的结果居然出乎意料。   喜兰喜笑眉开,道:“王爷这样说,奴婢与姑娘也就放心了。”   不仅如此,太后也就放心了。   她笑着扶着陆莞禾离开屋子,直想把这个消息赶忙送去给太后。   ……   喜兰打算的正好,但却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比自己想象得更早。   山匪一事闹起不少风波,萧何细查,发现山匪与这次的考生有莫大的关系,此中复杂,与朝中权贵也有牵连。   不过此事还未有定论,只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来。   萧何将此事上给朝廷,皇帝大怒,决定要彻查此事,毕竟这是与进来的考生有关,也与国运相关。   不仅如此,这回,皇上要微服私访,亲自来一趟金陵。   并且这一次,还带了一个人。   那便是她的妹妹,陆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3 23:42:58~2022-06-24 23:5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innz 12瓶;是风车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少年将军(9)   转秋的日光毒辣, 陆莞禾的胃口也淡淡的。   自那时萧何说要允以名分之后,她便向萧何提了几次,只是萧何执着地认为她就是那位当初救了他的心上人。   拗不过他,陆莞禾只能作罢。   她完全没有这个记忆, 也不曾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哑女。她还特意问了系统几回, 得出的结果都是由于这本书没有写完, 所以系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   这些日子, 府上待她的吃穿用度一概都与正妃相同,萧何的的主屋也任她往来自由,可是她完全没有适应如今的身份, 所以鲜少主动前去。   她本以为这不过是萧何一时兴起, 待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错认了自己,便会打消了主意, 没想到一切都来得这么快, 听闻山匪一案中, 发现那些人并非普通的山匪,而是做了一个联络处,方便舞弊。   毕竟山脚下的过往之处常有商客往来, 一并可将消息送至京城。   更心惊的是这些山匪有可能与五王的余孽相关,王朝初建, 人心多有浮动, 科举又是几年一次, 万不可大意。   因此当今皇上祁宴打算微服私访,来一趟金陵。在朝堂之上只说他最近去消暑,实则是下了趟南楚王的封地。   他行踪隐蔽, 只有南楚王萧何还有几位心腹大臣知晓。皇上一来, 萧何也自要为他接风洗尘。   陆莞禾也是在他快到的时候, 才得知自己的妹妹陆清也在陪侍的人中。   按照书的发展,此时陆清应该被祁宴注意到不久,纳为嫔。陆清因着夺目的美貌,被不少妃子视为众矢之的。   大概也是如此,祁宴担心他出宫之后陆清恐会遭到妃嫔打压,才会带她一同而来。   来此这么久,她也一直未见过原书男女主,这番终于可以见着了。   ……   夜色将暗,萧何安排了几位心腹随自己在城门外迎接祁宴等人,而府内正在加紧布置酒宴。   皇室本就和南楚王之间关系微妙,因此这次也尽量不落下话柄。   陆莞禾跟着在旁边看着,她穿了件深黄的长裙,发间盘上金钗,与平日淡雅的妆容不同,多了些华贵。   约莫一个时辰,府门外渐渐响起马车声。而后府门大开,一个稍有乔装的男子与萧何一同走了进来。   他的打扮就像平常的富家公子,而拇指上戴着玉扳指。天生的一双瑞凤眼淡淡地扫过府内的陈设,要是细看会发现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祁宴长得也是俊美的类型,但相较于萧何常经沙场后的铁血硬气,几年权势浮沉给他留下更多的是威压与利欲。   目中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他一出现,府上的各种奴婢纷纷跪下,齐声声地道:“参见皇上王爷。”   陆莞禾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祁宴是何模样,就被旁边的喜兰一扯,接着也低垂着头行礼。   她站的位置并不显眼,不注意看难以发现。   祁宴也只是淡淡地看了看众人,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索性道:“起身吧。”   陆莞禾随着一并直起身,正要看去时,祁宴已经向着宴席的高位走去,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不过她却看到了陆清,她是原书女主,也是她的孪生妹妹,相貌与她七八分像,只不过经京城这些年的教管,她更为大方利落些。   见到她,陆清明显眼中有着些波动,而后又克制地压下。   萧何也顺道走到她旁边道:“接下来陆姑娘的位置将会安排在我旁边。”   陆莞禾也顺着点了点头。   萧何这么做大概是为了告诉皇室,他们送来的“医女”,他有好好善待。   宴席开始,萧何与祁宴的谈话也多在说着山匪之事看到的残末中的字迹。   两人话间说不上有多熟络,多的是公事公办。   说得也差不多了,两边话头正歇下一轮。   祁宴慢慢拿起酒杯,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萧何旁边坐的陆莞禾身上,道:“南楚王只比朕小几岁,太后时常在朕耳朵念叨着,要为南楚王主婚,听闻王家嫡女之前见了南楚王一眼,便非卿不嫁,是否要朕为此主婚啊。”   萧何的长眉微蹙,面色也沉了下来,起身道:“臣已有心属之人。”   之前鲜少提及他的婚事,按太后的安排也绝不是将王氏女安排于他。   “臣心慕陆姑娘,想要皇上为此赐婚。”   萧何不待祁宴开口,先一步道。   陆莞禾心中一惊,不敢抬头。   他话中的是“想要”而不是“想求”,显然是非达目的不罢休。   她其实对这件婚事并不排斥,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萧何的照顾是细微周到的,又懂得退让,绝不会让她生出反感。   她其实最大的顾虑是,她担忧萧何认错了人,万一之后反悔,可就闹得不体面了。   “朕不允。”   祁宴慢声道。   话音刚落,气氛明显一变。   连喜兰都没想到皇上会阻拦这门亲事。   自陆莞禾落座之后,一直垂下头,如今听到这回答,她微惊地抬头看向祁宴。   她一抬头,便正好撞入了祁宴的瞳眸中,他的视线阴冷,像是一条毒蛇。   下意识她便小力地抓着巾帕,急急地低下头。   一些阴暗的回忆间或地涌上脑海中,锁铐,冰冷的屋子……   这些都只是一些画面,拼凑不齐什么。   但背后的凉意还是使她一阵阵发虚,她能感受到,自己很害怕祁宴。   萧何似乎察觉到祁宴的目光,他微微移身,微不可察地将陆莞禾挡在身后,声音沉稳道:“臣心意已决。”   他丝毫不畏祁宴,之前那些不过是他作为臣子的本分,但并不意味着他真要受制于祁宴之下。   他身上的气势不输祁宴,冷眉微压,拱手道:“臣身子不适,恐不能继续了。”   当即便握着陆莞禾的手,离开了宴席。   萧何的手掌很大,因多年征战,指腹间有些粗糙,但就是因此,包裹上去的时候才分外温暖。   到了主屋里头,萧何才停下步子,放开她的手,才刚放下,便听到陆莞禾迟疑道:“我们就这样离开,没事吗?”   她下意识便已经将萧何与自己看作是一起的。   听出她对自己的担忧,萧何心头刚刚的烦躁之感消下去些。   自宴席开始,他就注意到祁宴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陆莞禾身上,同为男子,他看得出对方眼神中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无事。”   他之前的退让隐忍并非毫无底线,这也算是给祁宴一个警示。   不过,祁宴的出现,也让他无凭生出了些危机感。他温声道:“陆姑娘,你真心愿意嫁与我吗?”   他的神色认真,黑眸中似含着繁星。   这大概是,真心喜欢才会露出的神情。   他暂时不想去想为什么她当时不告而别,也不想去想为什么一直的伪装,只想问此刻她想不想。   也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冲动的决策。   “我……我现在还是太后派来的……细作。”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后两个字陆莞禾酝酿了许久。   更重要的其实是,那段对萧何至关重要的回忆,于她而言,是没有的。   “我知道了。”   萧何的神色略微有些落寞。   他的身影被月色拖长,显得有些孤寂。   陆莞禾莫名有些被刺痛,她低下头,将最深的顾虑说出来:“于王爷而言,我是救命恩人,于我而言,我不记得那段日子,万一王爷认错了怎么办?”   听到她这么说,萧何微微一怔。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认错,但于陆姑娘而言并非如此,现在的自己对于陆姑娘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甚至对自己没有多少感情。   他手指微微攥紧,阖了阖眼道:“陆姑娘,不管是于太后还是于我,都想促成这门亲事,若是成婚之后,你对我还未有丝毫男女之情,我便放手。”   他不想放过,也不想错过。   “好。”   ……   果然如萧何所说,那场宴会之后,祁宴也没什么大动作,甚至她几日都没看到他。   大概是科举泄题一事实在是事关重大,萧何和祁宴一时都抽不出来空。   但她没想到陆清来见她了。   一进门,陆清就疾步走来,拥了她一个满怀道:“姐姐。”   她的眼中含泪,姐妹刚刚相认,便隔了这么远,她于太后膝下,又不方便与陆莞禾通信。   陆莞禾也有些热泪盈眶,她能感受出对方对她并没有敌意,血脉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不得不让她动容。   陆清心知姐姐愿来这么远的地方,都是因为她,目中有些愧意道:“姐姐,我连累你了。”   看着她无恙,陆莞禾心中也放下大半,至少她目前所做的都是有用的,能让妹妹在皇宫内平安。   两姐妹相拥了许久,才分开。   陆清之前便知道姐姐身子柔弱,这番远来,一定受苦了,咬牙道:“姐姐,等我日后在宫中立足,定要接你回京。”   陆莞禾知道她是原书女主,日后必定荣登太后之位,但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道:“好。”   看出陆莞禾笑得有些无奈,陆清也知现在于她来说,这个目标还有些痴人说梦,现在她还在祁宴和太后手下,还有各路嫔妃虎视眈眈。   不过她有更重要的事想要知道:“姐姐,你与南楚王……”   说起萧何,陆莞禾的脸上便有些羞躁,自从说开之后,她在萧何面前便没有那么拘谨了。   这几日,萧何忙得分身乏术,回来时都已夜深,但总会去她房中一趟,看她有无受了凉。   这几日,她睡得并不好,自见了祁宴之后,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有一两次,她中途迷迷糊糊醒了,正好看到萧何微沉的目光。   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揽过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他还真的便不动,任由她留下他。   看出陆莞禾对萧何并非丝毫无情,陆清放下一口气,姐姐应该不是被逼迫的,不过她终是有一二想要告知姐姐:“姐姐,这次皇上来,你知是为何?”   “为了科举一事?”   “这是其一,另外一个是皇上想把你留在身边,一同回京。”   陆莞禾惊诧,这是什么意思,祁宴想享齐人之福?   陆清现已是嫔位,他又怎会要她回京。   而陆清一直跟在祁宴身边,早已摸清了他的脾性,自弃般低笑一声道:“姐姐,你知道他为何最近会封我为嫔吗?是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与姐姐你相似的容貌,自姐姐走了之后,皇上便容易心烦,一个月不曾踏入后宫几回。直到他看到了我的样子。”   她的声音顿了顿,而后藏了些恨意道:“他见我与姐姐长得相似,便使了些手段,在我酒中下药,强迫于我。他却仍不知足,此次他便想强掳了姐姐,再留下一封模仿姐姐字迹的书信给南楚王。”   不怪得祁宴当时看她的眼神这么古怪,就像是毒蛇看着自己的猎物。   陆莞禾稍一想到若是萧何受到了这封书信的反应,或许他会是以为她从一开始便在欺骗他。   她本就是细作身份,就像是人有了前科,干出这种事大概也不出奇。   之前她做得一切也就会白费了,本来她不记得往事便令人生疑,更何况,根据萧何的叙述,之前他们相遇的时候,她便未以真面目示人。   祁宴这么做,一定是瞒着太后的。   太后的计划绝不会是让她轻易回京,还留在皇上身边。   祁宴这是疯了吧?   他这次带陆清来,不像是传闻说的宠爱陆清,以防在他出宫的这段时间,其他妃嫔对陆清下手,现在看来更像是把陆清带在身边提醒她,她最在乎的妹妹就在他的手上。   陆清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句告诫的话:“姐姐,如今一定要事事提防着皇上。”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的原书女主会比较特殊~(毕竟原书是大女主宫斗剧类型) 第83章 少年将军(10)   陆清走得匆忙, 像是怕被祁宴发现,陆莞禾的心中也莫名有些紧张。   祁宴当真行事如此疯狂?大半兵权如今都在萧何手中,万一到时萧何真为此对祁宴不满,两方起了冲突, 岂非天下大乱?   不过她这几日也从萧何那处知道了一些进展, 萧何与祁宴在来往的商贩中以私自贩盐的名义扣下一批, 果然从他们之中找到了一份名册。   当初五王之乱, 战败的五王死的死,伤的伤,再无东山再起之势, 现如今那些余孽大多都是五王的旧臣幕僚, 听说他们保下了五王中的平王的遗腹子,意图拥立他。   天启王朝才正建立, 那份名册上就是他们想要安插进朝廷的人, 只不过, 此事做得隐秘,那些商贩只是其中一环,他们还未能知自己这份名册交由谁的手中。   约莫傍晚, 主屋内还点着灯。最近都是萧何深夜前来找她,而她自己鲜少去找萧何, 怎么说也过意不去。   陆莞禾吩咐下面做了一些小菜, 放在紫木食盒里, 估量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提着食盒走向主屋。   按寻常,此时萧何大概与祁宴已经谈完了, 结果她快要走到时, 见烛火未熄, 忽然门一开,祁宴从主屋中走了出来。   他还是平常公子的打扮,只是这回,陆莞禾要警惕许多,急忙提着食盒躲在假山后面。   经陆清的提醒,她还是少和祁宴接触为妙。   她头上带着的木簪正好隐没于夜色中,一身淡色的衣裙在夜色中很好的隐藏。   只是她的衣摆不小心露了一角,趁着他或许还没注意到,陆莞禾小心地拖着自己的衣摆,将全身都遮在假山之后。   繁茂的枝叶盖在假山上头,陆莞禾手心中有些汗,透过假山的细微孔眼,观察着祁宴。   他仍旧是那副俊秀的模样,在夜色中更有一种阴恻恻的味道,只见他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往她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双眼睛有些阴翳,仿佛正能透过石间的缝隙看到她一样,陆莞禾迅速低下头,心中猛跳,把自己的身子严严实实地藏好。   所幸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多久,不多一会,她便听到了祁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再无声音,陆莞禾才长舒一口气,平复了心跳,提起食盒,进了主屋。   屋内的烛光微暗,萧何坐在案桌前,正看着各路名册。此事事关重大,也有些棘手,他不敢小视。   点点烛光落在他的眼睫上,他与祁宴不同,萧何的容貌端正,眉眼浓而深邃,线条分明,肩背挺拔宽厚,但仍有些少年气,若是放在现代,一看便是警察之类的角色。   看着萧何,陆莞禾方才心里的那份阴阴的又不安的感觉少了许多。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似乎还略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陆莞禾会过来的。   萧何的目光落在了陆莞禾的面上,她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这几日也没阴雨,身上的苦药味也淡了,但依旧很是好闻。   陆莞禾将肩上披着的大氅脱下,把食盒中的小菜一碟碟拿了出来,道:“平日都是你来看我,我见你忙,便想着送些小菜来。”   她将这些小菜一一拿出来之后,才微微抬头,正好见萧何的眼眸盯着自己,他的眼梢微垂,是标准的狗狗眼,平日肃目是分外正经孤冷,如今看着自己,反倒是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莞禾抬手挽起颊边的碎发,打消一些躁意,道:“瞧我作什么?”   萧何的目光仍未移开,只沉声道:“陆姑娘。”   他喊得分外缱绻,在静谧的烛光中,似有暗流涌动。   “怎么了?”   陆莞禾脸躁得很,染上了些红晕,她怎么也没想到,萧何初见时还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样子,如今却是这样。   “我能握着你的手吗?”   萧何放下了手中的名册,道。   他这么直接,陆莞禾也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中。   她的手指白皙微凉,放在他的手掌里不过是占了小半,萧何的手指扣向她,微微一拉,随着小小的惊呼,陆莞禾便不受控制地坐在他的腿上,撞进他的怀中。   这姿势也太令人羞躁了。   萧何却没再浮浪地做出什么举动来,只是微微垂首,埋在她的颈窝里,半抱着她。   他微微阖上眼,低声道:“陆姑娘,你能来,我心甚欢。”   这些日子,他四处忙碌,多少都有些疲惫,这不同于打仗,有许多事都要暗地里调查。   每回夜深了回来,陆姑娘也早已歇下了,他偶尔会去看上几眼,心里才安妥。   就像是失而复得的人,每每总是有些不安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姑娘可能会像之前不告而别。   那些往事,他其实并非不在意,但他愿意等,愿意等陆姑娘什么时候记起来了,愿意和他说的时候。   现在抱着她,这些疲乏才消去许多。   男子身上淡淡的松香环绕着她,陆莞禾原先还有些害臊,但听到萧何这么说之后,心也踏实了下来。   他是需要自己的。   意识到这一点,陆莞禾微微笑了笑,主动伸手环着他。   察觉到她的主动,萧何的呼吸重了些,目光浅落在女子纤长的脖颈,白嫩柔细,似乎微微一按,便能落下微红的印子。   若在乱世,人人自危,婚娉之事繁琐,大多互相看对眼的男女只要向天一拜,算是成了礼节。   男女皆放浪不拘,大胆追求。   他如今只想速速处理了手中的事务,上京向太后求娶陆莞禾。太后在此,无论皇上如何不满,这桩婚事也是定了。   况且这也符合太后的心意。   不过也快了。   ……   等陆莞禾从主屋出来的时候,脸上羞红不止。刚刚本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但她能感受到萧何的情动。   到最后,他也只是微微松开她,克制地没有再做出什么。   要知道,在乱世时无媒苟合之事便已是常见,更何况,她背后没有什么母家,落到平常权贵手中,或许便任由上位者的心意。   她能感受到萧何的忍耐。   等赏菊宴便可进京了,到时萧何会向太后求娶她。   许是心中欢快,陆莞禾的步子也快了几步,手中提着的灯笼跟着步子微摇,照亮脚下的一方地。   旁边的水池内鱼儿翻游,似也能感受到她这份愉悦。   正穿过主屋旁的一道密林假山时,忽然耳旁有一道男声:“陆莞。”   他的声音低沉,叫着她从前的名字,陆莞禾毫无防备,险些被吓得手中的灯笼掉在地上。   祁宴缓缓从密林中走出来,单薄的眼皮微微垂下,无声地看着她,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   陆莞禾抬眸了一瞬,瞥见是祁宴,心中一惊,急忙又垂下眼,后退几步道:“参见皇上。”   对方却迟迟没有让她起身,陆莞禾也不敢抬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背后慢慢有些细汗,祁宴怎么会在这里等着她?他刚刚不是已经走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陆莞禾感到手臂都有些酸了,祁宴才淡淡开口:“起身吧。”   “谢皇上。”   陆莞禾拾起灯,微微错步,想绕开祁宴。   祁宴却也跟着挡在面前道:“怎么?怕朕了?还是说,你和萧何真有了感情了?”   见路被挡着,陆莞禾被迫步子一停,忙低头道:“民女不敢。”   “到底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祁宴神色不虞,在夜色下分外恐怖。   当初,陆莞禾被太后送来南楚王身边,并非有他的授意。自他登帝,母后看出他有纳陆莞禾为妃的念头,借着南楚王之事,先他一步,将陆莞禾送出去。   太后此意,其实是根本没有想让陆莞禾再回京城。   他为此和母后大吵了一架。   太后不知道的是,歪打正着,陆莞禾恰好与南楚王有段过往。   他这次微服私访,就是打算将陆莞禾从萧何身边带走。   皎洁的月色落在女子的颊边,微风拂过她耳边的碎发,莫名让祁宴一阵心痒,他伸出手,冰凉的玉扳指正要触到她的脸蛋。   陆莞禾连忙后退几步,眼中有些惊慌失措。   她的脑海中再次重现了许多片段,这一次比上一次还有多,锁链锁着她,饭食冷硬无比,外头的人在说着要是再不顺从,今夜恐怕便要继续饿着了,而大雪天屋内的炭火却呛鼻得很,整个身子都是冷的……   这些片段破碎,但是那种压迫的恐怖依旧是刻在骨子里的。   手指落空,祁宴的眼睛不满地眯起,慢慢收回手,目光似审视一般落在她身上,道:“你莫不是想起了什么?”   他现在敢确定,萧何认出了陆莞禾,可陆莞禾……却不一定记得。   毕竟那之后,她被自己关了近半个月,后烧了快五天,醒来时已经不记得了这段过往。   不过失去记忆的她仍是很抗拒他,而萧何却是能在这么些天便能亲近于她。   这份落差,让他分外不爽。   陆莞禾什么也没能够想起来,但是在祁宴面前,她不敢露馅,依旧是无声地低下头,退后几步。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远了些。   祁宴也不急,慢悠悠地转动扳指:“喜兰是太后身边的人对吧,朕可以帮你悄无声息地杀了她,太后那里有朕处理,自此你再也不用在萧何身边当什么细作,也不用担心丢了性命。”   这番话果真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太后与皇上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睦。   原书中是说太后与皇上一同将她送来萧何身边,实则是太后瞒着皇上把她送来的。   他从袖中拿出一包药粉,放在她提着的空食盒上,道:“这里面的是蒙汗药,四日后,朕将会回京,你把这个下到萧何的水中,到时自有人接应你一同回到京城。”   蒙汗药?陆莞禾骇得猛地抬头。   怎么一个个都要她下药。   她终于抬起脸来了,柔长的眼眸此刻惊骇地看着他,不再是刚才那边柔柔弱弱避开他的模样。   京城美人众多,有娇艳的也有清丽的,但没有一个像她这样让他念念不忘。   陆莞禾身上有着些神秘,那份柔弱乖巧只是她表面的伪装,一开始他都要被她骗过去了。   祁宴笑了笑,目中却分外冰冷,他身子微倾,在她耳边压声道:“你也见了,你的妹妹陆清到时也会和朕回京城,你跟着回去,你们姐妹也有伴。再说,如今萧何对你真是全心全意的么?你可别忘了,你不过是一个细作,他又怎可能对你做到毫无防备?你要是不信,这包蒙汗药便可帮你试探。”   他的话就像恶魔低语。   祁宴直起身,看到陆莞禾低头沉思的模样,微微一笑,而后转身隐没入密林中。   夜风依旧轻拂,祁宴的身影已经再也看不见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陆莞禾却出了一身冷汗。   不仅是身体原先就会下意识害怕祁宴,而且现在他那番话更是可怕。   他在用她的妹妹威胁她,而且他还看出她如今的顾虑。   他在笃定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忽然,她的肩膀拢上了暖和的大氅,陆莞禾微愣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萧何的目光。   怕让他发现刚刚发生了什么,陆莞禾悄悄将食盒收了些,把那包蒙汗药攥紧了手里。   而萧何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他微微垂眸,给她系上大氅的带子,道:“莞禾,你的白绒大氅都落在我房中了。”   随着大氅慢慢系上,白绒微微裹着脖颈,陆莞禾才觉得凉意少了许多。   她的一张小脸被白绒衬得格外精致,连耳垂都看起来小巧极了。   萧何垂下的眼眸专注,就像是寻常丈夫给夫人披上大氅。   对比之下,陆莞禾才发现,萧何对自己从来都没说什么本王,都是说的是我。   “好了。”   萧何放下手,看了看陆莞禾回偏屋的路,道:“这路实在有些黑了,我让管家送你回去。”   管家也微微点头道:“王府确实有些路不大好走,姑娘还是让老奴陪着。”   他接过陆莞禾手中的提灯,送着陆莞禾回屋。   有了刚刚祁宴的一茬子,陆莞禾还惊魂未定,并没有推拒这份好意,跟随着管家,一路走去自己的屋中。   她这次来还是疏忽了,只想着自己与萧何说的话不要被喜兰听见,免得喜兰生疑,便没有让喜兰跟着。   夜里,淡黄的提灯下,女子的大氅随风翻飞,渐渐消失在了萧何的视线中。   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萧何才微微攥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微微突显。 第84章 少年将军(11)   从拿到那包蒙汗药之后, 陆莞禾心中惴惴不安,彻夜难眠。   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在四日后在萧何的酒水中下药,迷晕了萧何之后, 跟着祁宴的马车回到京城, 这样便能保住她妹妹陆清周全, 祁宴大概也会给她做一个身份, 不再受控于太后之下。   要么就选择留下来,那么她依旧是太后安排的细作,随时有生命之忧, 但她的妹妹陆清或许便要再也看不到了。   祁宴分明在为难她, 走哪一条路,都是深不可测的险境。   风雨欲来, 处处难走。   ……   因着心事重重, 陆莞禾几日都未睡好, 眼下有一些淡淡的青黑,喜兰见陆姑娘几日心神不安,内心发急, 想着王爷何时得空,能开解一下姑娘。   正巧, 晚食刚上了几道时, 王爷便来了。   他一身玄色长袍被风略微吹起, 墨发高束,将俊朗的眉目展露出来,显然衣袍未换便风尘仆仆赶来。   见陆莞禾食欲不振, 只是恹恹地沾了一下筷子, 萧何便皱起了眉。   他挥却喜兰等一干人, 给自己道了杯小酒,坐了下来。   “怎么?吃不下?”   萧何执筷试了几个,鱼肉炖得软烂鲜美,青菜也清爽可口。   他听管家说这两日陆莞禾吃得很少。   陆莞禾点了点头,她也不是有意少吃点,只是经那晚之后,心中总藏着事,睡觉睡不好后,吃饭也不起劲。   萧何的目光停在她面上一会,道:“我刚好还没吃,正好可以与陆姑娘一起。”   他仰头饮下手中的酒,清清冷冷的一双眼中似乎带了点醉意的水雾。   陆莞禾难得看萧何有这般闲心,道:“王爷最近忙完了?”   “嗯,陆姑娘也知道皇上过几日就要走了吧。”   他转过头看着陆莞禾。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却勾起陆莞禾一阵心虚,她忙低下头道:“嗯。”   听到她的回答,萧何又是倒了一大杯酒,准备仰头喝下。   “王爷!”   陆莞禾见他今日有些许反常,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菜没吃几口便一直饮酒到时胃会不舒服的。   玉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萧何最终还是放下了酒杯,有些自嘲道:“本说是陪你吃些,怎么竟是喝酒了。”   他拿起筷子,将几块鱼肉去了鱼刺,放在陆莞禾的碗中。   “王爷这是有心事?”   陆莞禾看着萧何,似乎从刚刚到现在,眉间一直是蹙起的。   萧何夹了些菜到她的碗中,像是哄着她一样,温声道:“你吃下这些,我就同你说。”   许是饮了些酒,此刻萧何的眸光似浮着波光,深邃异常。   他来了,陆莞禾的胃口也好了些,看着那些小菜便也没那么反胃,慢慢吃完了。   她吃饭的样子很是端正,螓首垂眉,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萧何也不急,偶尔也夹上几个筷子,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看着她。   那灼热的视线,她没法忽视,脸蛋也在他的注视下愈发红了。   终于吃完,她才放下筷子,微微捂着脸道:“王爷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肤白如凝脂,双颊飞红,萧何是一刻都不想放过。   他微微拉下她的手,道:“陆姑娘,让我多看看。”   他不知以后是否还会相见了。   陆莞禾想起她方才问的,又道:“王爷该说自己的心事了。”   萧何的神色微顿,眉宇间染上些凝重:“陆姑娘,过几日,我便要去一趟肃州。”   肃州?那里离京城甚远,她也只在一些游志中听过。   “何时?去那里可有危险?”   下意识,陆莞禾便微微倾身,神色不掩担忧。   淡淡的烛光下,女子徒然靠近,烟雾略蹙,美目含忧,连唇上的一点水泽都能看得清晰。   萧何的目光落在了她鬓边的簪花,因着她刚刚的动作,有些歪了,他抬起手,慢慢靠近,想要把簪花扶正。   快要触及的时候,又猛然收了回去,他的眸光略暗了暗,道:“就在皇上走后,我便会前往肃州。当初五王之乱留下的余党,便在肃州。”   陆莞禾的眼眸睁大了些,有些不可置信:“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去处理此事?”   山匪之事她有所听闻,但怎么也没想过祁宴竟会要萧何处理余党。   “科举内混杂了五王余孽之事我和皇上商议暂先不想打草惊蛇,再过十几天便是赏菊宴,想必五王余党皆会以为这些日子我在筹备进京,实则我将去一趟肃州,趁其不备,将余党一并清算。”   王朝未稳,之前五王余孽退居在肃州,此处乃是天启王朝与旁边小国的交界处,想必他们得以在科举中做手脚,定是受了外敌所助。   陆莞禾完全没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计划,只拉过他的手道:“你此去带多少人?对方又有多少人?可有几分胜算?”   之前陆姑娘一向是柔柔弱弱,不争不抢的模样,现在却连发三问,萧何心中有些好笑,却又似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   他的指腹微微摩挲着她的手背道:“陆姑娘也别忘了,我萧何十四岁上战场,也是少年将军,尔来八年的沙场经历,怕天启没有人比我更能去做。”   他在百姓间也素有小战□□号,战功赫赫。   他的脸庞刚毅,浓眉深眼,手臂处的肌肉是常年征战锻炼而来的,想必见了不少次死里逃生。   但即便陆莞禾都知道,此刻还是忍不住地担忧。   见她愁眉不展,这也非萧何告知的本意,他松了些神色,带了些笑意道:“陆姑娘可是怕我没命回来娶你?”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依稀间可以看出当初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满满的自信。   不过他竟有这个心思逗她,陆莞禾睨了他一眼,方才的担忧也被他这打岔消去许多。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陆姑娘早些休息吧。”   萧何见她眉间少了些愁绪,便也放宽心不少,站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外头的天色已暗,池间水波粼粼倒映着月色。   忽然,他的衣袖被轻轻拉着,萧何顺着垂下眉,只看到女子小巧的鼻尖。   她微微垂首,似已经羞得不成样子,低声道:“我、我这几日睡不着,王爷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她不说,或许之后便没机会了。   她的话音刚落,萧何的眸光便沉了沉,呼吸也滞了一瞬,道:“陆姑娘确定要我留下来?”   陆莞禾已经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红了,也不知萧何会不会发现,小声道:“王爷之前不是说要帮我么?喜兰都在外面看着呢。”   萧何抬头看了一眼外头,果然隐约可见喜兰的身影。   “好,那我留下来。”   ……   外袍一点点褪下,男子的身材极好,宽肩窄腰,肩背有力,依稀可以看到寝衣之下的肌肉线条。   陆莞禾躲在被窝里,不敢多看。   虽然是她要萧何留下来的,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禁不住脸红。   他的长腿一伸,便进了棉被中。如今他们就差一张婚娉之书,所以依旧是分被而眠。   烛火已经被萧何吹灭,屋内暗了下来。   偶尔能听见外面的几声虫鸣。   萧何平躺着,阖上眼,却始终难以忽视旁边的视线,他微微转头,果然陆莞禾正拉着棉被盖住了半边脸,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   男子的侧颊几近完美,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连薄唇都看起来有些好亲。   想着将要分离,陆莞禾怎么看也看不够。   却没想他星眸微睁,与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像是被抓包一样,陆莞禾微怔,眨了眨眼,而后很快又闭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谁知,她的腰却被轻轻一拉,跟着棉被一并搂进了萧何怀中,他的下颚微微一抵,嗓音有些哑:“再不睡,可就不用睡了。”   他的话音低低的,引得陆莞禾的耳尖微红。她知道萧何很容易被自己勾起,也不敢再动了,老老实实抱着他的腰,阖上了眼。   等到清晨醒来时,身边早就凉了下来,整一夜,她竟睡得意外踏实,没被噩梦侵扰,气色也好了许多。   喜兰见此也欣慰许多,在信中添了几句,附在信鸽旁。   她就说,王爷绝对会对陆姑娘心动的。   ……   皇上离开的马车已然备好,待明日清早,便会前往京城。   饯别的晚宴仍旧设在王府,但祁宴说这是家宴,不必隆重,便只带了陆清一人。   大多的丫鬟和奴仆皆都退下,只留下几个可靠的侍卫在一旁。   陆清一看到她,眼中便有些激动,明日她便要回京城了,不知之后还能不能见到姐姐。   陆莞禾倒显得有些紧张,她的袖中正藏着那包蒙汗药,她能感受到祁宴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自萧何告诉她,自己要前去肃州之后,她便想通了。   为了萧何,她想试一试能不能摆脱了身上的枷锁。   许是看出她有些紧张,萧何微微握着她的手,神色温和。   一碟碟菜式被丫鬟们摆上桌子,四人都没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冷滞。   祁宴也不觉得有什么,他的目光微转,落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不咸不淡地道:“这次是家宴,不必紧张,说起来,爱妃还是陆姑娘的妹妹呢,分开这么久,多少也会想念着对方吧。”   “是的陛下,嫔妾也好久未见姐姐了。”   陆清微微低头应着,而后看向陆莞禾。   看陆清的神情,应该全然不知祁宴已经来找过她了。   “以后等陆姑娘嫁给了南楚王,便有机会多多进京看看妹妹了。”   明明说着体贴的话,但祁宴的目光微冷,似在细细敲打她。   恰在这时,喜兰端着茶水上来,不巧脚下一滑,温热的茶水洒在陆莞禾的袖间。   几位贵人在场,她急忙跪下来,道:“奴婢奴婢不好,笨手笨脚的。”   她跪着的时候,也在悄悄打量着陆姑娘,这是陆姑娘要她这么做的。   祁宴的脸色沉了沉道:“一个奴婢笨手笨脚的,拉下去……”   陆莞禾却先一步站起身道:“陛下息怒,喜兰也跟了我许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愿陛下不要责罚她。我的衣袖不过是湿了,等一下下去换一件便是了。”   她借此机会避过其他人的视线,微微露出衣袖中的药包,药包已经被浸湿了,早就不能用了。   祁宴的眼睛眯了眯,舌尖抵了抵后齿,原来她是想要借此表示她不愿意。   萧何也站起身,往她肩上披了件大衣,道:“还不快带陆姑娘去换衣服。”   他微微斜睨着目光看过来,喜兰顿时懂了,这是王爷也看出陆姑娘要保自己,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扶着陆莞禾下去。   待陆莞禾换好了一身衣服之后,祁宴与萧何已经酒过几轮。   酒宴也到了最后。   祁宴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瞬,道:“陆姑娘这可是缺席了大半,该怎么罚你呢?”   他侧着首,手指抵着额,似乎有了些醉态,道:“那就罚陆姑娘为大家斟酒一轮吧。”   陆莞禾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正要接过丫鬟手上的酒壶,手背却被萧何轻轻按住。   他的目中清明,微微蹙眉,正要开口阻止。   “哦?这点都不愿吗?”   祁宴戏谑地看过来,悠悠道。   反正这次惹恼了祁宴,总归要他发泄一下,陆莞禾向萧何摇了摇头。   见她坚持,萧何便也放开手。   陆莞禾拿起酒壶,走向祁宴身边,身子微倾,满满倒下了一杯,道:“民女借此酒祝天启王朝繁荣昌盛。”   她也在提点祁宴,天启王朝得以下去,萧何功不可没。   有些事情,莫要做得太过火。   “好。”   祁宴眼波有些迷离,像是真的醉了。   陆莞禾微微错步,将要从祁宴身边离开,转而为萧何斟酒。   就在她正要转身时,祁宴的声音淡淡地附耳而来。   “酒中放好了蒙汗药,选与不选,都在你。”   他的眼中毫无感情,无比冰冷。   作者有话说:   下期预告:将会是阿莞的反击(是的,现在每一步都是她算好的   感谢在2022-06-26 23:04:25~2022-06-27 22:0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冻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少年将军(12)   顺着他的声音, 陆莞禾不着痕迹地垂下眸。   手中的酒壶手把处做了下关卡,唯有尾指抵着酒壶的红玛瑙石做的暗扣,酒壶便会倒出另一种酒。   这样的酒壶,她在太后身边时便见过。   祁宴说完那句话后, 身子微微移开, 像是又沉醉于酒色之中, 他的眼睛微移, 借此细细打量着陆莞禾计划落空之后的绝望。   果然,陆莞禾如他所料,步子稍稍一退, 美目低垂, 泪意涌上了眼眶,连拿着酒壶的手也有些不稳。   她柔弱的身子如浮萍, 单薄的背影微微颤抖, 刚才的小聪明放在他眼里, 都不够看的。   她以为安排人把药包打湿了,便能逃避选择吗?   做梦。   陆清早在一边喝得有些醉了,全然没有发现祁宴敲打陆莞禾的一番话。   如今的陆清, 还未到原书中后来登位太后那般的城府,少了些历练, 对祁宴也还抱有一丝爱慕。   毕竟虽然他强迫了她, 但她自从入了深宫, 便也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不过她没有料到的是,祁宴对她的宠爱。   那种看似无情却有情的举止, 多多少少还是很容易打动少女的心。   陆莞禾莲步微移, 目光落到妹妹的脸上, 她和自己七八分相似,却还没有吃太多的苦,神情间仍能窥见些许天真。   想必,陆清悄悄来找她这件事,祁宴也早就知道了。   这次故意只带陆清赴宴,也是在告诉她,陆清如今不过还任他拿捏。   脚步已掠过陆清,快走到萧何面前,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陆莞禾阖了阖眼,指节捏紧了酒壶。   “陆姑娘怎么走到南楚王面前便慢了这么多?可不要偏心啊。”   祁宴轻拉长了尾音,倚着靠背,悠悠地看过来。   即便闭着眼,陆莞禾也能感觉到祁宴的视线在盯着自己,盯着自己做出什么选择。   陆莞禾长舒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睁开眼,她微微倾身,低下头,为萧何倒酒。   醇醇烈酒倒入杯中,一滴不落。   陆莞禾的眼眶也些许红了。   祁宴眯起眼,唇角满意地勾起一抹笑。   那纤纤尾指还是抵上了红石,在妹妹陆清与萧何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妹妹。   在倒完萧何的酒杯之后,她又松开尾指,给自己的酒杯倒满,她笑了笑,笑意却带着无尽凄苦,也像是未饮先醉:“王爷,民女和你喝一杯。”   清澈的酒水倒映着她的眼眸,淡淡的水雾已经浮上眸底,她伸出手,手指就要触及酒杯的时候,萧何的手便覆在她的手背上。   “你不必如此。”   他微微蹙眉,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内心像被扎了一下一样。   她身子那般弱,又怎么经得起烈酒入喉。   “王爷,我只想醉一回。”   陆莞禾抬起头,眸中盈着泪光。   萧何的目光凝在她脸上一会,才皱着眉终于放开了手。   没有了萧何的阻止,陆莞禾拿起酒杯,与萧何的酒杯碰了碰,道:“祝郎君岁岁康健。”   她说完,便长颈微仰,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浓烈的酒水入喉,果真不大好受,清泪从眼角泌出,泪痕滑入鬓角之中。   萧何垂下黑睫,目光静静落在陆姑娘为他斟的一杯酒上。   她当真还是选择弃了他么?   好,那他也成全她。   萧何举起酒杯,长袍一掩,仰头饮下。   “好啊。”   祁宴轻笑着拍了拍手,他最喜欢看到有情人分别。   他站起身,道:“时候也不晚了,朕与爱妃便早早回去歇息。”   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那边服侍陆清的丫鬟便从阴影处走出来,扶着陆清,与他一同离开。   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陆莞禾的模样,她喝下那一杯醉得不轻,眼角泛着淡淡的红。   他惯于打个巴掌再给颗糖吃,明日她便能属于自己了,也不再着急这一时,就由她再留在王府最后一夜吧。   待祁宴走出去后,萧何方才似乎染上醉意的眼眸一片清明,而地上不太明显地有一摊清酒。   陆莞禾却是结结实实醉了,她平日身子弱,很少饮酒,现在饮下足足的一杯,眼尾的醉红都快染到了鬓边。   烈酒下肚,入口已是浓烈,后方的酒劲愈发强烈,像是有百爪挠心,腾腾的热意涌到了眼皮,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有些恍惚。   “萧……萧何。”   她的言语也有些断断续续,隔着一层迷雾,仿佛瞧见萧何在看着自己。   萧何伸出手,手背微微一贴她的额前,道:“你醉了。”   眼前的女子轻轻伏在桌前,鼻尖红红的。   平日她只会跟着其他人叫他将军或是王爷,只有这时,她才会叫他的名字。   正当他要收回手时,陆莞禾却醉醺醺地一把抓过他的手,按在心口,声音黏黏糊糊的:“不、不许走。”   萧何:!!!   他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些许变化,耳尖也微红。   他不是有意要触及这份柔软的。   而陆莞禾还分毫不觉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她只觉得全身燥热得很,但男人的手却是微凉的,摸起来很是舒服。   她借此靠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微热的气息喷在萧何的颈侧,女子柔弱无骨,腰也不堪一握,他的目光流露出些许无奈,微微扶着她道:“好了,要去歇息了。”   相比于他的身型,陆莞禾似乎像是小小一点。   “对、对不起。”   女子还是闭着眼,还在醉梦中,轻声喃道。   萧何的动作却是一僵,目中复杂地看着怀中的女子。   但好像是烈酒催化了什么,自从那句脱口而出之后,更轻的低喃也随之而来:“对不起对不起……”   他能感受到随着一声声低喃,他肩处微微湿了,这是陆姑娘第一次在他怀里哭。   萧何的手微微抚着她瘦弱的肩膀,无声地安抚她,直到哭声渐渐弱下,进入了睡梦中。   他才缓缓压住眼中的痛色,深深看了她一眼,似要将她现在的样子都记住,低声道:“陆姑娘,珍重。”   这是她的选择,他尊重她,自此京城与金陵相隔绵绵,恐怕再难相见。   ……   次日清晨,陆莞禾在宿醉中醒来,额间还是一阵阵疼。   她鲜少这么放纵,这也是第一回 。   喜兰见她醒来,便过来扶着她的背,递来一杯水,道:“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今日听说是黄守卫巡逻,午时三刻守卫交接时候,便是出府的时候。”   “好。”   陆莞禾接过水,轻轻抿下一口。   她起身,准备去主屋,果然此刻屋门禁闭。管家在一旁奇怪道:“按往常王爷应该早就醒了起来练剑了,如今都这个时辰了,老奴去叫叫王爷。”   说罢,他正要进去,却被陆莞禾拦下:“不必了,王爷大概是昨夜喝多了。”   管家看了看陆姑娘娴静的模样,他也算罢:“那好,待王爷醒来,老奴再去叫姑娘。”   “多谢。”   陆莞禾垂首道了声谢,回到自己的屋中。   果然一切都如她所料,萧何喝下了掺合了蒙汗药的酒,一醉不醒。   可真的听到的时候,心中却空落落的。   等萧何醒来的时候,恐怕她已经走了。   但现在还不到自己放松的时候,她神色认真了些问道:“喜兰,另一辆马车备好了吗?”   “好了。”   喜兰老老实实回道。   她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她做这些,但姑娘只说若她想好好活命便只能听她的。   陆姑娘平日看上去柔柔弱弱,但真要拿主意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姑娘只告诉自己皇上想把她带回去金屋藏娇,而自己作为太后的耳目自当会被皇上除去。   自上次她受罚之后便明白了,只要陆姑娘能大概完成太后的任务,她便算是尽职了,其余的都该听姑娘的。   毕竟姑娘才会决定自己的生死,否则要是姑娘真当要除她,她恐怕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见喜兰的眼中没有异心,陆莞禾便也放心了。   待到午时三刻,陆莞禾只说与喜兰出去采买,只是原先交接时刻还有几个守卫的,今儿也全都不见了。   陆莞禾心中略微有些奇怪,只是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想这么多。   待她走远了之后,一直未交班的守卫才出现在了主屋之中。   主屋内,萧何已披上外袍,压下眉梢,拿着毛笔一遍又一遍地练着字。   只是今日格外的心浮气躁,每一次他都不满意。   听到推开的屋门,他头未抬,笔却停了下来,道:“她……走了?”   “是王爷,陆姑娘带着身边的丫鬟喜兰,拿了些必要的盘缠,已经走远了。”   守卫一五一十将眼前所见说了出来。   “好。”   听上去王爷的声音很平淡,守卫悄悄抬起头,却看到王爷的笔下停了停,墨汁晕染了一大片宣纸。   ……   马车已停在关口不远处,是时候要走了,但祁宴迟迟还没有动身的意思。   陆清悄悄打量着倚在驿站窗边的祁宴,行了行礼,道:“皇上,再不出发,恐怕路上又要耽误了。”   祁宴正悠悠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听到陆清的声音,收回了目光,无声地看着她。   陆清轻轻捏着帕子,有些心惊胆跳。   祁宴大她一些,又少年登帝,那番眼神谁看了都不得不心惊一下,就像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   陆清的样貌的确和陆莞禾很像,但神韵却不如陆莞禾。他稍微一看,便能看出她的心思。   自强迫她了之后,一开始她有些怨怼,但后面他温言相劝又给了荣宠,多少也安抚了她。   就像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他微微使些手段,对方就会安分地听话,乖顺下来。   陆清的心思很好懂,心虚的时候会躲闪眼神,就像现在一样,她以为她给陆莞禾通风报信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其实在那天他见到她神色慌张地回来时,便知道她去干了什么。   刚开始那张一样的脸还能给他些新鲜感,多了也就索然无味了,她和她姐姐完全不一样。   陆莞禾才不会那么乖,她只会用乖作为她伪装的样子,而那爪子总会藏在底下,时不时会挠疼他一下。   就像她这次应太后出京,她分明就是借此要逃离她。   这样的人驯服起来才有意思。   祁宴移开目光,淡淡道:“再等等。”   他的眼神移开,陆清才大叹一口气。不过转念一想,她已经提前告诉了姐姐,这几日也没见祁宴单独去见谁,应该便能阻止这场祸事吧。   祁宴继续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来往商户挑着货物去卖东西,也要人赶早要出城。   直至他看到尽头处,一抹紫色的身影出现。   他颇有兴味地勾起唇角,道:“人来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阿莞即将恢复所有记忆还有摆脱皇帝~   感谢在2022-06-27 22:07:08~2022-06-28 22:3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ocolate就是臭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少年将军(13)   人来了?   陆清顺着祁宴的目光看下去, 出城的道路来往商客为多,唯有那抹淡紫色梨花纹的交领襦裙尤为显眼。   女子戴了帷帽,披下的长纱微微遮掩着容貌,即便如此, 还是能瞧出上好的容色。   她小步向驿站走来, 步履轻盈。   若陆清还有三四分不确定对方是不是陆莞禾, 但看到她身边的喜兰的时候便已是全然肯定。   她错愕地转眸, 看着祁宴,脸上的掩饰都忘了。   祁宴倒是从容一笑,他伸出手指, 嵌着陆清的下颚, 就像是上位者对于底下的蔑视:“你以为你做的那些手脚朕会不知道?”   女子的脸蛋因他的举动而捏起,她被迫仰着脖子, 再也不伪装了, 狠狠瞪着祁宴。   “好啦, ”祁宴豁然松下手,又像是恢复了平日宠爱她的模样,不过口中的话却是半分不留情面, “你说,朕若是告诉你, 你姐姐会甘心过来就是因为你这个傻妹妹, 你会不会崩溃呢?”   陆清的神色如遭雷击, 惊愕之余,更多的是恨自己不够强。   要是自己有能力自保,姐姐怎么会因为她而选择留在祁宴身边。   祁宴戏弄一般笑了笑, 随手拨动了一下她的耳坠, 道:“别傻愣着了, 你姐姐来,可别哭丧着脸。”   他遂也站起身,放下手中的茶盏,留着陆清还在原地,慢悠悠地走了下去。   如今他就像是个夺胜者,猎物已自愿进了自己的圈套,往后如何,都是凭他处置。   他一步步缓缓走下来,他的猎物已经在下面乖乖地等着她。   女子低垂着眸,襦裙的袖边被风微微吹动。   柔长的乌发用一支别有梨花的木簪松松挽就,柔弱娇艳的身姿总是引得过路人往此多瞧一眼。   随着步步靠近,祁宴目中满意的神色愈浓。   从前他关着,叫着姑姑怎么样来教她,她都不愿服软,甚至在他战事繁忙之时趁乱逃了出去。   她以为她蒙着面,扮作是哑女便能隐姓埋名下去。   不过,她一个弱女子又能跑多远呢。   只是不凑巧,她救了当时的南楚王长子萧何。他在应南楚王请求,寻找萧何时便发现了她。   但他没有想到,她为了躲自己,竟走到了这样偏远的一个小村庄,还住在这样破漏的草屋里。   明明跟在他旁边,便能和她一样的待遇,为何要自己吃这份苦呢。   他更生气的是,他在她身上发现了萧何贴身的长命锁,原来在他稍不注意的时候,她竟想与别的男人私定终身。   愤怒之下,他有意要惩罚她,将她关在了一处偏院,大雪天不供炭,吃食简单,只留着她一口气。   挨了近半个月,终于挨不住了。   她发热了,烧了几天。   醒来后已经是在他太子府中,她再也不记得这段出逃的日子经历了什么。   经了教训,她也变得乖巧,多数时不再会正面与自己有冲突,但只要他靠近,她便会下意识地抗拒。   不过她也没有了当初能逃的资格了,这场烧下来,她染了寒疾,身体也愈发孱弱。   他以为她就此安分了,谁料她竟能在太后之下,借太后的手把自己送出京城。   众人都以为祁宴把陆莞禾留在身边,是要做最得力的一把刀,只是没有用上罢了,实际上,在见到她那一刻,他心里只想着如何驯服她,让她乖乖做自己的禁脔。   不过这次,与之前都不一样,从前都是他逼着她留下,如今是她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一点,祁宴的心中便隐隐有些劣喜。   昨夜他可是亲眼所见,她终于屈服了,眼眶中盈着泪,亲生给萧何倒上了那杯混了蒙汗药的酒。   也是亲眼所见,她硬生生把自己的希望,自己的羽翼折断。   到了现在,他仍是带着那份假惺惺的悲悯,道:“陆莞禾,你可是选好了?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陆莞禾抬起眸,美目烈烈,最后又化为无奈挣扎后的屈从:“别再说这样冠冕的话了。”   看到她最终还是落在自己手里,祁宴大笑了几声,闷笑从腹腔起伏而上,道:“陆莞啊陆莞,你终究还是露了你本来的面目。”   他看腻了她在他面前柔弱的伪装,逼她至此,他心中腾升出扭曲的快意。   他的笑带了几分疯狂,陆莞禾敛下了眉目。   祁宴这个人,便是带了些隐忍和疯的。   当初五王之乱,他作为皇室弱王,看到各诸侯王起兵,原是最不占优势的。   可他能在各路“王叔”面前伏低做小,几近卑微,让那些诸侯王从没看重过他。   几年潜伏,他善于攻人心计,将原本团结一心的诸侯王离间,纷纷猜疑对方。   就算是她对祁宴破有恨意,但在这点上,她不得不承认,此人善于玩弄帝王心术。   正是因为他浓浓的疑心病,她才决定走到这一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必须骗过自己,才能骗过他。   祁宴在大笑过后,眼中也慢慢冷静下来:“来,你坐这辆马车。”   在出城的马车后面多加了一辆,这是祁宴早早备好的。   “而你——”祁宴看着陆莞禾身边的喜兰,拉长了声音。   在威压下,喜兰不由身上出了冷汗,她低着头,尽守着贴身奴婢的本分。   “你来服侍丽嫔。”   祁宴的声音轻飘飘的,却不容人抗拒。   “奴、奴婢……”   喜兰把头埋得更低,着急出声。   “嗯?”   祁宴的声音已经重了下来,透着不耐。   “是。”   喜兰只好应下,这样一来,陆姑娘身边便没有熟悉的人了。   陆莞禾不做声地看向这一切,果然她昨夜做得那些,还不足以全然让祁宴放心下来,他还在怀疑她,所以才把她身边的丫鬟调走。   祁宴吩咐完,才上了马车,而陆清所坐的马车紧随其后,她上马车前,目光哀哀地看着自己。   她的眼中含着愧疚。   陆莞禾猜到陆清已然知道了自己为何而来,她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叫她不用担心。   待他们都上了马车后,陆莞禾才坐上了最后一辆马车,驱使马车的那位马夫,便是祁宴的贴身侍卫,而服侍她的婢女,也是祁宴挑好的。   陆莞禾沉默地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看着马车慢慢驶出了城。   也不知现在萧何醒来看到她不在后会不会生气,又会不会认为这都是她和祁宴合作的圈套。   不过,不管他是何反应,她都看不到了。   也不会有人再担心她身子不好而眼巴巴自己学着看医书还不曾告诉她,也不会有人怕她食欲不振而过来陪她吃饭。   这些日子,萧何对她的呵护,她都看在眼里。   只是她只有摆脱了这些,才能真正走到他的身边。   玉手缓缓放下,帘子将车内与车外隔绝,如今她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   从金陵到京城一路经过鲁城,沧州,德州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县城,需要六日以上才能到达京城关口。   每快到傍晚,就会到落脚点的驿站休息。   陆莞禾本就身子不好,日夜赶路,又加上途径沧德两州时逢上雨天,犯了寒疾,很快就重咳不止,每次休息时,祁宴都会找当地的大夫过来看病。   只是即便如此,每次休息时,陆莞禾的房前都是一堆人守着,连陆清想找她说话都难。   祁宴这么做,就是怕姐妹互相串通。   不过正因为都在看着陆莞禾,陆清的屋中没有人留意,因此在歇脚的第三日,喜兰终于找到机会把袖中的信递给了陆清。   彼时陆清听到姐姐的病情正着急想去看,却被祁宴身边的人拦下,只得回到屋中。   接到那封信时,她眼中还有些惊诧。   喜兰早早备好了这封信了,自从她和陆姑娘在南楚王府时,姑娘就将这封信交给了她。   果然如姑娘所料,皇上会把她调开,到陆姑娘妹妹那处服侍。   驿站的烛火燃至大半,陆清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诧,到手不断颤抖。   这封信里面,写了如今在朝的三十多位大臣,包括他们的品性、功绩,还有与后宫嫔妃的关系。   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在后宫待了这么久,都没看出来。   信中还提到,若往后遭遇了麻烦,该有谁能帮得上。   这封信一旦泄露出去,便是一死。   但于她而言,却是珍宝。   她没有背景身份,依靠的只有祁宴,何时他厌了何时他怒了,她便只能受之。   如今知道了这些,方便她在后宫更加游刃有余,甚至前朝,她也未尝不可尝试。   这应该是姐姐待在祁宴身边这么些年总结出来的。   可、可是为什么此时姐姐把这些拿给她看。   看到陆清眼中有了些泪意,喜兰照着姑娘告诉她的话重新说了一遍:“陆姑娘并未有自戕之意,但姑娘身子这么弱,便要奴婢把这封信交给丽嫔,让你早些知道,也是好的。”   “姐姐真的没有自戕之意吗?”   陆清还是不敢确定,又问了一次。   这封信,就像是遗书一般。   她知道姐姐是因为她而割舍了南楚王的情意,回到京城,她也知道姐姐是不快乐的,不自由的,但她怕姐姐因此而丧失了生的意志。   “娘娘不要多想,陆姑娘是个坚强的人,不会随便有自戕的想法的。”喜兰安慰着她,而后道,“娘娘可看完了?都记下了,奴婢就要把这张纸烧了。”   陆清还颇有不舍地看着信上姐姐的字迹,但她也知道这封信不能留着。   最后也只能道:“烧吧。”   喜兰恭敬地接过信,把它放在烛火上,点点火星吞噬了宣纸,那些前朝后宫数载不得告人的秘密都化作了一团灰烬。   ……   陆莞禾病重,连绵的雨天和舟车劳顿让她精疲力竭,旁边祁宴安排的丫鬟没有服侍过她,老是弄错着药物和开窗通风的时间,直至祁宴都认为这几个丫鬟都笨手笨脚的,还是让喜兰重新过来服侍。   喜兰瞧她唇色苍白,早没当初在南楚王府的生气,端着苦药,担忧地进来:“姑娘,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再这样下去,王爷都要担心……”   她还未说完,话音便止住了。   她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现在姑娘已经选择离开南楚王府了,以后恐怕都见不着了。   “姑娘喝药吧。”   她不再多说,把药端了上来。   陆莞禾无声接过了苦药,下意识皱眉,但是还是一点点把它喝尽了。   放下了碗,她才道:“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   喜兰应着,这些东西可不容有任何差错。   听到她这么说,陆莞禾的愁色才压下去一些。   “姑娘,再服下这颗药丸吧。”   喜兰从袖中找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拿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陆莞禾侧目看去,忽而神色一凝,有些激动道:“你怎么会这个药丸?”   这是当时萧何担心她的身体,自己找了地方的好几十位大夫,做出来的药丸。   在她实在快撑不住时,吃上一颗,便能好上许多。   只是所用的药材名贵,加上时间不够,也就做了三四颗,都在萧何手中。   如今怎么会在喜兰手里?   莫不是……   喜兰看着陆姑娘渐而顿悟的目光,总算承认道:“这是王爷交给奴婢的,他早就知道姑娘要走,只叫奴婢以后定要好好护着姑娘。”   不仅如此,王爷那日还多给了她一些盘缠,还有万一遇险之后的信物,可让王爷在京中的友人相助。   如今也不用她一个人背负了,喜兰干脆坦诚地把一件件都放到姑娘手里。   最后,她也将王爷的话告诉陆姑娘:萧某知陆姑娘聪慧,迟早会发现端倪,只愿姑娘往后能珍重,顺遂。   原来……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当初他能一闻就识得情丝缠,而在她献酒时却辨不出其中的蒙汗药。   怪不得她离开的时候守卫异常的宽松。   ……   这些都不是她以为的巧合,只是他早就知道她要对自己下药。   水雾渐渐涌上了眼眶,又被她咬了咬唇,强忍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要活着回去见他。   ……   翌日起程,因着她的病容不似伪装,那些前去诊断的大夫所言也异口同声,祁宴还是少了一些戒心。   他可不想自己废了不少劲带回去一个将死之人,也由着陆莞禾磨蹭了一会才上车。   她嫌之前的马车夫驾驶不稳,祁宴也听她的话,换了一个当地的马车夫,由着喜兰陪侍。   两人都是弱女子,尤其是陆莞禾,柔弱成那样,估计也没力气再生出别的心思。   也由着她们的马车慢些跟在后面。   幸好今日雨停,虽然前些日子大雨,路上还有些泥泞,但总归路要好走一些。   出发到京城也只剩最后一小段路了,中间有段无可避免的山路,进京必须过这一段,不过好在山路不长。   这一路泥泞,走走停停,祁宴的马车在最前头驶入山路,旁边的侍卫又来报陆莞禾的马车停了下来。   这已经是路上好几回了,听说她身子弱,不能受折腾,大夫也说需要静养,因此走一段路,她便会喊说气息不顺,想要停一下。   之前也有数十次,他都会命令全部停下,等她那边好了再继续。   可是这次走的是山路,全车已经进了山路中,加上前几日下雨,很可能会有落石,不得久留。   祁宴偏头,神色终于有了些不耐烦:“让她快些。”   这里不能停下,只能速速通过。   “是。”   侍卫听到后,走向后面,把意思传达给马车夫。   马车夫也觉得奇怪,这次并非是马车中的贵人太过娇气,而是这马今日不太正常,时时有些暴躁,颠簸得厉害。   不过他还是叫下车透气的贵人赶快上车,继续赶路。   侍卫见陆莞禾上马车的背影,才放心前去皇上处禀告。   刚才那好像就是个小插曲,众人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行进。   忽然马车中又提出要停下来歇息,实在喘不过气。这次前头祁宴的马车已经走到了山路中段,是最危险的地方,万不可慢下来。   这次侍卫只来通知了一声便走了,足以看出祁宴真的不耐烦了。   侍卫也没认真注意陆莞禾是否上了马车,只遥遥看到马车重新动了,便打算回去禀告。   就在这时,马忽然间发狂了,横冲直撞,直直往山崖处闯过去,马车夫急忙跳下马车,在地上翻滚了几周,才停了下来。   前面都被后面横生的变故惊滞了几瞬,陆清很快反应过来,哭喊挣扎着要下马车。   她的姐姐还在马车上!   丫鬟们都拦着她,现在在山路,随时可能落石。   疯马以迅疾的速度狂奔,到了山路的中段,几乎快赶上了陆清所在的马车。   山崖上的几块巨石微微松动,因着马车横冲直撞,多少也影响了下面的结构,又是逢了几日大雨,泥土松软。   忽然几块大石顺着山体滑下,拦着陆清的丫鬟一时间都跑下来逃命,陆清也麻木地被拉下来,往空旷处跑。   而就在她面前,那辆马车还没来不及奔向山崖,便被砸了个稀烂。   陆清悲恸地大喊:“姐姐!”   巨石砸下,是个活人都会被砸得粉碎的吧。   山地抖动了足足一刻,才终于停了下来,旁边的丫鬟早已拦不住陆清,她扑过去巨石边,一遍又一遍赤手把石头搬出来。   发鬓也散了,容貌也沾了灰了,她似乎全然不在意,一遍一遍挖着,直至十指泛血。   终于她没有了气力,崩溃地跌坐在地上,泪水早就糊乱了她的妆容。   而祁宴也似乎不可置信地走到马车的碎片旁,马血侵染了石尖。   自他登位起,从未有过如此失神落魄的神情,失态般喃喃道:“她……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8 22:36:26~2022-06-29 23:0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萧不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不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少年将军(14)   而在山路的起端, 喜兰脸上满是石头砸下的尘灰,她还顾不上这些,急急把身旁的女子拖到边角。   陆莞禾的眼眸紧闭,刚刚突如其来的滑坡, 她们也没料到, 只能紧急地找一处地方躲着。   等风波平息, 她才起来找陆姑娘, 只见她身上没有外伤却闭着眼昏迷不醒。   喜兰担心之后还有滚石,先把陆莞禾带离去空旷的地方。   陆姑娘的原计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借着身子柔弱, 一次次试探皇上不耐烦的底线。   而动身之前, 陆姑娘便知道此处有个山崖,到时马车失控坠崖, 世间再无陆莞禾。   只是没想到天公难测, 落了雨, 姑娘的病更真了些,也加快减少了皇上的戒心,但却引来这落石。   不过不得不说, 这落石砸下,将马车砸得稀烂, 对于皇上而言是很有冲击性的。   ……   雨后的石尖还沾着泥土, 血色侵染而上。   祁宴的眼睛微眯, 看着这血,心头有几分麻木。   她怎么会死?   又怎么会如此仓促地死在自己面前?   明明当初乱世,她为孤女, 都能活下。   关她的数日凄苦, 她也顽强地咬牙下去了。   怎么偏偏就在这里, 就在草率的荒郊野外成了孤魂野鬼?   一点点腥红染上眸底,透露出些许疯狂。   怎么可能?   美人竟会香消玉殒于顽石之下,与他所料的各种结果完全不一样。   可他根本来不及多看几眼,底下的侍卫却已一遍遍道:“皇上,此处危险,你和娘娘不可久留。”   陆清的状况并没有好多少,她与陆莞禾有相似的容貌,此刻却狼狈地看着乱石,哭得近乎昏厥。   她与姐姐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们幼时在乱世失散,父母双亡,她运气好些被大户人家收留,受其庇荫。而姐姐流落乱世,沦为乞丐,后被当时的太子祁宴挑中。   她向来知道,姐姐要比她聪明许多,也比她更会忍。明明她和姐姐是孪生,可姐姐永远在她之前便护着她了。   若不是、若不是因为她,姐姐又何会受皇上所制,步步艰难。   泪水打湿了脸颊,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陆清捏紧了手指,那些沙石和血混在一起,而恨意夹杂着眼泪很好地埋在眸底。   经姐姐一难,她看透了祁宴,他的那些宠爱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像是施舍给小猫小狗一般,哪天不乖了,便换一个。   即便是姐姐,也只能算是他想得到又得不到的,才多上了一份心。   旁边的侍女见陆清大悲之后又意外的安静,怕她再想不开,忙扶着她道:“娘娘,皇上都走了,再不走,这儿说不定又落石了。”   她们看了看上头,刚刚经历一场灾难,那巨石滚下时,人如蝼蚁,连那马车都能砸个粉碎,她们实在不敢再留在这了。   陆清几乎是被她们半扶半推地拉走的。   等驶离了这块危险地方后,祁宴才猛然回神,目光也有了聚焦之处,表情有些狰狞,他手指紧扣着台沿,急急道:“下去,派人下去,去南楚王府。”   “皇上……这去南楚王府做什么?”   “去看她有没有回来。”   她骗多了自己,他不信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死了,她要是活着,肯定会回去萧何身边。   ……   长空无月,冷寂无风,难得金陵有这样闷的天气。   边境大营,空气中浮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每一个人脸上都表情凝重,陆姑娘已经离开王府半个月,这也是王爷潜去肃州回来的第十三日。   这些天陆姑娘从王府中消失了,自此之后,王爷大多时候都是埋在主屋或是在军营里操练,像是再没有了多余的情感。   虽然陆姑娘来之前,王爷便是如此,但陆姑娘走后,这种状态似乎比以前更甚了,底下的士兵有苦说不出,王爷何时停下,他们才能跟着停下。陆姑娘所居侧屋中的东西,王爷也一直没让人清扫。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持续太久,王爷便领着一小批精兵前去肃州。   肃州与金陵相接,留下的人都在军营里煎熬地等着。   他们有些都是跟着老南楚王一起打拼的老将,也有些年纪稍轻,但都经历过那段惨痛的时光。   乱世,是他们最不想看见的。他们多少亲人都在乱世中死去,路上枯骨,巷中饿狗成为了当时他们见过最多的景象。   现在难得安定了几年,众人都不想再回到当初暗无天日的乱世。   终于,等了数日,终于见到他们兄弟的身影,不少人身上都有负伤,已经准备好的大夫纷纷迎上来接治伤兵。   只是……王爷却一直没有出现。   听回来的兄弟说,这次他们前去肃州,果然五王的余党与外族有了联系,不少军备送至他们的大营中,想必不假时日,大仗一触即发。   王爷先带着他们兵分两路,声东击西,趁其不备,炸了他们的大营,把五王推出来的头给绑了交给他们。   他们回来带的人里面确有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男子,应就是平王的独子。   平王战败,不久便因身子不好而逝去,其子想为父亲报仇,更想夺回王室,才将五王余党聚集,打算从这次的举人中下手,待时机成熟,一举攻进。   未曾想他们的计划刚一实施,便被萧何识破。   “那王爷呢?”   一个个的士兵回来,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军营,可萧何却一直没有出现。   “我……”   一个手臂受伤的士兵微微张口,想要回答。   他的伤势没有太重,旁边的大夫正在为他包扎。   忽然旁边迸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那个被捆住的男人笑得不能自已:“他死了,他肯定死了……”   萧何孤身犯险,只抽了十个精兵,与他一同潜入大营炸毁那些火器,而他的退路只有一条,便是肃州到金陵的一条惯常通往的小路,他早就安排人去埋伏。   只是他算错了,原来萧何真正的计划在他身上。   不过这也足够了,埋伏的路上有他的三十个精兵,善于山间作战,足以杀了萧何。   他的狂笑在压抑的气氛中刺耳难听,终于有人忍不住狠狠给了他一拳。   当初就是平王成王两王反叛,沿路屠了六城,即便百姓求饶,都被斩于剑下,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中。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诚然,现在的君主或许不是历代最仁义的君王,但至少没有他们这般残暴不仁。   笑声在那足足的一拳之后戛然而止,军营里恢复了诡异的沉寂。   几只黑鸟跃在树梢,低鸣几声,转而跳开。   众人的心都在揪起,没有人敢在这时睡下。   几近熬到了天光破晓,在黎明尽头,终于有几个人的身影。   低迷的气氛忽然一振,众人试探着走近一些看去,里头有几个视力好的,顿时爆发出大喊:“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一同前去的十人仅余四人,伤势最重的便是萧何。男人的右肩中了一刀,透过厚厚的软甲依旧渗着血,下颚微压,高束的马尾微散至颈侧,还沾染了些血迹。   他的黑睫紧闭,气息微弱,因失血过多而没有气力,身上除了最严重的刀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伤口。   他与其余十人破开重围,才从里头逃了出来。   “大夫大夫!”   众人都紧张起来,他们第一次看到萧何伤得这么重。   大夫应声赶到,察看了一番他的伤口,立刻沉下眉认真救治。   ……   陆莞禾足足昏迷了四日才醒来,她身死的消息已在宫中成了既定的事实。   而她昏迷并非受了乱石所击,而是因身子到了力竭之尽,才晕了过去。   这一睡,仿若大梦一场。   她记起了她和萧何的相遇初识到后面长达半个月的幽闭。   当初她在乱世中做乞儿求生,每日难以果腹,直至她遇到了祁宴。   身为太子的祁宴把她领进府中,让嬷嬷教她,给了她衣食,她便以为是遇到了恩人,在府中谨慎小心,怕惹他些许不快又会回到之前那般痛苦的生活。   在乱世里能有这般生活便已如仙境。   当时的祁宴也伪装得很好,从头到尾,待她都只想兄长,只是偶有举动过密的时候,只要她微微不适,他又会退开保持距离。   直到她快要及笄之时,她偷听到嬷嬷私下里说着,说太子想要在她及笄时要了她,要她们这些嬷嬷好好教她如何侍奉男人之术,她才方寸大乱,借着战事焦灼,她佯装乖巧了几日,而后偷溜出去。   为了不让祁宴发现她,她躲在一个村庄,扮成哑女,后来便遇见了萧何。   遇见萧何的那段日子,应该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她知萧何位高权重,但他却不像祁宴一样视她为玩物,面对那些贫苦的百姓,他更没有高高在上。   他甚至可以不去想她的美丑,便能真挚地将一颗心献上,这与其他的世家公子作比,已是好了无数。   他们也险些私定终身,只可惜,最后她还是被祁宴的人发现了。   她也就此染上寒疾,每逢雨季便会酸痛,祁宴只骗她道是自己曾经落入冰湖。   不巧他的解释刚好歪打正着,让萧何确定了她的身份。   “姑娘,你终于醒了。”   耳边喜兰激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们所处的正是一个木屋,是这路过的樵夫和他夫人救了她们。   只是陆莞禾这才醒来情绪没有很多的起伏,她微微支起身,鬓边一些发丝垂下。   喜兰自知现在她早就和陆莞禾绑在一起了,说话便也自如些:“姑娘,我们真算是死了吗?”   她总担心皇上疑心过重,她们所在的地方就在当初山路附近,若是皇上真有心去找,必能找到。   听到这话,陆莞禾的眉目微微一怔。   是啊,她现在已经算是死了。   这其实也是原书中陆莞禾本该有的结局。   在陆清过来寻她的那个夜晚,她走后,自己一夜未睡,终于想通了原书中她到底充当了个怎样的身份。   原书中,看似是太后为了试探萧何,将她送来,其实是她从中顺手推舟,为的只是离开祁宴。   这本书本来就是残忍的宫斗剧,围绕着她妹妹陆清展开,但明显如今的陆清到最后垂帘听政的太后,还差了些。   而她便作为男主祁宴的古早白月光,和女主的姐姐,她死后,祁宴才会真真正正感到愧疚,对陆清也多了些本不该有的宽容。   正是这份宽容,足以让陆清在其中保全性命,给了她成长的空间。   而经她一死,这份刺激,足以让陆清迅速成长,没有了姐姐的庇护,她不得不更加坚强。   斩断所有退路,才会让她更强。   这便是她作为女配,在书中最后的作用。   如今她也算是摆脱了这些,为了自己而活。   她眼中多少带了些笑意,这是这么多日来,她真心实意的笑容。   陆莞禾笑着看了喜兰一眼,索性说破道:“难道你还想做太后之下的传话人吗?”   女子眉梢微微扬起,木窗外的浅阳照向她的脸上,竟与之前柔弱病容的模样不大相同,多了不少明媚,连喜兰都有些看痴了。   她的目光停了片刻,才缓过神来,急急摇头道:“奴婢不愿意。”   之前或许她会麻木地做太后的爪牙,但经历了这些,她也明白了,自己不过是那些权贵们随便打杀的,真还不如成了普通百姓,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   “那,姑娘,我们接下来去哪?”   喜兰扶着陆莞禾起身,之前要她备好的马车也早就在外头了。   她们所带的盘缠足以过好一段日子。   陆莞禾抬手支起窗沿,灿阳满满地落在她的脸上,她微微轻笑着,手臂支在下颚,遥看远处的道路。   面上有说不出的朝气。   “去南楚王府。”   以全新的身份去见他。 第88章 少年将军(15)   就在陆莞禾开始动身的前几日, 祁宴身边的人已然折返赶到南楚王府。   只是才相隔数日,王府内的气氛竟与之前不大相同。   王府内的管家只说这几日王爷闭门不见,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也不好强留下来,只得明日再来拜访。   而在他走后, 管家才转身轻步走到里屋中, 与出来的大夫微微颔首, 而后向着萧何道:“王爷, 皇上的人来了。”   主屋的塌上,男人的唇色有些苍白,屋中仍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上身从右肩到左肋束着白锻, 换下的里衣上沾了不少血, 刚刚的大夫过来便是为他重新上药。   但不得不说,萧何毅力惊人, 从当初险中逃生到现在缝合伤口, 都不发一声。冷眉微蹙, 肌肉绷紧,唯有亲眼见到伤口是如何狰狞的人才能真正意识到这份难耐的痛苦。   自他从军营醒来仅过了一日,而后为防走漏风声, 回到了王府疗伤,闭门不见上王府的客人。   只不过今日来的人有些特殊, 管家才前去禀告。   “皇上?”   萧何撑起身子依在床边, 微微斜目看着管家, 眉间蹙意更深,薄唇抿成一条轻线。   他的眼皮微跳,总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才刚走, 又派人来做什么?   管家也正觉得奇怪, 这个人来府上不似要来问肃州一事, 而神情紧紧张张地在府中东张西望,像是要来打探什么。   “王爷,那……要见此人吗?”   这人留了在此暂住的驿站,说是王爷何时愿意见他,他便能来府上。   萧何压着眉间的躁意,道:“明日,本王亲自来见。”   ……   那人兴许也没想到南楚王会这么快愿意见自己,来之前他心底还在琢磨昨日闭门不见的原因。   昨夜他暂住在驿站,听闻不仅是他,这些天前来王府的请帖皆被推拒回去。   又看昨日王府内如此低沉,怕是南楚王此次前去肃州受了重伤。   而进了王府,没想到的是这次南楚王已然于前厅。   他着一身竹纹锦袍,下颚线条分明,墨发高束,身姿挺拔,腰封处挂着一枚玉佩。   浅浅掀起眼皮,竟有种身为将军的压迫感,眉宇不带血色却自含着征战沙场的煞气。   看遍上下,完全不像是重伤之人。   此人方就小心翼翼许多,将不该有的心思都收回去。   南楚王自幼随父征战,不曾有过败绩,他又怎能多加罔测。   “皇上派你来究竟有何事?”   他的声音微沉,自腹腔出声,英眉微蹙。   此人也早就想好了借口,应答如流道:“皇上是想来看看王爷办的事如何了。”   “平王之子不日本王将会派人送去京城,让皇上勿要多想。”   萧何本就只是不愿看天下再遭乱世,但不代表他真对祁宴毫无防备。   “南楚王英勇。”   此人真有几分敬佩地贺道。   有谁能做到如萧何一般,轻而易举解决了皇上心头之患。难怪皇上对于南楚王也是忌惮但又无法脱离他。   “你来此应该不止是此事吧?”   萧何一开始便注意到此人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淡淡投下,分明未动,此人却隐隐觉得像是有阵阵力道压在他身上。   指节轻轻扣着桌面,没有规律,却像是一下下砸在他心上,仿佛他的那些伎俩在萧何面前荡然无存。   一时惊慌失措,他急急道:“皇上派属下来此,还想问王爷府中近日有没有来人?”   他借此细细打量萧何的神色,若是他神色有异,那么不论他应答如何,他都知道结果了。   可萧何偏偏神色未改,一杯茶盏落在他手心上,移至唇前抿下一口,他缓缓道:“怎么?还想打听本王私事?”   他这样的态度,也不说有还是说没有,让人愈发琢磨不透。   “没有没有,若是王府最近没有来人,那便算是属下多问了。”   此人低下头,转身就要告辞。   萧何难以看透,再问下去恐怕会引起对方疑心。   他正要跨出这道大门,背后却传来低沉的声音:“晚了。”   很快从两侧出来的人把他扣在地上,紧接着脚步声一步步走近。   他勉强地仰起头,正见萧何垂眸睨着自己,慢慢擦拭着手,道:“你可知军中对不老实的人有多少种刑罚?”   “你!我可是皇上身边的人,你怎么敢……”   他一说皇上,萧何的脸色也愈发沉下来,旁边的管家一看就知道不妙。   虽然他不知道陆姑娘去了哪,但想来也和皇上脱不了关系。   这些日子王爷虽不说,但每每走到陆姑娘曾住的屋前总会不自觉地驻足片刻,连养伤时,都不忘叫人去打扫侧屋。   “你大可一试。”   萧何撂下这句话,又缓缓侧身拔出腰间的剑。   他不是毫无脾气之人,之前只因是陆莞禾的选择,他最后接受,但并不意味着祁宴可以一次次窥私试探,对于王朝而言,他已问心无愧。   “别别别王爷………”   寒光乍现,光是露了个剑末,此人已腿软下,怕南楚王一怒,便会杀了他。   萧何与他们这些人不一样,见血封喉对于他而言是司空见惯了的,自拔剑那刻起,浓浓的杀意便溢了出来。   他黑沉的眸中带了些许戾气,甚至带了些难以控制的躁意。   这是他压抑了许久的。   “我说我说,别杀我别杀我……”   此人终于服软,后面押着他的人松开力道。   此人扑通一声大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皇上派我来问,是想知道陆姑娘有没有回南楚王府。”   在陆姑娘这三字一出,萧何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顿时伸手拽起地上的男子。   他力气不小,此人同为男子却险些被拽得离地,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他。   萧何的眸色愈沉,手指渐渐收拢,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现:“为什么陆姑娘会回南楚王府?”   眼中浓浓的戾气掩盖着心中的不安,陆姑娘不是选择跟了祁宴离开吗?怎么会回来?   此人被拽起的衣口勒得快喘不过气,脸颊涨红,艰难地开口:“陆姑娘于路上遭遇山石,马车砸成粉碎,皇上不信她会死,派属下来南楚王府一趟,怕、怕陆姑娘要是活着,会回南楚王府。”   说到后面,他越来越没有底气。他能感受到南楚王的眼神越来越可怕,就像是浮上了一层血光。   而他的衣口也越来越紧绷,能吸进的空气也越来越少。   男人死死地盯着他,似乎不信他所说的,声音泛冷:“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陆姑娘会死?   明明她走之时,他还遥遥看着她上马车的身影。   淡紫的裙袍随风浮动,她像是不舍地向着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时明明她是鲜活明亮的。   “我、我说陆姑娘死了。”   此人快要喘不上来气,怕是萧何快要失控。看萧何的模样大概陆姑娘真的没有回来。   他和皇上都亲眼看到那个落石砸在那头疯马上,砸向那辆马车,将马车砸了个粉碎。   皇上派他来时,他还觉得皇上疯了,都是亲眼所见,怎么可能会有人活下来。   现在他觉得南楚王比皇上还疯,男子的眼尾泛上了血色,竟有失控之态。   “我、我……”   此人感觉快要被勒死在萧何手里,忽然他的手一松,自己直接摔落在地上。   “滚。”   只有一个字,此人顿时看出萧何如今真的动了杀心。   再不敢久留,立刻连滚带爬地离开。   此人离开后,管家犹豫了一会,才敢靠近:“王爷,你的伤口……”   经刚刚那番动作,萧何的伤口再次撕裂,连穿了三件外衣,丝丝的血还是涌了出来。   幸好刚刚那人只想着害怕,没有闻到萧何身上的血腥味。   管家担忧地想着,可真正看到萧何的脸时,才真的惊着了。   男人的唇没有血色,紧紧地抿着,目光失焦地落于空处,像是回到了当初重伤被士兵抬回王府的时候……   ……   夜里月华如水,本该安静入睡,而大夫却是忧心忡忡地从主屋出来。   王爷的伤口再次撕裂,引发了低热,如今才刚刚重新换上了药。   萧何的身子向来强健,鲜少会如此,大夫出来也和管家道:“一定要看住这一晚。”   而在床上,萧何的眉头紧蹙,阖上眼,额间不断沁出汗来。   “萧何,萧何……”   破漏的草屋里,救他的姑娘放下了掩面的粗布,手里端着米粥,慢慢走来。   像是没有经历后面的种种,她的脸上没有病容,脸颊有些婴儿肥,眼睛弯弯的,带着不经意的神采,让他禁不住微微起身,想去触碰。   他刚起身一点,陆莞禾伸手推了推他的肩,忍着几分羞躁道:“好啦,你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这次我来喂你。”   她执起勺,一点点地吹凉。   鬓边的发丝渡了一层光,仿若是虚幻。   一口一口粥喝下,他的喉结滚动,皆是下意识吞咽,实则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外边都说,我和你到时候是要成亲的,等到时没有战乱了,你、你会不会娶我?”   少女羞怯,越说越小声。双颊微红,不敢看他。   乌发垂下,似是桃妖。   他的喉间一滚,想要伸手握着她的手。   而他的手却扑了个空,陆莞禾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身子也慢慢变得透明。   她要说的话最后只化作了唇语,轻轻地告诉他:萧何,我好疼啊。   浓浓的恐慌涌上心尖,他不断想要抓住她,但永远都碰不到她,直到画面徒然一转。   那是她要走之前的那晚,她喝醉了酒,在他耳边不断低喃:“对不起对不起……”   她已经醉得不轻,泪水却不断地流下……   “王爷!王爷!”   重重的唤声把他从这些或真或实的梦境中抽离,他睁开眼,看着顶上的床幔,恍惚了片刻。   他当初,放她跟着祁宴离开,真的是对的吗?   他的心跳飞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明晰了,有些未曾注意到的旁枝末节也顺着破茧而出。   祁宴当初将陆莞禾养于太子府,真是如世人所想一样吗?   那时陆莞禾的不告而别刚好和祁宴找到他的时候碰巧重合,是不是她的离开也与祁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管家却在一旁松了一口气,刚才萧何忽然起热得厉害,怎么唤也唤不醒。   现在总算醒来,他终于能安心了。   ……   萧何这次的伤养了快七日,终于没有反复感染。   只是管家却总是看到王爷夜深难以入眠时,总会踱步到陆姑娘的屋中待上许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每每这时,管家都会不住叹气。   他之前就知道王爷等一个人等了许久,后来陆姑娘阴差阳错被太后送到王爷身边。   可还没多久,陆姑娘却又……   或许这就是缘分太浅吧。   他看了一眼王爷的背影,明明还正是少年风发,可于屋中独立时,那抹拉长的阴影却又显得格外冷清孤寂。   但他还是不知如何劝解,只好为王爷掩上门。   直到某个午后,忽然府上来了客人。   听说是……一名医女。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也快要完结了~ 第89章 少年将军(16)   萧何养伤的这些日子, 难得放空了自己,不像之前那样总是看着公务。   这都是管家联合着大夫劝他的,再这么下去,他们都怕萧何要疯了。   闲下来的日子, 他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些天来, 府中的人就没见王爷笑过。   萧何险些还要亲自去一趟陆姑娘坠亡的山崖, 若不是几方劝阻,恐怕真要由着他去了。   他们不知道,萧何比面上表现的还要痛苦。   那些被遗漏的蜘丝马迹浮上心头, 他才发现自己错的厉害。   天际翻白, 他却睡不着,松松披了件外袍便起了身。   男子站在窗前, 无声地攥紧着手指, 直至掌心处隐隐泛白。   他还记得, 那夜,陆姑娘去他屋中坦白道自己与太后并非面上表现的一样。那时起他便应该动身顺着调查的,必能调查出祁宴与她的关系。   可是他那时候认为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 那点稍起的疑惑便先搁置一边了。   差一点,他就能明白陆莞禾受的苦楚了。   他甚至不敢想, 在巨石落下时, 她该有多怕。   管家看着王爷的身影, 明明这些日子也按大夫要求的好好睡了,可是养伤了这么几日,王爷的唇色依旧不见多少血色, 长眉紧蹙, 像是永远没法从中抽离。   他想来也是, 他也很难相信陆姑娘就这么死了。   他也活了大半辈子了,看过不少人生离死别,但如今再次听闻,也一时半会没能缓过来。   他叹了口气,转身打算去看看药是否煎好了。   还未出几个门,便有人来报,外面来了个医女,说能治王爷的病,请见王爷一面。   “医女?”   管家皱眉不解,王爷受伤之事并未外传,对方怎知要来治王爷的病。   管家反问的这声也落到了萧何耳中,他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微微转眸看向来报的人。   听到医女,他的心跳猛地快了些。   万一……有一丝希望呢?   “嗯……还有奇怪的是,这个女子用布条蒙着面,也不说话,只比划给我看,好像是个哑女。”   对方疑惑地和王爷描述此人的特征,没想到王爷的眼神有些错愕到有些不可置信,像是失了神魄。   未及他继续说下去,萧何忽然动身,连披风都未披上,便迅速推开门,大步向府门处走去。   “王爷,你的伤……”   萧何实在走得太快了,后面的人都来不及跟上了。   府门终于打开,陆莞禾以为又会是刚刚进去通报的人过来告诉她结果,却没想到萧何已经站在了门前。   分别了这么些日子,他好像瘦了些许,脸色也淡了些,但容貌还是好看的。   长眉星目,下颚线条分明,只是多了些许胡渣,比离开时少了些少年意气,多了些成熟稳重。   他的墨发松松地束起,因匆匆赶来,衣袍落下些折痕。   “陆……”   萧何一开口,嗓音的沙哑让他和陆莞禾都微微一怔。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开口的旅人,滚着浓浓的哑意。   他的容貌不减,但平日有神自信的眼眸此刻却是半分都不肯错过眼前的人,那份小心翼翼的忐忑,仿佛都不像她认识的萧何了。   “是我。”   没有等他再问,陆莞禾弯了弯眉眼,眼底却同样有些泪意。   不及她反应,萧何已伸手把她搂进怀中,微微俯身,手臂收紧得快要将她融入骨血之中。   他微微阖上眼,还以为是梦境,低喃道:“你不要走。”   当初他知道她要走,但他却一直没有说出挽留她的话,如今却是后悔不已。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他幻象出来的梦境,还是真实的她。   “萧何,是我。”   陆莞禾轻轻伸出手,抱着他的腰腹。   萧何的身子高大,将她搂在怀里像是轻而易举。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萧何这么脆弱……   府门再度关上,萧何的目光再没从她脸上移开过,只怕错过了一瞬她就会消失不见。   见此,管家都在旁打趣道:“王爷,陆姑娘这一路大概没吃呢?要不让底下多做些菜。”   陆莞禾也确实没有吃好,她折回的这一路,要比去的时候多了几倍的时间。   不因别的,皇上回京走的都是官道,住的驿站,因此是以最快的速度进京。   而她不同,为防止祁宴追查到自己,不得不选择走小路绕开城关,这才多费了不少时日。幸好到后面,祁宴已经认为她死了,才放松了追查,她方能不用那么小心。   但兜兜转转,还是没法很快赶来。   可是现在萧何一直看着自己,她要怎么才能吃下饭啊。   萧何生来眼尾便微微压下,平日操练时,眉眼一肃,方有正气凛然之感。如今认真地看着她,就像是大狗狗一般。   虽然比喻有些不恰当,但她还是忍不住偷瞄他几眼。   然而每次偷瞄都会被他抓个正着,他的目光要比之前更加放肆,直勾勾的。   要说如果从前的萧何因为顾忌太多,而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克制住了自己,如今却是再也没有半分掩饰,单是看着她,眼尾便带了点点笑意。   “你怎么不吃?”   陆莞禾小力地碰了碰他,暗示他不要再看着自己了。   “我不太饿。”   萧何拿起筷子,随便吃了几口,又放下了筷子。到现在他都感到不敢相信,陆莞禾回来了。   像是经历了大起大落一般。   看得出萧何的小心翼翼,陆莞禾也知道,应该距离她死讯传到萧何耳边也快过了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足以淡忘许多,也足以让祁宴相信她真的死了。   没有人觉得她还会活着,大概她重新出现在萧何面前,无异于画本子中的志怪成了真。   她也差不多吃完了,拿出手帕浅浅擦过唇瓣,而后抬起眸,果然萧何还在看着她。   多半还是怕她只是虚幻。   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她伸手握着萧何的手,一点点抚上自己的脸颊,道:“萧何,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鬼。”   女子手上的暖意渡了过来,萧何任由着她带着自己,抚上她的脸颊。她的双颊微微稍带上红晕,但眼睛仍看着自己。   那方清澈的瞳眸中,有着他的身影,也只有他的身影。   直到这刻,萧何才觉得这些都不是他的梦,是她真的回来了。   她的气息做不了假,她眼中的泪光也做不了假。   两人目光交织不过片刻,一阵淡淡的药味便传了过来。   大夫应着时辰,该来给萧何换药,他这次伤得不轻,唯怕后又撕拉了伤口。   陆莞禾也是久病成医,一闻到药味便下意识侧眸看去,果然大夫已经背着药箱来了。   她今日才来府上,绝不是是因为她,那剩下的原因只可能是萧何受了不轻的伤。   她今日来府用的理由不过是瞎编一个能让萧何见她的理由,她知道,只要萧何一听到她的特征,必能知道是她。但没想到歪打正着,萧何真的受伤了。   看起来,能让萧何压下风声的伤必定必自己想的严重许多。   可外面看起来萧何还如往常一般,丝毫看不出他受了伤。   陆莞禾担忧地看着萧何,他倒是全然不像当事人一般,宽慰她:“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   大夫进去查看伤势恢复的情况,而陆莞禾在门外等着,旁边的喜兰也在候着。   喜兰方才也跟下面的守卫打听了,开口道:“王爷这次回来,伤势严重到昏迷了几日,为防走漏风声,才回到王府养伤。”   萧何的身体有多好陆莞禾是知道的,底下的士兵都说,无论寒冬还是酷暑,萧何未落下一日的习武。这次伤能重到昏迷,必不是小伤。   其实这也是喜兰夸张了些,不过也无伤大雅。   可是对于陆莞禾而言,心中却提了起来,在外头踱步不安,连里面看伤的大夫都注意到了。   他刚好看完伤,收拾着药箱,道:“王爷要不让这位姑娘进来吧,她在外大概容易胡思乱想。”   萧何的伤也没刚开始那么狰狞了,比让人乱想的结果要好得多。   萧何微敛衣口,正在系上,颔首道:“好。”   左右也瞒不过,底下的人也定会夸大,令人心忧,倒不如亲眼所见。   大夫见他应允便也拎着药箱退了出去,将手中的伤药交至陆莞禾手中,道:“姑娘不若进去帮将军上药。”   陆莞禾接过大夫给的伤药,而后推门进来,萧何牙白的里衣还未穿好,抬眸看她:“你来了。”   他的指骨分明,摇曳烛光中,便如玉竹一般。黑睫略微下压,神色平静,不见伤得有多严重。   陆莞禾回身掩上门,而后疾步走来,道:“都说你受了重伤,我想来看看你伤势怎么样?”   说这话时,她有几分不安与忐忑。   萧何顺着褪下右臂的衣襟,仍是开口道:“这伤口只是看上去有些狰狞,但实际不碍事。”   她其实有了些心理准备,听到外头这么说,又听萧何都难得开口劝解此伤不重,但看到时仍然几近惊愕了片刻。   从右肩至左肋下有一个巨大的伤口,养伤数日,如今还不算是好全,皮肉处仍有翻起。   除此之外,后背腰腹处也有大大小小好几个伤口,在男子的肌肉纹理上尤为明显。   萧何本不欲吓着她,褪下衣袍后,却没再听到陆莞禾出声,屋中安静片刻,而后传来女子的细声呜咽。   萧何眉心一跳,忙着回头,道:“可是吓着你了?”   回头方能看到陆莞禾的手紧实地捂着嘴,双眸里蓄着泪,隐忍地小心哭着,唯有不小心松了些手,才会泄出少许哭声。   “你尽诓我。”   她也并非没看到外伤,萧何的伤险些便伤及筋骨,伤口之深,难以想象。   见她哭也哭得这般小心,像是怕被他发现,萧何的心也跟着揪起,一阵阵疼,轻拭去她颊边的泪,温声道:“这没看上去那般严重,再养些时日便能好全。”   陆莞禾克制地收着哭声,她来不是要让萧何为自己多担心的。即便鼻尖的红还是未下去,但她还是拿起了伤药,要为他上药。   她知道他前去肃州危险,但真看到伤口时,总是忍不住掉眼泪。   细光下,挽着低髻的女子垂下眼睫,而高大的男子老老实实坐着让她上药,倒像是一副画。   期间陆莞禾总怕弄疼了萧何,涂一些便细细地吹上。萧何本就耐疼,期间一声痛哼也没有,反倒是这些天来上药最舒服的一次。   快要上完,陆莞禾才收回了手,准备收拾着剩下的药。   萧何也顺着慢慢拢上里衣,衣口收拢在了锁骨处。   “阿莞,你身上可有伤?”   萧何从陆莞禾出现起,便一直在看她哪里有受伤,可终究怕她脸皮薄,因此在只有二人在时,才问出了口。   陆莞禾摇了摇头,此行虽然苦,但并未受什么伤。   不过她想起来什么,道:“萧何,当初我……”   即便他已经知道自己当时离开才在他酒中下了蒙汗药,但她怕此事不说破,在两人心中都留着心结。   “我知道的。”   他没有怪她,只是不忍看她撕开往日的伤口。   陆莞禾对上他的目光,而后又道:“还有……我记起了那段时日。”   她的话音刚落,萧何的眸底便亮了些,心中不断猛跳。   终于,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这些。   接着陆莞禾便将她记起来的一切告诉了萧何,包括她为何装扮成哑女,还有为何她不告而别。   提及那段被关的日子,她仍心有余悸,垂下眼睫,手指交织着。   她单薄的背微微颤抖,阖上眼,一点点说着。   那些日子她失去了自由,每日每夜都是冰寒的屋子,直到她撑不下去了,方才晕了过去。   萧何把她搂进怀中,微有些薄茧的指腹一点点摩挲着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抚她。   那份悔恨,此时也渐渐发酵,又酸又疼,拧着他的心口。   陆莞禾到后面也说累了,许是萧何的怀中太过舒服,也许是这些日子来回奔波,落在心爱之人怀里终于能放下心防,她缓缓阖上眼,气息变得绵长。   烛光将至燃尽,萧何才缓缓转身,小心地把她放下,为她轻掖过被角。   这些日子,不用她说,他也能看到她吃了不少苦。   能从生性多疑的祁宴手下逃脱出来,想必是拿命相搏。   萧何深深看了她许久,方才没有在她面前泄出的情绪一并涌出,他的指腹小心地描摹着她的眉眼到小巧的唇珠,视若珍宝一般。   而后他慢慢收回手,目光变得凌厉。   祁宴……或许是要为他送上一份大礼了。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就结束啦!   之后可能写番外,目前暂定的几个是   1.世界一 陈年旧梦   2.世界二带娃日常   其他两个看读者意愿~   感谢在2022-07-02 00:08:12~2022-07-03 11:3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不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少年将军(17)   肃州一事风波平息, 京城遥遥,许多人还不知这次的秋试前竟有这么一遭。   然而朝堂却经此而遭之清算,经快一年,礼部侍郎、刑部侍郎及前宰相胞弟等一干人被贬为刺史, 以权谋私之事才算是翻篇。   此来看似已尘埃落定, 但却耗了祁宴不少心力。按往常, 南楚王萧何会协助他继续暗查, 而萧何只将余党送至京城便一概不理了,闹得他有些日子都未睡好。   见他身子越来越差,太后也来看了他。   今年的赏花宴, 萧何因陆莞禾故去心伤不已而推辞不来, 而皇上自微服私访回来之后,也像变了一个人, 忙碌于政事, 去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   去的那几次都是去丽嫔宫中。   哦不对, 现在已经不是嫔位了,而是妃位。   如今陆清算是宠冠后宫,无人能比。   太后从前还能控制陆清, 且因其亲姐故去心有愧疚,而今这丫头好像也越来越聪明了, 那些话看似是服软, 其实也在慢慢抽去她伸向后宫的势力。   这样下来可是不行, 太后此来也是打算劝劝皇上,于后宫要雨露均沾。   太后本来年老,身子不大爽利, 鲜少来主动看皇上, 如今一见, 方惊诧不已。   他身子似乎消瘦了不少,眼下青黑,脸色泛着些白,明显是身子发虚的表象。   算来他年纪不过三十有二,身子竟差成了这般。   母子二人还未相谈多久,祁宴眼中便有躁郁之色,不愿与之多谈,不耐地起身。   从太后一声不响,把陆莞送离京城起,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便越来越大。   这次清查的人中也有不少母族的人,太后此来不仅是来看他,更多的是为各位舅舅他们求情。   “好了,母后不必多说了。”   他只觉得对方的声音闹得他脑子一阵阵疼,龙袍拂袖,不耐地向外头走去。   而陆清早已一身浅紫宫装,鬓边别着杜鹃,身姿柔软地在殿门处等着了。   她唇上抹了口脂,妆容妖艳,真如外头所说的妖妃。   殿门微开,外头的阳光照在祁宴的脸上,他觉着刺眼,下意识眯起眼。   他瞧着陆清,许是日光晃眼,眼中有一阵恍惚。   还记得,他将陆莞禾带回来时,女孩刚换上新衣,长发盘起,小脸微红,几分怯怯不安地在门前等着他。   记忆与现实重叠交错,直至他的目光定在了她眼中的笑意。   她们像又不像,陆莞禾从不会像陆清一样,带着笑意看着他。   “皇上,太后已经走了,又看臣妾看呆了吗?”   耳边已传来熟悉的声音,陆清已经低笑着走来,眸光流转,似羞似怯。   她身上似乎还有好闻的一阵香味,让他禁不住想要多闻一会。   祁宴放纵了自己,由着陆清引着自己。   “皇上是要随臣妾去翠华宫吗?”   陆清仍然笑着,笑意似近似远,有着些不真实。   “嗯。”   他听到自己这么应着。   屋中,那阵香味也愈发浓了,不禁让人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似飘游的云端,可以不用想那些朝廷中的事。   他沉溺在软香酥玉中,也沉溺在那与陆莞相似的容貌里。   陆清调笑着揽着他的肩,由着红酥幔落下,男子的容貌尽在眼前。   他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着谁。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的身子已经愈发虚弱,那香与他平日喝下的补药相互作用,过不了六年,便会如枯败的草木一样。   一场欢愉,祁宴躺在床上,额角已经微微有了汗意。   他低喘着气,四肢似有酣畅之意但又非常短暂。   直到陆清端着小碗,喂着他道:“皇上,该喝补药了。”   浓苦的药味一点点送入他的口中,祁宴张着嘴,一点点喝下陆清喂他的补药。   见祁宴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陆清手中的药勺不经意一颤,而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弯起眼道:“皇上,又盯着臣妾做什么?上次和皇上说臣妾想抚养季儿之事,皇上想得如何了?”   季儿是祁宴与某个宫女所生,是一时醉酒后的结果。宫女难产而死,只留下季儿一个孩子。   祁宴膝下皇子不多,二皇子愚笨乃淑妃所生,彻查一事,也让祁宴不喜二皇子,剩下的三皇子年纪也不小了,大概也资质平平。祁宴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本该多多开枝散叶,可如今一味独宠陆清,皇后及后宫一干嫔妃都在盯着陆清什么时候有孕。   她们恐怕是想错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怀上祁宴的孩子。   而季儿这个孩子乃宫女所生,上次一见,眉目清朗,又聪慧伶俐,若是多加教导,未来或许能非同小可。   只是她提起此事后,祁宴没有出声,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那方眼神,仿若回到了一年前,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陆清脸上的笑僵了些许,但已经在他身边服侍了那么久,早便已不惧这些,很快又坦然将药喂到了他的嘴边,道:“臣妾久久未能得孕,早想体验为母之乐,皇上可是不许?”   “许。”   祁宴最后还是应了下来,移开目光,垂眼喝下那碗中的药。   她果然笑了开来,放下手中的碗,轻依在自己身上道:“皇上待臣妾真好。”   是啊,真好,只是他已经不曾在她眼里看到过真心。   ……   陆莞禾到了南楚王之后,改了名姓,不过私底下,萧何还是爱唤她的原名。   萧何原是想赏菊宴时进京求娶,但如今陆莞禾已是不存在,也与太后和皇上再无瓜葛,便无需再请求太后赐婚。   京城之事也陆续传到萧何耳边,趁着二人欲去消食,萧何准备一道告诉与她听。   夜幕将深,又是一年的伊始,街道上灯烛炸开,一方喜庆之态。   从南宁门至正午门,两边都是摆摊的小贩,四处都是玩闹的少男少女。   金陵民风淳朴,过起节来,办得热闹,每一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陆莞禾也还是第一次去金陵过着节日,一身火红的大氅包着身子,粉颊被边上的白绒裹着,乌发从帽绒中放下些,显得娴静温婉。   萧何似乎还嫌不够,还想为她加上些,陆莞禾终于忍无可忍地睨了他一眼道:“你的伤才好全了不久,才是最该添上衣物的。”   这些日子来,萧何为了她的身体,又找遍了大夫。或许是这些药终于有了成效,又或许是每逢雨季,萧何对她格外小心,她已经很少寒疾发作了。   初春乍寒,萧何还是不放心,顶着她睨他的目光,还是看了一圈,见她真没有冷着,才收回了手,神情几分低怨道:“我身上的伤都好了近半年了。”   听起来他这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可喜兰却在一旁暗暗偷笑。   因陆莞禾身份如今还不便暴露,她也担心自己到时与萧何成亲之事,若是被祁宴知道,或许又会惹不少事,因此王爷屡屡想要求娶,她都是以养伤在先为由。   如今伤也养好了,可陆莞禾还不松口,王爷每日都在盼得她何时愿意给自己一个名分。   陆莞禾听出了他声音里藏着的些许低落,萧何那般高大挺拔的身姿配上这略有些低怨的神情,莫名有些违和。   她脸上也有些愧疚,她要等陆清足以自保,她再露面,才不算前功尽弃,否则一旦祁宴见到相似容貌的她,或许会平生事端。   看到了她的为难,萧何也不想逼她,牵过她的手道:“走吧。”   他也是想来带她看看这里的百姓和这里的生活。   街道上,萧何一身玄色长袍,银冠墨发,即便在人群里也是惹眼的,不少少女害羞地取帕子捂着脸。   而陆莞禾火红的大氅配上淡粉的小袄站在一旁也绝不逊色,眼波遥遥,含情带羞。   “呦呦,来看看嘞。”   “这儿的糖糕可甜了唉。”   “快来快来……”   耳边皆是百姓带着笑声,在街巷中穿梭。   萧何带她走过这般烟花最热闹的地方,应着各种花灯的夺目,都皆映在女子脸庞。   这是新年伊始,家家都盼着下一年过得更好。   这些灯火带着朝气和带着未来的期盼,融进夜色中。   陆莞禾难得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她经历过乱世的颠沛流离,后又被囚在太子府,少有这般自在地走在街道上。   她微微仰着头,同其他人一般,带着浅浅的笑,看着漫天星空与烟花齐绽。   又是新的一年啊。   没有人想回到战火纷飞的时候,难得盼来安定的生活,每一个人都是无比珍惜。   而萧何的一身玄色融进夜色中,他微微转头,像是在看着无边的灯火,又像是在看着灯火中的女子。   从前,他的愿望是天下安定,再无贫苦战乱。   现在,他多了一个愿望,他想此生与身边的女子一同携手度过。   “萧何,你瞧,那边有可以放河灯的。”   女子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另一边的河畔吸引过去。   河畔旁,一路的花灯随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缓缓飘荡,像是承载着一船佳梦。   萧何随着她一道走到河畔边上,不少人已经在河灯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无论是否真能如愿,依旧是无比虔诚。   没过多久,他手上也拿了两盏河灯走了过来。   只是遥遥看去,陆莞禾像是看什么东西看得出神,都没注意到他的走近。   女子坐在河畔旁,微微侧头靠在自己的臂弯,乌发散散垂下,看着旁边的两个小孩。   两个小女孩也像她和陆清一样是孪生姐妹,正手拉着手,在一边放着河灯。   “想妹妹了?”   萧何将手中的河灯放在她手上。   “嗯。”   毕竟陆清对她的感情没有半分虚假,当初马车失控时,她能听到陆清带着哭腔在喊她。   虽然相处的日子不算多,但她还是期盼陆清能过得好些。   萧何也顺着在她一边坐下,缓缓道:“丽妃收养了四皇子季儿,独宠六宫,太后也难制其左右。”   他的话音刚落,陆莞禾便微微一怔,她没想到陆清真如原书中一样,心性成长得如此之快。   萧何的声音顿了顿,边垂眸将写好的字条放入河灯的花芯中,边道:“皇上的身子似乎一日不日了,听闻太医诊断,他身子亏空得厉害。”   萧何的神色平稳,未见多少波动,而陆莞禾不同,明明不过两年多未见,祁宴的身子已经差成这样了吗?   “如今宫中选秀又纳了几位妃嫔,听闻皇上日夜笙歌,如此以往,恐怕……”   萧何的话没有说下去,这些手段其实于皇室而言并非罕见,之前的几代帝王就有因此而早年驾崩。   看萧何的神色,陆莞禾也渐渐平复下来,祁宴会如此,多半也是陆清做的手笔。   看来陆清已比她想象的还要坚韧。   她也可算能安心了。   不过萧何写字条怎么写得如此之快,陆莞禾好奇往他手心看去,却是微微愣着了。   萧何的愿望很简单。   一愿:国泰民安再无战火。   二愿:愿她身子康健再无苦痛。   三愿:愿与她能携手一生无憾无悔。   她看完最后一个字,才意识到她如今的手被握在萧何的掌心中,他微微垂眸,定定地看着她,目中仅有她一人。   “阿莞,你心里可否能多一个位置给我?”   他知道她顾虑的东西很多,但只要她回头,他一直会在那里默默地等着她。   作者有话说:   变相求名分的某人~ 第91章 少年将军(18)   他的目光真挚柔和, 指腹的薄茧贴和着她的手心。   在他出口的那瞬,恰好几簇烟花于夜空绽放,噼里啪啦的烟火照亮了他的眸底。   英凛的眉眼在烟花绽开的时刻多了些柔软和克制,陆莞禾怔了几瞬, 粲然的烟火同样照亮着她昳丽的容貌, 也照清了他眸中的她   就是她怔愣的几瞬, 便错过了答应的最佳时机。烟花稍纵即逝, 四周又恢复了暗色。   萧何轻垂眼睫,手指微微攥紧手中的字条,转过头, 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将河灯缓放在河水上。   河灯随着他修长的指节送入汤汤河水,随着其余的河灯一同飘散。   花灯顺水而下, 萧何自然地回过头道:“阿莞, 需要我帮你吗?”   他的掌心向上朝她摊开, 束起的墨发末端垂散在衣袍肩上,依稀间仿佛带着初遇时少年的坦荡。   只是,刚刚真的是她的幻听吗?怎么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嗯、嗯。”   陆莞禾还是把花灯递了出去, 让萧何帮她放入水中。   ……   喜兰也和王府里的其他人一起过着节日,喝下一碗浓浓的热汤, 正要回去早睡。   却正好府门微开, 王爷和小姐回来了。   伴着夜色,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府中。   萧何垂眸将身上的披风担在臂弯里,神色仍旧如常,而陆莞禾却是微微低眉, 唇间轻咬, 烟眉紧蹙。   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对, 喜兰使了个眼色,府中的其他人都和她一起退下。   陆莞禾确实心神不定,她明明是该在那时出口的,可是她似乎错过时机,如今再提,好像又有些古怪。   这其实应该算是萧何第一次明确地说出来,之前都看在她还顾念着陆清,只是暗暗提了几回。   不过她当时想的是萧何伤势才好,万一因此与祁宴起了冲突,恐怕只会让萧何承受太多。   后来又因担忧陆清而拖了这么久。   终究还是她太怕祁宴了。   之前几次都没能从他手中逃出来,如今她仍旧心有余悸。   但萧何他方才的神色……   许是她想得入神,根本没注意到萧何已经走到了主屋,见她有些失神,他轻声提醒:“阿莞,这是走到主屋了。”   “啊。”   陆莞禾方抬起眸,盈盈的眸中有些许迷茫。   她抬头看着他,萧何的双眸黑沉,面容刚毅,目光落在她面上停了片刻,而后手慢慢向她脸庞伸来。   陆莞禾顿时心跳快了不少,羞躁之感本该令她难捱,可却是一步都走不了。   萧何是要提刚刚发生的事吗?   若是他提了,她又会怎么……   一刹那,她的脑海中翻滚着万千念头。   “好了。”   萧何的声音沉沉传来,他已然收回了手,她的发上沾了一片薄薄的叶片也随着落在他的掌心。   原来不是……   陆莞禾微微垂眸,眼中划过些失落。   “时候也不早了,阿莞回屋早些歇息吧。”   萧何看了一眼清朗的月色,只有陆莞禾回来的第一晚是留宿在了主屋,他铺席而眠,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分屋而居。   陆莞禾毕竟还未过门,他也知晓自己的自制力。   可今儿她却微微垂首,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柔顺的乌发垂在白皙的脖颈旁,发间隐约露出的耳垂微红:“萧何,我想留在这里。”   女子的声音柔柔的,说出的话却让他喉间发紧。   明明不该如此,他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将她留了下来。   陆莞禾坐在主屋的桌前,这是萧何平日处理公务时的案桌,他怕自己将她带到内室后,便再难控制。   而桌上有几张萧何亲自落笔的纸,其中几张是他记下的药方,还有几张是关于她的户籍,以及求娶提亲的各箱彩礼。   她如今算是不存在的人,因此萧何也需予一个身份给她。   全金陵都知,南楚王身边多了个女子,护得隐蔽,谁也不知女子姓甚名谁,又与南楚王是何关系。   而萧何与李相交好,而李相也有意于收她作养女,此来她的身份就与之前的陆莞禾真真分开了。   只是唯差一步,便是萧何想上京去李相府提亲。   他在此上一向亲力亲为,一点点都已思虑周全。   她之前一直顾念着陆清的处境,而推延了下来,可如今她已经不想再等了。   萧何见她一直看着桌上的几张纸,又看着那张提亲的彩礼,以为她仍是不愿的,便抬手用书册压着,道:“可是太急了?唯有你愿意,我才会上京提亲。”   却未曾想他的手背却被一方柔荑轻轻握着,陆莞禾抬起头,目中含着泪光。   萧何顿时有些慌了,将她轻轻抱起,而后坐在他的膝上。   他的手指一点点拭开泪,心乱不已道:“这不过是随手而写,阿莞不必放在心上。”   他担心她是因他逼得太急,而局促不安。   他也知,她与妹妹感情深厚,若她贸然出现在京城,他虽能护着她不再受皇上所扰,但她的妹妹深处宫中,皇上如何待她,他远在金陵也是鞭长莫及。   而她却轻轻拦着了他的手,身子微微靠前,乌睫微微颤着,怀揣着忐忑不安而吻上了他的薄唇。   像是第一次做,她微微仰着头,长发从肩头滑落,白皙纤长的脖颈显露出来。   萧何的呼吸骤然一重,她身上的醇厚而微苦的药香钻入他的鼻息之间。   唇上的柔软也在时刻提醒着他,这是陆莞禾主动吻他。   她终于答应他了。   女子单薄的身子为了能触及,不得不一直崩紧,她阖上眼,学着一点点如蜻蜓点水一般触着他的唇角一直到他的唇瓣上。   他的唇微凉,却未曾有半分回应。   终于她有些吃力了,腰也慢慢酸软了些许。   她也快放弃了,将从他身上滑落下来。   忽然,萧何的大掌握向她的腰间,微微上托,她失去重心,低呼一声,只得倾身揽过萧何的肩膀。   她受了小小的惊,睁开眼,方对上他黑沉的眸。   月光如水,他的眼眸此刻像是蕴着一潭深湖,能将人溺在其中。   因着她如此全靠他的手掌托着,两人的距离忽而拉近,而他温热的气息也一点点打在她的后颈上。   “萧何……”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敢看他。   他的眼眸沉沉的,就像是夜间里的狼,而他只要轻轻一咬,便能在她脖颈上留下印记。   “嗯。”   萧何还是应了她一声,声音微哑,如绷紧在弦上的箭。   忽而她的腰间被微微拢紧,萧何微微低头,吻再次落下。   她被萧何的手掌抵着后腰,不至于再次失力滑落,而这次与方才不同。   萧何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作者有话说:   下章在明天晚上九点~大结局~ 第92章 少年将军(19)+大结局   他的吻绵长而带着攻势, 像是掠夺一般,将她的气息都卷了过去。   陆莞禾的腰间酸软一片,险些要稳不住,却被他的手掌稳稳托起。   他本来便高大挺拔, 即便坐在椅上, 也分毫不见局促之意, 将她轻轻一搂, 攻势便徒然一转。   从前都是因为她未曾应允,最放肆时都是蒙着眼睛,守正人君子之风, 如今拨开云雾见月明, 那份忍耐便一同随着或轻或重的吻意宣泄而出。   陆莞禾并非无心之人,萧何做的许多她多少都能知道, 之前是不敢确定自己便是他要找的人而多方犹豫, 之后是怕万一起了事端波及妹妹也波及他。   她犹还记得, 这本书烂尾的地方便是她身死,祁宴作为男主起兵金陵一带,只是结果如何未可知。   现在朝廷大权已渐抽离, 祁宴也无原书中能调配大量兵马的能力,她方可安心下来。   她身上披着的大氅早就在进屋时, 便脱了下来。里屋点着暖香, 薄薄的襦裙在身上也不觉得太冷, 更何况萧何的掌心隔着衣物贴着腰弯处,反倒有着灼灼的热意。   不知何时,主导权全在萧何身上。   终于容她换气片刻, 陆莞禾早已面色潮红, 本以为萧何会像之前数次一样就此罢手, 未想到他却抚着她的后颈,细细密密的吻一路亲到了耳旁。   她这才意识到萧何并非轻欲之人,反倒恰恰相反。   他碰过的地方皆泛着粉意,大掌摩挲过的腰肢更是软软地靠在他身上,考验着他的定力。   他懒懒衔着薄薄的耳垂,气息次次灼热地喷在耳后,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而后埋首于她的肩窝,贪婪地感受着她的气息。   随着气息平复了一会,克制了些许,方哑声道:“阿莞,我等了许久了。”   ……   正到春来,陆清也收到了南楚王向李相府提亲的消息。   彼时她正斜依在贵妃椅上,旁边的婢女正为她剥着西域送来的葡萄送入她的口中。   美人妩媚,近几年的娇养,真正令她艳丽的容颜展尽一二,如同华贵的牡丹。   现在再将姐妹两人相会,恐怕旁人定能认出谁打谁。   陆清睨了一眼其上的墨迹,眼皮微压,极艳的容貌上露出些不屑。   她姐姐才故去多久,南楚王便要向他人提亲,果真男子便是薄情寡义。   她仍记得,姐姐在说起南楚王时,那般少女怯怯,原来同时不堪托付罢了。   越想她越生恼,甩手将那方薄册扔到了地上。   薄册落地,旁边伺候的丫鬟纷纷跪下不敢吱声。   陆清的圆眼睨向地上的薄册,她总要看看南楚王究竟娶的是谁?   ……   陆莞禾着实未曾想到,萧何此番上京提亲,祁宴都未曾发觉什么不对,默许了这个婚事,反是已为皇贵妃位的陆清说想请宴于宫中,一来为太后冲喜,二来也为此贺南楚王新婚。   这便是不得不去了。   喜兰为陆莞禾好好梳妆了一番,为了有别于之前的陆莞禾,且又是去宫宴,妆容比往日要温和大气些许。   陆莞禾本就容色上佳,轻抹脂粉,别上金钗便已是华贵大气,再着交领襦裙,莲步微移,便已是京城难有的绝色。   喜兰放下梳篦,带着笑意低眉道:“真是好看。”   为了避免太后和皇上再起事端,今日入宫,她便不能作陪了,如今的陆莞禾是全新的一个人,不是在太子府时的陆莞,也不是受太后左右的陆莞禾,而是李相的养女。   听着喜兰这么说,陆莞禾也看向境中的自己,寻常在府中都是素净的打扮,如今正式装扮后又有别样的滋味。   “好啦,王爷都得在外面等急了呢。”   喜兰瞧了一眼在门外的声音,笑着催促道。   屋门推开,门外的男子已等候许久了。   虽然如此,但萧何脸上并无半分不耐,挺拔的身姿站在树旁,宛若笔挺的松柏。   听到屋门推开的细响,萧何背手转过身,原是将要舒展笑意的眉眼却是微微一怔。   屋檐下,女子微微垂首,肤白如雪,略带轻粉,像是桃花成仙。缓步走来时,裙袖带起一阵薄风,更是令人气息微滞。   “王爷这是看王妃看呆了呢。”   喜兰在一旁轻声调侃,如今她没有那般怕萧何了,自也在捂唇低笑。   想不到王爷也有这般失神的时候。   这微微调侃让陆莞禾脸上的粉意更甚,低声道:“还未过完六礼呢。”   萧何才向李相府提亲,之后还要一同回到金陵拜堂。   可瞧王爷这样,恐怕是片刻都想再快些。   ……   行往宫中的马车微微摇晃,陆莞禾坐在车内,手却在萧何的掌心中。   一有时机,萧何便不会放过能亲近于她的机会。   不过见她今日尤为紧张,他便也少了些逗她的心思,道:“阿莞可是有些害怕?”   “自然。”   宫中有她最不想见的几个人,也有她的妹妹。与故人如此相似的容貌,他们或许会认出她。   她微微垂眸,多少都是有些担忧。   萧何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眸色淡淡道:“若是他们认出又能如何?”   “当然会……”   陆莞禾顿时想到许多后果,自然也有当初被祁宴发现后那段不愿再想的回忆。   萧何却是低低叹了口气,微微揽着她的肩,将她轻拢在怀中,道:“阿莞可以多依赖我些。”   她每次都在想着自己要如何解决,却从未想过,他有能力护着她。   纵使祁宴刁难或太后为难又如何,她为南楚王妃,自有底气可以回拒。   萧何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额间,道:“阿莞,如今我是你的夫君,不必怕。”   ……   马车到了宫门方停,因着此宴本就是借南楚王新婚所设,自然陆莞禾的席位便在萧何旁边。   她在众人面前一露面,不少大臣贵女纷纷怯声低语。   南楚王妃与当今夺得盛宠的陆贵妃也太像了吧,像是孪生一般。   若说皇贵妃是艳色无边,南楚王妃则是如春花灼人,各有各的美。   不过他们在萧何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低声议论几下便都回到席位上。   皇上祁宴也与太后及几位妃子到了宴上,众臣纷纷行礼,满殿皆是“参见太后皇上”和后边的贺声。   而在祁宴身边,便是近些日子宠冠六宫的皇贵妃,一身暗红的宫装艳色无边。   她的眸光微转,想要看看南楚王的王妃是谁,而在看到陆莞禾的脸庞时,方有些惊喜交错。   那里坐着的便是姐姐吧。   这容貌与姿态,世间绝难有第二人。   同样神情复杂的还要祁宴和太后。   祁宴睁大眼睛,略有些疲态的神情振作不少,放在龙椅上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而太后则是略有失言地直呼出声:“陆莞?”   众臣看上面的人各神色有异,视线也聚焦在陆莞禾身上,她是何许人,怎么会让皇上太后还有皇贵妃都频频失态。   陆莞禾也觉得如芒在背,她进宫前便有想过这番场景。   整场宫宴的歌舞并不能分散众人的半分神色,都汇聚于她身上。   而萧何的身子也微微挡在她的面前,遮掩过许多或探究或惊讶的目光,最后的歌舞退下,他站起身道:“本王与王妃多谢皇上设下宫宴。”   他举起酒杯,遥遥一对,方仰头饮下。   陆莞禾也垂首,小抿一口。   女子发团间的步摇随着低首而轻晃,祁宴的神色也越来越古怪。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世间怎会有如此想象之人。   他稍一激动,便牵动了肺腑,猛地咳了起来。   一旁的太监急忙送上水来压制着他喉间的痒意,陆莞禾趁此抬眸,却发现祁宴早非之前所见。   他脸上病容憔悴,面色苍白,一阵阴郁之气,早无当初坐在皇位时的雷霆叱咤。   反倒是她,经几年调养身子,面色微有红润之态,去了不少病容。   由于皇上低咳不止,萧何也没再等他回话,而是伸手轻扶着陆莞禾一并坐下。   二人对视,皆是浓浓的情意。   “敢问南楚王,不知王妃的名姓?”   忽然,陆清举酒看着陆莞禾出声问道。   她本该不能这般冒犯,可是实在难掩心中的激动。   “回皇贵妃,臣女之前在乱世中爹娘皆故去,是李相收臣女为养女,改姓为李,名为莞。”   多半是瞒不过去,陆莞禾索性替了萧何回道。   说及爹娘亡故时,她微微抬眸,对陆清对视。   在她看到陆清那刻,她便知道,陆清已然认出她来。   时过境迁,二人虽分离许久,但眼中的有些东西未改,也是孪生姐妹,几乎一眼便能认出对方。   两人坐下后,陆清微微低头,眼中含着热意,她姐姐真的没死,还能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祁宴咳意将歇,听完之后,目中也愈发复杂,有着悔恨,也有着些久而未去的执念,他死死盯着陆莞禾,眼中有些赤红。   他欲要起身,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陆莞禾看到这双眼依旧会惊骇一瞬,而在此刻,陆清已经起身走到祁宴身边道:“陛下都乏了,还不快扶陛下下去歇息。”   萧何也站起身,眸光冰冷道:“皇上莫要耽误身子。”   一边的大太监识得她的眼色,全然不理会祁宴抗拒,而带着祁宴下来。   一个是未来的太后,一个是手握兵权的王爷,一个都得罪不得。   祁宴即便再愤怒,也力不从心,只能被太监带了下去。   如今大半朝政早就在皇贵妃抚养的四皇子手中,祁宴这个位子早就名存实亡。   太后气得发抖,想要指着陆清骂,却被陆清轻轻一笑道:“太后的病可不能受凉,下面的人也一同把太后扶回去吧。”   “你!”   太后气闷,目光来回从底下的南楚王妃脸上到陆清脸上,脸色转了几回。   不过她终究无法改变什么,被旁边陆清的人带了下去。   一场宫宴也草草结束。   前来宫宴的众臣也一一离开,在陆莞禾和萧何要出宫门时,一个丫鬟却叫住了她。   她将一封信交在陆莞禾手上道:“这是娘娘给王妃的信。”   丫鬟送完信之后便退下去了。   陆莞禾拿着手中的信在马车上才拆了开来,信上的墨迹还未干,大抵是陆清没想到南楚王妃会是她,所以了了写下此信。   萧何也未打扰她,由着她慢慢看信。   看完信后,她的神情有些复杂,心绪难以平复。   萧何见她如此,不禁出声道:“怎么了?”   陆莞禾转头看他,而后似乎需要些许支撑,懒懒靠在萧何怀中。   信中所写的内容并不多,只写到深宫难出,她恐怕难以看着姐姐出嫁,只愿姐姐此生能安乐。   还有一点便是,她如今抚养了四皇子季儿,而祁宴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她希望四皇子即位时,南楚王能站在她这边。   陆清还是成长了,权力纷争下,她已知道如何站在最高位。   ……   天启十三年,帝驾崩,四子即位,其母为皇太后垂帘听政。   为了防止日后兵权所致的嫌隙,萧何将手中的兵权让渡出去,做了个闲散王爷。   陆莞禾与萧何也不再拘束于小小金陵内,更多的便是去游山玩水,好生自在。   民间总有传闻,曾有人在江畔看到南楚王和南楚王妃。   男人身姿挺拔,一身墨色,站在船头,而他身边有一容貌绝佳的女子,两人相视而笑,泛舟江上。   ……   [恭喜宿主完成最后的任务。]   在陆莞禾最后闭眼的瞬间,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   陆莞禾未想到这便是最后一个任务,方还有些不适应。   不必再进入下一个任务中,也不必再担心未知的处境。   可如今她早非一开始的心态,这几个任务像是让她经历了好多。   不过也正是一个个任务,她才愈发觉得蹊跷,要是她原本就是每本书的配角,那她原认为自己应该处在的现实世界又算是什么呢。   还有为何她又会被夺舍呢。   她把心中的疑惑一个个抛出,系统却一个都回答不上来,明显心虚许多。   更奇怪的是,有几个世界结束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一个男人从时空的裂缝中走出来,将破碎的晶片填补回去。   他又跟系统还有这些世界是何关系?   未等她想明白,她身上忽然有着些金光,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之时,她已在似迷雾般的幻境中,在迷雾里她缓缓走向前,面前是一方八面镜,镜中倒映的不是她,而是她所经历过的这些世界。   之前为了方便任务而被淡化的记忆也纷纷涌来。   “陆莞禾,你还记得这些吗?”   忽然,身后有一道男声,陆莞禾回过头,他的容貌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只是他的衣着……   男子一身白衣胜雪,墨发以发带轻束,长眉入鬓,神情清冷,不似凡人。   看着便很像仙侠剧里的人。   看着他,陆莞禾顺带也低下头,发现自己也如他穿的相似,只是红衣广袖,多了些妖气。   “你是……”   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一下。   在出声问出的那刻,她脑海里便涌入一大段记忆。   她原是合欢宗的一名女修,曾误打误撞闯入仙界。   合欢宗与仙界本就井水不犯河水,而她那夜闯入时却是无情仙尊受了重伤闭关修炼的时候。   仙尊修无情道,不染世俗情爱,之前因前去绞杀魔龙而身负重伤。   而她一个小女修却趁着那一夜,见屋中的男子容貌出众,如清朗之月,不知天高地厚地用了合欢宗的功力,与仙尊酿成大错。   最要命的是,那一夜后,她把仙尊吃干抹净,双修功力大增,然后直接跑掉了。   直到仙界发现此等罪孽,要她去人间经历情劫。   而仙尊也受了三道骨鞭一同入凡尘。   怎料,凡俗中缘分不浅,几世交相纠葛,只是每次的结局却是加深了仙尊的魔气。   后才发现原是仙界还有一人也下了凡尘,她一个小小合欢宗女修,功力不够而被夺舍,才使得仙尊的魔气愈发重了。   此来便是仙尊破开禁忌,将她重新回到这几世,修复其中崩坏的世界。   而后面收复破碎的晶片的人也是仙尊。   陆莞禾越听越胆战心惊,面前的男子目中清冷,毫无尘俗之气,且法力极强,她一个小小女修怎么敢趁其受伤而……   见她已经想起,仙尊神色不改,依旧是异常冰冷道:“你我酿下大错,你也受了罚,此来跟我回去,结为仙契。”   仙契?   这不就是结为仙侣了吗?   仙尊亲自下来破开禁忌,收集晶片,不就是为了减少身上的魔气,以便日后重修无情道吗?如今结为仙契,如何能继续修无情道?   而且看他神情清冷的模样,根本没有半分喜悦,似乎也不是很愿意。   她能屈能伸,当即道:“仙尊,是我一介小修糊涂,既然已将其修正,此番回去便桥归桥,路归路,你修你的无情道,我继续待在我的合欢宗,可好?”   她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男子的神色。   迷雾前,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眉心之间隐隐有着些魔气。   陆莞禾怕看错,又瞪大眼睛仔细看了几眼,那股魔气像是她的幻觉,很快又不见了。   就在她还在疑惑自己有没有看错时,忽然她的手腕一紧,仙尊仍是方才不染尘俗的模样,他俯下身,清冷的眸微瞥她的神情,那股魔气又溢了出来,在陆莞禾看不到的视角,他清俊的容貌上添了些不该有的邪气。   “不好。”   他在她耳边出声道。   陆莞禾似乎没有想到平日高高在上的仙尊竟会说出这种话,诧异地抬起头,下一秒,她便已在仙尊的屋中。   他的屋中还如她之前闯入时的模样,东西简单整齐,一尘不染,似乎没些凡俗的欲望。   这可与合欢宗大不相同。   合欢宗内可是众多美男……咳咳不能多说。   陆莞禾小心跟着仙尊身后,走到尽头,便是一个阵法,这个阵法很眼熟,便是仙契。   仙尊破开指尖,将血滴入其中,而后回头看着她。   陆莞禾顿时一怂,她怎么能结仙契呢,她可是合欢宗的女修诶,必要与数不清的男子双修,要签下仙契,便要不背叛仙侣,看仙尊禁欲的模样,她还要怎么双修。   想到这,她手间便偷偷施展不太熟练的遁术。   诶?怎么用不了?   她顿时有些急,额上冒出了汗。   忽然,她的手被握在仙尊手里,在她还来不及反抗时,指尖一疼,她的血便融入阵法中。   完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阵法生效。   在她只关注着阵法的时候,仙尊眉心的魔气又隐隐浮了出来。   他的眼尾带了点淡淡的笑意,配合着他眉目竟是意外的好看。   他看着旁边仍在惊诧的小小合欢宗女修,手攥紧了几分,低声道:“你再也跑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因为疫情经常被叫去核酸(还在头昏脑胀中),所以迟了~   为了补偿大家,将会开启抽奖~   大结局啦~   明天休息一天,然后接下来就是各世界番外(可能番外不按照世界顺序)和一个短世界(就是这个最后世界里的合欢宗女修和黑化双面仙尊),感谢大家一路支持~   下一本将写《师姐是妖》,文案如下,求收收~   (狐妖x魔君)   青云剑派乃仙门第一大剑宗,剑修如云,为民除妖邪。   而二弟子白箐箐却是修炼万年的狐妖,还有一劫便可飞升上仙,青云剑派道行最高之人都未发觉她的真身。   白箐箐悠哉悠哉地等待着她的最后一劫,却等来了剑派新收的小师弟。   师弟一身白衣,铁面无私,刚见到她便指腹一划,刀剑出鞘,喝道:“妖?”   白箐箐吓得飞快捂着他的嘴,把高她许多的师弟堵在墙边,小声怯怯道:“师弟,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了。”   白衣少年垂眸看着他本该万分憎恶的狐妖可怜的模样,喉间一滚,终是什么都没说。   白箐箐也是识时务,左献殷勤,右送瓜果,尽管师弟从未收下过。   直到剑派来了个小师妹,乖巧可爱,师尊师兄都对她爱护有加。却在一日清早,将她是狐妖的证据一一呈上,在一边抹着泪啜泣道:“我怎么也没想过师姐是妖。”   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团宠文里的女配。   师尊大怒,师兄失望,一时间剑派上下弟子全部出动,层层包围,万剑齐指,要将她除去。   她被逼得握着妖丹,要废尽一身修为时,白衣染血的师弟却挡在她面前,利刃护前,鲜血溅到了她的眉心。   后来,世间再无狐妖白箐箐,从前喊着要杀她除她的师父师兄追悔莫及,四处寻觅。   而她本尊却懒懒地窝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从不触人的狐尾放心地放在男子手中。   白衣少年慢慢给她顺着蓬松的尾巴:“箐箐可要见他们?”   “不见。”她舒服得眯起了眼,偷偷添了一句:“他们哪有师弟好。”   白衣少年耳尖微红,伸手一拂,外面吵杂的声音顿散,良久才低低应道:“好。”   **   世人皆知,魔君铁石心肠,阴险狠毒,此人生来便无情根,来去孑然一身。   却不知一次重伤,魔君失了记忆,回到少年模样,落往凡尘。   魔界因而大乱,四处寻找他的踪影,终于在一处金殿找到了他。   彼时他正穿着一席白衣,温柔又青涩地把怀里的女子哄着入睡,俨然一副纯情少年模样。   待女子入眠后,少年才慢慢转过身,魔气四溢。   “嘘!不许吵着她。”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